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 Sogod Bay 的這幾天,認識了來自世界各地可愛的人們,大部分的潛水客來自美國與英國,這或許是因為比起其他如 Malapascua、Bohol 等知名度較高的潛點,Sogod Bay 的名氣在亞洲較小,導致遊客的比重以歐美為主。
這裡有來自倫敦友善的大姊姊、佛羅里達的老夫老妻、獨自旅行超級親切的紐約爺爺 (後來發現他是退休的小兒心臟外科醫生,超強)、還有在澳洲開青年旅社的新加坡阿姨,這些人都有自己的故事,而他們再明顯不過的共通點是:熱愛大海。
說再見對我來說已經變得越來越容易,或許這就是心智漸趨成熟所帶來的後遺症,比起畢業前每次離別的撕心裂肺,現在反倒有點因為習慣而無感。
過去這年遇見了許多人,同時也與不少人分離,既然來來去去已是常態,多餘的傷感便有些矯揉造作。誰值得留在我的生命,誰又該被拋諸身後,經歷過的,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淋著雨在路邊等了足足三十分鐘才攔下回 Sogod 市區的巴士。
巴士上播著 Taylor Swift 的 Forever & Always ( 非常芭樂 ),音響聲音之大彷彿深怕別人不知道自己的存在,窗外是向兩方無限延伸的地平線,和無止境的天空與大海。倚著窗,我看著一切風景迅速向後倒轉,像是追求自由的人急著拋棄過往,擺脫人生中所有不論好的、壞的,只想當隻破繭而出永不回頭的蝴蝶。
真的可以拋棄一切嗎?
答案似乎是否定的,除非你擁有異於常人的勇氣。
對於要回 Tacloban,心中滿滿的全是抗拒,一想到吉普尼排放的廢氣、期中選舉擾民的宣傳音樂和油膩膩的食物,每個瞬間都想大喊 Para 下車回到鍾愛且熟悉的大海。
只可惜此刻的我只能把呼吸的每口氣吸到最滿,把海洋鹹鹹的氣息好好儲存在肺裡,讓身體去記憶此刻的感覺,如果帶走與大海相關的一部分,或許就不會特別想念。
曾經聽別人說,想念是種根本就不該存在的情緒,百害無一利,痛苦的同時又帶點享受的快感,換言之,人類往往會沈醉於這種痛苦無可自拔。
享受著痛苦?聽起來頗違常理。
既然如此,這種矛盾的情緒為什麼還存在?我想念家人、朋友,以及每個曾在我生命中留下深刻印記的人,這種情緒簡直讓人難以忍受,但很顯然,這就是人們口中所謂「愛」的小小副作用。
有愛就有念。
曾經的我說,一定要在今年結束前忘了你,讓你隨著跨年絢爛的煙火消失在我的生命,如此一來我就能在新的一年找回遺失已久的理性,毫無留戀迎接自由。這聽起來多天真(甚至有點可愛),如果人的情感真能如此收放自如,世界應該會變得過於簡單而有點無趣。
所以呢,我們可以先對自己充滿信心,相信自己確實能用理性操控感性,然而接下來,就是因為發現做不到而對自己徹底失望,失望後接受,讓想念變成每次呼吸的一小部分,淡化這種感覺,就可以帶著他向前走。
如同此刻,每過一秒鐘,就離熱愛的海洋遠了幾公尺。
沒有難過,只有輕描淡寫、不留痕跡的想念。
就像曾經說過的,誰該留誰該捨,答案應該再明顯不過。
我會讓那些我想念的繼續活在我的生命,輕輕的,若有似無如同呼吸一樣簡單,如此一來我們就能互相依靠卻不彼此束縛。
如此平衡,簡直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