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土裡爬起來,它嚇了一跳。曾經包覆著活生生血肉的手,現在化為了黯淡的骨頭。低頭一看,肋骨、脊椎、髖骨,都一個樣。它努力回想,卻怎樣也想不起自己是怎麼變成這副模樣。
但它只知道,它生前是餓死的。啊,真希望死前能用肉眼多看點美麗的風景啊。
反正過去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它現在是一具活骨頭。沒有眼珠,卻看得見;沒有腦袋,卻能思考;沒有肉體──喔,它感覺不到空氣與溫度,這倒是正常。
小小的馬陸鑽竄著它手臂之間的空隙。它抓起,嘗試放入嘴裡咀嚼。沒有味道,也沒有咬到。馬陸鑽上它空洞的眼眶,然後爬出。活得好好的。
然後一頭烏鴉飛下來,把它叼走了。
在不遠處的墓地,它看見一具又一具像它一樣的骸骨傢伙爬了出來。它們不像它,對自己的新生抱有疑慮,而是執著地朝著某一個方向前進。一座城堡。
它看見城堡的塔樓上到處都是人,他們尖叫、吶喊,不斷射箭。底下濃煙密閉,可憐的平民房舍都遭殃了。更多骸骨聚集在一塊,從看似無害的骨頭人,變成一支具有威脅性而且刀槍不入的亡靈大軍,有點震撼。
但它不在乎。
它背對著戰場離開。
毫無時間概念的旅行。它,意外找到一處景色宜人且相較戰場也安靜許多的美麗湖泊。
它驚嘆、訝異。它坐下來,靜靜欣賞湖景。好美。
有沒有肉眼,好像也不是那麼重要了吧。
「哦!就算坐在這裡一輩子,好像也不會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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