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愛自修室》之青少年的精神分析

「性行為可以很美好，但也可以導致巨大的痛苦。如果你一不小心，性愛有時可以摧毀你的生活。」

前言

事實上早在之前就已經追完兩季的《性愛自修室》，只是懷疑到底要用什麼樣的角度來分享此部連續劇。我一度認為電視影集不過就是談論些無聊的生活瑣事，發發牢騷、僅供無事生產的家庭主婦或青少女休閒娛樂或八卦閒聊。但這樣想就會錯過《性愛自修室》這攸關青少年性知識養成、及自我探索的深刻議題。本來想以精神分析的角度切入這部電影，所以重新溫習佛洛伊德在《性學三論》裡深刻的心裡探討。但後來我選擇迴避精神分析深澀語彙，嘗試以另一種心理諮商的角度對這部影片做心理分析。原則上應該是要從這部片的幾位主角出發，但這樣又會透露太多情節，避免破梗，還是針對幾項有趣議題做分析：

人物出場

以下為影片的幾位核心人物，男主角Otis、主角好友Eric、曖昧夥伴Maeve、Adam、Lily...其實無法清楚交代人物的關係，因為這幾個人物之間的互動緊密，形成一個良好的敘事網絡，缺乏其中一位角色的性格及互動，就沒辦法順利推展劇情。我個人認為這是極其優秀的編劇，才有辦法這麼清晰地去建立人物性格及角色間的互動。剛看前面一兩集還不是對裡面的人物特別熟悉，所以我們必須透過許多的動作去建立人物的性格。後來可以發現，每個人物背後都有隱藏的故事，而這些隱藏的故事反過頭來去建立及支持人物的特殊性格。我們後來才發現，透過這些情節，觀眾對人物的性格能夠更加的理解，劇中人物也能夠進入更深地自我理解與探索。

我印象中佛洛伊德的理論，最令我驚訝的不是提出關於性的意義及其造成精神狀態的解釋，而是佛氏看到性與性格（或性的人格）之間的關聯性。我認為這是一個很好的切入片中的人物性格。你或許可以說在一個性知識資源豐富的主角身上，對於自身的性知識養成應該是個肥沃的土壤。恰恰相反地是，男主角Otis與母親性學博士的尷尬處境，我們或許可以借用佛洛伊德精神分析的角度來看Otis，簡單地承認男主角有被母親閹割（Castration）的恐懼，每當他青少年的賀爾蒙發作藉此跟優雅的母親大吵大鬧時，我們又何曾不能理解Otis他是對於自己沒辦法進行自慰（Masturbating）的憤怒？

    Jean Stangers及Anne Van Neck兩位學者寫出一本《自慰：恐懼的歷史》曾爬梳西方世界對於自體滿足的嫌惡及心理陰影。我不知道作為16歲的青少年Otis曾讀過這本書，但在青春期的我們又何時不曾對性慾的源源不絕及自慰感到害羞或恐懼呢？尤其第一次夢遺的隔日早晨，在看到濕了一片的床單好像尿床的尷尬囧樣。但Otis不懂的自慰，他甚至在面對性的態度上是極其保守的。某方面看似一種對於母親性學博士的對抗，但其實是更深的精神創傷，我覺得或許用一個更準確的術語來談：Post-traumatic stress disorder創傷後壓力症候群。

我們當然不認為Otis會了解自己缺乏性經驗的理由，但他甚至與曖昧夥伴Maeve開啟了高中的性愛診療室，專門治療同儕的性問題。我認為，在這個自修室裡，每個角色都有其特殊的「性缺憾」，但往往都可以連結其與家庭的背景養成。例如Maeve的放蕩不羈，我們或許可以歸罪到她有一個支離破碎的家庭環境，她小時候即沒看過父親，而母親又吸毒濫交，她根本不知道Maeve是哪段關係產出的結果？我們看到Maeve利用自我報復的手段，控訴的她自己悲慘的青春期，但同時間，她又是最聰明優秀的資優生，她讀Virginia Woolf，甚至幫班上的同學寫作文來換取生活費，開診所也是因為她聰明的頭腦，發掘男主角Otis身上有利可圖的資源，藉此維持生計。

Maeve在一群青少年間，不外乎是個過度早熟的青少女，甚至過於世故。從她走進墮胎診所與另一位似乎有著她母親影子的女性交談中，我們甚至可以發掘她表面堅強的脆弱。而墮胎診所的電視裡猜謎大賽，更展現了她的才智。其實，省略連續劇裡面愛情的橋段，我認為Maeve作為一個特立獨行且性格突出的女主角，一點也不為過。我想分析Otis因為作為男主角，他永遠都有值得觀眾期待的另外一面，許多人或許沒有看出，他對於自我懷疑及自我對抗的內心衝突，最大的來源並非是她母親，而是他的父親。Otis的父親更是需要看到連續劇結尾才能理解，我認為普遍觀眾普遍認為作為男性氣概(Masculinity)養成的父親，本應該在男性的自我認同養成上扮演著重要的角色，但在自修室裡，我們看到作為一個「浪蕩子」或更準確地稱之為「性成癮患者」更來得貼切，畢竟他在取得性學博士學位後，並沒辦法妥善地解決自己的性問題。他在連續劇中作為一個看似成功被建立的男性象徵，也被他所書寫的一本書《Is Masculinity decline？》成了劇情反諷的焦點。

觀眾必須思考的是：難道所謂的「男子氣概」必須建立在不斷地征服（此說為視性愛對象為獵物）來建立？為了避免長篇深入探討所謂男子氣概必須先在此先終結名詞解釋與定義。然而，Otis除了避免踏上父親的失敗後塵，淺意識裡他甚至認為性愛本身是種背叛，例如看到父親與診所的女病患交媾，而傷了母親的心導致家庭破碎。事實上，作為性學博士的母親，也並非沒有自身問題，例如：她雖然熱衷於性學知識的觀念傳遞，甚至採取開放的態度教育Otis，但她對於情感上的依賴卻是壓力的，又或者我們看到她無法與後來遇到的水電工進入一段穩定的情感關係。

Aimee是在裡面被視為大頭女的角色。在團體內總是會遇到這種試圖扮演討好大家的乖乖女，但乖乖女其實一點也不乖，她只是想裝乖來討好大家？又或者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要什麼？例如她從一開始不懂得如何自慰，甚至無法在她的歷任男友身上得到性高潮，最後她在公車上的悲慘遭遇甚至讓她開始產生自我懷疑。佛洛伊德甚少討論女性情慾的部分，甚至每當我們討論到女性情慾時，許多慣例都是描寫女性作為一個「被動的接受體」Aimee就是典型。

Eric及Jean及Adam我覺得必須放在一起討論，因為劇中也沒有忽略男同志的情慾連結，我認為這是這篇文章可以更多著墨的地方。或許筆者本身也曾經歷過類似情境，當然不是三個角色的情境，畢竟同性戀情欲裡牽涉更多的是關於自我認同的議題。看似開放且公開出櫃的Eric本身對於自己的扮裝是有自信的，但劇情的發展卻讓他開始產生自我認同的混亂，原本有主角Otis友誼的支持，卻因為一場參加《搖滾芭比Hedwig and the Angry Inch》的生日約會Otis的缺席而產生。Eric誤以為友情可以昇華成愛情，這都是許多同性戀曾經對異男所抱持的過度期待及幻想，不然怎麼會有一堆同性戀仍舊追求像同志般地「兄弟們的情誼」（comradeship）呢？

此同志非比「同志」。關於搖滾芭比的隱喻因為篇幅關係，就靜待有興趣的去慢慢體會。Jean來自法國，當然除了暗示法國對同性戀的開放態度之外，更隱含著「法式同性戀」的想像。何謂「法式同性戀」？筆者認為給出一種文藝腔的定義，就是那種會以聶魯達的詩句表達情愫的優雅派。

但Eric與Jean的關係，除了出於好奇的探索之外，卻無法超出與Adam這種虐/被虐的深刻。身為「男同性戀」，我必須強調是身為男同性戀而非女同性戀，因為男同性戀在青少年時期被霸凌的機會比女同性戀還來的高。個人是還有那種從小被女同性戀霸凌到出社會的經驗甚至引發了嚴重厭女情結（Misogyny）。但因為這部片並無牽涉到厭女所以不深入討論，有興趣可以閱讀《不只是厭女：為什麼越「文明」的世界，厭女的力量越強大》及《厭女：日本的女性嫌惡》。

同性戀的虐/被虐是深刻的，因為男同性戀的情慾因為劇中人物是男同性戀而非女同性戀，我認為有趣的是Eric竟然是因為Adam的虐待而產生的愛情...其實不是，而是Adam這個角色的自我轉變，從他因為自我壓抑到進入軍校後自我心境的轉換與理解，他發現這世界的男性氣概並非是建立在暴力或不對等的關係，反倒是他與他喜歡的人建立連結的第一步。Adam的自我壓抑並不容易理解，因為他有著校長父親的陰影，甚至是他的母親，全家人都籠罩在父親的陰影下。我個人偏好解釋Adam是雙性戀，或許是因為劇情透露他在自慰時候所產生性對象的混亂，他不知道該看海報上男性的肌肉還是女性的大胸部？沒講完虐/被虐，簡單來說，就是同性戀的性其實也很異性戀。當然同性戀也可以更同性戀一點，我是在講top去找個top男友，然後btm對...繼續歧視自己的btm。

草率套用佛洛伊德的肛門受虐理論，我們或許會認為因為是性發展階段的不成熟，同性戀的情慾停留在肛門期（口腔-肛門-性器官），好有人要反對男同性戀停留在肛門期嗎？（btm停留在肛門期？）虐/被虐的同性戀情欲建立在插入/被插入的情緒，如同Adam透過虐待Eric來產生快感，甚至是他在自我壓抑之後的爆發。如同他在課後留校查看的教室裡幫Eric口交，藉此完成自我認同的階段，但同時也是佛氏「壓抑的回返」（The Return of the Repressed），個人偏心非常喜歡這個詞彙，因為有種反抗的姿態，指說身為一個同性戀除了對於父權體制的反抗之外，也就是Adam對其父親的反抗，也是一個關於自身的反抗，因為他對Eric做了口交，同時間他完成了自己的性慾。

其實還有許多角色無法深入分析或探討，礙於篇幅，歡迎對此連續劇有興趣的同伴們跟我私底下大力的討論喔。好啦，這是很好笑的結論才不是呢。個人看完兩季小小的結論是，趕快再拍下一季吧...因為根本就還沒有講完整啊，對了還有女同性戀，但因為我覺得女同性戀不是我熟悉的範圍，所以就此跳過。劇透一下裡面的女同性戀是有才華的Lily跟Ola。寫到最後才發現自己跳過好多有趣的角色，總之就只是希望寫一下看片心得，然後想引起討論這樣而已。希望大家如果有機會看完兩季的《性愛自修室》，都能從裡面的人物角色或劇情得到更多關於自己生命的探索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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