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2021跨年夜上映的日本電影《午夜天鵝》,是由《全裸監督》導演內田英治,自編自導的作品。電影講述的是關於一位跨性別者,凪沙(草彅剛 飾)的一生。在新宿舞廳工作的凪沙,一天接到了母親的電話,希望他幫忙照顧長期受到媽媽暴力對待的外甥女,一果(服部樹咲 飾)。故事就從兩人在新宿車站初次碰面後展開。一果看著手中作男性裝扮的叔叔的照片,與眼前這個來接自己,穿著漂亮女裝的人完全不同。雖然有些愣住,但一果還是默默地跟在身後,回到了「叔叔」的住處。而兩人的同居生活,也從一開始的陌生疏離,逐漸地向彼此靠近⋯⋯。
那是你爸?還是你媽?
因為搬到新宿,一果也短暫地轉學到東京的學校。辦理入學那天,凪沙帶著一果到了學校。沿路上,校園裡的學生們對凪沙似男似女、難以分別的外貌很感興趣,也從旁指指點點。上課第一天,某節下課後,班上的男學生訕笑地問了一果:「欸,那是你爸?還是你媽?」一果不發一語,舉起身旁的椅子,朝那名男學生狠狠地砸了下去。
後來回想起這一幕,我突然覺得,一果是一個溫暖貼心的女孩。雖然寡言,但女孩的眼睛和心是會觀察和感受的。可能,小小年紀的她還未能完全明白,但是她似乎已經察覺到了自己的「叔叔」,正在面對怎樣艱困不易的生活。或許就是因為一果其實是溫暖和良善的本質,所以當有人膽敢質疑自己所在意的人(凪沙)時,她才會毫不猶豫地拿起椅子砸下去。那是一種粗暴,卻最單純的表態與支持。
你說我是媽媽
一果是一位充滿芭蕾舞天份的女孩。當凪沙得知此事後,他決定要好好賺錢來給付昂貴的學費和參加比賽的一切開銷。於是,在一天晚上,舞蹈教室下課後,凪沙找到了芭蕾舞老師,並向老師表達希望能讓一果繼續學舞,而自己也會盡快繳付所欠學費。好心的老師,不假思索地向凪沙說道:「媽媽,過程雖然辛苦,讓我們一起克服吧。」凪沙笑了,好開心的笑了。老師滿臉疑惑地問,怎麼了嗎?凪沙回答:「你說我是媽媽。」這句誤稱,讓凪沙堅定地知道了,自己真正想要以什麼模樣和身分而存在。他想作一位女性,一名母親。
隔天,凪沙做好了早餐並叫醒一果。睡眼惺忪的一果緩緩起身,然後,她傻住了。畫面一轉,映入眼簾的是早已拿下假髮,露出一頭短髮且穿著工作裝的凪沙。原來,凪沙找到了一份在工廠搬貨的正職工作,為的就是能有穩定薪水,供一果跳舞。看著凪沙,一果不能接受地開始砸起房裡的東西,她氣憤卻又心疼。兩人就這樣僵持在房間的對角不動,沉默了一陣,凪沙開口,要一果走過來。接著,他緊緊地抱住一果,一邊說著;「乖,乖,乖。」輕聲的喚著,如同母親一般。這一幕,令人動容不已。
如果我能成為母親
第一次的芭蕾舞比賽來臨了。凪沙帶著一果來到比賽會場,替一果辦理報到,幫一果梳妝。然而,一果卻看著身旁所有參加比賽的女孩,都有一位母親細心在照料著。此刻的她心底,也許有點傷感,有點猶疑。她期望著自己「真正」的母親,也在身邊陪著自己,為自己加油打氣。輪到一果上場時,當音樂緩緩響起,站在舞台中央的一果卻一動也不動。所有人都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下一秒,一果的親生母親直直衝上了舞台,抱住了一果安慰她、鼓勵她。見到這一切的凪沙並沒有太大的反應,他只是起身,走出了比賽會場。他很堅定,他知道如果能成為真正的母親,那麼此刻在台上抱著一果的人就會是自己。於是,他決定飛往泰國進行變性手術。他要讓自己成為真正的女人,成為真正的母親。看到這裡,我們才總算明白,凪沙是如何願意放棄一切去愛,去正視自己身分的。
天鵝終將成為公主
電影中還有一幕,同樣令人難以忘懷。一天晚餐後,凪沙和一果到附近的公園散步。兩人坐在階梯上談天。突然,凪沙要一果教他天鵝湖的舞步,說學起來後,就能在舞廳表演。兩人便在階梯上搭著欄杆開始跳起舞來。當他們跳完一個段落後,坐在一旁的陌生男子為他們拍手鼓掌,並稱讚他們就像兩位公主一樣美麗。可惜,男子最後說道,當天亮以後,公主又終將變回天鵝。
畫面來到電影的最後,一果又再次站上舞台。但是這一次,凪沙已經離世。登場前,一果暗自地說,你要好好看著。這一刻,一果不僅是為自己而跳,更是為了在天上的母親——凪沙而跳。誰說公主終將變回天鵝?凪沙與一果就用自己的生命,舞出最美好的樂章,成為最美麗的公主。
《午夜天鵝》絕對是一部真摯動人且餘韻深邃的電影作品。它值得每一個正站在生命徬徨不安處的人,細細品味。於我而言,《午夜天鵝》不僅只在處理跨性別者的生命課題,它更像是給予了我一個最溫暖而堅毅的擁抱。在這個擁抱裡,讓我有了再次面對未來的勇氣和力量。
最後,我想以電影中凪沙曾對一果說過的話,作為此篇影評的結語:
像我們這種人,必須學著一個人活下去,一定要更勇敢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