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完V3以後,其實還有很多很想講的東西,然而卻苦於沒有一種形式可以塞入這些未能成篇的雜念,如果是害怕劇透的話那不如直接回歸第一部來按順序往下走吧。
偶然聽見了椎名林檎《長く短い祭》,借用其名號來介紹這個宛如地獄又像是天堂的「希望之峰」學園,這種又是和風又是電音的表達形式給我帶來的悸動感停不下來。
誇張卻又讓能讓人感到一絲認同的世界觀
在現實世界中我們難免都會有名校光環思維,而日本的二次元產業又往往都把拯救身負世界的重任全都託付給高中生,既立足於二次元,同時又將現實荒唐特色誇張化以後,所誕生出來的《槍彈辯駁 希望學園與絕望高中生》(日語:ダンガンロンパ 希望の学園と絶望の高校生)在2010年甫推出的時候,就已經造成了轟動。
「希望之峰學園」是一所招收菁英的學校,會從日本各地網羅擁有超越高中生身分就已經獲得的各領域成就的菁英,也就是「超高校校級」才能者的學生們才會獲得「希望之峰學園」的入學邀請,並且所有人都認同,能從那所學校畢業的話,就等於獲得成功人生的保證書。
雖然每個人被問到關於成功這種問題是否會與學歷掛鉤,一定也會下意識的否定,去哪所學校上學並不等於人生的全部,但心裡卻很清楚,成功的人往往學生時期就展現出他們的奇異,能在學生時代就獲得「超高校級」稱號的人未來也一定很光明。
因此整個學校,不,甚至是整個社會,從現在就開始討好這些學生那也是理所當然的,就是在這樣集全國之力,私立「希望之峰」學園那塊「成功」招牌就擦的越是閃亮,這些超高校級的學生們也樂於進入這所學園,度過他們的高中生涯。
整個結構大概跟補習班拿出教出榜首的名單招生一樣,其實並不是老師有多會教,而是學生本來就優秀,然則在種種操作下,「希望之峰」將成功作為品牌價值宣傳策略成功擴散到整個國家,變成集體信仰的神話。
在整個學校設定意外現實的情況下,但仔細一瞧招生的超高校級才能卻又亂七八糟,「超高校級的棒球選手」、「超高校的游泳選手」這些跟體育競技類還算說的過去,稍微誇張一點的「超高校級的偶像」也還算能理解,然而還有「超高校級的風紀委員」、「超高校級的貴公子」,甚至是主角苗木的「超高校級的幸運」就讓人回到了二次元,好吧,連幸運這種飄渺不定的東西都行了,這個世界還有什麼不行的?
……好吧,你要說這種每一屆從全國高中生抽一個學生出來當作「超高校級的幸運」的操作非常科學的話,那麼持有「超高校級的絕望」稱號的人可以從希望之峰開始,點燃整個世界的絕望火種,這種事也是必然合情又合理會發生的事情。
偷換概念,沒有啦,這是合理操作吧
《槍彈辯駁》的世界觀很巧妙踩上源自於現實中的陰影,引申並且誇張到極致以後填滿了本應該空虛的符號,令其承載過多意義,變成這個世界的基石一環,「絕望」本來只不過作為一種狀態,卻被巧妙的置換成事件的結果和原因。
因為作為「超高校級的絕望」所以什麼都做,讓希望之峰的墊腳石們自殺了也做,讓所學校陷入動亂也做,讓整個世界都陷入絕望的混亂的事情,通通都完成了,這就是《槍彈辯駁》那場最大最惡的事件的真相,沒有可以撲滅的火源可處理(因為絕望是個人身分上的定義),然而火勢越添越盛(因為絕望是種可以分享的情緒),就像是要燒盡世界上所有的土地般,絕望蔓延著。
然而一昧的無秩序混亂故事就推動不下去了,這時絕望的相反,希望又該重新出頭,人們繼續冀望著光輝無限的救世主,故事再度回歸到絕望的首發地點「希望之峰學園」,再度將救世主的角色託付給這群光輝無限的高中生們。
繞了一圈果然還是高中生救世界啊,喂日本人。
絕望的時候該怎麼辦?有空嗎?有人要來點希望嗎?
綜觀整個《槍彈辯駁》系列,第二部踩在第一作已經發展成熟的世界觀上,所以可以更加合情合理把心力放在故事性上,許多人(包含我)都應該最喜歡的就是二代,而V3是概念革新的一代,無論好壞討論性都不會低,一代相較之下確實沒有這兩代這麼出彩,然而一代卻很好的站穩了這系列,因為它架好了日後可以用來推翻的「二元對立」架構。
在這裡我可能要先解說一個關於語言的知識,那就是語言文字是靠著「區別」才能得以成立的,我們現在能講蘋果的時候,旁人不會混淆定義,知道我們就是講蘋果,而非其他種類的水果,是因為在定義「蘋果」的時候,我們排除掉橘子香蕉等水果的可能性,然後我們才能確定這是蘋果。
教導一個小孩子一種未知概念的時候,他認知的過程其實是透過把他已知的東西相比對,把蘋果放到他手心,他同時是在運算這種狀態:這跟香蕉形狀不同,所以不是香蕉;這跟橘子顏色不同,所以不是橘子……透過種種的特徵排除,於是他才能認知這就是蘋果。
講這麼多,我其實就是想說「區別」對語言文字至關重大,尤其是一個靠文字立家的推理遊戲,他們既能搞混絕望的定義,當然也能準備能扳倒絕望的武器,那就是絕望的反義詞「希望」,當然這也是本作的核心概念,然而諷刺的是,這得透過絕望的映襯才得以看出,並且傳達給玩家。
「絕望」的情況當然可以透過演出來呈現,看到家破人亡,到處都有人在殺人放火的世界景象,任誰都能說這是絕望的景象;但坦白說「希望」卻沒辦法作這種演出,看到一如往常的平靜景象,你能很肯定的說是希望的景象嗎?恐怕不行吧,但如果告訴你這是某個曾發生過災難,現在已經重建成現在的規模,你才會油然的感到啊這就是希望的景象。
這就是V3論破的根源,也是二代時我們已經在狛枝這個病態追求「希望」的角色上察覺的矛盾,我們都知道希望是個好東西,但是準確一點來說,希望到底是什麼呢?狛枝的回答是被丟入「絕望」仍不放棄追求「希望」的姿態,然而這不就是用自己來解釋自己了嗎?
官方最後給了苗木誠「超高校級的希望」稱號,看起來很厲害,但仔細想想好像沒有用途的稱號,跟持有相反稱號的江之島盾子比起來,苗木的「希望」的效用到底起了幾成也不好說,希望既不像絕望會像病毒似的擴散開來,當然也沒有一種名為「希望」的特效藥可以治癒這被絕望摧殘以後的世界,所以希望到底是個什麼好東西呢?
長く短い祭
關於希望和絕望這個議題,官方可能裡面放置著一堆哲學觀去運作解釋,盾子平常掛在嘴邊的「預定調和」當然也不是平白無故跳出來的詞語,但正如我前面所說語言是種靠區別來確認定義的東西,所以越論述就越有可能失去原先重點的可能性同樣平等生存在這個環境當中,所以我只用我的感覺來描述。
當看見《長く短い祭》開頭的歌詞「天上天下繋ぐ花火哉 万代と刹那の出会ひ」(將天地相繫的煙花 是永恆與瞬間的交會)的時候,突然炸開我對希望的思考,若是將希望比作這樣剎那間的燦爛煙火,就能很好的說明希望的本質了。
煙火映在每個人的眼中風情各有不同,思考跟感觸也各有特色,你要如何定義這種剎那又永恆的美麗呢?而觀賞煙火並不能讓你得到任何實質上的好處,得不到爆炸時的溫度,但心卻會不可思議受其觸動,心靈的溫度因此提升,這種躍發的力量,如果不稱之為希望,又該稱之什麼呢?
「希望」它就是一個這麼沒用的東西,只是看著會讓人感到愉悅而已,當苗木誠被給予這個稱號的時候,玩家們一樣覺得哇潮到出水,完成了整作的高潮,作為一個娛樂作品,《槍彈辯駁》已經完成它的使命,炸開名為希望的煙火以後,就欣然後退觀賞後續的反應。
在這場說長不短的祭典當中,放煙火是主辦方的事,所以《槍彈辯駁》準備了這麼多可愛角色來讓你陷入歡愉的祭典氣氛當中,玩家們隨之欣然起舞,到了曲終人散之時,卻還這麼多人還徘徊在會場中,就造成了主辦方的困擾了。
當然我在V3那篇文也抱怨過用砸爛作品的方式來達成作品的結尾是不是好事另說,但《槍彈辯駁》系列確實也拜此脫離了希望和絕望的論述,一二代的其實就已經把填入文字中的概念全數用盡,我們會看到超高校級的希望苗木誠,也能看見超高校級的未來日向創,再往下發展下去玩家已經不能看到新的把戲,(除非啦,他們要搞黑幕希望說,但盾子已經踩爆這個選擇了),那就該結束了。
總歸來說,一代真的是讓這個IP站穩的關鍵,一代描述了是被世界們保護的才能者的故事,而二代才有辦法處理籠罩在天才陰影下的普通人故事,V3才能發起概念上的革命,每一代都有自己的使命,這就是《槍彈辯駁》的魅力,買了絕對不會後悔的遊戲,敬請三代全都通通買買買起來。
順帶一提,我非常愛二代,喜歡到不知道要從哪邊開始下手比較好,二代介紹應該要過一陣子才會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