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醒 The awakening(17)

更新於 2024/10/18閱讀時間約 38 分鐘
  吃完熱騰騰的大鍋飯後,除了雅舒自已與瑞希以外,所有人都趁機修剪了頭髮,發現雅舒的隱藏技藝後,大家都很心滿意足自已的新造型。
  聽著屋外連綿雨聲,身體揹負了一整天的疲勞,所有人很容易便陷入沉眠,就剩岳磊一人值夜,他望向忽明忽滅的火堆,寂靜地守護著大家,沉默的深夜裡,只有搖曳的影子與他為伴。
  「好吵…你們感覺到了嗎?」睡得迷迷糊糊的雨瑩,忽然起身,強睜著半睡不醒的雙眸,望向唯一的清醒者-岳磊。
  「怎…怎麼了嗎?」瑞希保持著高度警覺,一聽見有人說話,馬上醒過來。
  「一個聲音…隆隆隆的…好像…好像…」睡眼惺忪的雨瑩,勉強撐著眼皮,想形容那股不和諧的噪音。
  「像什麼?」岳磊只當雨瑩在說夢話,不是太在意。
  「很像…果汁機在打碎冰的聲音…」雨瑩皺著眉頭,想了半天,這是她聽過最接近的聲音,她的手指在胸前,不停比著畫圈的動作。
  瑞希仔細聽完雨瑩的敘述,與她比劃著的手勢:「糟了!趕快…快…快叫醒所…所有人!」她七手八腳地收拾自已的物品,不忘推推夜半正好眠的鏡涵。
  岳磊相信瑞希的直覺判斷,急忙高聲呼叫:「大家!快醒來!快拿自已的背包!」
  君鴻跟亦齊坐直身,異口同聲的問道:「怎麼了嗎?!」
  瑞希真恨自已的口吃,說起要緊事來愈發的不流利:「沒…沒時間…解…解…解釋了!拿…拿東西…上…上最…最粗的樹!記…記得…穿…穿雨衣!」她已經著裝完畢,還把家當全揹在身上。
  「哦!」所有人都被岳磊叫醒,謹記著瑞希的交待,全副武裝外加雨衣,匆匆忙忙走出工寮外,頂著細雨與急風,找尋離自已最近的大樹,骨碌碌地往上攀爬。
  岳磊在一片漆黑中,對著附近大喊:「大家都爬上樹了嗎?!」
  「我們爬上樹了!」恩霈與意遠窩在同一顆樹上,對著岳磊回應,他們閃了閃手中的手電筒,向大家報告他們的所在位置。
  「我們也OK!」君鴻攬著雨瑩上樹,還弄了條繩索,將自已與雨瑩緊緊交纏。
  亦齊正在爬樹的時候,發現鏡涵跟在他背後,順手拉了鏡涵坐他旁邊:「我跟小鏡仔也OK!」他利用自身異能發光,緩慢閃爍了兩下,讓大家知道他位於何處。
  
  鏡涵有點起床氣,不明白大半夜的為何折騰人:「哥!!幹麻晚上不睡覺爬樹啊?!」她好不容易才把大家弄乾的,現在又全濕了。
  「我…我沒問題!」手腳俐落的瑞希,穩坐在離地三、四公尺高的樹椏間,拿著條彈性索,將自已綁在樹幹上。
  「我跟雅舒在這,沒事的!」岳磊回頭張望著雅舒,他們不約而同地,選了這一顆樹。
  「到底為什…啊~~~」鏡涵的話還沒問完,一陣泥沙滾滾,夾帶著大量石塊與碎木的土石流,從山下直衝而來,一瞬間把年久失修的工寮,沖擊的坍塌崩壞,看得鏡涵差點沒鬼吼鬼叫,不敢想像如果他們還在裡頭的話,不知會被泥水淹死,還是被碎石活埋。
  瑞希也不曉得還有多久才天亮,這個節骨眼上,只能咬緊牙關忍耐了:「千…千萬別掉下去!被…被捲…捲走了…就死…死定了!」山腰處雖然只是下著細雨,山上已經累積了可觀的雨量,現在只能祈禱這幾顆粗壯的大樹,能頂得住暴瀑的侵襲沖刷。
  無法估計的雨量順著坡度,從山頂直衝而來的強度,那可不是開玩笑的,何況水流還會沿途沖散挾帶碎石、樹木,形成一股更可怕的摧毀力量。
  
  意遠緊摟著恩霈,朝所有人大喊:「大家再忍一下!等到天亮吧!」等天一亮,恩霈就會飛到空中察看情況,若是環境安全無虞的話,會通知大家下樹來。
  恩霈對著大家精神喊話,現在除了死撐,也沒有其它法子:「先扮一下無尾熊啦!各位頂住啦!」從小便靠自已討生活的她,始終堅信,別人的囝仔不是死不完,而是要有不會死的本錢!
  管它是土石流還是山崩,恩霈絕不會放任自已,不明不白的死在荒山野嶺。
  瑞希好心提醒大家:「可…可以…拿…拿繩子綁…綁在樹幹上!」這也是沒有辦法中的辦法了!現在只能祈禱雨勢不再加大,不然可會連樹根與地基都掏空。
  「我幫妳吧!」岳磊用腳勾住樹的分椏,幫助雅舒將自已捆在牢靠的樹幹上。
  雅舒佔走了最安全的位置:「那你呢?」她望向站在外側的岳磊,發現他淋得半身都濕透了。
  手裡提著露營燈的岳磊,露出明朗微笑,安撫著雅舒:「我沒事的!」
  「岳磊…靠過來吧!我們擠擠」於心不安的雅舒,怎麼也無法任岳磊隨著風勢,在樹的分枝上晃蕩,天曉得還有多久才能重見日光。
  
  「鏡涵…妳沒事吧?!」岳磊舉燈照著斜前方的大樹,想一探究竟,卻發現鏡涵真的在扮無尾熊,不過是趴在亦齊的身上。
  亦齊對著岳磊豎起大姆指,他已經把自已跟鏡涵,都綁在樹幹上了:「別怕!小鏡仔很安全的,你看好雅舒吧!」他抱緊懷裡的小鏡仔,就怕這個沒幾兩肉的小兄弟,被急風捲落樹叢,就此下落不明。
  岳磊壓低嗓子,對著雅舒告白懺悔:「雅舒,我是不是很沒用?沒辦法專心一致地照顧妳…」
  雅舒對著岳磊露出善解人意的笑容:「別傻了!連親人也不顧的那種,是妖怪變的吧…」她再度對著岳磊探手邀請。
  岳磊握住雅舒的手,順勢窩在她身邊,輕聲喟嘆:「沒辦法…誰叫我就這麼一個妹妹…」苦笑的他拉長了繩索,將自已與樹幹捆在一起,打算與雅舒擠一擠,好撐過這個風雨交加的夜晚。
  雅舒一臉訝異,眨眨她水潤大眼:「妹妹…?」
  岳磊嘴角略微扯動,他知道雅舒是很能保守秘密的人:「別說哦!等到了無人島,她自已會說的…」為了鏡涵的安全,她是女兒身的這個秘密,愈少人知道愈好。
  雅舒還以為鏡涵是覺得亦齊風趣,所以才成天繞著他打轉,沒想到:「難怪…呵呵…」她恍然大悟般的面露微笑,原來鏡涵是少女情竇初開。
  雅舒望向岳磊,發表她的感言:「別擔心,亦齊人很不錯的…雖然平時愛耍嘴皮子」在大賣場生活了這麼久,對於彼此的性情也略知一二,亦齊痞歸痞,卻也十分爽朗熱情,還富有正義感。
  岳磊與雅舒肩並著肩,緊挨著彼此身軀:「這我不擔心,我妹很聰明的,聰明到刁鑽難纏了…誰能欺負她呀?!」岳磊莞爾一笑,被他妹妹看中意的男人,未來的日子是多災多難了,願主保佑亦齊。
  岳磊真正讓擔心的,是如果郎無意妹有情,不曉得鏡涵會不會挾怨報復。
  隨著雨勢漸小,被洗刷過的天空,格外清朗蔚藍:「唉~人生是不是妙不可言呀…上一秒差點被土石流活埋,這一秒窩在樹梢看星星?」
  岳磊有點希望,時間可以停留在此刻:「難怪人家說…活著,就有希望…」雖然連綿的細雨有點煞風景,但能與雅舒這樣頭倚著頭相依偎,也是種幸福。
  雅舒緊緊摟抱著自已膝蓋,輕聲對著岳磊請求:「能等我一下嗎?到了無人島,我給你答案…」
  岳磊語氣裡有著明顯愉悅,誠懇回應:「不論哪裡,我都願意陪在妳的身邊,等到妳回心轉意…」至少雅舒正視他的感情,並且願意考慮接納自已,這是天大的好消息呀!
  滿是惆悵的雅舒,斜睨岳磊一眼,真心羨慕他的勇氣:「未來的路,還很長呢…」
  受過真切重傷的雅舒,在感情的路上,已經變得怯懦遲疑,無法放縱自已,立即投入另一段戀情,如果岳磊真能堅持到最後,雅舒會全心全意的待他,不過在那個時刻到來之前,先讓她好好練習,只為自已而努力的活著吧!
  真金不怕火煉的岳磊,坦然接受考驗:「希望我跟妳的未來,愈長愈好…」他會耐心的等候,等到雅舒不再躲避的那一刻。
  
  大家繃緊了神經不敢入睡,漫漫長夜裡,有人聊天解悶,有人猜拳、玩小遊戲,有人相互打氣鼓勵,有人眼巴巴的,望著地上的滾滾泥流發呆。
  幸好再痛苦難挨的時間,仍會默默流逝,總算讓他們一干人等,撐到了天微亮。
  蟄伏多時的恩霈,脫掉了身上的負累,靈活地振翅而飛:「我去看看情況,大家等等!」在濛濛的細雨中,她輕巧地翻飛上樹梢的頂端,眺望遠方的景致,觀察著附近的動靜。
  鏡涵解著身上的繩索,拉開她與亦齊的距離:「啊…好酸哦…我屁股都快麻了…」她大方地趴在亦齊懷抱裡,暖呼呼地窩了好半夜,雖然兩人斷斷續續的聊天說笑,但維持同一個姿勢不動,依舊是非常累人的。
  亦齊雙腿發麻,對著鏡涵抱怨:「我才麻了咧!你多吃一點好不好?全身上下都沒有肉耶!」鏡涵怎麼會這麼瘦呢?莫非真的怕胖不敢多吃?亦齊暗自腹誹著,好好的有為青年,學誰想當紙片人呀?太無謂了吧!
  鏡涵瞪了亦齊一眼,她就自虐喜歡挨餓嗎?「懂屁啊!肥了就慘了!」一旦放縱自已正常攝取,在營養均衡的情況下,她很有可能會愈來愈女性化,胸部跟著漲起來,所以她未雨綢繆的節制飲食,是因為不想拆穿偽裝。
  亦齊替鏡涵的健康著想,多嘮叨兩句:「小鏡仔啊!雖然什麼帥氣韓星、少男團體,各個都是手長腳長的,瘦得跟長腳蜘蛛一樣,不過都世界末日了,再像也不能出唱片啊…對自已好一點,有的吃就吃…」
  鏡涵隨口瞎應付著亦齊,她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好啦!等我到了無人島,我就吃得跟豬一樣!」到了無人島她就要解禁,不再挨餓束胸扮男人。
  恩霈背後的黑羽,沾惹著些許雨水,為大家帶回振奮人心的消息:「快準備下樹吧!土石流已經停了!」
  恩霈看著所有人滿身泥濘、雨水,出言建議:「前面有座很大的木造農舍,我們可以去那裡避一下雨!」她手比著不遠處,步行約三十分鐘的距離。
  「嗯!我們走吧!」因為坡向的關系,只要抵達位於另一側的農舍,所有的人就算脫困了。
  大家揹著行囊,咬牙忍耐著刺骨的寒冷,全身酸疼的不適,希望能快一些進入,不用再淋雨的地方,所有人腦袋裡,只幻想著一件事情…舒服的熱水澡!
  「到了!」恩霈推開農舍外圍的柵欄,卻被菜圃裡竄動的人影,給嚇了一跳。
  一個抱著菜葉的原住民婦女,年約五十多歲,樣子福泰圓潤,看著這群突然出現的年青人,嚇得放聲大叫:「啊~~~~」她在此地居住許久,除了自已的老伴,已經很久沒看見生人。
  沒料到這裡有住戶的雨瑩,也跟著放聲大叫:「啊~~~~」經過這一夜的折騰與煎熬,她的EQ、IQ、AQ都很差,差點連FQ都要脫口而出了,君鴻為了讓雨瑩開心,輸一整晚的黑白猜,結實臉頰都快給搧紫了。
  「老太婆,外面有發生什麼事啊?」同樣身形圓滾滾的老伯,滿頭華髮,急急忙忙地從偌大的屋裡衝出來。
  雨瑩與阿嬸,異口同聲地說著:「有人!」
  看來慈祥和藹的他,盯著這群年青人,直說:「哪來的?!我們沒有錢哦!不要來搶劫」
  不得不說,這兩個老人家的想法,真的很單純可愛,當場逗笑所有的人:「我們不是壞人或土匪啦!我們只是路過這裡,想拜託你們,讓我們在這躲一下雨好嗎?求求你們了!」雅舒面帶誠懇微笑,雙手合十的柔聲請求,由外表最為嬌弱無助的她出馬,得到首肯的機率會大些。
  
  兩位老人家想了想,決定收留這群年青小夥子,心無芥蒂的邀請他們進入:「哦~~好啦!快進來啦!還在下雨捏!」老伯對著所有人招手,示意大家趕快入屋躲雨。
  雨瑩可憐楚楚地傾訴著苦衷:「我們淋了一夜的雨,差點被土石流沖走呢…」
  熱情的阿嬸連忙拿出幾條乾布,要讓大家抹抹身子:「這種天氣不要再外頭亂走,很危險的捏~」
  老伯看著魚貫入內的人群裡,其中有一個,雖然有穿衣物,卻沒有形體:「啊~~有一個鬼啦!老太婆,我是不是喝醉了?我白天看到一個鬼!」情急之中的老伯,順手拿起放在門邊的掃把,就想往那一個鬼的腦袋敲下去。
  隱沒在人群裡的瑞希,倏忽驚見一棍子往她招呼過來,嚇得放聲大叫:「啊~~我…我…我不…不是鬼啦!」動作最迅速的恩霈,聞言即刻轉身上前格檔,使出一招空手奪白刃,解救了瑞希的小腦袋瓜。
  老伯放開掃把,慌慌張張地往屋裡頭跑,緊緊摟著太太,上下打量瑞希:「鬼會講話捏…」他一本正經,不像是在說笑打趣,他當真以為白日撞鬼了。
  君鴻心想,這裡人煙稀少,來往的過客自然不多,可能老人家們,沒見過”覺醒”的人:「痾…她只是隱形了…」他好心地為這兩位熱情的長輩解說。
  老伯目不轉睛地盯著嬌小的瑞希:「會隱形的鬼哦?」他依然非常認真,完全沒有搞笑意味。
  「我…我…真…真的不是鬼啦!」滿腹委屈的瑞希都快氣哭了,面對著這兩個可愛的老人家,她算是服輸了!
  身懷異能的亦齊,跳出來為瑞希解圍:「阿伯、阿嬸!她不是鬼啦!那是她的能力,就像我一樣,你們看!」亦齊凝聚注意力,裸露出來的部份,開始發散溫和的淡淡光芒。
  老伯看著亦齊竟然能自體發光,如獲至寶:「哦~~好方便哦!你跟我來」他當場開心的笑咧了嘴,把鬼隱形的事情,忘得一乾二淨。
  突然被拉住手的亦齊,呆愣住了:「啊?」
  老伯坦蕩地說明他的來意:「我閣樓的燈壞很久了,你來跟我換!」手電筒的電池用完了,這事就這麼一直拖著,現在有亦齊的異能幫忙,真是太便利了。
  其它人為了能在此叨擾,毅然決然地出借亦齊一會兒:「去、去、去…」飢寒交迫的亦齊,苦著一張帥臉,被熱情老伯又拉又扯的,帶往偏僻的閣樓幫忙,誰可憐他這個吃貨,餓得手腳發軟呀!
  
  人多手快,在壯丁們的幫助下,迅速燒熱一大池澡水,女孩們開心的齊齊入浴,寬廣的洗浴室,讓她們洗得不亦樂乎,男人們就當自已體驗軍旅生活,不但相互刷背還一同泡澡,有隱情的鏡涵花招百出,總算能最後一個獨自入浴,不過她要負責洗浴室。
  煮了一桌好菜的阿嬸,吆喝著大家就桌開動:「快來吃飯哦!」就連時鐘也沒有的世界,肚子餓就是可以吃飯的好時刻,不用顧慮現在幾點。
  「啊~好感謝你們哦!真的非常謝謝…」乾淨暖和的九個人,面帶微笑齊刷刷地,對著兩位鞠躬致謝,他們好久沒有體驗到居家生活的溫馨。
  老伯熱情的留下他們:「外面還在下雨啦!住一晚再走!我們有好幾個空房間捏!」兒女長大後,便離家發展的他們,好像沒有這種圍著大圓桌,吃家常飯菜的熱鬧感。
  十一個人圍著桌子吃飯,桌面上有十幾樣菜,讓吃貨亦齊感動到快落淚了:「湯伯,你們沒有下山過嗎?十二月二十一那道早晨的怪光,你們沒經歷到啊?」老伯說自已姓湯,讓所有人喚他們湯伯、湯嬸即可,不用見外,反正叫名字太饒舌。
  湯伯坐在大位上,滿足地啜飲著小米酒:「十二月的哪一天?我常常睡過頭捏!不太記得了」健忘的他,偏著腦袋想了想,想不起來任何關於怪光的事情。
  湯嬸端著碗,對大家解釋她尖叫的原因:「平地有一種怪病,得了變成神經病,還會吃人捏!所以我看見你們…才會嚇一大跳!」她說著由其它族人輾轉傳來的消息,對著大家敘述他們的想法。
  兩位定居山間的老人家,對於”天譴日”與後續的發生,有一套自已的理解方式。
  他們覺得有種可怕的傳染病,突然在城市裡蔓延開來,所以有吃人活屍橫行,他們怕被傳染到這種怪病,索性再也不下山,過著自給自足的日子。
  大家聽完湯嬸與湯伯的說明,也不願毀壞他們安穩的日子,紛紛順著他們的話語承接:「對啊…一堆人都瘋了,不然就病了…千萬別下山!就連醫院也都壞掉了…」他們熟知的現實社會,早已淪陷多日,現在前往文明地區,無異於自尋死路。
  他們有自已的土地,種植了不少作物,還有養了些家畜,兩位老人家可以在此,過著耕種採收的簡樸生活,與心愛的人長相左右,這是多麼難能可貴的幸福。
  亦齊誇張搞笑的比劃著,深怕兩位老人家漏聽:「我們就是擔心被瘋子吃掉,所以才跑上山來的!我們想穿~過這座山,抵達山~的另一面,那裡的海邊有一座小島,有朋友在那裡等我們!」
  湯伯已經喝得臉頰漲紅,語調微醺:「哦哦~山的另一面哦!那個太陽一晚上就繞完了,應該不會太遠啦!快到了快到了…」老伯用著無厘頭的思考邏輯,出言鼓勵著這一票年青人。
  湯嬸想起已經成熟的果子,可以收成的芋頭、地瓜:「多留兩天啦!我們很需要人手幫忙捏!我們分給你們一些,可以帶著路上吃啊!」光靠他們兩個,老是收到腰酸背疼,現在有這麼多人手,肯定能節省不少時間。
  「好啊、好啊!」大家笑瞇瞇的一口答應,能受到如此熱情真誠的款待,別說幫忙農務,就算是劈材挑磚、補牆上樑、抹地洗衣、搥背捏腳…什麼都肯幹的!
  大家圍著圓桌吃吃喝喝,彼此談天說笑,一個個輪番被熱情的湯伯灌酒,渡過了這些日子以來,最愉快的用餐時光。
  
  接下來的這幾天,蹭吃蹭睡的九個人,盡其所能地回饋湯伯、湯嬸,修理房屋、砍樹劈材、打掃家務、收成作物、餵養家畜…所有雜事通通包辦。
  湯伯、湯嬸笑得嘴都閤不攏,直說收留這幾個年青人,真是撿到寶了!他們只需要坐在搖椅上,吹吹涼風享清福,以往總是讓他們最忙碌的時節,這次輕鬆渡過。
  當湯伯看見恩霈抓著幾片屋瓦,靈活飛上樓頂補漏的時候,他興高彩烈地拿獵槍出來,嚇得意遠當場阻止湯伯,說那不是大黑鳥,請他千萬別開槍,湯伯笑嘻嘻的說他知道,他是要恩霈陪著一起去獵山豬,沒要射殺恩霈的意圖。
  有了恩霈的遼望與追蹤,搭配湯伯不太會準的槍法,君鴻與亦齊的從旁協助,勉強只獵到幾隻山雞,氣得湯伯自已跑去河邊,撈了幾隻魚回來加菜,女人們看見”說好的山豬”沒出現,紛紛掩嘴偷笑,卻也不敢聲張。
  湯嬸的好手藝,又讓大家吃到快扣不上褲腰帶,亦齊一邊喊著這簡直是謀殺,卻還是愛不釋手的從頭吃到尾,一干人等又吃撐了,坐在前庭的階梯上,一字排開吹風乘涼。
  「啊~好幸福哦…」雨瑩撐著自已的下顎,不敢想像這般美好的田園生活,真切的發生著。
  君鴻坐在雨瑩身邊,探手輕摟著她細瘦肩頭:「湯伯、湯嬸人真好呢…」這陣子以來,都是男人睡一間,女孩們睡一間,他一雙手要修理所有的東西,沒啥機會與雨瑩獨處。
  意遠直白地剖析現況:「他們好到,我不好意思再住下去…」
  恩霈點點頭,依偎在意遠懷裡:「我也有稍為感覺到…」
  食物的存量就是這麼多,今年有栽種,來年才有得收成,他們現在正在吃的份量,是人家準備過冬的儲備食糧,就算能狩獵野食來彌補空缺,幫助依然十分有限,萬物雪藏的冬季…才是嚴苛考驗的開始。
  
  硬是擠在鏡涵身旁的瑞希,深思熟慮了數日:「有…有件事…我…想…想跟大…大家討論一下…」
  大家不約而同的轉頭,望向坐在最角落的瑞希:「有什麼事嗎?」
  瑞希深吐一口氣,覺得她具有將事實,告知所有人的義務:「以…以現…現在的情況看來,如…如果我…我們硬…硬是…要…要攀過山脈,抵…抵…抵達東岸的話…我們…會…會全部…死…死在山上…」
  所有人一臉震驚,僵著表情託異的低喊:「什麼?!」
  瑞希信誓旦旦,語氣裡沒有一絲調侃:「我…我不…不是嚇唬…唬你們的,真的會啦!」
  意遠認真的反問:「這怎麼說?」照著南榮斯留下來的地圖前進,到目前為止雖有驚險,但始終是遠離塵囂與鬥爭的,這份得來不易的平靜,眾人都不想捨棄。
  誰能保證,他們將會遇上的人,是跟湯伯、湯嬸一樣好,還是像叛逃的士兵?
  上次的槍擊事件,已經留下不少心理陰影,雖然大家都不明說,但總是警覺地不離開夥伴們十公尺以上,以策安全。
  瑞希忍耐許久,在此刻總算爆發了:「你…你們…帶…帶的衣服,全…全都不對!難…難道要…鏡涵不停地…替大…大家驅濕嗎?」她說這些話,不是替她有好感的鏡涵抱屈,而是不爭的事實。
  鏡涵聞言,馬上跳出來講話:「我願意啊!有需要我的地方,我願意出力!」眼前的這些人,對鏡涵來說,是像家人一樣的存在,她願意幫助每一個。
  瑞希開始懷疑這些人,連一本登山書,也沒預先翻閱過:「超…超過海拔三千公尺以上,濕…濕度幾乎高達…達90%以上,連…連穿在身上的…的也不乾,能二十四小時不…不停的除嗎?」單憑鏡涵一已之力,要抵抗大自然?如果真有那日,她猜測鏡涵會因力盡而虛脫。
  
  瑞希觀察過所有人的行裝:「我…我沒…看…看過你們任何…一個人戴…戴帽子!手…手套是還…還有啦…」他們完全不曉得,在山區保持全身溫暖,是關乎性命的事情。
  瑞希進一步指出他們的不足:「羅盤君…君鴻哥有,溫…溫度計呢?除了方位,濕度與溫度的…的變化,也非常重…重要哦!」就是因為重視大家,所以她必須把話說重、講清,瑞希不願見在場的任何一人,發生不幸。
  她望向九人裡,身體較為虛弱的那兩位:「雅舒姐、雨瑩姐,是不是偶…偶爾覺得頭疼呢?那…那可能是高山症的前兆哦!帶…帶藥了嗎?」
  雨瑩興高采烈的應答,確幸自已隨身攜帶:「有啊!我們有帶高山症的藥」
  瑞希要求她們,正視自已的身體狀況:「藥…不…不是用來…治療高…高山症的!是…是用來爭取時間,讓人有辦法送醫或下山的!」初期的症狀,仍可使用保暖或藥劑舒緩,但是隨著高度的攀升,情況只會愈來愈糟糕。
  大家聽見瑞希這麼說,沉吟不語仔細琢磨著,他們明瞭瑞希非常認真,也懂得性命存亡,往往取決在細節上,面臨危機與風險時,可能連犯一個錯誤的空間也沒有。
  瑞希掃視在場的男性們,也許他們的體耐力無需擔憂,但女孩們呢?「接…接下是非人為開墾的區域,沒…沒有房戶暫先不談,你們真能…能劈荊斬棘,順利開路直行無阻嗎?頂…頂不住的人,你…你們打算怎麼處理?」如果他們做出拋棄同伴的選擇,那瑞希可真是看錯人了。
  「雅舒姐曾…曾…曾經中的陷阱,不是唯一的一種哦!當然也不是…不是…不是僅有的一個!」這種獵捕動物的陷阱、補獸夾,只有設下的獵人知道細節,想光憑自已的身體,僥倖闖過重重難關,先想想要失去哪一腳再說吧!
  「進入原始林區後,是…沒有…沒有海鷗(註)可以叫,也沒…沒有醫療設備急救的哦!」
註:海鷗,台灣常見的偵搜救護直升機。
  「這…這一路,是連有經驗的登山員,也不敢擔保100%安…安全的路程,何況原本有無線電通聯與G…GPS定位?!你…你們也太小看中央山脈了吧!」瑞希連珠炮似的,將現實攤在眾人面前,逼他們檢視自已的無知與幼稚。
  瑞希想起他們冒冒然的行為,無異於拿命在玩,愈說愈光火:「我…我經驗雖…雖然比…比較多一點,我…我畢…畢竟是學生耶!你…你們知道…有…有一種職業…叫…叫挑伕(註)嗎?你們的東西根本不夠用,也不可能有…有人揹得了全程!」
(註)挑伕,協助外來的登山客翻山越嶺,為探險隊背負沉重行囊,甚至帶頭領路,是非常辛苦的行業!挑伕所背負的重量,通常重達四十公斤以上。
  瑞希見眾人沉默,她乘勝追擊:「八月、九月…是…是…是颱風季,不用我多說了吧!大自然…比…比你們想像的,險峻太多了!」瑞希想說服大家放棄翻山越嶺的計畫,她不願見這八個人裡,有誰無法活著下山。
  
  瑞希原本不想提這件事,怕觸動某人傷心:「何…何況…你…你們沒注意到…很…很久沒有飄…孢子雪了嗎?」瑞希還打算著下山後,就可以遠離這該死的腐蝕孢子,沒想到莫名其妙變登山嚮導。
  亦齊冒出來搭話,這事他也覺得有蹊蹺:「欸~這倒是很奇妙…在山下就能看見的東西,在山上竟然不見了,是風向的關系嗎?」這麼大量的東西,是不可能會忽然消失的,肯定有原因。
  瑞希痛定思痛,說出深藏的秘密:「不…不只是風向!還有…有巡山員…我父親與他的同事!」因為有這群人,默默的犧牲與奉獻,台灣才依然有綠林,有原生植物的存在。
  君鴻挑了挑眉:「什麼啊?我們愈聽愈模糊…」他還以為那種鬼玩意,是因為天氣的關系,暫時銷聲匿跡。
  瑞希坐在位子上,想起無法常相處的父親,不免有些心酸:「從孢子雪下的第…第一天,巡山員們就…就注意到了,我爸當巡山員十…十幾年,沒見過這種植物!他們懷疑是…是那道白光帶來的…」瑞希的母親時常笑稱,她是雙親家庭裡的單親媽媽,因為她老公…賣給中央山脈了。
  瑞希絞著手指,語氣中有股無能為力的黯然:「他們嘗試很久,總算找…找到能夠抵擋孢子的…的材質,才能夠去找尋孢子的母株…」
  經過幾次的探索與往來,巡山員們發現散播孢子的母株,他們將這種植物,命名為”涅槃”,因為它們能將世間的萬物,逐漸化為無物。
  君鴻好奇的追問著,他對那種孢子,印象深刻:「然後呢?母株是什麼?」可惜始終無緣一見成體的模樣。
  瑞希回憶著那幾個巡山員,臉色鐵青的模樣,接著傾訴:「他們稱母株為”涅槃”…因為這種未知的蕨類,生長非…非常迅速,而且…而且它們的繁衍方式,非常霸道,就像要摧毀…所…所有其它植物那般…」
  眾人異口同聲的發出驚呼:「涅槃?!」植物取這種名字…肯定不是什麼友善的玩意兒。
  
  「 涅槃跟其它的…的蕨類一樣,幼葉時呈…呈捲旋狀,不過它會攀爬鄰近的物品,不論是生物或死物,迅速的成…成長蔓延,一直長到將近樹梢頂…頂端為止,等到成熟以後,它們會開…開始釋放孢子,形成我們看到的孢子雪…」
  恩霈突然插話:「就是毒屑啦!」這也是艾瑪給她的唯一幫助,教導她這玩意絕對不能碰。
  瑞希望向恩霈,不介意他人如何稱呼這邪惡的植物:「不…不管是毒屑還是孢子雪,我們說的是…是同樣的東西,等到它們開始釋放孢子,被它們依…依附的那株植物,幾本上跟死…死了沒兩樣,因為涅槃吸乾了它的養份…」
  亦齊瞪大了眼,低聲喳呼著:「哇~那不是原始樹林都快死光了?!數量這麼龐大…」
  意遠綜合他所知道的,做出推理:「如果放任涅槃繼續繁殖下去,連人也會死光的…」
  雨瑩點點頭,提出她的見解:「是啊、是啊…沒有樹林、植物的地方,很快會沙漠化呢…」
  瑞希出言,點破事情的嚴重性:「在沙漠…漠化之前,會先被涅槃殺…殺死的!」
  靜靜聆聽的鏡涵,嚇得出聲:「啊?!植物會殺人啊?」
  瑞希連忙解釋:「你們沒有被孢子弄…弄傷過嗎?植物具有的特…特性,一定有它的道…道理,孢子之所以有腐蝕性,是因為涅槃不只寄生植物,連…連動物也可以被寄生,只要條件適當的話!」
  在巡山站附近,時常可以看見小動物的身上,長著小小的捲旋嫩芽,過一陣子後,就會發現那隻動物,虛弱地倒臥在地,慢慢迎接死亡。
  雨瑩想到那個畫面,忍不住胃液翻滾:「噁~~好血腥的玩意兒啊…從哪來的啊?!」
  瑞希搖搖頭:「沒…沒有人知道…只能確定,涅槃是在白光…光侵襲後,才出現的新物種…」她的父親不願再多透露相關訊息,就怕瑞希知道的太透徹,會踏上他們選擇的道路,那條無止盡的修羅之路。
  
  亦齊聽完瑞希說的話,有所感慨:「我怎麼突然有一種,地球被外星植物佔領的錯覺…」他心想,說不定那該死的白光,就是外星人幹的!地球可能要被外星生物佔領了。
  鏡涵依據亦齊的話,做出應答:「外星來的植物人哦?!」
  沉聲靜氣的岳磊,聽著妹妹的奇言怪語:「外星植物人是啥東西啊…」
  好奇的恩霈忍不住誘惑,加入他們的話題,一起討論:「長得像植物的外星人?」
  亦齊反駁同伴們的論調:「不要鬧了啦~我是很認真的耶!」達觀樂天如他,偶爾也有一本正經的時候呀!亦齊真心覺得,地球說不定是被外星生物,強殖入侵了。
  意遠不加入外星人話題,提出他的疑問:「那麼…孢子雪會不見,是因為巡山員的關系,那是因為他們在徒手摘除嗎?」
  真正有大智慧的巡山員們,當然不可能做出這種傻事,光靠人手移除,他們要移到什麼時候:「嗯…不…不只是摘除啦…最終目的,是…是希望研究出應對之道,他們打…打算去找其它的巡山員,找更多的專業人手,加…加入他們的行列!」
  意遠看著落單的瑞希,不明白什麼樣的父親,會扔自已的女兒,在這混亂的末日中,獨自求生存:「那妳…?」
  想起這件事情,瑞希逕自紅了眼眶:「我爸不讓我去…連…連什麼材質能抵擋孢子雪,他也不告訴我,就…就怕我偷偷跟著去…」前頭是絕崖峭壁,後頭是財狼虎豹,兩相權衡取其輕,瑞希的父親做出了他的決定。
  意遠輕聲喟嘆,說出肺腑之言:「他們是令人欽佩的男人,只可惜永遠不會有人知道,我們還能自在的行走活動,都要感謝他們無私的奉獻…」就算是世界末日,依舊有人堅守在他們的崗位上,持續做著對的事。
  雅舒紅著眼眶,洶湧淚水打轉著:「阿律…也是跟著去研究涅槃嗎?」也許失去是苦,但阿律在追夢的路上,從來不是一個怕付出的人。
  瑞希點點頭:「嗯…是…是啦!」那個奇悶無比的傢伙,同樣做出了選擇,雖然付出的代價…她不曉得值不值得。
  雅舒壓抑著心裡的百感交集,深深地眨了眨眼,眼眶裡的淚水,順勢被擠掉:「他總算圓了他的夢呀…」她轉過頭去,悄然抹掉那滴清淚,可能這樣的日子,才是阿律最想要的幸福。
  岳磊見狀,趕至雅舒的身邊,緩緩蹲踞在她面前,眼眸裡滿是關懷。
  雅舒輕握住他伸過來的溫暖大掌,面帶釋然微笑,婉約柔聲道:「我沒事…」她握住岳磊的雙手,感謝岳磊給予的支持與體貼。
  「我不敢保證他…他們能除光涅槃,也不知道多久才能找…找到應對的方法,但我知道涅槃,沒…沒這麼容易絕跡…」適逢夏季,山裡的溫度略有上升,濕度也稍有變化,涅槃的生長被抑制不少,不過天氣一旦轉涼會發生什麼事,沒有人知道。
  
  「我強烈建議,不…不要靠近高海拔地段,孢子以遊離的單體狀態出…出現時,依你們的裝備,根本無法預見或阻…阻擋,如果過量吸入肺部,是會死人的,我…我親眼見識過了…」瑞希成日戴著帽子與頭巾,甚至圍著面罩,就是因為她無法忘懷,那人瀕死前的慘狀。
  亦齊低聲咒罵著:「媽的…沒想到一粒小小的孢子,竟然這麼歹毒…」原來這世間萬物,可殺人於無形的有成千上百種,人類簡直是被文明嬌生慣養的行為白痴。
  君鴻坦然接受這個事實:「一粒不是問題,問題是一千、一萬、一億…然後無止盡的RP啦!」君鴻看得書愈多,愈明白人類的渺小與無能,他們這幾人的性命,根本滄海一粟。
  鏡涵撐著臉頰氣鼓鼓的,有說不出的懊惱與窩囊:「難道說,我們居住的地方,就這麼拱手讓人嗎?愈想愈不甘願…」他們這樣算是被微生物打敗嗎?竟然如此輕易,就有可能被砍掉重練。
  岳磊瞪了鏡涵一眼,擔心她衝動行事:「想放火燒山呀?小心燒死妳自已…」當心這麼一縱火,連台灣的原生樹林也燒毀不剩,立刻成了千古罪人。
  瑞希看著大家意志低迷,現場死氣沉沉,趕緊挺身出言澄清:「涅槃雖然很…很恐怖,但不是無…無敵的,酸鹼度、濕度、蔽光性…等,所…所有條件滿足下,涅槃才會發展成母株」
  聽她這麼說,大家又萌生一絲希望:「這麼說來…某些地方,還是很安全呀!」例如:海邊、日照充足的地段、乾燥區域。
  繞了一圈,他們最初的夢想,還是最棒:「是啊!所以無人島,很適合展開新生活呢!」在毒屑抵達小島之前,已經鹹死的差不多了,就算讓它們混在行李裡登陸,以小島海風頻繁的日常,是絕對無法生長繁殖。
  意遠心生一念,望向瑞希:「瑞希,我問妳一件事,妳有沒有聽其它人說過、看過,有一個長著蝙蝠翅膀的男人呀?」不曉得南榮斯如何處理這潛藏的危機,他突然有些在意。
  恩霈比手劃腳著,幫忙補充:「他旁邊跟著一個女孩,頭髮長長的、氣質清新…好像仙子那種!」她師傅是狙擊手,成日神出鬼沒是職業病,不過美得脫俗的婭莎,應是令人難以忘懷。
  瑞希仔細回想,搖搖頭:「沒有耶!不過我…我遇到的人…不多啦!」這一路下山,她遇過五、六組不同的人馬,謹慎行事的瑞希,刻意閃避與陌生人交集,低調的單獨行動,保持隱匿不被發覺。
  瑞希緊記著臨離前,爸爸交待的話…在這末日世界裡,人吃人也不足為奇了,凡事要小心。
 
  恩霈修長手指,摩蹭著下巴:「我想…依師傅的聰明與智慧,他們可能早就轉向,改走別的路徑…」雖然是先後出發,不過相同的路徑上,完全沒見到他們留下的痕跡,這也太詭異了。
  雨瑩說出她的看法:「對啊!別忘了婭莎…會長葉子的歸她管耶!說不定她發現那種玩意兒很不對勁呢!」在他們印象中,那對新婚的小夫妻,一個異能驚人,一個技壓群雄,不管是單獨還是聯手,都很難打敗。
  岳磊想起南榮斯的狠勁,婭莎的撒豆成兵:「是啊、是啊…」情不自禁的點頭如搗蒜。
  鏡涵看著大家心情有些浮動,直接提出建議:「那我們是不是也該轉一下?」
  亦齊順應鏡涵的動議,說出他的想法:「那走高速公路好不好?又快又直接,幾天就到東岸了,反正又不用收錢」末日之前,那該死的以里程收費,總是讓他嘔的想吐血,現在能白走一遭,有種異樣的快感油然而生。
  君鴻用眼白的地方,狠瞪亦齊,直言道:「你搞笑啊?走高速公路,睡路上逆?!」
  亦齊不自覺挑眉,吐槽他的三八兄弟:「嘖…你不知道高速公路旁,都有公路警察局的嗎?」想鬥嘴?好膽哩丟來啊!不管早晨、黃昏、大半夜,他沒在怕的啦!
  走高速公路這個選項,雨瑩當場駁回:「神經哦!警察局裡面,住的一定是警察嗎?裡頭有槍耶!還想被開洞呀?!」天譴日時,被困在國道上的用路人們,肯定全變成活屍了,這一路上,會有廢車擋路與死屍出沒,全程都得日曬雨淋的…傻子才上高速公路。
  以”懶”為生活宗旨的鏡涵,苦著一張臉:「重走的話,好可惜哦~我們好不容易走到這裡的…」在懶人的行事風格裡,是沒有”重做”這種笨選項的,有時候她真希望,自已的異能跟恩霈一樣,長翅膀在空中飛行,那該有多輕鬆呀!
  雨瑩附合著鏡涵的話,這一路走到起水泡的艱辛,她可是咬著牙根苦忍,就此前功盡棄的話,她肯定會哭:「對啊~再走回去,超累的…」
  心境清明的雅舒,總是有最讓人激賞的好點子:「折衷…走山腰的公路啊!」
  所有人不約而同,轉頭凝望著她:「嗯?」
  雅舒提出她的見解,有條不紊的分析道:「台灣不大,從南到北、由東至西,幾乎都有人工道路,我們循著山間的道路,彎彎轉轉的繞到東岸,這一路上天氣涼爽、人煙稀少呢!」秀外慧中的她聳聳肩,將行程安排得輕鬆自在。
  亦齊忍不住想稱讚她:「哎呀~妳真的是很聰明耶…」山間的住戶稀疏鮮少,論活人、比喪屍,怎麼也比穿越蜂擁的都會安全。
  雨瑩在腦袋中假想著:「走山腰不錯耶!有路等於有民宅,有民宅等於不用睡野外…」不用睡野外,等於可以洗澡…這對她來說,實在是太棒了!
  恩霈附議雅舒的話:「有民宅的話,加減有幾間商店吧…說不定能補給!」有人的地方,就有商業行為,這是千古不變的真諦。
  岳磊同意上述所有論點:「對啊對啊…」配合度很高的他,點頭應是。
   
  瑞希看他們不自覺蹲成圓形,認真討論的行徑,莞爾一笑:「你…你們商量事情的時候,都習慣圍…圍成一圈嗎?又沒有人…人在偷聽,老鼠開會啊?」
  熱情的亦齊對著瑞希招手,邀請她一同加入,他指指自已與鏡涵之間的空位:「很有feel的,妳也來啊!這裡給妳蹲」以前大家總是圍著飯桌開會,現在飯桌沒了,圍成一圈的習慣卻改不掉。
  瑞希不曉得為什麼,也跟著蹲下來:「我被…被你們打敗耶!」可能潛意識裡的她,很想成為這團體的一員哦!嗯…她自已猜測是這樣。
  恩霈明亮眼眸掃視著所有人,綜合大家的看法,做出最後總結:「那就這麼決定了,好嗎?我們不翻過這些山,我們繞過它們!OK?」無法攀越這座山,那就順應山的形勢走吧!這是小人物的生活智慧。
  「OK!」九個人面帶微笑,豎起大姆指,表示一致通過。
 
  意遠趁機提出另一個動案討論:「那什麼時候出發?」這問題可大可小,關乎他們的行程安排與心情。
  涼涼夜風吹得她昏昏欲睡,雨瑩輕捂著嘴,悄聲打了個呵吹:「好多事要討論哦…啊~~」
  恩霈不喜歡熬夜爆肝的感覺:「我提議…明天再討論,現在先睡」那會讓她精神不濟外加脾氣暴躁。
  在這裡暫住的他們,夜間行動全靠這幾盞油燈:「好!最後一個走的,記得拿燈跟鎖門嘿!」電源早已消失殆盡,湯伯一直以為的”燈壞了”,其實是電力公司停止運轉供能。
  能自行發亮的亦齊,輕巧無聲跑得比誰都快,將一行人甩下,暗自竊喜著,他能與柔軟大床,多溫存上一會兒,哪怕只有三分鐘也好。
  雨瑩雙手插腰,像只煮滾水的小茶壺,氣的低聲咒罵:「喂…過份耶…」
  人高手長的岳磊,輕鬆取下掛在屋角的兩盞油燈:「呵呵~沒關系,我來」他遞了一盞給雅舒。
  原來岳磊記得她怕摸黑睡覺這件事:「謝謝…」雅舒偏首淺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笑而不語的意遠,探手輕輕拉開門板,很紳士的禮讓女孩們先行進屋,湯伯與湯嬸習慣早早就寢,所有人躡手躡腳的走進屋裡,深怕打擾兩位老人家的美夢。
  恩霈趁著大家不注意,朝意遠拋了個媚眼兼送飛吻,意遠盪開幸福的微笑,接收了恩霈的甜蜜暗號:「阿恩,晚安」
  心有不甘的雨瑩,輕聲數落著亦齊的不是:「氣死我了…難怪那個傢伙沒人要!貧嘴又貪吃」隨著雅舒的提燈引路,她們穿過客廳,悄聲爬上二樓。
  負責鎖門的鏡涵走在最後,眼眸晶晶亮,頗為稱心如意:「呵呵…沒人要才好啊…」抬舉著腳步,慢慢爬樓梯的她,低頭喃喃自語著。
  瑞希碰巧走在鏡涵的前面,好奇輕問:「哪…哪…哪裡好啊?」她回頭望著鏡涵,滿是不解,還塞住往二樓的唯一路徑,讓嘴碎的鏡涵進退維谷。
  鏡涵有點心虛,沒料到會被聽見無心的呢喃:「這樣我就有一個墊背的啦!嘿嘿嘿~」她乾笑了幾聲,敷衍著瑞希。
  瑞希紅著嬌羞的小臉蛋,柔聲問道:「那…那你呢?想…想找怎樣的?」
  「我?!」以鏡涵的敏銳度,她開始感覺到有點不妙。
  鏡涵心念一轉,抽出隨身皮夾,拿出閨蜜怡蓉充當擋箭牌:「像這樣的,這是我最愛的女孩,我始終忘不了她…」鏡涵手指著相片裡的女孩,得天獨厚的她靈眉秀目,身材、臉蛋無一缺憾。
  芳心暗許的瑞希,真是愈來愈欣賞鏡涵了:「哇~你…你好痴情哦…」鏡涵的身高與她適當,性格風趣健談,模樣清秀俊俏,可惜瘦弱了一點,不過這種問題…後天可以彌補。
  鏡涵展露她的招牌笑容,想勸退”愛錯人”的瑞希:「我的心滿了,不會再愛上別的女孩!」只有女人了解女人,瑞希這種無事不登三寶殿的問法,觸動鏡涵心裡的無聲警鈴。
  瑞希的內心深處,突然有種女人的怨:「她…她真的…好幸運…」雖然瑞希只隨便瞄了一眼,也知道那個混血兒妹妹,非常漂亮出眾,應是與鏡涵非常登對。
  「有一天,妳也會找到適合妳的,妳也可以讓別人變得幸運!」現在是怎樣?男人發好人卡,女人要發幸運卡嗎?眼前一黑的鏡涵,暗自叫苦呀!
  天啊…不要再整我了…無人島啊…我想早點登陸呀…鏡涵自覺綁在身上的謊言,像筆無法清償的貸款,利滾利再累加下去的話,總有一天,她恐怕會”信用”破產。
  桃花錯開的鏡涵,自覺前途堪慮,隨著男人們的步伐,走進起居室裡,打算窩在岳磊身邊,好好睡上一覺,把這些惱人的事情,通通忘掉。
  明白事理的瑞希點點頭,轉身走進另一個房間裡,不過她並未打算放棄鏡涵。
  這麼容易就打退堂鼓,怎麼當登山員呢?實在是太小看女人的意志了!
  瑞希輕輕帶上門,腦海裡盤算著,該怎麼擄獲鏡涵痴情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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