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走,只是為了找到出口──《空橋上的少年》首發分享會(與談人:林蔚昀)

2021/01/23閱讀時間約 8 分鐘
主講:蔡伯鑫
與談:林蔚昀(作家)
日期:2020/02/21(五)19:00-20:30
地點:台北,金融廣場書店

▍上篇

蔡伯鑫(以下簡稱蔡):這是我第一次寫長篇小說,雖然我在12年前寫了一本書(《沒有摩托車的南美日記》),但也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也許大家會習慣稱呼我為蔡醫師,但現在坐在這裡,就是用作家的身分與大家分享,也是我第一次面對讀者。我和蔚昀會用比較對話的方式進行,也邀請在場的讀者想要分享的聲音是什麼。這是我與蔚昀第一次的見面,在此先分享一個我跟蔚昀之間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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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篇

林蔚昀(以下簡稱林):我同意你說的「故事的力量」,我發現小說這兩條線是互相呼應的。身為一個「前拒學少女」,身為一個媽媽,我一開始對醫院這條線的故事比較有興趣,把它視為主線,一直好奇朋城是否能治療好,離開醫院?大概在閱讀到一半之前,會覺得旅行線的壯遊很干擾,到底這壯遊與醫院有何關係?但到閱讀一半後,也開始發現旅行線愈加有趣,醫院線與旅行線彷彿鏡像的平行世界一樣,互相映照,而不是某一條線來啟示另一條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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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語

蔡:我今天一開始說到,故事召喚我去寫出這本書,而且我非常相信故事的力量,所以我還是要回到這件事情──關於「故事的力量」
自我揭露絕對是困難的,所以我甚至覺得我並沒有很勇敢地去面對這件事情。我身為作者,我可以技巧性地去迴避各式各樣我不想去面對的東西,雖然我也盡量去面對某一些部分,但我用了一些所謂技巧的方式,或是文學的方式,讓那些東西轉化成某一個形式,或者讓它出現在不同角色的故事當中。身為創作者,我可以技巧性地去迴避這些東西,但是在真實的人生當中,這些東西往往更困難,因為我們必須真實地在關係當中去冒險。我今天也可以出一本書,然後我就躲在背後不要跟讀者對話,也不要去回應那些東西是真的是假的,我就可以很安全。所以我不覺得我是夠勇敢的,我只是盡可能地做到我能做到的事情。
因為回到「故事的力量」這件事情,也許到最後我在思考我在寫這本書,我的一個態度跟我的立場。我剛說我希望我對角色是溫柔的,也許我思考在整個寫作過程當中,或許正因為……今天我不斷強調這件事情顯得我好像很在意(笑),就是我從來沒有得過任何文學獎,然後這是我的第一本小說,所以我面對寫作這件事情,另一個態度是我是非常謙卑的。我不覺得我很會寫。我一直覺得我是在為故事服務,我是在為讀者服務,我是那些真實曾經發生的故事的經驗者,然後我努力地學習一些大家能夠接受的技巧,或是一些也許有人做過、也許沒有人做過的框架,跳出來,或是在裡面,或是來來回回,試著把這樣的經驗,把這樣的故事說出來,然後讓讀者能夠去讀、去感受,並且希望這是一個好看的故事。後來對我來講其實最重要的是這件事情。
所以很多很深層、很痛苦的,那個過程當中起起伏伏非常多,但最後支持我去寫下去的就是──這些故事在召喚我,然後我深信故事是有力量的,我要為故事服務。我會希望讀者能夠去讀到這些故事背後,也許你們能夠去捕捉到的東西,它裡面有它的美好、有它的痛苦、也有它的瑕疵,我今天才發現裡面有一個錯字,非常的痛苦(笑),各式各樣的都在當中發生了。所以希望在場的,或者是在某處的人,在讀到這本書之後可以覺得這是一本好看的書,或者是讀得很痛苦很崩潰的書,但你願意試著去把它讀完,我想那就是對作者的我來講,最期待的一件事情。

▍我的後記

這是一個恐懼隨病毒蔓延的時刻,也是一個人們戴起口罩保護自我的時刻。然後——昨天,終於進行我的第一場新書分享會。
結束的時候身體和腦袋都是疲累的,心裡很滿,同時有些懊悔著自己沒有能夠把現場的每一張臉孔、每一個話語都好好記下來,也惦記著那些因為沒有時間、或是沒有勇氣所以沒能說出的聲音會是什麼。有時忽然一想,天哪,中間好幾個片刻,自己好像不小心說出很了不起的金句欸(喂);但很快又跳回去,想說自己是不是哪裡回應得不夠好,會不會還是傷害到了誰。
就像昨天一開場說的,我就是這樣一個充滿自我懷疑的作者吧(笑)。
但真的,整場下來,我是滿足的,是開心的。能和這麼多讀者、甚至是還沒讀過書就大膽跑來這的人們面對面,即使(或者該說正好因為)口罩遮去大部分的臉孔,但從你們一雙雙專注的眼睛,我更確實地感覺被聽見了,然後,好像也更踏實一點地覺得……我真的寫了些「什麼」。
唉呀,所以新書分享會果然是辦給作者取暖用的啊(特別要感謝昨天大方接納並稱讚我書裡文字的讀者們,哈)。
我想我應該是真心相信「故事的召喚」與「故事的力量」吧。所以,容我直接在這引用書裡的一小段情節:
「即使,有些時候我們迷失了?」她的聲音變得有些沙啞。
「就像下午妳告訴我的。至少我們會知道,我們都還在路上。」
德吉看向我,然後垂下眼。「謝謝……你的這一塊石頭。」
我感覺左胸口有些重量。「是妳先給我的。」
「……我?」
我點點頭。
「噯,那不就成了一堵我們的嘛呢牆了?」
疫情仍讓人不安,恐懼也依舊存在,但如果我們都能允許自己有受傷的可能,願意冒一點險,願意繼續交換彼此的故事,或許這裡就會有那麼一堵隱形的嘛呢牆,一座——讓我們不再受困、不再感到孤單的空橋。
期待能聽到更多的聲音。

▍活動後的迴響 by Ruru

《空橋上的少年》矗立在書房裡最顯眼的位置,但我是那個沒有勇氣打開書的人,雖然拜作者之賜,有機會斷斷續續的看過幾個篇幅,也瞭解故事的走向,但是讀這本書,對我而言需要儀式、需要準備的。然而「對話的可能性」還是吸引了我,牽引著我坐在陌生的環境裡,靜靜地聽著每一段對話。
昨晚我像個偷人故事的竊賊般,心中也不斷想著「我是何其榮幸可以聽到這一段又一段的對話」,每一段對話都是那麼的不容易,但緩緩地說出,慢慢的回應,這樣一來一往的互動,是心中久違的美麗,也讓人覺得溫柔。
我始終相信,故事的匯合總有它的意義、更是有機會讓人找到力量。在這不容易生活的社會,我們不喜歡體制,卻也被體制逼著向前走,幸運的人,可以帶著僅剩的機會,決定前往的步伐與速度,沒那麼幸運的人,可能就被體制拋棄、遺忘了。誰能接住誰,更或者誰的靈魂從無破碎,我其實不知道,但在活得不痛快的情形下,讓故事有相遇、重新連結的機會,還是溫熱了心。
謝謝把故事寫出來的友人,因為這本書,我和我的朋友、同事也開啟了一些對話。在一杯茶的陪伴下,好好地開啟一段對話,這樣的情景仍讓我醉心,更提醒了自己要當一個溫柔的人。

▍活動後的迴響 by Sivi

感謝老天最後讓我還是趕到了新書分享會。這是一段很好的、讀者與作者的對話。
當天作者蔡伯鑫提到自己「會受傷」。
作為一位精神科醫師,又或是誰,都不是鐵打的。受傷的靈魂需要被誰拼補?蔡醫師給人的印象總是閃閃發光,好似鑽石,走在哪裡都有著光彩。但無論是任何材質都有其脆弱之處,堅硬無比的鑽石都會因撞擊而破碎,金屬也會凹陷,就算是流水也不能行過無痕。
那鑽石為何看起來閃閃發光?
沒有光線照耀折射出光彩,我們也看不出來它藏在透明之下的美,所以我們有了一個共同的期許──被看到。
那天讀者席上有著許多聲音,甚至有人揭露了自己的傷痛流下淚水,在那個場合之下希望被聽到、被看到、被理解些什麼。的確在書中,我們「看到」了朋城的的吶喊:「我有資格瘋掉啊,我有理由瘋掉啊,為什麼我沒有?」。看到之後映射在腦中,再釋放到耳裡並與之共鳴,無論是願意說出的「朋城」還是寫出文字的「伯鑫」都是勇敢的,那勇敢之後呢?
「治療就只是這樣?」忘記是讀者還是林蔚昀說道。
嗯對,就是這樣?礙於倫理醫病關係不會更近或是在治療室中的時間限制,我們的治療變得「有限」。可能很多個案都遇過自己講到話未說完語未落就被中斷了,有些不是滋味甚至有種「到底有沒有同理心啊?」的感覺。但或許這未完也意味著待續的可能性,在這有限的時間裡可以創造無限的機會,去繼續訴說、傾聽,甚至是理解。那是不是有了前進的可能?讓恐懼奔逃,讓不安出走吧。
宣告「今天」已經死亡之後,試著在明天活著。
感謝這本書,給了我們踟躅前行的可能。希望好的東西能夠逐漸被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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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伯鑫
蔡伯鑫
兒童青少年精神科醫師、作家,著有《空橋上的少年》、《沒有摩托車的南美日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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