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次町田考古,這次是2019年的電影《二階堂家物語》(The Nikaidos'Fall)。劇情為奈良的二階堂家因為繼承家業的獨生子死亡,後繼無人,唯一的出路便是父親(辰也)再婚生子,或由女兒(由子)招贅女婿來繼承家業。但是父親與女兒所愛之人,都不符合家業繼承的條件,因此父女雙方陷入膠著,由誰來犧牲妥協,去找符合家族條件的對象。
而町田啟太(洋輔)飾演的是女兒的青梅竹馬,為愛願意入贅為「婿養子」,可惜依照慣例,又因為太帥太優秀而落入被拋棄的命運(淚)。
依照世界經濟論壇( WEF)編製的性別落差指數(GGI),女性的經濟與政治參與度上,日本仍舊居後,在2021年排行為第120名。重男輕女的日本,會有生男壓力似乎正常。
然而日本卻有「婿養子」的傳統。 「婿養子」是指男方拋棄舊姓改成女方姓氏,成為女方家族的養子。因為身分是兒子,因此擁有女方家族的財產繼承權。婿養子制度,對女方家族而言,可以從外部引進年輕的優秀人才,將家業發揚光大,因此可謂一舉兩得。
日本的「繼承」與華人不同,不那麼著重純正血統,更在意的是姓氏及財產的繼承。只要能夠繼承姓氏及家業,女婿接班是可被接受的。大型財團如鈴木集團,也會用「婿養子」的方式傳承龐大家產。
如同擁有直率個性,飾演奶奶的白川和子所說:「我不曾覺得生個兒子是件非常重要的事,要揣摩那種執著的心情,真的讓我苦惱了一番。」少子化的日本,近年來更有如果只生一個,希望是女兒的「女兒偏好」的說法。理由是女兒貼心、方便看孫及老年有人照護,兒子成家後多不理會父母,父母容易淪為孤獨死。因此生男的壓力,或許日本沒有華人社會看得那麼重。只是家業不能由女性繼承,依然是種性別歧視。
奶奶請準媳婦一定要生兒子,若不成功請她接受兒子外找
整部電影劇情不停圍繞在家族沒有男性繼承人的焦慮,而推動這焦慮的中心,是象徵家族傳承的奶奶。奶奶活著的時候,父女對傳承都表現出激烈的抗議行為。但在奶奶辭世後,過世的亡靈,反而讓父女兩人開始認真面對傳承的重要性。死者為大,有時候沉默反而比大聲疾呼更有殺傷力。
一開頭的女兒曬衣,後面變成父親曬衣,是否象徵責任的移轉?
本部電影鏡頭十分優美,田間小路、街道巷弄、鄉村風光都呈現一種寧靜的日式美學。配樂恰到好處、劇情鋪陳細膩,演員也都能發揮自己的風格,劇情台詞不多但很有張力,不過整部電影充滿著壓抑的氛圍。是一部很完整的小品電影。
值得一提的是,這部電影是由曾獲2015年坎城影展單元未來新秀獎的伊朗女性導演-艾達潘納漢德執導。導演特地在奈良住了一陣子,以感受當地文化。而電影在觀看過程中,感受不到任何文化差異。
伊朗在1979年的革命之後,轉為由絕對遵從伊斯蘭教規定政教合一的何梅尼教士掌權。女權也從親西的開放轉變為封閉。家庭保護法被廢止,婦女外出時必須佩戴頭巾、男女隔離在課室、滑雪道以及公共巴士嚴格執行。被發現與異性共處的婦女要接受婦科檢查、婚前性行為的婦女會被罰款、鞭打甚至是處死。伊朗的女性地位簡直不可同日而語。家庭的性別議題,從伊朗再回溯到日本,相信對導演來說,又是另外一種心境的轉變。
總之這是一部有著優雅日式風格、壓抑但貼近現實的一部電影,給人一種惆悵卻無奈的淡淡餘韻。如同導演所說:「傳統與現代的衝突,是跨越國界,所有國家的觀眾都會有共鳴的故事」希望看過這部電影的人,也能在其中找到屬於自己的共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