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歌寫小說-Bohemian Rhapsody (1/3)

這個構想–用一首歌曲／歌詞帶出一個故事–其實已經醞釀了至少一年，只是我一直對於敘事的題材沒有比較明確方向來寫。現在先試著寫寫看囉！

歌曲連結https://youtu.be/jFKBR1ggTM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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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hemian Rhapsody

Is this the real life？ Is this just fantasy？
Caught in a landslide, No escape from reality.
Open your eyes, Look up to the skies and see,
I'm just a poor boy, I need no sympathy,
Because I'm easy come, easy go, Little high, little low,
Any way the wind blows doesn't really matter to me, to me.

2008年，台北–林翊琝，28歲，女性，剛結束跟媽媽講完的電話，躺在台北租賃的頂加小套房床上看著天花板發呆。

「我這輩子最倒楣的事，就是當何美銀的女兒！我好想脫離這個身份...」林翊琝喃喃自語。

回想剛才的電話，林翊琝覺得整個腦袋還嗡嗡作響...

「趕快去談加薪，每次都拿沒幾個錢回家！整條巷子都知道我何美銀養的女兒是國立大學畢業，現在應該在台北賺大錢當經理...」 何美銀一如往常叨唸。

「等一下！ 我從來沒說過我當經理，你到底跟鄰居說什麼？」 林翊琝不耐地問。

「還有洗頭的老闆娘，上次來我們家收舊紙箱的，我都跟他們說我養的兒子女兒都在台北當經理，他們一聽到都稱讚我教子有方，是好媽媽！」

「等等，你在亂講什麼？我跟哥的事關洗頭老闆娘什麼事！」 林翊琝火氣更旺了。

「重點是他們都誇讚我好媽媽！你趕快弄個經理做，加個薪什麼的，不要讓我說的話落空！這樣我會沒面子，知道嘛！」

「喀！」

「又掛我電話！」 林翊琝覺得莫名其妙： 「打來亂的！」

想到何美銀那三個字 「沒面子」，林翊琝整個冒火。回想起從小到大，何美銀最喜歡跟自己的姊妹和街坊鄰居串們子，然後一回家便說：「大姊的女兒去學鋼琴...里長伯隔壁那戶姓李的女兒段考滿分...阿琝你也要去學鋼琴，段考要滿分，媽媽才不會沒面子！」

然後突然被送去學鋼琴。因為家裡沒買琴，每次上完課老師說：「回家要複習喔！」 林翊琝都很心虛應好。等下次上課老師請她彈上一次學的，她彈得零零落落。

老師質問：「回家為什麼不練琴？ 這樣你每次來上課都只能複習上次的，進度會很慢。」

林翊琝只好說：「我媽說鋼琴很貴，家裡不會買。但是因為我表姊有學，我們不能輸人，也要學。」

老師聽了也覺得尷尬。兩個月後剛好林翊琝一家要搬家，也就沒再上鋼琴課了。

學樂器要錢買，成績總是可以背背書拿高分的。為了讓媽媽有面子，林翊琝一直努力念書。只要不是班上前幾名，何美銀一收到成績單馬上質問：「你考這個什麼成績？超過十名？一個班才50個人你考超過十名？你是不是想唸放牛班一畢業就去給人洗頭洗到手爛掉？你喜歡手爛掉喔！」

「我沒有... 我不要手爛掉...」林翊琝嚇到一直搖頭一直退後。

何美銀一直逼近：「沒有？那你考這樣？這是什麼成績？什麼？嘎？什麼東西！你是白癡嗎？」 這樣的事一發生，通常會持續半小時到一小時，直到林翊琝哭累衝進房間坐到書桌旁打開作業簿才會停止。

林翊琝從媽媽的反應學到一件事：如果想在這個家生存下去，必須拿著好成績回家，否則只配流浪街頭，因為「不配當何美銀的女兒。」

高中聯考放榜，林翊琝拚上市區第一女中，跟她同年大2個月的小表哥考上市區第一中學。所以林翊琝一家就約了阿姨一家一起吃慶功宴。

從餐廳回家一路上何美銀一直對丈夫說：「我姊念國立大學才能教出一個考上第一志願的，我念家事高職也能教出唸一女中的。唸大學了不起喔！哼！」

丈夫回說：「你最棒了！好媽媽~」

林翊琝一頭霧水，心想：我拚死拚活讓你有面子，結果是你被誇好媽媽，我什麼都不是？

考上一女中的林翊琝成績上的競爭對手都是附近縣市學校前幾名畢業的，加上考題程度比國中時難很多，林翊琝唸得很吃力，功課開始吊車尾。

何美銀收到考試成績通知火氣更大，不停打罵林翊琝，每次時間可維持一小時以上。覺得林翊琝高中了，體型比國中又大些，可能覺得自己女人家打得不夠用力不夠痛所以沒效，之後都叫丈夫打。

林翊琝為了表現孝道，從來不敢伸手去搶棍子，只是哭著大叫：「我壓力很大，不要一直打我！」

何美銀大罵：「你壓力大？ 媽媽賺錢才壓力大，明明進店裡的女客肥得像豬母沒腰身，為了把衣服賣出去，我還要誇她頭家娘妳的戒指好漂亮，多試幾件... 每件穿到你身上都好看，都包啦！」

「求人家買東西來賺錢才叫壓力，又沒叫你去幫人洗頭洗到手爛掉，唸幾本書叫壓力？妳是屁！沒用！垃圾！拿我賺的錢吃飯還跟我說壓力？爸爸打死她，撕爛她那張嘴才不會一直頂嘴！被打會痛才會乖，才會認命去唸書把成績考好！」

這情況到高二時，有次林翊琝又被打罵完把自己關在書房時，看到書桌上筆筒裡有支美工刀。林翊琝想了想，臉上浮出詭異的笑容。

她拿起那隻美工刀，跟自己說：「寶貝，等我受夠著一切，我就用妳切開頸動脈，殺了何美銀的女兒，了結我的痛苦。」

之後，每次被父母打罵完，林翊琝把自己關到書房時，都會把那支美工刀放到桌上，問自己： 「是現在嗎？ 還是要再等等看？…要等等看喔？好吧！那我先睡一下再起來寫功課。被打被罵又要哭讓我好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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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ma, just killed a man,
Put a gun against his head, Pulled my trigger, now he's dead.
Mama, life had just begun, But now I've gone and thrown it all away.

Mama, ooh, Didn't mean to make you cry,
If I'm not back again this time tomorrow, Carry on, carry on
as if nothing really matters.

高二上第三次段考成績一寄到家，覺得過一天是一天的林翊琝放學回家，從一進家門口就被父母一路從門口拖進客廳打，再一路追打到廚房。

「你考這種成績？數學21分？智障嗎？浪費糧食！我賺錢買的米給妳吃妳考這樣？妳要不要唸書？不要我辦休學讓你去給人洗頭洗到手爛！」

何美銀一口氣講沒完繼續：「我養你是要讓你比鄰居小孩，比妳表哥表姊還會唸書，贏過他們，表示我是比他們媽媽會教育小孩的好媽媽。妳只會糟蹋我賺的錢！浪費！養妳不如養白癡！老師看到妳的成績會笑死！全班同學都會笑妳看不起妳...」

「所以老師有打電話來笑我了？」 林翊琝整個也上火： 「好！ 我打給她問她跟妳說什麼！」

林翊琝衝去找電話聯絡簿播電話。

何美銀嚇一跳：「我還沒罵完，妳打什麼電話！」 就要衝去搶話筒掛，剛好班導接電話了。

「喂？ 老師，我是林翊琝...」才剛報名字，何美銀大罵： 「死小孩以為拿話筒演戲騙媽，媽就信妳有臉打給老師喔！」

林翊琝急到哭起來，怕電話被媽切斷顧不得聲音都變了急著說：「老師，我媽說妳剛打電話來跟她恥笑我，說我考班上最後一名...」

老師嚇了一跳：「不要急，老師不會笑妳呀！為什麼這麼說？ 所以妳考最後一名？」

何美銀沒料到林翊琝相信她隨口胡謅，只是要羞辱林翊琝的話，更沒料到林翊琝有種打電話給班導對質，整個愣住。

班導耐心聽著林翊琝邊哭邊講，然後說：「明天放寒假了，妳先不要急。好好放鬆過個年，開學我們來談一談，看怎麼改善課業成績。」

等林翊琝一掛電話，何美銀一張嘴又沒停了：「了不起！ 死小孩還有臉打電話給老師哭訴！ 到處丟臉丟不夠！...」

之後的寒假是林翊琝活到那時為止最難過的一個年。只要何美銀一看到林翊琝，不論是吃飯時間，或出房間到廚房倒個水，何美銀嘴裡一定不停唸著：「豬母！白癡！浪費糧食的！居然還吃得下飯，沒羞恥心...」

開學第一天，林翊琝等開學報到手續告一段落就自己找班導說：「老師，過年前您說開學後要跟我談談成績的事。」

「喔！ 對！」 班導領她到小會議室。問清楚林翊琝從高一到高二上的成績表現後，班導說：「翊琝，坦白說，來唸我們一女中的，最後目標都是在高三畢業後考上一間好大學，不是就停在拿一女中畢業文憑去就業。所以重點不是每次段考成績好或不好，重點是大學聯考。現在高二下才開學，妳還有一年半可以準備...我是妳國文老師，我看妳國文成績都不錯，所以不知道妳數學唸得比較吃力...妳可以問數學老師或班上數學比較好的同學怎麼準備功課...」

總算有個大人不是用打罵，而是跟她分析現實情況來準備課業。林翊琝開始靜下心分析每一門學科她自己的強項跟弱項在哪，要怎麼改善。

她問到班上喜歡數學的同學，是買3本參考書做練習題的。她自己分析完的結論是：「我數學不好，先把從高一上課本跟作業簿的每一題全部搞清楚怎麼解。先掌握基本概念，再寫一本參考書的所有練習題。先這樣做試試看！」

高二下到高三上，林翊琝依照自己訂的讀書計畫，沒有補習，課業成績從班上48名進步到13名。沒有人知道她是怎麼辦到的，只有林翊琝自己知道–因為有一天一位成年人願意理性跟她談成績這件事，她覺得自己被信任具有能力去分析／規劃／執行讀書計畫，所以她試著去做，然後得到成果。

大學聯考放榜，林翊琝以全班第8名的成績考上Top 5的國立大學。何美銀一收到榜單馬上衝出門告知整條巷子鄰居太太們：「我女兒上台清交級的國立大學，因為我很會督促她念書，是我何美銀教出來的！」

~未完，文接 聽歌寫小說-Bohemian Rhapsody (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