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如此明亮,我與老朋友約定了一個美好的下午,圍牆潔白的有些刺眼,她們兩個就站在圍牆下等待我,共撐著一把小傘遮陽,像是這秋日裡一朵繁盛的花,歲月其實改變了許多,卻還是我記憶裡的樣子,乾淨的不染一點塵埃,她們終於看見我,於是歡喜的笑嚷起來,滿眼流動著溫暖的回憶。
離別是好多年以前的事情了,我被動的脫下與她們一致的白衣黑裙,背負著那些其實不須背負的原罪,沉默的離開,我放棄了青春裡應該附屬的歡樂,攀爬的綠色藤蔓、雨後的畫眉啼叫,以及數學課上分心的小小快感,放逐到世界的最邊緣,纏繞著那些慘忍的謊言,獨自變成一個巨大的繭,我無法自由,誰也不能看望我,因為,我只是一枚繭子,悲傷,而且被禁錮。
她們一上來就給我大大的微笑和擁抱,離別後的歲月忽然都不重要,我們還是當日,不知憂愁的高中女孩,牽著手,一同去探索世界,似乎為了彌補我曾經的不告而別,我賣力的盡著地主之誼,介紹著最有名的在地名產,愉悅的笑聲後,朋友慎重的、溫柔的問我,這些年來,過得好不好?
我走過許多毀滅的荒谷,幾乎以為會和生死打到交道,傷痕累累的過往堆累起來,是一座巨大的冷山,但是山谷裡一直回盪著關懷的呼喊,我竟然看見,在險惡的狹縫中,生長出一棵,綠意昂然的、堅毅的樹苗,渺小的如此巨大,而我,只是跌倒了,在生命裡栽了一跤,有那麼多愛和溫暖為我墊著,我即使受傷了,也並不那麼疼痛,迎視著朋友擔憂的眼光,我告訴她們,我多麼努力過生活,再也不放棄生命的可能,一切都令我喜悅,腦子裡想著一個適當的措辭,我說,放心吧,我很幸福。
幸福是籠統的一個名詞,我經歷過太多的撕裂,但是,正因付出過努力去面對,以及包圍著我的愛,使幸福變成一個現在進行式,如水涓涓,流經華年的河,我終於不再被動的等待,而是可以勇敢的站起來,去創造屬於自己的歡樂年華,擁抱給了我力量,感激變成前進的油門,我心裡的那一座山,終於花開滿枝頭,成為春天的快樂山谷,足以接納悲傷和殘缺,給予別人幸福。
我將用這樣的哲學努力生活,並期待下次的相會,讓我們記憶著,叮嚀著,許下一個約定,在那個被喚作幸福的地方,再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