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醒 The awakening(17)

閱讀時間約 38 分鐘
  吃完熱騰騰的大鍋飯後,除了雅舒自已與瑞希以外,所有人都趁機修剪了頭髮,發現雅舒的隱藏技藝後,大家都很心滿意足自已的新造型。
  聽著屋外連綿雨聲,身體揹負了一整天的疲勞,所有人很容易便陷入沉眠,就剩岳磊一人值夜,他望向忽明忽滅的火堆,寂靜地守護著大家,沉默的深夜裡,只有搖曳的影子與他為伴。
  「好吵…你們感覺到了嗎?」睡得迷迷糊糊的雨瑩,忽然起身,強睜著半睡不醒的雙眸,望向唯一的清醒者-岳磊。
  「怎…怎麼了嗎?」瑞希保持著高度警覺,一聽見有人說話,馬上醒過來。
  「一個聲音…隆隆隆的…好像…好像…」睡眼惺忪的雨瑩,勉強撐著眼皮,想形容那股不和諧的噪音。
  「像什麼?」岳磊只當雨瑩在說夢話,不是太在意。
  「很像…果汁機在打碎冰的聲音…」雨瑩皺著眉頭,想了半天,這是她聽過最接近的聲音,她的手指在胸前,不停比著畫圈的動作。
  瑞希仔細聽完雨瑩的敘述,與她比劃著的手勢:「糟了!趕快…快…快叫醒所…所有人!」她七手八腳地收拾自已的物品,不忘推推夜半正好眠的鏡涵。
  岳磊相信瑞希的直覺判斷,急忙高聲呼叫:「大家!快醒來!快拿自已的背包!」
  君鴻跟亦齊坐直身,異口同聲的問道:「怎麼了嗎?!」
  瑞希真恨自已的口吃,說起要緊事來愈發的不流利:「沒…沒時間…解…解…解釋了!拿…拿東西…上…上最…最粗的樹!記…記得…穿…穿雨衣!」她已經著裝完畢,還把家當全揹在身上。
  「哦!」所有人都被岳磊叫醒,謹記著瑞希的交待,全副武裝外加雨衣,匆匆忙忙走出工寮外,頂著細雨與急風,找尋離自已最近的大樹,骨碌碌地往上攀爬。
  岳磊在一片漆黑中,對著附近大喊:「大家都爬上樹了嗎?!」
  「我們爬上樹了!」恩霈與意遠窩在同一顆樹上,對著岳磊回應,他們閃了閃手中的手電筒,向大家報告他們的所在位置。
  「我們也OK!」君鴻攬著雨瑩上樹,還弄了條繩索,將自已與雨瑩緊緊交纏。
  亦齊正在爬樹的時候,發現鏡涵跟在他背後,順手拉了鏡涵坐他旁邊:「我跟小鏡仔也OK!」他利用自身異能發光,緩慢閃爍了兩下,讓大家知道他位於何處。
  
  鏡涵有點起床氣,不明白大半夜的為何折騰人:「哥!!幹麻晚上不睡覺爬樹啊?!」她好不容易才把大家弄乾的,現在又全濕了。
  「我…我沒問題!」手腳俐落的瑞希,穩坐在離地三、四公尺高的樹椏間,拿著條彈性索,將自已綁在樹幹上。
  「我跟雅舒在這,沒事的!」岳磊回頭張望著雅舒,他們不約而同地,選了這一顆樹。
  「到底為什…啊~~~」鏡涵的話還沒問完,一陣泥沙滾滾,夾帶著大量石塊與碎木的土石流,從山下直衝而來,一瞬間把年久失修的工寮,沖擊的坍塌崩壞,看得鏡涵差點沒鬼吼鬼叫,不敢想像如果他們還在裡頭的話,不知會被泥水淹死,還是被碎石活埋。
  瑞希也不曉得還有多久才天亮,這個節骨眼上,只能咬緊牙關忍耐了:「千…千萬別掉下去!被…被捲…捲走了…就死…死定了!」山腰處雖然只是下著細雨,山上已經累積了可觀的雨量,現在只能祈禱這幾顆粗壯的大樹,能頂得住暴瀑的侵襲沖刷。
  無法估計的雨量順著坡度,從山頂直衝而來的強度,那可不是開玩笑的,何況水流還會沿途沖散挾帶碎石、樹木,形成一股更可怕的摧毀力量。
  
  意遠緊摟著恩霈,朝所有人大喊:「大家再忍一下!等到天亮吧!」等天一亮,恩霈就會飛到空中察看情況,若是環境安全無虞的話,會通知大家下樹來。
  恩霈對著大家精神喊話,現在除了死撐,也沒有其它法子:「先扮一下無尾熊啦!各位頂住啦!」從小便靠自已討生活的她,始終堅信,別人的囝仔不是死不完,而是要有不會死的本錢!
  管它是土石流還是山崩,恩霈絕不會放任自已,不明不白的死在荒山野嶺。
  瑞希好心提醒大家:「可…可以…拿…拿繩子綁…綁在樹幹上!」這也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了!現在只能祈禱雨勢不再加大,不然可會連樹根與地基都掏空。
  「我幫妳吧!」岳磊用腳勾住樹的分椏,幫助雅舒將自已捆在牢靠的樹幹上。
  雅舒佔走了最安全的位置:「那你呢?」她望向站在外側的岳磊,發現他淋得半身都濕透了。
  手裡提著露營燈的岳磊,露出明朗微笑,安撫著雅舒:「我沒事的!」
  「岳磊…靠過來吧!我們擠擠」於心不安的雅舒,怎麼也無法任岳磊隨著風勢,在樹的分枝上晃蕩,天曉得還有多久才能重見日光。
  
  「鏡涵…妳沒事吧?!」岳磊舉燈照著斜前方的大樹,想一探究竟,卻發現鏡涵真的在扮無尾熊,不過是趴在亦齊的身上。
  亦齊對著岳磊豎起大姆指,他已經把自已跟鏡涵,都綁在樹幹上了:「別怕!小鏡仔很安全的,你看好雅舒吧!」他抱緊懷裡的小鏡仔,就怕這個沒幾兩肉的小兄弟,被急風捲落樹叢,就此下落不明。
  岳磊壓低嗓子,對著雅舒告白懺悔:「雅舒,我是不是很沒用?沒辦法專心一致地照顧妳…」
  雅舒對著岳磊露出善解人意的笑容:「別傻了!連親人也不顧的那種,是妖怪變的吧…」她再度對著岳磊探手邀請。
  岳磊握住雅舒的手,順勢窩在她身邊,輕聲喟嘆:「沒辦法…誰叫我就這麼一個妹妹…」苦笑的他拉長了繩索,將自已與樹幹捆在一起,打算與雅舒擠一擠,好撐過這個風雨交加的夜晚。
  雅舒一臉訝異,眨眨她水潤大眼:「妹妹…?」
  岳磊嘴角略微扯動,他知道雅舒是很能保守秘密的人:「別說哦!等到了無人島,她自已會說的…」為了鏡涵的安全,她是女兒身的這個秘密,愈少人知道愈好。
  雅舒還以為鏡涵是覺得亦齊風趣,所以才成天繞著他打轉,沒想到:「難怪…呵呵…」她恍然大悟般的面露微笑,原來鏡涵是少女情竇初開。
  雅舒望向岳磊,發表她的感言:「別擔心,亦齊人很不錯的…雖然平時愛耍嘴皮子」在大賣場生活了這麼久,對於彼此的性情也略知一二,亦齊痞歸痞,卻也十分爽朗熱情,還富有正義感。
  岳磊與雅舒肩並著肩,緊挨著彼此身軀:「這我不擔心,我妹很聰明的,聰明到刁鑽難纏了…誰能欺負她呀?!」岳磊莞爾一笑,被他妹妹看中意的男人,未來的日子是多災多難了,願主保佑亦齊。
  岳磊真正讓擔心的,是如果郎無意妹有情,不曉得鏡涵會不會挾怨報復。
  隨著雨勢漸小,被洗刷過的天空,格外清朗蔚藍:「唉~人生是不是妙不可言呀…上一秒差點被土石流活埋,這一秒窩在樹梢看星星?」
  岳磊有點希望,時間可以停留在此刻:「難怪人家說…活著,就有希望…」雖然連綿的細雨有點煞風景,但能與雅舒這樣頭倚著頭相依偎,也是種幸福。
  雅舒緊緊摟抱著自已膝蓋,輕聲對著岳磊請求:「能等我一下嗎?到了無人島,我給你答案…」
  岳磊語氣裡有著明顯愉悅,誠懇回應:「不論哪裡,我都願意陪在妳的身邊,等到妳回心轉意…」至少雅舒正視他的感情,並且願意考慮接納自已,這是天大的好消息呀!
  滿是惆悵的雅舒,斜睨岳磊一眼,真心羨慕他的勇氣:「未來的路,還很長呢…」
  受過真切重傷的雅舒,在感情的路上,已經變得怯懦遲疑,無法放縱自已,立即投入另一段戀情,如果岳磊真能堅持到最後,雅舒會全心全意的待他,不過在那個時刻到來之前,先讓她好好練習,只為自已而努力的活著吧!
  真金不怕火煉的岳磊,坦然接受考驗:「希望我跟妳的未來,愈長愈好…」他會耐心的等候,等到雅舒不再躲避的那一刻。
  
  大家繃緊了神經不敢入睡,漫漫長夜裡,有人聊天解悶,有人猜拳、玩小遊戲,有人相互打氣鼓勵,有人眼巴巴的,望著地上的滾滾泥流發呆。
  幸好再痛苦難挨的時間,仍會默默流逝,總算讓他們一干人等,撐到了天微亮。
  蟄伏多時的恩霈,脫掉了身上的負累,靈活地振翅而飛:「我去看看情況,大家等等!」在濛濛的細雨中,她輕巧地翻飛上樹梢的頂端,眺望遠方的景致,觀察著附近的動靜。
  鏡涵解著身上的繩索,拉開她與亦齊的距離:「啊…好酸哦…我屁股都快麻了…」她大方地趴在亦齊懷抱裡,暖呼呼地窩了好半夜,雖然兩人斷斷續續的聊天說笑,但維持同一個姿勢不動,依舊是非常累人的。
  亦齊雙腿發麻,對著鏡涵抱怨:「我才麻了咧!你多吃一點好不好?全身上下都沒有肉耶!」鏡涵怎麼會這麼瘦呢?莫非真的怕胖不敢多吃?亦齊暗自腹誹著,好好的有為青年,學誰想當紙片人呀?太無謂了吧!
  鏡涵瞪了亦齊一眼,她就自虐喜歡挨餓嗎?「懂屁啊!肥了就慘了!」一旦放縱自已正常攝取,在營養均衡的情況下,她很有可能會愈來愈女性化,胸部跟著漲起來,所以她未雨綢繆的節制飲食,是因為不想拆穿偽裝。
  亦齊替鏡涵的健康著想,多嘮叨兩句:「小鏡仔啊!雖然什麼帥氣韓星、少男團體,各個都是手長腳長的,瘦得跟長腳蜘蛛一樣,不過都世界末日了,再像也不能出唱片啊…對自已好一點,有的吃就吃…」
  鏡涵隨口瞎應付著亦齊,她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好啦!等我到了無人島,我就吃得跟豬一樣!」到了無人島她就要解禁,不再挨餓束胸扮男人。
  恩霈背後的黑羽,沾惹著些許雨水,為大家帶回振奮人心的消息:「快準備下樹吧!土石流已經停了!」
  恩霈看著所有人滿身泥濘、雨水,出言建議:「前面有座很大的木造農舍,我們可以去那裡避一下雨!」她手比著不遠處,步行約三十分鐘的距離。
  「嗯!我們走吧!」因為坡向的關系,只要抵達位於另一側的農舍,所有的人就算脫困了。
  大家揹著行囊,咬牙忍耐著刺骨的寒冷,全身酸疼的不適,希望能快一些進入,不用再淋雨的地方,所有人腦袋裡,只幻想著一件事情…舒服的熱水澡!
  「到了!」恩霈推開農舍外圍的柵欄,卻被菜圃裡竄動的人影,給嚇了一跳。
  一個抱著菜葉的原住民婦女,年約五十多歲,樣子福泰圓潤,看著這群突然出現的年青人,嚇得放聲大叫:「啊~~~~」她在此地居住許久,除了自已的老伴,已經很久沒看見生人。
  沒料到這裡有住戶的雨瑩,也跟著放聲大叫:「啊~~~~」經過這一夜的折騰與煎熬,她的EQ、IQ、AQ都很差,差點連FQ都要脫口而出了,君鴻為了讓雨瑩開心,輸一整晚的黑白猜,結實臉頰都快給搧紫了。
  「老太婆,外面有發生什麼事啊?」同樣身形圓滾滾的老伯,滿頭華髮,急急忙忙地從偌大的屋裡衝出來。
  雨瑩與阿嬸,異口同聲地說著:「有人!」
  看來慈祥和藹的他,盯著這群年青人,直說:「哪來的?!我們沒有錢哦!不要來搶劫」
  不得不說,這兩個老人家的想法,真的很單純可愛,當場逗笑所有的人:「我們不是壞人或土匪啦!我們只是路過這裡,想拜託你們,讓我們在這躲一下雨好嗎?求求你們了!」雅舒面帶誠懇微笑,雙手合十的柔聲請求,由外表最為嬌弱無助的她出馬,得到首肯的機率會大些。
  
  兩位老人家想了想,決定收留這群年青小夥子,心無芥蒂的邀請他們進入:「哦~~好啦!快進來啦!還在下雨捏!」老伯對著所有人招手,示意大家趕快入屋躲雨。
  雨瑩可憐楚楚地傾訴著苦衷:「我們淋了一夜的雨,差點被土石流沖走呢…」
  熱情的阿嬸連忙拿出幾條乾布,要讓大家抹抹身子:「這種天氣不要再外頭亂走,很危險的捏~」
  老伯看著魚貫入內的人群裡,其中有一個,雖然有穿衣物,卻沒有形體:「啊~~有一個鬼啦!老太婆,我是不是喝醉了?我白天看到一個鬼!」情急之中的老伯,順手拿起放在門邊的掃把,就想往那一個鬼的腦袋敲下去。
  隱沒在人群裡的瑞希,倏忽驚見一棍子往她招呼過來,嚇得放聲大叫:「啊~~我…我…我不…不是鬼啦!」動作最迅速的恩霈,聞言即刻轉身上前格檔,使出一招空手奪白刃,解救了瑞希的小腦袋瓜。
  老伯放開掃把,慌慌張張地往屋裡頭跑,緊緊摟著太太,上下打量瑞希:「鬼會講話捏…」他一本正經,不像是在說笑打趣,他當真以為白日撞鬼了。
  君鴻心想,這裡人煙稀少,來往的過客自然不多,可能老人家們,沒見過”覺醒”的人:「痾…她只是隱形了…」他好心地為這兩位熱情的長輩解說。
  老伯目不轉睛地盯著嬌小的瑞希:「會隱形的鬼哦?」他依然非常認真,完全沒有搞笑意味。
  「我…我…真…真的不是鬼啦!」滿腹委屈的瑞希都快氣哭了,面對著這兩個可愛的老人家,她算是服輸了!
  身懷異能的亦齊,跳出來為瑞希解圍:「阿伯、阿嬸!她不是鬼啦!那是她的能力,就像我一樣,你們看!」亦齊凝聚注意力,裸露出來的部份,開始發散溫和的淡淡光芒。
  老伯看著亦齊竟然能自體發光,如獲至寶:「哦~~好方便哦!你跟我來」他當場開心的笑咧了嘴,把鬼隱形的事情,忘得一乾二淨。
  突然被拉住手的亦齊,呆愣住了:「啊?」
  老伯坦蕩地說明他的來意:「我閣樓的燈壞很久了,你來跟我換!」手電筒的電池用完了,這事就這麼一直拖著,現在有亦齊的異能幫忙,真是太便利了。
  其它人為了能在此叨擾,毅然決然地出借亦齊一會兒:「去、去、去…」飢寒交迫的亦齊,苦著一張帥臉,被熱情老伯又拉又扯的,帶往偏僻的閣樓幫忙,誰可憐他這個吃貨,餓得手腳發軟呀!
  
  人多手快,在壯丁們的幫助下,迅速燒熱一大池澡水,女孩們開心的齊齊入浴,寬廣的洗浴室,讓她們洗得不亦樂乎,男人們就當自已體驗軍旅生活,不但相互刷背還一同泡澡,有隱情的鏡涵花招百出,總算能最後一個獨自入浴,不過她要負責洗浴室。
  煮了一桌好菜的阿嬸,吆喝著大家就桌開動:「快來吃飯哦!」就連時鐘也沒有的世界,肚子餓就是可以吃飯的好時刻,不用顧慮現在幾點。
  「啊~好感謝你們哦!真的非常謝謝…」乾淨暖和的九個人,面帶微笑齊刷刷地,對著兩位鞠躬致謝,他們好久沒有體驗到居家生活的溫馨。
  老伯熱情的留下他們:「外面還在下雨啦!住一晚再走!我們有好幾個空房間捏!」兒女長大後,便離家發展的他們,好像沒有這種圍著大圓桌,吃家常飯菜的熱鬧感。
  十一個人圍著桌子吃飯,桌面上有十幾樣菜,讓吃貨亦齊感動到快落淚了:「湯伯,你們沒有下山過嗎?十二月二十一那道早晨的怪光,你們沒經歷到啊?」老伯說自已姓湯,讓所有人喚他們湯伯、湯嬸即可,不用見外,反正叫名字太饒舌。
  湯伯坐在大位上,滿足地啜飲著小米酒:「十二月的哪一天?我常常睡過頭捏!不太記得了」健忘的他,偏著腦袋想了想,想不起來任何關於怪光的事情。
  湯嬸端著碗,對大家解釋她尖叫的原因:「平地有一種怪病,得了變成神經病,還會吃人捏!所以我看見你們…才會嚇一大跳!」她說著由其它族人輾轉傳來的消息,對著大家敘述他們的想法。
  兩位定居山間的老人家,對於”天譴日”與後續的發生,有一套自已的理解方式。
  他們覺得有種可怕的傳染病,突然在城市裡蔓延開來,所以有吃人活屍橫行,他們怕被傳染到這種怪病,索性再也不下山,過著自給自足的日子。
  大家聽完湯嬸與湯伯的說明,也不願毀壞他們安穩的日子,紛紛順著他們的話語承接:「對啊…一堆人都瘋了,不然就病了…千萬別下山!就連醫院也都壞掉了…」他們熟知的現實社會,早已淪陷多日,現在前往文明地區,無異於自尋死路。
  他們有自已的土地,種植了不少作物,還有養了些家畜,兩位老人家可以在此,過著耕種採收的簡樸生活,與心愛的人長相左右,這是多麼難能可貴的幸福。
  亦齊誇張搞笑的比劃著,深怕兩位老人家漏聽:「我們就是擔心被瘋子吃掉,所以才跑上山來的!我們想穿~過這座山,抵達山~的另一面,那裡的海邊有一座小島,有朋友在那裡等我們!」
  湯伯已經喝得臉頰漲紅,語調微醺:「哦哦~山的另一面哦!那個太陽一晚上就繞完了,應該不會太遠啦!快到了快到了…」老伯用著無厘頭的思考邏輯,出言鼓勵著這一票年青人。
  湯嬸想起已經成熟的果子,可以收成的芋頭、地瓜:「多留兩天啦!我們很需要人手幫忙捏!我們分給你們一些,可以帶著路上吃啊!」光靠他們兩個,老是收到腰酸背疼,現在有這麼多人手,肯定能節省不少時間。
  「好啊、好啊!」大家笑瞇瞇的一口答應,能受到如此熱情真誠的款待,別說幫忙農務,就算是劈材挑磚、補牆上樑、抹地洗衣、搥背捏腳…什麼都肯幹的!
  大家圍著圓桌吃吃喝喝,彼此談天說笑,一個個輪番被熱情的湯伯灌酒,渡過了這些日子以來,最愉快的用餐時光。
  
  接下來的這幾天,蹭吃蹭睡的九個人,盡其所能地回饋湯伯、湯嬸,修理房屋、砍樹劈材、打掃家務、收成作物、餵養家畜…所有雜事通通包辦。
  湯伯、湯嬸笑得嘴都閤不攏,直說收留這幾個年青人,真是撿到寶了!他們只需要坐在搖椅上,吹吹涼風享清福,以往總是讓他們最忙碌的時節,這次輕鬆渡過。
  當湯伯看見恩霈抓著幾片屋瓦,靈活飛上樓頂補漏的時候,他興高彩烈地拿獵槍出來,嚇得意遠當場阻止湯伯,說那不是大黑鳥,請他千萬別開槍,湯伯笑嘻嘻的說他知道,他是要恩霈陪著一起去獵山豬,沒要射殺恩霈的意圖。
  有了恩霈的遼望與追蹤,搭配湯伯不太會準的槍法,君鴻與亦齊的從旁協助,勉強只獵到幾隻山雞,氣得湯伯自已跑去河邊,撈了幾隻魚回來加菜,女人們看見”說好的山豬”沒出現,紛紛掩嘴偷笑,卻也不敢聲張。
  湯嬸的好手藝,又讓大家吃到快扣不上褲腰帶,亦齊一邊喊著這簡直是謀殺,卻還是愛不釋手的從頭吃到尾,一干人等又吃撐了,坐在前庭的階梯上,一字排開吹風乘涼。
  「啊~好幸福哦…」雨瑩撐著自已的下顎,不敢想像這般美好的田園生活,真切的發生著。
  君鴻坐在雨瑩身邊,探手輕摟著她細瘦肩頭:「湯伯、湯嬸人真好呢…」這陣子以來,都是男人睡一間,女孩們睡一間,他一雙手要修理所有的東西,沒啥機會與雨瑩獨處。
  意遠直白地剖析現況:「他們好到,我不好意思再住下去…」
  恩霈點點頭,依偎在意遠懷裡:「我也有稍為感覺到…」
  食物的存量就是這麼多,今年有栽種,來年才有得收成,他們現在正在吃的份量,是人家準備過冬的儲備食糧,就算能狩獵野食來彌補空缺,幫助依然十分有限,萬物雪藏的冬季…才是嚴苛考驗的開始。
  
  硬是擠在鏡涵身旁的瑞希,深思熟慮了數日:「有…有件事…我…想…想跟大…大家討論一下…」
  大家不約而同的轉頭,望向坐在最角落的瑞希:「有什麼事嗎?」
  瑞希深吐一口氣,覺得她具有將事實,告知所有人的義務:「以…以現…現在的情況看來,如…如果我…我們硬…硬是…要…要攀過山脈,抵…抵…抵達東岸的話…我們…會…會全部…死…死在山上…」
  所有人一臉震驚,僵著表情託異的低喊:「什麼?!」
  瑞希信誓旦旦,語氣裡沒有一絲調侃:「我…我不…不是嚇唬…唬你們的,真的會啦!」
  意遠認真的反問:「這怎麼說?」照著南榮斯留下來的地圖前進,到目前為止雖有驚險,但始終是遠離塵囂與鬥爭的,這份得來不易的平靜,眾人都不想捨棄。
  誰能保證,他們將會遇上的人,是跟湯伯、湯嬸一樣好,還是像叛逃的士兵?
  上次的槍擊事件,已經留下不少心理陰影,雖然大家都不明說,但總是警覺地不離開夥伴們十公尺以上,以策安全。
  瑞希忍耐許久,在此刻總算爆發了:「你…你們…帶…帶的衣服,全…全都不對!難…難道要…鏡涵不停地…替大…大家驅濕嗎?」她說這些話,不是替她有好感的鏡涵抱屈,而是不爭的事實。
  鏡涵聞言,馬上跳出來講話:「我願意啊!有需要我的地方,我願意出力!」眼前的這些人,對鏡涵來說,是像家人一樣的存在,她願意幫助每一個。
  瑞希開始懷疑這些人,連一本登山書,也沒預先翻閱過:「超…超過海拔三千公尺以上,濕…濕度幾乎高達…達90%以上,連…連穿在身上的…的也不乾,能二十四小時不…不停的除嗎?」單憑鏡涵一已之力,要抵抗大自然?如果真有那日,她猜測鏡涵會因力盡而虛脫。
  
  瑞希觀察過所有人的行裝:「我…我沒…看…看過你們任何…一個人戴…戴帽子!手…手套是還…還有啦…」他們完全不曉得,在山區保持全身溫暖,是關乎性命的事情。
  瑞希進一步指出他們的不足:「羅盤君…君鴻哥有,溫…溫度計呢?除了方位,濕度與溫度的…的變化,也非常重…重要哦!」就是因為重視大家,所以她必須把話說重、講清,瑞希不願見在場的任何一人,發生不幸。
  她望向九人裡,身體較為虛弱的那兩位:「雅舒姐、雨瑩姐,是不是偶…偶爾覺得頭疼呢?那…那可能是高山症的前兆哦!帶…帶藥了嗎?」
  雨瑩興高采烈的應答,確幸自已隨身攜帶:「有啊!我們有帶高山症的藥」
  瑞希要求她們,正視自已的身體狀況:「藥…不…不是用來…治療高…高山症的!是…是用來爭取時間,讓人有辦法送醫或下山的!」初期的症狀,仍可使用保暖或藥劑舒緩,但是隨著高度的攀升,情況只會愈來愈糟糕。
  大家聽見瑞希這麼說,沉吟不語仔細琢磨著,他們明瞭瑞希非常認真,也懂得性命存亡,往往取決在細節上,面臨危機與風險時,可能連犯一個錯誤的空間也沒有。
  瑞希掃視在場的男性們,也許他們的體耐力無需擔憂,但女孩們呢?「接…接下是非人為開墾的區域,沒…沒有房戶暫先不談,你們真能…能劈荊斬棘,順利開路直行無阻嗎?頂…頂不住的人,你…你們打算怎麼處理?」如果他們做出拋棄同伴的選擇,那瑞希可真是看錯人了。
  「雅舒姐曾…曾…曾經中的陷阱,不是唯一的一種哦!當然也不是…不是…不是僅有的一個!」這種獵捕動物的陷阱、補獸夾,只有設下的獵人知道細節,想光憑自已的身體,僥倖闖過重重難關,先想想要失去哪一腳再說吧!
  「進入原始林區後,是…沒有…沒有海鷗(註)可以叫,也沒…沒有醫療設備急救的哦!」
註:海鷗,台灣常見的偵搜救護直升機。
  「這…這一路,是連有經驗的登山員,也不敢擔保100%安…安全的路程,何況原本有無線電通聯與G…GPS定位?!你…你們也太小看中央山脈了吧!」瑞希連珠炮似的,將現實攤在眾人面前,逼他們檢視自已的無知與幼稚。
  瑞希想起他們冒冒然的行為,無異於拿命在玩,愈說愈光火:「我…我經驗雖…雖然比…比較多一點,我…我畢…畢竟是學生耶!你…你們知道…有…有一種職業…叫…叫挑伕(註)嗎?你們的東西根本不夠用,也不可能有…有人揹得了全程!」
(註)挑伕,協助外來的登山客翻山越嶺,為探險隊背負沉重行囊,甚至帶頭領路,是非常辛苦的行業!挑伕所背負的重量,通常重達四十公斤以上。
  瑞希見眾人沉默,她乘勝追擊:「八月、九月…是…是…是颱風季,不用我多說了吧!大自然…比…比你們想像的,險峻太多了!」瑞希想說服大家放棄翻山越嶺的計畫,她不願見這八個人裡,有誰無法活著下山。
  
  瑞希原本不想提這件事,怕觸動某人傷心:「何…何況…你…你們沒注意到…很…很久沒有飄…孢子雪了嗎?」瑞希還打算著下山後,就可以遠離這該死的腐蝕孢子,沒想到莫名其妙變登山嚮導。
  亦齊冒出來搭話,這事他也覺得有蹊蹺:「欸~這倒是很奇妙…在山下就能看見的東西,在山上竟然不見了,是風向的關系嗎?」這麼大量的東西,是不可能會忽然消失的,肯定有原因。
  瑞希痛定思痛,說出深藏的秘密:「不…不只是風向!還有…有巡山員…我父親與他的同事!」因為有這群人,默默的犧牲與奉獻,台灣才依然有綠林,有原生植物的存在。
  君鴻挑了挑眉:「什麼啊?我們愈聽愈模糊…」他還以為那種鬼玩意,是因為天氣的關系,暫時銷聲匿跡。
  瑞希坐在位子上,想起無法常相處的父親,不免有些心酸:「從孢子雪下的第…第一天,巡山員們就…就注意到了,我爸當巡山員十…十幾年,沒見過這種植物!他們懷疑是…是那道白光帶來的…」瑞希的母親時常笑稱,她是雙親家庭裡的單親媽媽,因為她老公…賣給中央山脈了。
  瑞希絞著手指,語氣中有股無能為力的黯然:「他們嘗試很久,總算找…找到能夠抵擋孢子的…的材質,才能夠去找尋孢子的母株…」
  經過幾次的探索與往來,巡山員們發現散播孢子的母株,他們將這種植物,命名為”涅槃”,因為它們能將世間的萬物,逐漸化為無物。
  君鴻好奇的追問著,他對那種孢子,印象深刻:「然後呢?母株是什麼?」可惜始終無緣一見成體的模樣。
  瑞希回憶著那幾個巡山員,臉色鐵青的模樣,接著傾訴:「他們稱母株為”涅槃”…因為這種未知的蕨類,生長非…非常迅速,而且…而且它們的繁衍方式,非常霸道,就像要摧毀…所…所有其它植物那般…」
  眾人異口同聲的發出驚呼:「涅槃?!」植物取這種名字…肯定不是什麼友善的玩意兒。
  
  「 涅槃跟其它的…的蕨類一樣,幼葉時呈…呈捲旋狀,不過它會攀爬鄰近的物品,不論是生物或死物,迅速的成…成長蔓延,一直長到將近樹梢頂…頂端為止,等到成熟以後,它們會開…開始釋放孢子,形成我們看到的孢子雪…」
  恩霈突然插話:「就是毒屑啦!」這也是艾瑪給她的唯一幫助,教導她這玩意絕對不能碰。
  瑞希望向恩霈,不介意他人如何稱呼這邪惡的植物:「不…不管是毒屑還是孢子雪,我們說的是…是同樣的東西,等到它們開始釋放孢子,被它們依…依附的那株植物,幾本上跟死…死了沒兩樣,因為涅槃吸乾了它的養份…」
  亦齊瞪大了眼,低聲喳呼著:「哇~那不是原始樹林都快死光了?!數量這麼龐大…」
  意遠綜合他所知道的,做出推理:「如果放任涅槃繼續繁殖下去,連人也會死光的…」
  雨瑩點點頭,提出她的見解:「是啊、是啊…沒有樹林、植物的地方,很快會沙漠化呢…」
  瑞希出言,點破事情的嚴重性:「在沙漠…漠化之前,會先被涅槃殺…殺死的!」
  靜靜聆聽的鏡涵,嚇得出聲:「啊?!植物會殺人啊?」
  瑞希連忙解釋:「你們沒有被孢子弄…弄傷過嗎?植物具有的特…特性,一定有它的道…道理,孢子之所以有腐蝕性,是因為涅槃不只寄生植物,連…連動物也可以被寄生,只要條件適當的話!」
  在巡山站附近,時常可以看見小動物的身上,長著小小的捲旋嫩芽,過一陣子後,就會發現那隻動物,虛弱地倒臥在地,慢慢迎接死亡。
  雨瑩想到那個畫面,忍不住胃液翻滾:「噁~~好血腥的玩意兒啊…從哪來的啊?!」
  瑞希搖搖頭:「沒…沒有人知道…只能確定,涅槃是在白光…光侵襲後,才出現的新物種…」她的父親不願再多透露相關訊息,就怕瑞希知道的太透徹,會踏上他們選擇的道路,那條無止盡的修羅之路。
  
  亦齊聽完瑞希說的話,有所感慨:「我怎麼突然有一種,地球被外星植物佔領的錯覺…」他心想,說不定那該死的白光,就是外星人幹的!地球可能要被外星生物佔領了。
  鏡涵依據亦齊的話,做出應答:「外星來的植物人哦?!」
  沉聲靜氣的岳磊,聽著妹妹的奇言怪語:「外星植物人是啥東西啊…」
  好奇的恩霈忍不住誘惑,加入他們的話題,一起討論:「長得像植物的外星人?」
  亦齊反駁同伴們的論調:「不要鬧了啦~我是很認真的耶!」達觀樂天如他,偶爾也有一本正經的時候呀!亦齊真心覺得,地球說不定是被外星生物,強殖入侵了。
  意遠不加入外星人話題,提出他的疑問:「那麼…孢子雪會不見,是因為巡山員的關系,那是因為他們在徒手摘除嗎?」
  真正有大智慧的巡山員們,當然不可能做出這種傻事,光靠人手移除,他們要移到什麼時候:「嗯…不…不只是摘除啦…最終目的,是…是希望研究出應對之道,他們打…打算去找其它的巡山員,找更多的專業人手,加…加入他們的行列!」
  意遠看著落單的瑞希,不明白什麼樣的父親,會扔自已的女兒,在這混亂的末日中,獨自求生存:「那妳…?」
  想起這件事情,瑞希逕自紅了眼眶:「我爸不讓我去…連…連什麼材質能抵擋孢子雪,他也不告訴我,就…就怕我偷偷跟著去…」前頭是絕崖峭壁,後頭是財狼虎豹,兩相權衡取其輕,瑞希的父親做出了他的決定。
  意遠輕聲喟嘆,說出肺腑之言:「他們是令人欽佩的男人,只可惜永遠不會有人知道,我們還能自在的行走活動,都要感謝他們無私的奉獻…」就算是世界末日,依舊有人堅守在他們的崗位上,持續做著對的事。
  雅舒紅著眼眶,洶湧淚水打轉著:「阿律…也是跟著去研究涅槃嗎?」也許失去是苦,但阿律在追夢的路上,從來不是一個怕付出的人。
  瑞希點點頭:「嗯…是…是啦!」那個奇悶無比的傢伙,同樣做出了選擇,雖然付出的代價…她不曉得值不值得。
  雅舒壓抑著心裡的百感交集,深深地眨了眨眼,眼眶裡的淚水,順勢被擠掉:「他總算圓了他的夢呀…」她轉過頭去,悄然抹掉那滴清淚,可能這樣的日子,才是阿律最想要的幸福。
  岳磊見狀,趕至雅舒的身邊,緩緩蹲踞在她面前,眼眸裡滿是關懷。
  雅舒輕握住他伸過來的溫暖大掌,面帶釋然微笑,婉約柔聲道:「我沒事…」她握住岳磊的雙手,感謝岳磊給予的支持與體貼。
  「我不敢保證他…他們能除光涅槃,也不知道多久才能找…找到應對的方法,但我知道涅槃,沒…沒這麼容易絕跡…」適逢夏季,山裡的溫度略有上升,濕度也稍有變化,涅槃的生長被抑制不少,不過天氣一旦轉涼會發生什麼事,沒有人知道。
  
  「我強烈建議,不…不要靠近高海拔地段,孢子以遊離的單體狀態出…出現時,依你們的裝備,根本無法預見或阻…阻擋,如果過量吸入肺部,是會死人的,我…我親眼見識過了…」瑞希成日戴著帽子與頭巾,甚至圍著面罩,就是因為她無法忘懷,那人瀕死前的慘狀。
  亦齊低聲咒罵著:「媽的…沒想到一粒小小的孢子,竟然這麼歹毒…」原來這世間萬物,可殺人於無形的有成千上百種,人類簡直是被文明嬌生慣養的行為白痴。
  君鴻坦然接受這個事實:「一粒不是問題,問題是一千、一萬、一億…然後無止盡的RP啦!」君鴻看得書愈多,愈明白人類的渺小與無能,他們這幾人的性命,根本滄海一粟。
  鏡涵撐著臉頰氣鼓鼓的,有說不出的懊惱與窩囊:「難道說,我們居住的地方,就這麼拱手讓人嗎?愈想愈不甘願…」他們這樣算是被微生物打敗嗎?竟然如此輕易,就有可能被砍掉重練。
  岳磊瞪了鏡涵一眼,擔心她衝動行事:「想放火燒山呀?小心燒死妳自已…」當心這麼一縱火,連台灣的原生樹林也燒毀不剩,立刻成了千古罪人。
  瑞希看著大家意志低迷,現場死氣沉沉,趕緊挺身出言澄清:「涅槃雖然很…很恐怖,但不是無…無敵的,酸鹼度、濕度、蔽光性…等,所…所有條件滿足下,涅槃才會發展成母株」
  聽她這麼說,大家又萌生一絲希望:「這麼說來…某些地方,還是很安全呀!」例如:海邊、日照充足的地段、乾燥區域。
  繞了一圈,他們最初的夢想,還是最棒:「是啊!所以無人島,很適合展開新生活呢!」在毒屑抵達小島之前,已經鹹死的差不多了,就算讓它們混在行李裡登陸,以小島海風頻繁的日常,是絕對無法生長繁殖。
  意遠心生一念,望向瑞希:「瑞希,我問妳一件事,妳有沒有聽其它人說過、看過,有一個長著蝙蝠翅膀的男人呀?」不曉得南榮斯如何處理這潛藏的危機,他突然有些在意。
  恩霈比手劃腳著,幫忙補充:「他旁邊跟著一個女孩,頭髮長長的、氣質清新…好像仙子那種!」她師傅是狙擊手,成日神出鬼沒是職業病,不過美得脫俗的婭莎,應是令人難以忘懷。
  瑞希仔細回想,搖搖頭:「沒有耶!不過我…我遇到的人…不多啦!」這一路下山,她遇過五、六組不同的人馬,謹慎行事的瑞希,刻意閃避與陌生人交集,低調的單獨行動,保持隱匿不被發覺。
  瑞希緊記著臨離前,爸爸交待的話…在這末日世界裡,人吃人也不足為奇了,凡事要小心。
 
  恩霈修長手指,摩蹭著下巴:「我想…依師傅的聰明與智慧,他們可能早就轉向,改走別的路徑…」雖然是先後出發,不過相同的路徑上,完全沒見到他們留下的痕跡,這也太詭異了。
  雨瑩說出她的看法:「對啊!別忘了婭莎…會長葉子的歸她管耶!說不定她發現那種玩意兒很不對勁呢!」在他們印象中,那對新婚的小夫妻,一個異能驚人,一個技壓群雄,不管是單獨還是聯手,都很難打敗。
  岳磊想起南榮斯的狠勁,婭莎的撒豆成兵:「是啊、是啊…」情不自禁的點頭如搗蒜。
  鏡涵看著大家心情有些浮動,直接提出建議:「那我們是不是也該轉一下?」
  亦齊順應鏡涵的動議,說出他的想法:「那走高速公路好不好?又快又直接,幾天就到東岸了,反正又不用收錢」末日之前,那該死的以里程收費,總是讓他嘔的想吐血,現在能白走一遭,有種異樣的快感油然而生。
  君鴻用眼白的地方,狠瞪亦齊,直言道:「你搞笑啊?走高速公路,睡路上逆?!」
  亦齊不自覺挑眉,吐槽他的三八兄弟:「嘖…你不知道高速公路旁,都有公路警察局的嗎?」想鬥嘴?好膽哩丟來啊!不管早晨、黃昏、大半夜,他沒在怕的啦!
  走高速公路這個選項,雨瑩當場駁回:「神經哦!警察局裡面,住的一定是警察嗎?裡頭有槍耶!還想被開洞呀?!」天譴日時,被困在國道上的用路人們,肯定全變成活屍了,這一路上,會有廢車擋路與死屍出沒,全程都得日曬雨淋的…傻子才上高速公路。
  以”懶”為生活宗旨的鏡涵,苦著一張臉:「重走的話,好可惜哦~我們好不容易走到這裡的…」在懶人的行事風格裡,是沒有”重做”這種笨選項的,有時候她真希望,自已的異能跟恩霈一樣,長翅膀在空中飛行,那該有多輕鬆呀!
  雨瑩附合著鏡涵的話,這一路走到起水泡的艱辛,她可是咬著牙根苦忍,就此前功盡棄的話,她肯定會哭:「對啊~再走回去,超累的…」
  心境清明的雅舒,總是有最讓人激賞的好點子:「折衷…走山腰的公路啊!」
  所有人不約而同,轉頭凝望著她:「嗯?」
  雅舒提出她的見解,有條不紊的分析道:「台灣不大,從南到北、由東至西,幾乎都有人工道路,我們循著山間的道路,彎彎轉轉的繞到東岸,這一路上天氣涼爽、人煙稀少呢!」秀外慧中的她聳聳肩,將行程安排得輕鬆自在。
  亦齊忍不住想稱讚她:「哎呀~妳真的是很聰明耶…」山間的住戶稀疏鮮少,論活人、比喪屍,怎麼也比穿越蜂擁的都會安全。
  雨瑩在腦袋中假想著:「走山腰不錯耶!有路等於有民宅,有民宅等於不用睡野外…」不用睡野外,等於可以洗澡…這對她來說,實在是太棒了!
  恩霈附議雅舒的話:「有民宅的話,加減有幾間商店吧…說不定能補給!」有人的地方,就有商業行為,這是千古不變的真諦。
  岳磊同意上述所有論點:「對啊對啊…」配合度很高的他,點頭應是。
   
  瑞希看他們不自覺蹲成圓形,認真討論的行徑,莞爾一笑:「你…你們商量事情的時候,都習慣圍…圍成一圈嗎?又沒有人…人在偷聽,老鼠開會啊?」
  熱情的亦齊對著瑞希招手,邀請她一同加入,他指指自已與鏡涵之間的空位:「很有feel的,妳也來啊!這裡給妳蹲」以前大家總是圍著飯桌開會,現在飯桌沒了,圍成一圈的習慣卻改不掉。
  瑞希不曉得為什麼,也跟著蹲下來:「我被…被你們打敗耶!」可能潛意識裡的她,很想成為這團體的一員哦!嗯…她自已猜測是這樣。
  恩霈明亮眼眸掃視著所有人,綜合大家的看法,做出最後總結:「那就這麼決定了,好嗎?我們不翻過這些山,我們繞過它們!OK?」無法攀越這座山,那就順應山的形勢走吧!這是小人物的生活智慧。
  「OK!」九個人面帶微笑,豎起大姆指,表示一致通過。
 
  意遠趁機提出另一個動案討論:「那什麼時候出發?」這問題可大可小,關乎他們的行程安排與心情。
  涼涼夜風吹得她昏昏欲睡,雨瑩輕捂著嘴,悄聲打了個呵吹:「好多事要討論哦…啊~~」
  恩霈不喜歡熬夜爆肝的感覺:「我提議…明天再討論,現在先睡」那會讓她精神不濟外加脾氣暴躁。
  在這裡暫住的他們,夜間行動全靠這幾盞油燈:「好!最後一個走的,記得拿燈跟鎖門嘿!」電源早已消失殆盡,湯伯一直以為的”燈壞了”,其實是電力公司停止運轉供能。
  能自行發亮的亦齊,輕巧無聲跑得比誰都快,將一行人甩下,暗自竊喜著,他能與柔軟大床,多溫存上一會兒,哪怕只有三分鐘也好。
  雨瑩雙手插腰,像只煮滾水的小茶壺,氣的低聲咒罵:「喂…過份耶…」
  人高手長的岳磊,輕鬆取下掛在屋角的兩盞油燈:「呵呵~沒關系,我來」他遞了一盞給雅舒。
  原來岳磊記得她怕摸黑睡覺這件事:「謝謝…」雅舒偏首淺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笑而不語的意遠,探手輕輕拉開門板,很紳士的禮讓女孩們先行進屋,湯伯與湯嬸習慣早早就寢,所有人躡手躡腳的走進屋裡,深怕打擾兩位老人家的美夢。
  恩霈趁著大家不注意,朝意遠拋了個媚眼兼送飛吻,意遠盪開幸福的微笑,接收了恩霈的甜蜜暗號:「阿恩,晚安」
  心有不甘的雨瑩,輕聲數落著亦齊的不是:「氣死我了…難怪那個傢伙沒人要!貧嘴又貪吃」隨著雅舒的提燈引路,她們穿過客廳,悄聲爬上二樓。
  負責鎖門的鏡涵走在最後,眼眸晶晶亮,頗為稱心如意:「呵呵…沒人要才好啊…」抬舉著腳步,慢慢爬樓梯的她,低頭喃喃自語著。
  瑞希碰巧走在鏡涵的前面,好奇輕問:「哪…哪…哪裡好啊?」她回頭望著鏡涵,滿是不解,還塞住往二樓的唯一路徑,讓嘴碎的鏡涵進退維谷。
  鏡涵有點心虛,沒料到會被聽見無心的呢喃:「這樣我就有一個墊背的啦!嘿嘿嘿~」她乾笑了幾聲,敷衍著瑞希。
  瑞希紅著嬌羞的小臉蛋,柔聲問道:「那…那你呢?想…想找怎樣的?」
  「我?!」以鏡涵的敏銳度,她開始感覺到有點不妙。
  鏡涵心念一轉,抽出隨身皮夾,拿出閨蜜怡蓉充當擋箭牌:「像這樣的,這是我最愛的女孩,我始終忘不了她…」鏡涵手指著相片裡的女孩,得天獨厚的她靈眉秀目,身材、臉蛋無一缺憾。
  芳心暗許的瑞希,真是愈來愈欣賞鏡涵了:「哇~你…你好痴情哦…」鏡涵的身高與她適當,性格風趣健談,模樣清秀俊俏,可惜瘦弱了一點,不過這種問題…後天可以彌補。
  鏡涵展露她的招牌笑容,想勸退”愛錯人”的瑞希:「我的心滿了,不會再愛上別的女孩!」只有女人了解女人,瑞希這種無事不登三寶殿的問法,觸動鏡涵心裡的無聲警鈴。
  瑞希的內心深處,突然有種女人的怨:「她…她真的…好幸運…」雖然瑞希只隨便瞄了一眼,也知道那個混血兒妹妹,非常漂亮出眾,應是與鏡涵非常登對。
  「有一天,妳也會找到適合妳的,妳也可以讓別人變得幸運!」現在是怎樣?男人發好人卡,女人要發幸運卡嗎?眼前一黑的鏡涵,暗自叫苦呀!
  天啊…不要再整我了…無人島啊…我想早點登陸呀…鏡涵自覺綁在身上的謊言,像筆無法清償的貸款,利滾利再累加下去的話,總有一天,她恐怕會”信用”破產。
  桃花錯開的鏡涵,自覺前途堪慮,隨著男人們的步伐,走進起居室裡,打算窩在岳磊身邊,好好睡上一覺,把這些惱人的事情,通通忘掉。
  明白事理的瑞希點點頭,轉身走進另一個房間裡,不過她並未打算放棄鏡涵。
  這麼容易就打退堂鼓,怎麼當登山員呢?實在是太小看女人的意志了!
  瑞希輕輕帶上門,腦海裡盤算著,該怎麼擄獲鏡涵痴情的心。
為什麼會看到廣告
    7會員
    301內容數
    簡單生活,用心創作。
    留言0
    查看全部
    發表第一個留言支持創作者!
    聽我說,故事。 的其他內容
    覺醒 The awakening(11)
    閱讀時間約 45 分鐘
    覺醒 The awakening(12)
    閱讀時間約 47 分鐘
    覺醒 The awakening(13)
    閱讀時間約 43 分鐘
    覺醒 The awakening(14)
    閱讀時間約 29 分鐘
    覺醒 The awakening(15)
    閱讀時間約 23 分鐘
    覺醒 The awakening(16)
    閱讀時間約 36 分鐘
    你可能也想看
    防曬產品係數測試報告彙整(2024年)從2014年起,自己對於市售防曬產品的效能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因為當時候發現不少產品的防曬係數其實標示是有問題的,像是原本應該是人體測試的SPF與PA數值,實際上沒有做,只用機器測試的數據來充當,但這兩者卻有很大的差異。像是防曬係數其實有強度、廣度與平均度三個面向需要一起判斷,但多數廠商並沒有完整標示
    Thumbnail
    強化直覺與洞察力:B20 星星之子 (Child of the Stars) & B41 靈魂之星 (Star of t在這個資訊爆炸的時代,每天我們都要面對無數的選擇與決定,從生活小事到人生大方向,每一步都需要智慧和洞察力。而在這繁忙的生活節奏中,我們往往忽略了心靈的聲音,那份直覺力量,有時會在關鍵時刻為我們指引方向。
    Thumbnail
    2024-05-29
    覺醒內在力量:B16 維納斯之悅 (Delight of Venus) & B75 大天使達尼爾 (Archangel 在這個瞬息萬變的時代,人們常常感到迷茫與壓力重重。然而,在自我探索的旅途上,我們或許能透過某些特別的方法覺醒內在的力量,找到心靈的平衡與喜悅。今天,我們將深入探討Aura-Soma的B16維納斯之悅(Delight of Venus)與B75大天使達尼爾(Archangel Daniel)這兩瓶色彩
    Thumbnail
    2024-05-27
    覺醒從懺悔做起談及命理,人們終是尋求虛慯飄渺的問題,歸因於自身羨慕他人。偏印傷官的負面能量可能導致斷聯,但懺悔與改進則是解藥。蓋瑞的個案述說自己的懺悔之路,呼籲人們檢視自身,給予他人機會,並相信世界。文章結尾提及各種命相的懺悔之義。
    Thumbnail
    2024-05-14
    覺醒真我:巴赫花精葡萄 Vine 的領導與自我奉獻在這個快速變遷的時代,每個人都在尋求領導與被領導的平衡。有時候,我們可能會發現自己處於權力的位置,卻不知如何行使這份力量,或是感到困惑於自我實現與奉獻之間的界線。巴赫花精療法中的葡萄(Vine)花精,提供了一扇窗,透過自然的力量幫助我們覺醒真我,找到領導與自我奉獻的完美平衡。
    Thumbnail
    2024-05-08
    【兔子打遊戲】福爾摩斯:覺醒(Sherlock Holmes The Awakened)2023年的夏天在STEAM夏日特賣會買了這款「福爾摩斯:覺醒」遊戲,從7月2日放到10月國慶假期才開始玩,整整被我放了3個多月,終於在假期結束前破完了,花了我16小時,居然成就還全部拿到..!?
    Thumbnail
    覺醒路途-4:看穿自身模式與改變軌道雖然保持覺察的習慣,但有時候過去累積的習慣造就我們的思考與身體形成一種模式,某些情境在你沒察覺到的情況下,會無意識地以舊有的行為來反應,就像身體反射動作一樣自然,或者雖然努力看見了自己的慣性動作,卻沒法輕易改變,因而陷入了前後動彈不得的為難...
    Thumbnail
    2020-11-19
    覺醒路途-1 : 時機無法安排,讓生命引導領悟與體會起初或許是內心的失落,為了療癒自身,漸漸引領我們走上這條路,當越來越專注在靈性世界,所看見的層次會更加浩瀚,相對的,因為每個人的體驗都是獨一無二的,許多實相並非像買東西一樣,他擁有什麼也想比照買一份,經歷沒法像電腦檔案輕易複製,無法強求也沒有高低比較,種種情境與能力都是依照靈魂個別所需而誕生...
    Thumbnail
    2020-09-22
    覺醒的關鍵:如何擺脫內在的室友?客觀察覺心智的問題,便能讓靈性思維顯現 作者辛格認為覺醒的關鍵:在於了解找到平靜與滿足唯一的方法,是停止思索與自己有關的事。當你終於了解一直在裡面說話的「我」永遠無法滿足時,你才能開始成長。 沒錯,這個「我」其實就是每個人
    Thumbnail
    覺醒的你 共鳴導讀認識自己的靈性能量,活出生命的自由 作者麥克‧辛格在攻讀博士班時,無意間走上了靈性追尋之路。他計畫隱居林間潛心修行,過程中漸次了悟許多學校教育從沒提過的生命真相。憑著自身的領悟,他展開長達40年的臣服實驗,意外讓自己從一名隱居者一路成為上市公司的執行長
    Thumbnail
    覺醒,從跳出自身階級看世界開始最近幾個月寫的好像都是在罵人,筆者也發現到許多人沒有看出文章的脈絡,通常是以自身經驗或個案來判斷,然後直接比對再下判斷。坦白說,這種方法沒有錯,在某一行業裡面,老經驗總是可以知道實際做法跟狀況,但這不代表可以把自己待過的經驗拿去否定別人的。
    Thumbnai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