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短篇小說】膚之皮(三)

閱讀時間約 2 分鐘
就如預想的一樣。沒人發現他的真面目,完全不知曉也看不出,那層皮膚下包覆的是一具汙黑劣敗的軀體。他的新皮膚無懈可擊,毫無破綻。
村人面對他,就像面對一位平凡不過的正常人一樣。
他與人們一起工作、砍柴、挑水,偶爾耕耘農地或者栽培蔬果。這都是他從未體驗過的事情,每次動手幫忙,他都感覺到自己正被當作「人」一樣對待。每天晚餐後,他的流浪故事也深受喜愛。孩子們會在晚餐前不斷叨擾著他,急著要他說故事;村人會耐心圍著爐火圈子等待,直到他開始述說有趣新奇的親身經歷。
他,終於在村子得到了屬於自己的位置。
但,故事終有講完的一天。
隨著他待在村子的日子久了,他的故事也越說越多。終於在某個夜晚,他告訴大家:
「這就是我最後的故事了。」
在掌聲落下的隔天,他發現大家都不再對他投以關注了。
在那之後,村子漸漸迎來許多新的流浪者。就像他一樣,外來的流浪者們也各有各自的故事可以講。因此,人們逐漸把注意力轉移到這些新朋友身上。
以前那充滿期待與歡笑的目光,都不再對他閃閃發亮。
過了幾天,他,逐漸被忽視了。
趁著取水的早晨,他靜靜望著水池裡所映照,他的面孔,他的身軀。
完好的皮膚,為他帶來了正常的人生。他被接納、融入,成為他們的一份子。但,他也變得平凡、普通。
他好想像以前一樣,再次受到矚目。
他想起了自己確實有非常特別的地方。
他撕下皮膚,回到村子裡向大家展示了自己的真實。
火炬與尖叫,棍棒與刀叉,是他昏迷前最後的記憶。
當他再一次甦醒時,村子成了廢墟,過去對他友好的村人都化為沉默的白骨。他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只知道他大概睡了很久很久。
也許繼續睡,會比較好一點?
他意外在一座崩垮的小屋裡,發現到一具新鮮的人屍。看起來是為了避難,才躲了進來。只是不幸的是,屋子壓死了他。
他撕下了他的皮,貼在自己身上。
還是去尋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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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爭的摧殘拉長了他的旅程。但他沒有放棄的打算。儘管追求「脫離孤獨」的日子難熬,可他堅信總有一天還是能尋覓歸處。 他想被愛,想被人關照。他也有自信,現在的他,絕對能被當作完整的一個人。
煙火瀰漫,餘燼遍土。他從被燒毀的屋簷下緩緩爬出。 他沒有死。只是,他的皮膚全被燒灼焦黑、剝落,一點也不留。有些難過,也有些無奈。 還好,村子裡的人,還堪用。 到處都是屍體。有些是被燒死的,有些是被煙嗆死的,有些是被人砍死的──反正都是被人殺死的,都好。反正,他要的是皮膚。 反正,他們生前也不在乎他。
獵人死了,被獵物殺死。 失去主人的牠,逃竄到森林裡,與兄弟們分散。 這一切都來得太突然了。食人猿突然現身,用堅實的手掌握住他的頭。 咕嚕。 碎了。 更多食人猿出現,但是沒有一隻是來追牠的。猜想,都去追牠的兄弟了吧?現在,都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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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類在抱怨空氣很悶。 無感,它無感。 羽覆蟲恐懼,潮濕黏膩的土與氣使牠陷入障礙。 無感,它無感。 打滾、敲打。敲打、打滾。 「別吵啦!」殼罵著。 晃動,晃動,晃動,跌了一下。 「搞屁啊!」殼抱怨。但被包裹在它懷裡的人類,跟急著想回到巢穴裡的羽覆蟲,都聽不見它的無聲獨白。 他們正被成年的蛛鷹追逐。
收藏頭顱,冰鎮,涼製。 血液凝固,皮膚凝固,血管凝固。 脂肪?還在衰敗。 沒關係,留待下次處理。 開罐。 他嗅聞,很作噁。 發綠的面孔,張著大大黑黑的窟窿。風味還行,可以奉獻了。 推開門,關上門,門面有滿滿的咒文,一大群歪七扭八的惡魔正在看他。 「走開!這是獻給光明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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