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愛的人，愛上另一個我] 第九話

第九話 "Is that You?"

澳門，是Wink少出世及成長的地方，但對陸志偉來說，究竟是澳門，還是莫斯科，才是他的出生地呢? 在他似曾相識的記憶中，小孩時的浮光掠景，校園裡的憧憧背影，在他的腦海裡揮之不去。只有親身踏足澳門這座小城，才能證明自己是真實的活著，找出記憶裡的答案。

十二月初的澳門，溫度不太冷，大氣充盈著聖誕節即將來臨的節日氣氛，祖兒與陸志偉在中午時分，抵達北安碼頭的大堂。首先出現在兩人眼前的，是放置在大堂中央的一棵十米高的巨型聖誕樹，樹身通體色彩繽紛，掛滿了大小不同的閃亮裝飾，火樹銀花，目不暇給，大樹週邊還擺置了人造雪境來營造主題，把四周佈置成洋溢北歐雪地的浪漫氣氛，吸引了不少人圍觀打卡，初到貴境的陸志偉也不例外，目不轉睛，注足瞠目，深深被眼前的景象攝引著。澳門是他第一個有意識地踏上的土地。

身旁的祖兒穿上一件灰色長褸，配搭牛仔褲及皮靴，架起一副時尚的5G眼鏡，拖著行李箱，左顧右盼，在旅客川流不息的大堂中，尋找約定接待他們的人。

祖兒的眼鏡框角輕微震動，Wink少透過5G眼鏡的內藏耳機，向祖兒道: "私家偵探社的人已在外邊等候區，他會載妳們前往王小妹工作的地方!"

祖兒說了一句OK，回頭一瞥，看見滿面稚氣的陸志偉不禁一怔，那種如孩童般的純樸笑臉，從來沒有在那一張俊臉出現過，與Wink少倒模的樣貌，眼眶內流露的是截然不同的眼神 。祖兒看到的不是Wink少的睿智靈敏，運籌帷幄，卻又經常掛著一副饞相的神色，從陸志偉面上透出來的，是如未經塵世染污的純潔眼神，清明剔透，閃出如晨曦映照雪花般清晰的光茫，純潔得不帶一絲雜質，祖兒為之動容。

聖誕節，本來就是屬於小孩子的節日，陸志偉也不例外，他終究還是一個小孩，口中喃喃自語道: "是聖誕節!"

祖兒移近他身旁，莞爾一笑道: "喜歡這棵聖誕樹嗎?" 仰著首的陸志偉微微點頭，完全沒有移步離開的意慾。祖兒陪他站了一會，伸手一穿，挽著陸志偉手臂，柔聲道: "走吧，市內還有其他好看的!" 陸志偉只得依依不捨，斜身跌步被拖著走。誰不知走不到三四步，祖兒耳邊傳來Wink少的投訴: "不要太親密，知道嗎?" 祖兒向上白眼一翻，低聲反擊道: "你想到那裡去了，他只是一個小孩子!" 拉著陸志偉逕自往外走。

Wink少聯絡的私家偵探社，是他舊校友一名師兄開辦的，該師兄曾任警方的G4特工，移民加國後，幹起了私家偵探來，他的收費不菲，卻物有所值。這次派來的助手，是一名老練的助手，曾是美國的美藉華人士兵，退役後被招攬成為私家偵探社的要員。名字叫福特。

當祖兒步出大堂來到侯車道時，一名架著黑超眼鏡的中年漢已把她認出來，趨前恭敬地道: "祖兒小姐妳好，我是Wink少派來的助手，叫我福特便可!"

福特的打扮就是一名銀行經理的模樣，年約四十多歲，人生的風霜無情地刻在黑黝的粗糙面皮上，中等身形卻結實，突顯出克苦幹練的個性，他探出粗如磨刀石的右手，笑面迎向陸志偉，道: "這位想必是Wink少口中的表弟，長得竟然那麼像，如非親眼所見，還以為是雙胞胎的兄弟呢!" 祖兒雙腿一軟，差點被他的一句嚇得裁倒。

莫斯科以外，除了他們三人，誰會想到眼前的陸志偉是複製人，亦不能洩露，Wink少只好為他捏造一個身份，詐稱他是由美國回來的表弟。

祖兒刻意為陸志偉安排了一套如棒球隊制服的裝束，看上去不但年輕稚嫩，活力充沛，還配合他由美國回來探親的背景，方便隱藏身份。陸志偉下意識地與福特握手，反應有點呆頭呆腦的，只是回應了"嗯!"，沒有自我介紹。

祖兒早有準備，嘆了口氣道:"我們早說過不坐船的，就是擔心他受不了風浪!他英文名叫Luke!"急智中為陸志偉取了一個英文名，就是陸的發音。

耳機傳來Wink少的讚美: "這名字不錯!"

福特放開陸志偉滑如嬰兒的手，不禁一怔，笑道: "是的，我也很怕乘船!兩位請跟我來吧，汽車停泊在那邊!" 接過祖兒手上的行李箱，逕自往前方百呎外的黑色七人車走去，心中卻在嘀咕，棒球手的手掌為何那麼滑嫩。

登上七人車後，陸志偉坐在中排，祖兒則在後排忙著為一組感知儀器作測驗，感知儀器是一組六個，看上去如一圓硬幣大小的膠貼組成，這一組無線脈衝探測器，夾層藏了超薄晶片，分別貼在陸志偉兩邊的耳背、頸項兩則的大動脈及胸前心臟兩處，用途是要完全掌握及記錄陸志偉各種生理變化的徵兆，繼而推斷心理的變化。

Wink少的聲音傳來: "感應器黏不緊會掉下來嗎?"

祖兒道: "奧運選手也是用這一款的，怎會那麼兒戲?" 頓了一會，接道: "他的身體狀態會同步傳送到你那邊的電腦上，簡寧博士也會透過內聯網收到脈衝圖!"

Wink少道: "我怎看得懂那些圖表?"

祖兒沒好氣地道: "綠色是正常，黃色是在變化起伏，紅色是不正常，這樣夠清楚嗎?"

Wink少頑皮的道: "要不要貼一個在自己身上測驗一下?"

祖兒冷峻道: "正經點好不好?" Wink少道: "我已經很認真的了!"

祖兒道: "一會兒你一邊看著顏色的變化，如有情況馬上告訴我，知道嗎? "

Wink少慌忙道: "怎麼不早點說? 很多數字我看不懂啊?"

祖兒哂道: "Wink老板你是天材，有什麼可把你難得到的!"

祖兒為陸志偉載上黑色冷帽及頸巾，遮掩了感應器，一切準備就緒，"初戀情人見面計畫"，如戲劇般進行。

如孩童般的陸志偉，被祖兒裝身妥當後，道: "媽媽，我們去見王小妹是嗎?" 祖兒溫言道: "小陸，這次我們會在她工作的地方外經過，如果她在店裡，你可偷偷的看她幾眼，然後告訴媽媽記起什麼來著，今天不打算與她相認，待你的記憶好一點，往後再安排來見她，不用心急的!" 陸志偉點頭回應了"哦"，便沒有說話。

這是簡寧博士的建議，循序漸進地為陸志偉重組記憶思維。

祖兒向前排駕駛座的福特吩咐道:"放下我們後，請到酒店為我們安排房間，我們逛一會便會回酒店!" 福特答道: "好的!" 祖兒道:"順道麻煩在Terrazza頂2個位!"

Wink少的聲音通過5G耳機傳來: "哈，真懂得享受啊!" 祖兒的美眸掃視著窗外Cotai的五光十色，淡淡道: "吃公司報銷的，當然要好一點!" Wink少道: "沒問題，但下一次要補償給我!" 他的意思是沒他的份。

祖兒奇怪地道:"補償什麼?" Wink少道:"當然是和我來一頓二人世界的晚餐!" 祖兒理直氣壯的道: "我只是你的下屬，不在你的Weekly partner清單之內!"

Wink少道:"現在我什麼partner都不想見，就只想見妳一個!" 祖兒心中一震，想不到他如此單刀直入，向她展開攻勢，但她當然不會輕易就範，故意剌他一針道:"待你的頭髮完全長出來再說吧，Wink老闆!"

白金號上的Wink少摸一摸只長了兩里米髮根的頭殼，打趣地道:"好啊!拿我最自信的髮型來開玩笑是嗎，是否想炒魷魚呢?" Wink少自覺一直處於捱打狀態，必須來一招下馬威搶回上風。誰不知一向忍氣吞聲的祖兒，回應道: "對啊，加人工的事情考慮得如何呢? 已給你三個月時間考慮了，是否想我倒過來炒你魷魚呢?" 一招反客為主，不懼Wink少的唬嚇。

Wink少給她弄得啼笑皆非，過去的三個月都浸在培育箱裡，哪有空檔兒考慮這事情，唯因她的反擊，大有打情罵俏的趣味，對他來說自然是難得的機會，馬上示好道:"沒問題，這次實驗有功有勞，我這個禿頭老闆馬上去安排，請大美人科學家息怒!" 語後聽見了噗嗤一聲，曉得逗笑了美人兒，心懷大暢，續道:"不打攪妳們兩母子去看媳婦兒，小心行事吧!"

隨意一句，本意是佔祖兒便宜，才發覺語藏詬病，她們是去窺見自己的所謂初戀情人，什麼媳婦兒了，開玩笑也要個譜兒，一時間漸覺荒謬無稽，現在三人的關係，深感愈來愈胡鬧了。

澳門，路環市區，是澳門政府保育的重點區域，一直被視為澳門人的後花園，在這沿海的小小區鎮，一直保留著上一世紀遺留下來的建築群，充滿南歐小鎮的色彩，一街一隅，閒憩寧和，一石一瓦，滲透著殖民時期生活的氣息，漫步其中，可找到不少舊日的足跡，體會不一樣的澳葡風情。穿梭於區內的橫街小巷，除了可找到舊式的老店外，還可以看到一些時尚的Cafe，開設在舊式的唐樓之內。

祖兒和陸志偉乘坐的七人車，抵達了路環海旁，兩人下車的地點是路環碼頭。開揚瞭闊的海景，使人心擴神怡，陸志偉依靠著欄杆，默默無言地站了五分鐘，欣賞著一海之隔，橫琴兩岸的景色。

祖兒在旁細心觀察著他的各種反應，並沒有催促他，通過手機內的程式，可掌握到他情緒上的變化，此刻，處於正常的狀態。

Wink少道:"有什麼好看的，快去找王小妹!" 祖兒低聲道:"不用急嘛!" Wink少道: "她工作的店叫作 "RJ Cafe"，快去找吧!"

祖兒嫌他囉唆，故意搔他的癢處道: "你很掛念王小妹嗎?"

Wink少被她突如其來的一句，頓時語塞，無奈道: "有什麼好掛念，已經多年沒見了!"

祖兒心裡暗笑，道: "皇帝不急太監急，讓他多看一會兒吧!"

祖兒不經意的一句，不只觸碰到Wink少的癢處，這次是痛處了，Wink少很快便申冤道: "還說風涼話，誰把我弄成了太監的模樣了!"

這次輪到祖兒面上一熱，暗含歉疚地道: "都說了只是身體過度虛耗，過一段時間便沒事的!"

靠在欄杆的陸志偉，無意間轉身問道: "媽媽，你們在談什麼皇帝太監呢? 什麼是太監啊?"

兩人沿著風景怡人的十月初五馬路慢步，祖兒一邊挽著陸志偉，一邊向他講述澳門的簡史，陸志偉細心的聆聽著，不一會，兩人轉入了充滿南歐風情的馬忌士花園。花園中央處豎立了一座記念“攻戰於路灣"的尖頂石碑，葡國人俗稱碑為“打海盜紀念碑”。故事發生在1910年驅逐海盜的戰役，當年澳門海域海盜猖獗，該時的官員委託葡軍加以圍剿，在7月12至13日期間，葡兵正追捕一伙為數幾十人的凶悍海盜至路灣水域，更用炮火猛烈轟擊九澳一帶，卻因炮火無情，誤殺傷了不少當地無辜的居民，引起駐當地的中國官員不滿。時過境遷，百多年後的今天，記念戰役的石碑小廣場已成為遊覽路環的指定打卡點。

祖兒與陸志偉並肩而行，祖兒可審察到左顧右盼的陸志偉，心情輕鬆愉悅，面上流露出悠然神往之色，享受著如偷得浮生般的逸興，出奇地看不出他對會見王小妹有多期盼。當兩人來到色彩鮮明的“聖方濟各聖堂”前，濃濃咖啡怡人的香氣，從右側小巷裡滲出來，二人不自覺的隨著香氣舉步，走進右則的小街道。

倏地，兩人後方傳來一名女子粗獷的呼喚聲: "死人頭陸志偉，真的是你嗎? 終於給我碰上你了!"

第八話完

預告: 第十話 Lost in the Cit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