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界的蹺蹺板 : 我們都需要一些粉紅色

美墨邊界那一道城牆，是全世界最不可能找到快樂的地方。那裡是貧苦的人窺視富裕唯一的窗口，往往也是生離死別的地方。以前收集題材撰寫墨西哥偷渡客文章的時候，看過一張照片是欄杆上掛著一個洋娃娃，紀念一個死在邊界欄杆下的小女孩。

很多人千辛萬苦穿越沙漠渡河走到邊界，最後被那一道鐵欄杆擋住，就只能隔著縫隙遙望美國。那種感覺大概可以體會⋯⋯過不去就用看的，也許這樣就可以為這一路的艱辛找回一絲溫暖。

但是昨天一個以邊界蹺蹺板為設計的藝術創作得了2020年倫敦設計博物館的頭獎。這個獎項就如同電影的奧斯卡一樣。

有一位藝術家在美墨邊界裝了幾個粉紅色的蹺蹺板，讓兩邊的兒童能夠隔著那道圍牆「對等而愉快地看著對方」一起玩樂，他把兩邊隔著藩籬的兒童結為一個快樂的群體；把這個全世界最令人絕望的地方變成了樂園；也把邊界的衝突化為歡樂。

在兒童的眼裡，本來就不應該有那種令人羨慕到極點的落差印烙在他們的腦海裡。而這麼一個簡單的設計，就能夠幫助孩子們忘記圍牆所帶來的羞辱。

牆是大人蓋的，它只能讓那些過不去的孩子更自卑。牆擋掉的不是軀體，而是自信。在美國常常看到那些在建材行外面等著打零工的墨西哥偷渡客，在跟人對話的時候眼睛總是不敢直視對方。也許那就是偷渡成功所必須付出的終生代價。

當然藝術家們不可能改變這一切，也不可能解決這麼龐大的邊界偷渡問題。但設計人可以用巧思配上最簡單的材料，把幽默和歡樂帶到這個世界上最黑色的的地方。

當初在安裝這個蹺蹺板的時候，美國的邊界巡警在五分鐘之內就趕到。當了解這個幽默的構想之後，他們非但沒有阻止而且都笑了，設計人還邀請他們一起下來幫忙。稍後邊界另一端墨西哥士兵也聞訊趕到。嚴格講這個設計物已經侵入墨西哥領土，但他們非但沒有阻止還拿出手機拍照。

粉紅色代表愛情、浪漫、仁慈、溫柔，卻又帶著一絲放任與自由。那是一種女性沉默的力量，也是一種會讓人想冷靜的顏色。看到粉紅色你會有一種淡淡的喜感，肌膚上感受到的空氣都是那種度假的微風。粉紅色讓憤怒沒有可以炒作的空間，它讓人只想立刻找個藉口軟弱下來。

設計的人說，他最希望的就是有一天能夠看到兩邊的巡警，也能夠一起來玩這個蹺蹺板，讓邊界不再那麼緊張。

所有的人第一次看到這個構想的時候都笑了──包括我在內，希望你也是。這個世界就是要少一點政治，多一點幽默；少一點黑色，再多一點粉紅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