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法利夫人的書才讀一章,眼前的字就開始浮游糢糊,那一個純樸鄉下小孩成長的悲哀,也隨著腳步飄移,滾水一樣的反覆在意識中翻騰。
為什麼?什麼原因樸拙也是罪?什麼原因父母不是孩子避風港?什麼原因樸拙帶來的是困苦,和不可違拗的命運?小查爾斯學壞的不經意和必然,鉛塊一樣的壓在心上,像看見了下午時候奔跑回家的小孩子。
五十五歲像一個明確的分嶺點,到了,忽然軀幹就僵硬起來了,早晨起來第一件事就是得伸展腰背。到了,動作忽然就慢下來了,走路就透露著年紀。較真的特性也不知什麼時候從身後襲了上來,眼裡讀見什麼耳旁聽見什麼,都引以為真的直接往心裡去。不禁又是一陣唏噓。真到了悲從中來,才發覺讀的是小說,裡頭的人物都是虛構的,不需要那麼認真的看待它、感受它。
歲月是這麼如洗的過去了,每一分每一秒都深深握在手裡,還是流沙一樣溫婉的、緩緩的逝去了。冬季裡的雪深不變,但是窗前的樹豐腴了,心的淚水已滿如潮浪,卻記憶一樣的片斷碎裂。
許多小時候學會的事,飛奔到了山坡的這一面又得脫下鞋重新練起。一樣在無疆的時間裡,一同學習如何彎下身,如何單腳平衡。
都慢下來了,和孩子一樣的小心,緊捉著不可過猶不及的線尾,放長空中的風箏。片斷記憶難成篇,卻是唯有此刻眼中的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