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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評】《畢業舞會》從第一首曲子就注定是一場悲劇

　　《畢業舞會》是Netflix在2020年末推出的賀歲歌舞片，故事講述一群演藝生涯遇到瓶頸的百老匯演員來到印地安納州的一個小鎮，幫助被禁止參加畢業舞會的高中同性情侶得以參加舞會，並試圖挽回他們的演藝生涯。

　　身為台灣人可能不明白畢業舞會的重要性，但如果常看美劇、美國校園電影就很難不明白畢業舞會對於美國高中生的重要性，尤其是第一支舞，在約定俗成之下，第一支舞變成只能跟喜歡的人一起跳，許多人透過這個時候向心愛的人表白心意。不僅僅只是一支舞，而是集合了所有青春悸動的證據。

　　歌舞片中的第一首歌曲，則具有相同的意義，它可以為整部電影定調，以及透露出電影片的核心思想為何。如同《La La Land》用一首〈Another Day of Sun〉展現洛杉磯這座夢想之城的特色，一群懷抱著夢想的年輕人在塞車的早晨盡情跳著舞；《髮膠明星夢》用一曲〈Good Morning Baltimore〉展現出美國1960年代在巴爾的摩的流行時尚，每個女孩用髮膠梳起高高的頭髮。《畢業舞會》則將第一首歌曲設定在迪迪愛倫（梅莉史翠普飾）、貝瑞（詹姆斯柯登飾）接受記者採訪時，以一首〈Changing Lives〉講出他們對於新劇《愛蓮娜》的偉大願景，希望能藉由這部百老匯改變這個世界。

　　《La La Land》的主題是追夢、《髮膠明星夢》表面講的是選秀節目，實則隱含對種族議題的討論。而《畢業舞會》看似在談因為LGBT身份無法參加畢業舞會，卻將鏡頭全部朝向百老匯演員，巧妙謀合了這群百老匯演員最一開始的目的——挽救岌岌可危的演藝生涯。可笑的是電影最後讓這群百老匯演員真心真意幫助Emma，而鏡頭卻還是巴著梅莉史翠普不放，倒又扣合了電影中迪迪愛倫所唱的〈It’s Not About Me〉是如此心口不一、道貌岸然。

　　《畢業舞會》裡的迪迪愛倫是個紅透半邊天的百老匯演員，拿過兩座東尼獎，卻因為新戲評價不好而出現事業危機。她在電影中唱了幾首歌，不但了解幫助別人的快樂，也因此收穫了一段浪漫的年下戀。這是歌舞片獨有的魔法，《畢業舞會》也採取傳統歌舞片模式，以擁抱與愛情作結，用電影世界中的烏托邦作為逃避現實的安慰劑。

　　這不禁讓我想到《日落大道》裡的諾瑪戴斯蒙，一個過氣的電影女演員，將一個無辜的男子拉進她重返銀幕的白日夢中，造成對方的死亡。也許這整部歌舞片都是迪迪愛倫的幻想世界，那群與她一起到印地安納州的百老匯演員就如同與諾瑪戴斯蒙一起打牌的基頓等人，曾經紅透半邊天的默片演員在她想像中也只是陪襯的角色，最後諾瑪戴斯蒙在她想像世界中重新嚐到走紅的滋味，故事在她導演前夫越來越近的特寫鏡頭中結束。

　　《畢業舞會》也讓我體會到同樣的驚悚感，我們看到一群當紅明星在電影中又唱又跳（又以梅莉史翠普首當其衝），歌頌著世界大同、愛無關性別，但在導演的鏡頭底下，觀眾只能看到梅莉史翠普的「精湛」演技壓過了同一部片的其他演員，導致整部片處處透露出不協調感。我們看不見影片想傳達的LGBTQ議題，我們只看見梅莉史翠普在這部片的演出有如《日落大道》中的諾瑪戴斯蒙，而這種詭異感正是導演一手造成的悲劇。

　　以類型來看，《畢業舞會》並沒有充分運用歌舞來說故事，比如開頭〈Changing Lives〉僅用來宣傳新戲《愛蓮娜》，既沒提到同志議題，也未提及印地安納州與紐約間的城鄉差距。雖然知道歌舞片的魔力在於運用歌曲推進劇情，但也是一首歌的時間，而不是十秒鐘，女友艾莉莎唱給艾瑪聽的〈Alyssa Greene〉只用三句便讓這對吵架的情侶牽起了手，一整首歌也沒有一個適當的切點能讓艾瑪提分手，只好中止音樂說完分手再唱歌。故事結尾的高潮點，極度反同的家長會長終於願意祝福女兒與艾瑪的戀愛竟然不是用歌曲來完成，而是用說的。在少了歌舞片神奇魔法下，家長會長前後態度的轉變就顯得十分突兀。

　　以議題來看，《畢業舞會》包裝在LGBTQ的議題之下，其角色面對的困境仍然只是同志身份認同，在現在的時代氛圍下，電影也該想辦法開始去探討更深入的問題，而不是只停留在身份認同。另外，電影花了更多力氣去處理四位百老匯演員的故事，對於同志議題的描述相當少，導致同志議題淪為教條式的宣傳。這種利用道德議題製造話題的方法不正是電影《畢業舞會》所抨擊的作法嗎？

　　雖然《畢業舞會》有這麼多缺點，還是有其可看的地方。比如妮可基嫚所飾演的百老匯演員鼓勵艾瑪的歌曲很明顯有致敬同樣為百老匯改編成電影的《芝加哥》中的〈We Both Reached for the Gun〉，兩首曲子都有同樣的操偶師概念，卻演繹出了截然不同的風格。看完《畢業舞會》後，真的會讓人想去找其他歌舞片來洗洗眼睛，我敢說除了《貓》之外，最糟糕的歌舞片就是《畢業舞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