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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新冠肺炎疫情在歐美捲土重來、甚至有更甚的趨勢,謙信並不願意去敘述現在的情況,但其實這種情況在人類歷史上,其實也不是第一次了,不過我們現在有的文獻,大多是敘述有多少人染疫等數字,絕少對於當時社會景象描寫,幸好有位英國作家在長大後,把幼年時期的記憶,加上資料研究與親友口述,作為一個時代的寫實記錄,這人是誰呢?
還記得謙信在南海泡沫時提到的一位英國作家笛福嗎?最有名的作品就是《魯賓遜漂流記》,但是另一本著作就很少人知道,那就是《大疫年紀事》,這本在華人世界中知名度不高,繁體中文是由麥田出版社在2004年翻譯出版,在文學史上應該是第一本以瘟疫為主題的小說創作,故事背景就是發生在1665年倫敦的鼠疫,其實正確來說是全歐都受到衝擊。
謙信稍微說一下故事背景,十七世紀時,即使是歐洲,醫療依然是十分落後,當瘟疫來到自然是無法抵擋,由於宗教思想,這時「鬼神論」和「天降報應論」充斥在民間。那年笛福還只是個小孩,但是這場瘟疫帶給他的衝擊與記憶,仍然是異常強烈。
根據可信的史料顯示,把鼠疫病毒帶入英國的,可能就是先前已經遭受同樣病毒襲擊的阿姆斯特丹棉花商船,首先出現病例的是外圍碼頭與聖賈爾斯教區,第一批受害者就是貧困的工人階級。我們知道下層階級幾乎不被關注記錄,正式第一個有記錄個案,是1665年4月12日確診的女子麗蓓嘉.安德魯斯,此時下層階級不知道感染多少了。
到了七月,連英王查理二世都帶著家人逃出倫敦,前往牛津避難,這時候的倫敦即使不是人間煉獄,大概也相去不遠了,許多能離開的富商與平民,早早離開避難,令人尊敬的是,除倫敦市長之外,還有少數牧師、醫師與藥劑師願意留下照顧病患,與倫敦共存亡。
這時留在城內的,還有留下日記記錄的皇家學會主席的塞繆爾·佩皮斯,另外東倫敦的馬鞍匠亨利·科爾,他的外甥正是笛福,他留下的手稿與口述,成為日後《大疫年紀事》的基本材料。
書一開始,笛福是這麼寫的:「倫敦的面貌如今確實發生了奇特的變化……街道上能真切地聽得見哀鳴的聲音。」在這之後提出了一個問題,讓當時的人困惑不已,那就是這場災難的源頭是從哪來:「約莫是在1664年9月初時,我與街坊閒聊,從而聽說荷蘭又鬧鼠疫了。他們說1663年那兒的情況十分嚴重,尤以阿姆斯特丹及鹿特丹為甚,至於瘟疫源頭,有人說是義大利,有人說是土耳其船隊帶回國的……當時這類的消息是來自商人或其他有海外通信的人,全憑口耳相傳……但政府似乎清楚海外瘟疫的情況,數度開會,商討如何防止這瘟疫傳進英國。不過政府諱莫如深,這事情便無人再提,彷彿是一件無人關心或不願意置信的事般給淡忘了。」
在書中描寫當時如果發現瘟疫感染者是怎麼做的,因為沒有治療的有效藥物,所以只有隔離一途,有瘟疫感染者的房子都被封鎖起來,門上塗上一個紅色的十字。理論上這些人家是不被允許出門,用更直白的說法,就是讓這些人自生自滅,這樣的情況下,這些絕望的人備受生理與心理的打擊煎熬;但就如同我們今天即使是十四天的自我隔離期,依然有人會企圖出門一樣,在書中笛福也敘述一些人們通過各種詭計、暴力或者賄賂手段成功逃出家門的事例。
到底那時候倫敦人有多絕望呢?笛福引用他舅舅的手記,本想幽居等到疫情過去,卻忍不住寫給哥哥的信中這樣敘述:「走在路上,只覺街頭闐寂無聲,到了郵政局,正在交寄信件時,我看到……院落中間有個小錢袋,上掛兩把鑰匙,內有金幣,但無人敢碰。我問那個錢袋在那兒多久了,窗邊男子說差不多一個鐘頭了,但他們沒去碰錢,怕失主會回來找。……(我)正要走時,郵政所的人說錢袋由他來保管,待失者來找再還給人家。於是他從郵政所提了一桶水出來,放在錢袋旁,又去取了火藥,在錢袋上撒了好些,鬆鬆的堆著,再以那堆火藥為起點,接著一條約兩碼長的火藥線。然後,他第三度進郵局,拿了一把燒得紅熱的火鉗……他先點燃那條火藥線,讓錢袋微微燒焦,同時燒出大量濃煙。可是這樣他還覺得不夠,又用火鉗夾起錢袋,待火鉗的熱度慢慢燒透了錢袋,便把錢幣抖進那桶水裡,提進郵政所。」
作為外甥的笛福,甚至還為這段下了註腳:「可能會有好些窮人,如前文提到的,膽子大到為錢財涉險。但是,就這個例子你可以看得出來,在那艱苦至極的年月裡,倖存的少數人是極端小心的。」 從這段就能知道那時候的倫敦人對於這場疾病有多恐懼,甚至之後也寫下健康者的自我隔離,「發現我經常走出街頭之後,他(一個朋友)就很殷切地要說服我,把自己和家人關在家裏,不要讓任何一個人走出家門,」「但是由於我沒有囤積糧食,我們完全不出門是不可能的……」即使是健康者,在糧食不足的情況下,也是很多困難的。
甚至我們今天感到困擾的無症狀感染者,笛福也在書中這樣描述:「一個人,可能真的已經受到感染,而不自知,卻又出國,作為一個健康無事的人去往各處,可能將瘟疫傳給一千個人,然後無論是將感染傳出去的人還是被感染的人,都毫不知情。」是不是和我們今日驚人的相似呢?
在台灣或許沒有那麼感受強烈,但是在歐美都有的無接觸支付,在當時也有屬於那個時代的版本,在書中是這樣描述:「屠夫不會去碰那些錢,而是讓錢被放進一砵醋裏,那是他專門為這個目的而設的。買家也總是帶著能湊出各種金額的小幣值零錢,因此而不用找零。他們手裏還拿著用來裝香料和香水的瓶子。」
但是我們知道,中世紀窮人的住處本就汙穢不堪,這種惡劣的環境加速鼠疫的傳染,使得瘟疫的情況更加惡化。但那時的人們根本不了解這場瘟疫是由病毒引發,甚至笛福在書中都這樣寫:「看了那些恐怖的景象,我有時會在家幽居,決定再也不出門。這種決心每回大概能維持3、4天,其間多半時候我都在深深感謝上天保我全戶人平安,不斷招認自己的罪行,每天都向上帝悔罪,透過齋戒、自罪及沉思向上帝祈求,其餘時間我便看書、寫備忘錄,記下每天碰到的事。」
不過如果你要說政府都沒管嗎?那可就錯了,就說隔離這事,如果不知根底,很多人會以為是用公權力強制閉門,說句公道話,官員的態度是溫和的,至少在那種氛圍下,還能維持一定政府機能,社會秩序不致於崩潰,老實說真的已經不容易了。
對於病患的態度,也不是那種不聞不問、任憑生死,像是假使被封家的人能證明健康,保證願意待在別的地方不出門直到隔離期滿,就能搬出被封閉的屋子。甚至長老議員常常親自騎馬去這些人家,將人叫到窗前,問他們有沒有受到妥善照顧,有沒有缺什麼必需品,看守人是否時時為他們送信及採買需要的東西。如果病家答是,那麼一切都沒問題;可是如果他們說補給品不足,看守人不盡責,待他們不好,看守人多半會給換掉。
就這本書的描寫,後世許多人給予不同的評價,比方說美國奧本大學的笛福專家保拉·貝克施艾德博士這樣表示:「那像是1970年代湯姆·沃爾夫(Tom Wolfe)等人的新新聞主義(New Journalism)所帶給我們的東西。當中有非比尋常的深度資料研究和採訪得來的豐富軼聞,以及歷史經常會忽略的人性故事。」「他的書誕生在1722年,而就在那之前,馬賽剛剛出現過一場可怕的瘟疫,至少有40000人死亡。他當時是在用1660年代的歷史教訓來警示他所處的時代。」
1722年,法國馬賽已經被瘟疫折磨兩年之久,這本書成書在此時,保拉博士認為笛福似乎是用1665年的教訓警示當代,但似乎也對我們這個時候,不啻是打了一記響鐘。 保拉博士對於笛福描寫那場瘟疫帶給倫敦如惡夢一般的場景,是這樣想的:「我認為他像一個記者遠多於像一個小說家,而且他從不誇大。他不是為了製造令人不寒而栗的效果——現實本身就已經足夠可怕。社會學家和傳染病學家也都會引用他作為信息源。」
和當時社會凡事以宗教為出發點的思考,對於科學有嚴肅態度的笛福,筆下的倫敦比較接近於科學的觀察記錄,而非超自然的角度描寫。「在故事當中,他知道自己應該離開倫敦,但是,就像笛福一樣,這裏面有一種智性上的連結,以及要知道是什麼造成了瘟疫的求知慾。」
《大疫年紀事》最大特點就是沒有企圖找替罪羔羊,即使有些人無緣無故把貓狗殺害,認為瘟疫是人身邊的動物帶來的,疼惜生命的狄福強力譴責這種作為。他也沒有像那些富有階級,將窮人視為病媒,反倒是處處替他們著急。
這場瘟疫帶給倫敦的災難有多嚴重呢?官方的紀錄中死亡人數為68,590人,但史家都推斷至少是10萬人,如果以當時倫敦人口五十萬人來計算,也就是五分之一的人口在這場瘟疫中死去。但即使死了這麼多人,倫敦街頭見不到一具死屍,倫敦市政府的處理效率很是驚人,更為了怕打擾驚嚇,這些運送、埋葬的作業,都是在深夜進行,令人不得不敬佩,對於這點笛福也寫下:「請容我說……我也深信死於瘟疫的人少說有10萬……我們全都知道,大批窮困又絕望的瘟疫患者,因為自己的不幸而神思恍惚或鬱鬱寡歡,流浪到荒郊野外,幾乎什麼偏僻的無名地點都去,爬進灌木叢或樹籬下,死在那裡。鄰近村莊的居民同情他們,會送食物去,遠遠就放下。若他們動得了,便可自行上前取食。有時他們動不了,村民再送去食物時,會發現那些苦命人死了,食物都沒動過。這種可憐人很多。……鄉下人會離死者遠遠的挖個洞,然後用長桿勾住他們,將他們拖進洞裡……把土撥進洞裡,同時留心風向,站在上風處……」
即使1665年底的時候,疫情逐漸消退、甚至消失,笛福在故事最後也沒有做出任何結論,他只是做出記錄,為這場大英帝國境內最後一場大型鼠疫寫下記錄。但是這些文字、情景,放到2020的今天,又是多麼的相似,令人不得不感嘆,歷史總是不斷的重複上演,只是換了個形式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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