《加蚋堡殘花》拾貳、碌族

2020/03/09閱讀時間約 16 分鐘
近日街邊也盡是大大朱紅。
在我腦子上,那狹室朱光未歇,將街邊朱紅與之作對,卻是情緒兩異。門戶鋪子碌碌備年,張燈結綵,路過街邊卻不甚鬧騰,偶有途經舖子前面,便聽到那些逢年必放的賀年歌。賀年歌喜氣,但年復一年,喜氣漸漸的也不喜氣。我穿梭這街市,看這滿街點綴,不禁要得嘆上一口氣。
「不如以往了。」
不到兩個週就要過年了。今日我走晃延平北路,掃視街邊,不自覺如此脫口。只是這一脫口,我卻也不驚奇。年節氣氛疏落,或者也是早早有感。如此一說,自覺都市人情不甚以往,早已清冷的多,就不知是否地方關係。我走去街旁店家門口,停下張望,那一時間的掂量,像是有了頭緒。我循著這頭緒去,眼光便瞟去那店家門口的大聲公上了。
「大聲公?」我不覺要涼笑起來;看著那大聲公我又不住思考,像要回到某時某地去。
突然,我有感於這大條街市奚有涼意,多半是這些自動發聲的器械造成的。是了,時日早已不復以往,那麼人也是。科技發達,也要換來些代價,只不過不知道是好是壞。路邊這些熱鬧,可說全不從人而來,反倒是那些個自動發聲的,不論是店裡放的音樂、重複播放的大聲公,哪一個真想圖個賀年熱鬧?這鐵定是遍尋不著的。他們不圖熱鬧,熱鬧不過錄給你聽聽,印刷來給你瞧瞧,但最重要東西你得買。但若以往,那些聲音都是從人而來,大聲公也不是這樣用的,鋪子前老闆大約會拿著賣力喊人來。只不過,誰人不愛清閒?能有個大聲公放店門口幫忙招客,怎麼不要。
我走了大半條延平北路,突然不覺熱鬧,還有些涼颼颼的。現在時刻人少也罷、確實疏落也罷,我腳步緩慢,目標也不再是走晃,就往捷運站方向走去。走了一時半刻,才到了最近的站;捷運站大,即便進來,也要走了好一會­兒,才找到月台入口,進了捷運。
我嗶了卡下樓梯,正等待捷運,腦子就又想去了那個喚作琪琪的女子。這是要過年了,街上全是大紅,在那狹房裡,也是大紅的,不僅大紅,恐怕還要忙碌著。通常,忙碌的人都要忙到了過年前一天才回家,不曉得她是不是。
「啊?」低頭思索,我突然又自個兒喃喃。
這層思索並非無中生來,我想起在那房內她的臉,雖灑上一層朱光,但愁容裡又帶些附怨……不,何止面容?傳來的說話聲、不時的哼氣,全都隱隱傳達了些許怨憤。
這麼一想,一層真實感就黏附了上來,才突然感覺她說的什麼都是真的。輕嘆一口氣,我從袋裡拿出手機來,看了看日曆,已近年節,這週是該回去。每逢過年、年前,家裡還是要大掃除的。這些時候,往往母親也會不斷的促我回家去幫忙。不過這幾年,漸漸的也沒什麼叫我回家了。
其中原因我自己也約略明白,其實從大學以前,母親總要對我所行之事多加干涉,但我不愛,總要與母親相抗。
那是長期的小摩擦,我時不時總要與母親有些衝突,一旦起了衝突,那些時候的母親,於我而言都算可憎。現在長大了,事情也明白的多,知道為什麼母親對我疼愛,也對我苛刻。但那重男輕女的傳統觀念,於我身上不好用,小時候大姊也曾因此對我多有埋怨,約莫是到了近二十歲,我與大姊的關係才好的多。
說來也怪,但我耳熟於琪琪那句話。
『好像應該放他去死』,這並非是我曾說過的,而是我曾有如此念頭;這念頭想確切追究從何而來,早已困難,但我明白,在我幼年時期便已如此思考過,印象最深,即那段時日,家中的任何人事物,我皆厭然。
年紀雖小,但我明白,大姊在家中是不受寵的,即便道理上說不通,但也沒個人會特別在意這件事,她就是個女兒,沒什麼好疼的,生了都是虧本。我與大姊距有五歲,父母生我時,大姊已稍稍懂事,父母態度有些什麼改變,大姊也是依稀明白的。
大姊曾與我談過彼時心情,我聽了只得莞薾。那時心底頗有感觸,幸而孩子明白自己不開心,卻不因遭遇而鬱結。據大姊說,我出生時,母親便有二、三個月未曾與她說上話,大姊經常見不著母親,即便見著了,又未必理會大姊。
大姊說,依稀記得的,是那日子家裡瀰漫著的歡騰氣氛;那時阿嬤經常下廚,做飯給全家吃,且只有母親的餐點是特別的。母親不僅僅是請假,理髮廳的工作似乎是乾乾脆脆辭去了。不過,阿嬤本來對母親也不差,只是生了兒子以後,態度較之以往是有過之,其間親暱不似婆媳,更似於姊妹淘。
一個男孩的出生有如此能耐,令家中氣氛劇變?令我大不理解。我明白傳統,也訝異於傳統。而大姊的童年,過了五歲,便如此的存活於我的威壓之下。我的孩提時代,只可說是順遂極,要什麼有什麼,飯來張口、茶來伸手,愛玩的玩具沒少過,但姊姊一個也沒有。我不明白那叫做偏心,懵懂無知,我只明白誰不順我的意了,我便哭鬧,只要哭鬧就有用。
就這樣到了五、六歲餘。
那時我進入幼稚園,發現了那地方沒什麼人一定會要讓著我,想玩玩具要搶,上課不專心要罰。讀了中班、大班,兩年間,不曉得令老師聯絡了父母幾次。
之後又再進入小學,母親是每日一早帶我上學的;小學不同於幼稚園,除卻上課這事以外,紀律還更加嚴格,我上課時的說話聲不再被寬容、我也不再能夠拒絕那些作業,老師甚至會叫我下課時間留下,把沒寫完的作業給寫完,不能回家,我的心情很是低落。
我開始越來越不能適應那個稱作小學的地方,師長教學的聲音往往在我腦海裡往復竄連,令我不適,不覺間我就呆坐於教室中,開始白日發夢。久而久之,我學業成績已落到令師長頭疼的地步。那陣子,母親經常來到學校,帶著我坐在老師的辦公室裡,數落我的學業,離開時,往往還要給老師塞個小禮,向老師賠罪、攏絡,請他們多照顧我。
在那當下,我多會低下頭閉嘴,亦或低聲啜泣。這麼過了幾年,我已小學四年級。
母親與父親的態度有潛移默化的轉變,我想只有我體會的到;他們開始對大姊比較好了一些,於我則沒先前來得寵溺。有了些許年紀我才明白,這意味著我是個令人失望的角色。
我經常聽見父親與母親的爭執,說爭執或也不對,我想是父親對母親的責備。自小,我的生活是母親照料來的,母親帶我上學、接我回家、把屎把尿、促我完成功課,無一不至。但母親促我,後頭卻還有二人促著母親;阿嬤與父親兩人予了母親重重壓力,我逐漸曉得,我的成長意味著母親在家族中的地位——想當然耳,母親的地位越發低下。
那是因我學業不佳,我明白的;母親有些什麼變化,我也是全看入了眼。幾年的時光,我的學業無太大起色,校方給予的壓力通盤由母親承受,母親對我的態度是變了,我有感於母親那份對我掩藏起來的厭惡。那是五味雜陳的感受。母親牽著我的手時,不再如以往的溫順。那時幼年的我,清楚地感覺到牽著我的、母親的手掌,傳來一股對我的不耐。我為了這感覺而不安,但卻什麼也不敢說出口。
我知道,那不耐感來得合理。那不耐感是我應得的。我令父親失望,父親就要予我重重的懲罰,然而父親的懲罰沒有命令,不似學校老師們還得揪起我手來,用壞去的學校椅子上拆的木板打我。
父親予我的懲罰,是悄無聲息的,是潛移默化的,甚至是難以發覺的。
有許多時候我並不明白,在我生活的每個日子,見到父親的時間都不足兩個鐘頭,更別說有時我見不到父親了。母親總是庸庸碌碌,不知為誰而忙,她的怨氣似乎都鬱結於我,而我卻未予以回應。懂事以後的我問題不少,除了為家人帶來問題,在成長之間,也曾對自己提出諸多疑問,但我最大的問題是,為何人人都為了父親而活?明眼人都曉得,父親不曾貼近家裡的誰,其實家裡也沒有誰能貼近父親。
「不好意思,車來了。」
我猛然的回頭,發現後方有人正對我說話,這才發現捷運已到,車廂門也已經打開。
「抱歉、抱歉!」我匆惶上車,找了個走道間的柱子抓著。
「好多事情。」
腦子裡的事情,確實多。
一時間,我回憶到了年幼時的家庭,竟全不是好印象,若與現在相比心情變會些許落寞。一來,我倆父子間並不相熟,二來,兩相對照,現在也並無好到哪裡去。
「算了,」我自顧自笑起,像個癲人。
「反正都習慣了。」我自己心理稍稍算計,打算除夕前兩天回家,多少幫忙打理家務,還要替母親張羅些食材。
「那就這樣吧。」我又笑起來,悻悻然。
年節前,捷運人多。我見多家庭主婦出門張羅,車廂間許多採買回家的物品,雖然無聲,也然是比起街邊自動撥放的音樂來得熱鬧。主婦們有些還得帶上孩子,是種辛苦;但這辛苦倒也甜蜜,我見不少母子在車廂內多有親暱互動,可愛。這麼一想,竟突然覺得自己有點淒涼,這一車廂裡,不曉得是否獨我一人不太懂得親情滋味?不大對,如此形容自己,自己也都覺得刻薄,我想我是懂的,只是不多罷了。
捷運到了站,我離出車廂前,又往廂裡多看了兩眼。
「嗯……。」那一路上電扶梯、出了站,步行回家這段距離,腦子裡裝的都是問題。
「算了,別想。」這一不耐煩,我把問題拋諸腦後,逕自走去。午後,我獨自坐於電腦前鍵作,不時的哼起小調;不久,我便接到家中電話。
「稘宥,啊你什麼時候要回家?」
「前兩……,」我猶疑了一會兒,信手翻看電腦上的月曆。
「前兩天?」
我一時住嘴。
「沒有,明天回去。」
「喔,明天就回來喔,這次怎麼這麼早?」
聽得出來,母親那說話是有些訝異,我瞧著月曆上,除夕還有六天,我卻說明天就要回去,是這五、六年來第一次吧。
「對,明天就回去,我順便幫忙打掃一下。」
「好啦,啊明天回來再說一聲,我早上去看你爸爸。」
「嗯。」
母親這麼一句,猛地驚醒了我;也不知何時起,我竟不覺得父親不在家中是件應該注意的事,不如說吧,父親不在家,其實再正常不過。我想我是習慣了,母親或許也習慣了,但母親從何時開始習慣的,或許都忘記了。
父親倒臥病榻,是幾年前了。
同樣是過年的日子,家裡還正張羅年節,父親突然地就中風,倒了下,當天家人一陣慌亂,七手八腳送將醫院去,那一路途上全是沉默,竟都無誰說話半句;大姊、母親、與我,三人默默相對,那天在救護車上,就如此情況而已。
我依然記得救護人員的臉,或許是有些訝異,他不時地掃視我們三人,像是等我們三人有所表現一樣,只不過,我們沒有誰想說話。那一路也沒有誰握著父親的手,就這樣到了病院,跟著病床進了急診,目送父親進了診間,母親便去了櫃檯,辦理院內瑣事。我與大姊二人靜靜坐於椅上,呆愣滯望父親被送進去的那診間入口。
『你看爸會死嗎?』
『啊?』我驚,問題不在大姊提問的字句,而是語氣。
那時大姐問的話,語氣不僅輕快,還清晰依然;那當下,我愣了來,向著大姐錚錚直視,什麼都說不出口,但大姊模樣卻是輕鬆當然,似乎沒把父親的病當作一回事。
『大姊,』
『嗯?』
那時,我喚了大姐,但聽聞她清淡回應,竟不知如何作口。大姊口氣清淡,我也無話可說,只有再低下頭,朝著自個兒膝蓋猛瞧。自那時起,我也算明白了,父親往生否,於大姊而言並無多大差異。大姊早已獨自一人習慣,哪怕阿嬤過世後,家中也仍是有四個人的,可是家於她而言,似乎也並非什麼大牽掛。
但我更加懼怕的,是我意識到,自己心底其實也在想著「父親若死」的種種可能。我思索至此,突然眼眶微潤了去。
那時的大姊,那時的母親,都與現在不同許多,我是欣慰,只是也難過,反而自己像是沒變多少。隔天,我上午簡單漱洗後便出門。上了捷運,先給了母親電話;那時母親已在外頭,正顧著父親,我與母親喧上幾句,閒聊。
「對啦,今天晚上大姑他們也要來。」
「大姑要來?」我一聽,意外。
「啊……你難得早回家,我叫大姑他們也來,反正他們從南部上來,說也可以一起幫忙打掃。」
我不太喜好親戚間往來,母親諒是明白,既然明白,那語氣也就顯得委婉;但較之以往,我倒也成熟許多,說來已對親戚不刻意排斥。
「好啊,我都行。」
「啊你有沒有要吃什麼?我順便帶?」
聽來,母親是開心。她若開心,總要問我吃點什麼,這習慣是這幾年養成的。
「魚卵煮湯好嗎?」
「好啦,我去菜市場買看看。」
「好啊,」我含一口唾沫,突然有話卡在喉頭,說不得,那上揚的尾音就如此斷去。但母親明白,她是靜的,就為了給我緩下來,等著我說。
「……,」也不知靜了多久,我稍吸口氣,才又吐了話出來。
「爸,」
「什麼時候接爸回來?」
語落,我聞話筒對邊傳來啜啜聲響,隱約不止;那當下,我不由得也輕嘆一口氣,我知道,那是母親抽咽的聲音。即使如此,我只是靜默良久,隻字未回。
「爸爸……身體比較好就會回來啦。我有問醫生,應該三月可以回家了,不過到時候就要請個人照顧爸爸了。」
「這樣好啊。啊那個……你會不會很累啊?」
「有一點啦,還好,你大姊會幫忙。」
電話那頭,似乎聽見父親說話,只是不曉得說了些什麼。
『好啦、好啦。』
我聽見母親零碎的字句,想來,是與父親說話。
「啊你回家的話,冰箱裡面有牛排,可以自己先煎著吃。」
「哦,好,我回家再看看。」
「好啦,沒事情的話,我中午就會回家了。注意安全啦。」
「好,知道。」
嘟。
電話是掛斷了,但我還是瞧著手機。那個母親掛斷電話後的畫面,寫著「通話已結束」,我瞧著那幾個字,心中還像懸著什麼一樣,該說的應該說了,但總感覺沒安下來。
收起手機,我思索良久;窗外景色輪易若梭,不一會兒,已到了關渡。我走出捷運站,還飄著綿綿細雨。
「還好不大。」
雖說還不需撐傘,但我逕自走去,依然感到雨點拍在臉上。它們安靜地拍在臉上,隨我一同去,慢慢的在臉上,越積越多。待我到了家門,已是二十多分鐘後的事情了,臉上雨水也積的足以滴流。
我進了浴室,擦了擦臉,看去鏡子上水垢,竟有種熟悉感。
「十幾年的水垢都沒改變,」我一時間,想起幼稚園時,天天刷牙無聊,便看著那鏡面上水垢。
早時,那水垢本是不沾我身的。我每天刷牙,都看著那面鏡,看著、看著,日復一日;有一天,大約是小學六年級吧?我突然發現,水垢的背後,是我自己的臉。
它終於沾了我的臉。
此後,我每每往浴室的鏡子看去,便總是覺得鬱,像有著什麼壓在心頭。
「想太多,」我轉身,走出浴室,打開冰箱。
「還是吃個牛肉吧。」
我拿起大冰箱裏面,那一整片的結冰牛排,敲了幾下,大約有十六盎司,這麼一看,冰箱裡有十幾片,鐵定好貴。
「大概是要過年了吧?買的好多。」
拿出牛排,我便丟在廚房流理台退冰;往後面的廚具堆翻去,不久,就翻來一個不沾鍋材質的烤肉盤。我隨手擦洗,甩去了上頭的水,不擦乾,便上了爐子,點火,令它自行蒸散。
那些水蒸散時,是有聲的。
我聽著那些水,想起方才路途上的細雨,兩相做對,那無聲的細雨,卻是靜的令我不快。
「對了,對了。」我低頭,不禁苦笑。
細雨無聲,如父親予我懲罰一般,如出一轍。一起頭來,尚未住心,也是無從感受,不過久了,你便感受到那一點、一點的不適,悄悄的攀進心頭——那無聲的細雨亦然,再等待久些,你便發現,原來那點點滴滴,竟已能夠洗濕滿頰。跟外頭的雨不同,你不在簷下,那是當然,你更沒有辦法逃去簷下,因為那是你必受之、自討之。
那水蒸散聲,從吱吱作響,到漸漸平息;盤子熱了。我放上牛肉,又是一陣聲響,伴隨著肉煙竄升。
「香是香,就怪我自己,儘想些壞事。」我自碗盤堆裡挑了個色白花青的米粒盤先作預備,便繼續煎肉。牛肉上鍋去煎,不必全熟,我抄起夾子,一邊等待翻面,一邊盯著肉面;色澤差不多,我便翻面,再等。幾回翻面後,已有好看的焦紋作襯,香氣也已足夠。
於是我夾起肉,放進盤中,備好刀叉,便端去客廳吃著。
「好吃。不過筋稍多。」我一邊嚼肉,一邊開了家中電視來看,突然發現,自己這時也挺像母親。
「我竟然像媽?」我一面猶疑,又一面自顧自笑。
想起母親,我突然意識到,瓦斯爐上還有一鍋魚湯,我看看眼前牛肉,又想到廚房那鍋魚湯,還是站了起來,往廚房去。我點起魚湯下的火,就杵在那,等著熱;沒一會兒,熱煙也起來,再等一會兒,魚湯便滾。
「好了!」
我端著魚湯,看看時間,大姊也該回來、母親也差不多。於是,將桌面墊上隔熱墊,我清了一位子,放了幾個碗,再把魚湯上蓋,免得先涼,才又繼續吃著牛排。
不過,牛排吃沒幾口,我便瞧著魚湯不放。
「還是先喝魚湯吧。」
顧不得牛排要冷,我掀了蓋,就盛起了魚湯,就口嚐了起來。那魚湯沒有魚卵,本不是我最愛,但味道鮮美,有薑有肉,我卻一陣開心,呼嚕下肚。
「唉。」魚湯下肚,突然又有些許哀愁。
「還是等姐、等媽回來吧。」
是了,家人不在,湯雖然好,肉雖然好,卻都要少了一味,從前倒是不曾有過如此感覺的。我皺眉,又呼去一口氣;從包裡拿出紙筆就桌,書寫。
「肉魚佳品桌上有,好味卻依親情填。」
    嚴非
    嚴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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