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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覽|處理空間即處理人跟人之間的關係—《穿孔城市》

2020/06/07閱讀時間約 11 分鐘
這週趁著平日的空檔去了一趟當代,也不知道當代現在在展覽什麼,有展覽就好,先看再說,而且當代從來沒有讓我失望。
當天當代有兩個展覽,分別是剛開始的《穿孔城市》2020/5/23 – 2020/08/09 以及快結束的《表現の不自由展》2020/4/18 – 2020/06/07。

《穿孔城市》

策展人黃海鳴是這樣介紹這個展覽的:
聚落會隨著樓層面積、高度增加,而更加封閉與隔離,住戶相互間越來越不可見,越來越不可能有密切關係。加上建築硬體的必然生命週期,以及當整個區域因邊緣化而沒落,往往在硬體聚落成為廢墟前,其中活性網絡關係在沒有來得及開始就在不可見的狀態中成為另一種廢墟,這是「穿孔」最容易被檢驗的接近於敗壞的第一個意涵。
建議大家可以看這支影片,會讓你更加了解《穿孔城市》。

你家到你生活的社區

在一樓入場前的路口,垂釣著一個巨大的雕塑作品《繭影》。
《繭影》鄧堯鴻
你能看的出來這是什麼嗎?
我真的看不出來這是什麼,聽了導覽後才知道這是藝術家鄧堯鴻將老家角落已發臭的老鼠乾屍撿拾起來,反轉成巨大的雕塑作品。
原來是老鼠啊!
在我的老家老鼠的出沒是一種生活的日常,我的老家是三合院種滿了很多樹及植物,而屋後則是一大片的甘蔗田,如果沒有家鼠也會有大隻的田鼠,所以小時候在家裡就會看到老鼠亂竄或是在天花板上奔跑的聲音,如果突然聞到惡臭味,就會去看黏鼠板上是不是黏到老鼠了;如果聽到吱吱吱的叫聲,就會去看捕鼠器是不是抓到老鼠了,雖然有老鼠出沒是日常,但還是無法去處理黏鼠板跟捕鼠器,只能像個小孩依靠爸媽去處理,小時候跟現在都是。
《Si So Mi》張徐展
臺灣人因避諱談論死亡,早期常以Si So Mi稱呼喪葬儀隊,這三個音實際上源於西樂隊傳自臺灣時,所流行的一首德國愛情歌曲「Ach wie ist's möglich dann (我怎能離開你)」。因為這個有趣的文化轉譯,張徐展將歌曲翻唱後,以舊報紙將城市角落中那些卑微、汙穢、避之唯恐不及的生命紮成戲偶,以各種城市生存的死亡事故,編織了一支歡慶與荒誕交織而成的舞蹈。
影片中乾扁的老鼠戴上繽紛的生日派對帽,望著鏡中的自我,回顧自身生命歷程;喪葬儀隊為眾多無名亡靈進行歡樂地演奏;歌舞團將老鼠被人類驅趕、遭黏鼠器捕捉、溺水等卑賤的生存經驗轉換成一場舞蹈狂歡,有如一種自我解嘲的黑色幽默,也是一場儀式,將生存與死亡的荒謬與孤寂,轉化為永不間斷的慶典。透過觀點的挪移,創造了有如中陰身的渾沌空間,將生與死、自我與他者、崇高與卑賤、純淨與汙穢之間中過渡。
又是老鼠,但這裡的老鼠可愛很多,動畫裡的老鼠吹著Si So Mi,有一篇文章〈奪回荒謬的主導權 進入張徐展《Si So Mi》的死亡空間後〉是這樣描述影片內容的:
紀念會以動畫播放,發生在一個風光明媚、蟲鳴鳥叫的早晨森林中。樂儀隊鼓聲響起,紙紮老鼠們穿戴著如生日派對或老鼠娶親般喜氣的帽子,有的背著大鼓,有些手持銅鈸或嗩吶,進行告別莫名死去老鼠的死亡之舞。張徐展自行配音的台灣葬儀Si So Mi樂曲,高音鳴唱的溫暖旋律散發著詭異詼諧,和著三隻老鼠大大肚子,纖細四肢,僵直、微顫的滑稽律動。無論是老鼠舞蹈、隊形或是鏡頭平視的角度,都讓三隻老鼠操演著國民操般的制式舞蹈,殊不知,這舞蹈背後其實隱喻著老鼠荒謬死去的一生。好比雙手摸肚子因為「誤吃了老鼠藥」、左顧右盼如「過馬路」前的預備動作、或是雙手快速揮動因為「水面上升的溺死前掙扎」,無論死亡如何荒謬,被車輾過的血紅腸子還是可以作為起舞的彩帶,或者拉著腸子彩帶串起死亡圓圈,三隻老鼠們左右搖擺,連看似碎紙片的紙蛆,都以漩渦狀行進,為中間那隻「屍體待處理」的荒謬生命至少添上一抹「悲極生樂」的歡笑。
《Si So Mi》張徐展
好喜歡這個作品,在昏暗的走廊角落,相信很多人都沒看到而錯過了。這是老鼠的心聲,即使沒有疫情,你也從未喜歡過我。
《巨神連線》姚瑞中
《巨神連線》系列攝影作品,拍攝全臺三百餘間廟宇、墓園、公園及樂園內一尊尊的巨大神像,主要關注漢人用自我形象所投射而形塑出來的神偶世界。透過這些信徒們的「巨大慾力」投射物,共構出臺灣地理空間內緊密交織的常民生活、信仰文化、與政治經濟關係,以宏觀的角度來呈現獨特的「規模美學」。
巨大神像讓我想到了電影《大佛普拉斯》,也讓我想到了每每回老家的路上會看到遠方半山腰巨大的彌勒佛神像。
大佛應該給人的是安定的感覺,但透過黑白影像而聯想到《大佛普拉斯》時,卻顯得格外的陰森—慈祥的大佛神像內藏著屍體。真心喜歡《大佛普拉斯》這部電影的導演口白、說故事的方式、黑白跟彩色畫面的交叉、還有小人物的故事。
藝術家姚瑞中是一個廢墟專家,拍攝許多台灣廢墟的建築群,從建築的生老病死探究社會的深層問題。
影片中藝術家提及,沒有什麼東西是永垂不朽的,而藝術創作者很喜歡廢墟的原因則是因為看到很多的可能性。拍攝廢墟對於藝術家而言是一種「臨終關懷」的行動。每個人心中都有一處廢墟,我們應該要去面對廢墟的存在。我們明明是高度文明的社會,但為什麼我們卻默默的廢墟化?
而對於巨大神像的拍攝則是在談一個永劫輪迴的概念,巨大神像是我們對於未來世界的一個寄託跟想像。
最後藝術家說,人生可能很難找到答案,但是過程很重要
《印尼雜貨店在台灣》唐唐發與 FIDATI (PINDY WINDY)
這張照片超級可愛,一個小男孩很認真的想知道這是什麼東西,便彎下了腰想一探究竟。藝術品不難,生活而已,每個人都可以各自解讀每個創作。
唐唐發是一個很生活的藝術家,來看看他在2017年的作品《市場擺攤藝術計畫》:
他擺過菜攤、肉攤、魚攤,他想表達的是:「在美術館展覽的話,它其實是無形當中受那個環境影響,會有一個神聖的光環。...而我這一系列最好的地方就是在菜市場裡面,直接與觀眾互動。」
我喜歡他把創作帶到生活與大眾互動,接地氣的藝術。
《無以為家》洪譽豪
《無以為家》主要取材自萬華的騎樓空間。在這個經歷過繁華與衰敗的臺北舊城區,騎樓是一個留有時間軌跡的通道,也是交織著攤販、過客、住民、遊民、茶室、小吃攤的生活場域,乘載了長年佇留於此的人們之記憶與情感,似家,又非家。
這個作品挺特別的,當藝術家使用3D的方式呈現,讓你彷彿置身在萬華的騎樓空間,而我也很喜歡拍攝騎樓、走廊的空間,這樣的空間讓人很有聚焦感。長長的騎樓你會注意到什麼?沒有人的走廊或街道拍攝起來特別寧靜。
《八月十五》朱駿騰
我喜歡我拍攝的角度,好像從窗內偷窺著作品。
《八月十五》紀錄了因各種原因造成記憶與認知錯位的人,以看似平行零散的影像與聲音訴說著關於時間/失去/尋找的狀態。展場內的三幅動態肖像與觀者面對面凝視,但視覺的溝通連結卻已在某處斷裂,無法抵達被攝者心靈深處;監視器停格畫面標註著「2016年8月15日」,記錄一名至今未能尋獲的失蹤老人身影;家屬尋找失蹤者的話語,若即若離地碎散在展場;水滴滴入杯中的聲響,有如失控的計時器般逐漸加速,最終盈滿並摔落碎裂。停滯的狀態與生存的內部時間,形成一個難以輕易言說的內外平行對照。

奇幻不思議的創作方式

《邊境漫遊》許惠晴
牆上的影像是一個女生不斷地咀嚼食物後,戴著口罩把食物吐到攝影機上的畫面,他想表達什麼意思?
一樓走廊的影像,藝術家戴著口罩穿著航空制服,口腔反覆咀嚼食物並噴射出去,象徵失語卻仍渴求自我表述的狀態。「空服員」的身份在性別建構、階級分層與資本消費下,承載了許多偏見與刻板印象,這些僵化的桎梏讓她失去了話語權,只能無聲地執行被賦予的角色。
「僵化的桎梏讓他失去了話語權」這點很有趣。我相信他代表的不僅只是空服員,而是我們每一個人,在性別、種族、階級分層的資本主義下,我們承受了許多的偏見以及刻板印象,但,這裡有一個重點在於,我們是「受」也是「攻」。因為社會由我們建構而成,我們在接受偏見的同時也在用偏見看別人。
歧視、偏見、刻板印象、意識形態充斥著我們的生活,在白人歧視黑人的同時,你是不是也對東南亞新住民帶有偏見或刻板印象?在你覺得女性備受不平等待遇的同時,你是不是也覺得男性就應該堅強、陽剛不應該陰柔?
總是要不斷地去挑戰default,才不容易陷入刻板印象的陷阱。
《牆角窸窣囈語》鄧雯馨
一如病毒需要宿主
像軟組織以血為食
有一天我會找到你,這迫切的慾望永存 —碧玉,「病毒」
輾轉難眠的夜裡,角落的灰塵、牆上正在生長的壁癌、與管線傳來的聲響,都傳出了細小微弱的聲音,彷彿房子正在發出不安的訊息。依附在房子的菌絲,在看不見之處逐漸蔓延,發出了看不見的聲響;人們生活在居所與城市之中,就有如病毒、黴菌、細菌般寄生在宿主身上,產生了相互影響的依附關係。
我喜歡這個作品的星空,讓我看了很久,很平靜。

鬼魂與異國城市

《襲奪之河》梁廷毓
《襲奪之河》是由〈圖誌:Mutu〉、〈脊谷〉、〈襲奪河〉、與〈問石〉組成的影像裝置。〈圖誌:Mutu〉中呈現桃園大溪、龍潭、復興與新竹關西一帶,過去原、漢衝突頻繁的的四方交界之處,以泰雅族部落Mutu (今關西馬武督一帶)的視角,紀錄清末時由山脊至山谷捍衛傳統社域的獵首路徑,勾勒出因當地地形與地質條件觸發的死亡地景,以及地點的命名所透露出的過去地方歷史。
我喜歡影像的色調,搭配著原住民的語言,給人一種不安、恐怖的感覺。藝術家創作的形式及文本千千萬萬種,這是我第一次看到用這樣色調去呈現看似可怕的歷史故事,參雜著鬼神,我們了解到藝術家的創作是多少的田野調查才產生的。
推一篇關於藝術家的文章《作品此前、觀念其後—— 斷頭河計畫生成動態:專訪梁廷毓》:「 空間作為一個承載『歹物殺人、害命、厄運』的地方,也決定了鬼魂如何被敘事的方式。一方面,祂(歹物)指的是「壞東西」、鬼、陰氣,或不潔、骯髒、陰穢的靈體,或是指稱一處不乾淨、聚陰之地,因而是沒有被賦予特定的言說位置,亦沒有具體現身原因的鬼魂。另一方面,在民間觀念裡,祂不是一種隱喻的修辭策略,也不是透過歷史創傷的書寫、鬼魅返還等方式,與倫理、正義等課題進行連結,而是一種非歷史、非道德教訓、無原因、無法溝通、但卻持續存在、不因問題解決就消失的時空觀念。」
《運行針:曼谷》林羿綺
這個很酷,展覽間一進去可以先看到牆上的這段話,一開始我沒看懂,直到看到展覽間的下方影片畫面,我才知道原來這是曼谷靈異故事,說故事的人本身沒有看過鬼魂本身,但是曾經聽過或經歷過無法用科學解釋的靈異事件。
《運行針:曼谷》林羿綺
片長不長,畫面搭配著故事、泰語的口白,營造出詭譎的氣氛,好像在看泰國鬼片。
《運行針:曼谷》是藝術家於泰國進行藝術創作駐村時的作品,針對那些屬於城市邊緣地帶的異質場域,進行一系列探訪地區神秘傳說的創作計劃。藝術家在泰國曼谷地區街頭隨意地進行游擊採訪,採集當地鬼魅與都市傳說等親身經歷,以 「我在這裡沒有遇到靈魂,但是我有我的故事要說。」這句耐人尋味的句子,開啟了在曼谷艾縣(Bangkok Yai)、孔提市場(Khlong Toei Market)、華藍篷車站(Hua Lamphong Station)等三個不同區域的超自然經驗接續串連。
藝術家林羿綺透過游擊採訪的方式取得創作,就如同《襲奪之河》的藝術家梁廷毓一樣,親身去採訪並透過影像傳達給我們這些閱聽者。

後記|

觀看台灣藝術家作品的樂趣,在於可以看到當代藝術家對於台灣的觀察與關懷,不管你是藝術家還是作家等創作者,對於生活的觀察都是基本的。
我喜歡平易近人的作品,我喜歡透過展覽看到我沒看到的台灣的一面或是脫離同溫層去看到世界別的面貌。
直接預告一篇展覽紀實是《看見齊柏林》。
最後,獻上近期關於同志、種族議題炒得沸沸揚揚的我的想法。
《表現の不自由展》走廊上的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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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正田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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