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們想要留給後代一個持續進步的社會,就必須找到發展與減碳之間的平衡點。這乍聽之下頗有道理,其實卻蘊含著:我們應該承受氣候變遷帶來的某些傷害,只要防治成本能夠拿去做更有價值的事。
是的,有人主張,與其大量耗費錢財來減少排碳,不如把其中某些投資在教育、衛生、醫療與科研上,只要後者效益更大的話。
或者換個更挑起同情心的方式說,我們應該讓窮人或窮國有更多機會提升生活品質,而非以減碳為名來減少他們所能運用的資源。當然這並不需要是截然二分,而是應該設定某種組合。
那要怎麼判斷效益高低呢?尤其減碳成本必須立即支付,成果又在遙遠未來?數學時間又到了,我們必須算出折現率,也就是把未來預期收益按照某一複利比率折合到現值,或者也可以理解成,我們現在的減碳投資會依多少報酬率而實現於未來。
用個諾德豪斯提出的例子,假設我們要把50年後的一億元折合為現值:若折現率1%,現值約是6080萬;若折現率4%,現值約是1407萬;若折現率7%,現值約是339萬;若折現率10%,現值約是85萬。
換個角度說,50年後想要連本帶利拿回1億:報酬率1%,現在該投資6080萬;報酬率4%,現在該投資1407萬;報酬率7%,現在該投資339萬;報酬率10%,現在該投資85萬。
至此可以看出,時間越長,複利的力量也就越強。而氣候變遷是一種長期投資,動輒以五十年甚至上百年計,所以折現率上的些許不同,就可以帶來落差極大的收益估計。事實上,經濟學家對於折現率就有不同觀點,《史登報告》主張1.4%,而諾德豪斯在《氣候賭局》中則採取4%。
數字背後蘊含的意義是,同樣設定某程度的收益,若採取高折現率,代表我們現在並不需要替未來投資那麼多。而低折現率則代表,我們應該盡早開始減碳,而且投資的金額要夠大。
《史登報告》之所以採取低折現率,起因倒不是數學,而是哲學:把未來世代的福祉做太高折現,似乎是在說,我們這個世代值得享受更多。公平起見,折現率應該盡量壓低,而且考量的時間長度應在百年以上。(有人戲稱此為道德折現率,把道德係數也納入計算)
《氣候賭局》則認為,未來世代必然比我們富裕,所以公平問題並沒有如此嚴重。此外,許多方面的投資都會對未來世代有益,減碳僅是其中一個標的,我們應該先看這些投資的報酬率,再來設定減碳的折現率。(有人說這是無視環境崩潰的風險,或說風險係數太低)
這樣的立場差異,很大程度上取決於,他們對未來的富裕程度有多樂觀,以及對環境系統的穩定有多樂觀。至少在《氣候賭局》成書時,諾德豪斯還顯然是個雙重樂觀派,但我相信很多人不會如此想。
參考書目:《氣候賭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