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獨身太久了,她一直沒發現自己對關係的想像是如此貧乏無味。直到她受邀到好友新婚的家中,兩人份的晚餐,兩人份的衣服,兩人份的生活,用的單位都是雙數,苦樂與共的家庭生活,必須分享的甜蜜與厭惡。
她坐在餐桌的對面,看著好友興致高昂地說著關於未來的規劃,什麼時候想要小孩,什麼時候希望能買車或置產,一筆一畫描繪著人生藍圖。她搭不上什麼話,只能默默地點頭或微笑。那離她,太遠了。
她已經太習慣一個人工作吃飯生活,也已經學會把自己的情緒收納好。大多數時候的獨身生活也十分自在美好,她非常珍惜,畢竟寂寞跟自由本就是一體兩面,所以她才沒有發現自己早就忘了兩個人是什麼樣子。
她想起上一段關係結束時,對方曾對她說,他覺得她從來沒有真正地將他當成伴侶。她總是將對方當成對方,將自己當成自己,未曾以「我們」的方式思考未來。她無能反駁。那是她的缺失,她不管怎麼努力,都始終覺得自己是一個人,她不知道怎麼將對方納進自己堅固厚實的堡壘裡。
吃完晚餐,好友拿出了一瓶紅酒跟她分享,小心翼翼的問她最近還有跟他聯絡嗎。不需要指名道姓,彼此也都知道他是誰。她搖搖頭。
那是她第一次戀愛,很不健康的關係,卻影響深遠。那時偶爾難得的能跟他一起牽手走過城市去吃一頓晚餐,這麼簡單的事,她都會像是意外得手的小偷一樣竊喜半天。夏天到了,她滿懷希望地規劃一場去海島的旅行,幻想能跟他並肩坐在細柔的沙灘上,不說話也很好。後來他與別人先去了那個海島,她默默地取消了行程,假裝沒有這件事。更後來他們不再往來,她開始了漫長的獨身生活,久到忘記原來獨身不是一種必然。
返家的路上,她路過一家正要關門的花店。她猶豫了一下,走進去掏出身上所有的現金,毅然決然為自己買了一大束的花,然後扛著花心滿意足的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