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年齡危機:我就要“跨三”了
春節一過,我算是跨過了三十歲的坎兒。但我還在做最後的殊死抵抗:30歲生日都沒有過,怎麼能算是真正的30歲呢?所以,我現在仍然是站在20多歲的尾巴上寫著些文字。
儘管抵禦,我還是早就感受到了年齡對我這般“裝嫩”的深深敵意。
上一次尤為深刻地感受這敵意,是我去年外出旅遊時。我當時穿了一件川久保玲的紅心T恤,一件優衣庫的米黃色褲子,一雙NB的白色鞋子,背個CK的皮質雙肩包,衣服領子前掛著摘下來的Tom Ford的墨鏡,站在平遙古城的聽雨樓前拍了一張照片,然後Po到網上。我自覺衣品不是太好但也絕對不算太爛,頭髮剛整理過,照片構圖得當,修得恰好、濾鏡真實,一切看起來還算不錯,但這一切被朋友的一條留言瞬間戳破:“小叔叔看起來蠻幹淨的嘛,不油膩”。
——這話看起來像是在誇我,可“小叔叔”三個字簡直猶如撕人假睫毛般惡毒。我故作淡定地刻意忽視掉這條留言,然後自我安慰:男人他媽的四十一朵花,我現在還不到30歲,最多只是祖國的花骨朵。
前幾天早晨上班,在電梯裡被樓下不相熟的鄰居大叔問:“小夥子上學還是上班?”對曰“上班”,大叔繼續說:“你不顯年紀啊,咋看著還像個學生”。
——這話與“小叔叔”如出一轍,言下之意,我應該是個中年人。
這些話直接導致我對於“自己與中年人之間的聯繫”的嚴肅思考。中年人(抑或是中年男人)應該是什麼樣子?冠以傳統標籤,大概是事業有成,有妻有孩,有房有車,處事圓滑,舉止沉穩。我好像離這個狀態還有不小的距離,也可以說,這並不是我所期望的要速成的狀態,甚至這是我主動遠離的。
這種狀態代表了一種穩定,代表了一種虛假的人生圓滿,但這卻是最通行的評判標準。只能說,用這樣的標準來衡量自己,我們在毫無意識中,就陷入了被周遭的“俗權社會”所掌控的語境。
2、人生驛站:催婚催生
剛剛正在查2019年公派出國的資訊,就聽見我媽在客廳裡跟她的姐妹通電話,隱約聽到內容涉及到我即將接觸到的新的相親物件。在包括爸媽在內的一眾親友的眼中,我早已經達到了年紀不小、工作穩定的適婚狀態,所以,除了談婚論嫁以外的各種自我發展——比如再考個學位,或者申請公派出國,又或者遴選到更高級別的部門——都應該主動為相親、相親和相親讓路。
每每此時,我總是拿出比我小幾個月的表弟給我做擋箭牌,從親友們牢牢把控著的“俗權”話語權中,表弟的適婚條件沒有我好,而且他也活得沒有我“認真”:打工崽(實際他在畢馬威),年齡不小(跟我一樣衝刺30歲了),在外面沒買房(生活不穩定),而他今年春節居然又去土耳其旅行了,在家庭群裡發來了自己跳傘時的照片。叔叔和姑媽的陣營裡批判他,說他的結婚壓力要遠大於我,怎麼還不急著談婚論嫁,怎麼還時常在出差、旅行和自我充電中消耗著最適合“找物件”的年齡資本。但說實話,我很羡慕他,因為他活得比我年輕,活得更有自我的色彩。
被親友逼迫急了,我就開始迫不得已地考慮“人的一生究竟應該怎樣度過”的終極哲學問題。這樣的哲理性思考雖然並無多大的實際意義,但卻很能幫我在這個“俗權社會”裡得到暫時性的清醒和逃離。父母們說,工作穩定了,趁著年輕抓緊結婚、生娃,他們身體還好,可以幫著帶娃;但他們的話到這裡往往就打住了:他們很少考慮生完孩子以後的我們究竟要繼續做些什麼。按照他們給我們的人生規劃,大概就是上學,找工作,結婚,生孩子,生完孩子他們幫著帶大,然後生活平靜,孩子上學,我們繼續穩定地工作,波瀾不驚地工作到退休,期間穿插著我們繼續催婚自己孩子的插曲。
而作為年輕一代的我們,會有一些自己的思考,最簡單、最直接的一個問題就是,我們還跟自己在較著勁,想把自己充實成一個更強大、更優秀的自己。私以為,人在二三十歲時的學習能力和條件,真的不是上學那會兒可以比的,上學時學的那些空洞的理論,在工作的業務中得以實踐,不斷內化成真正屬於自我的學養,同時,逐漸成熟的心智讓我們不斷成為一個更全面的人。如果從“人生發育”的角度來看,此時的我們更多的是一種可以分化發展成多種可能性的“多能幹細胞”,而不僅僅是一顆條件成熟的“生殖細胞”。
我們的人生軌跡大約就是目前這樣子了嗎?
從“俗權”的語境來看,大抵就是這樣了吧,到了催婚催生的驛站,就該入鄉隨俗。
但作為對“俗權”的反叛者,我更想說:人生他媽的哪兒來那麼多驛站?!生而為人,滿足於眼前的安逸,受迫於婚嫁的壓力,我他媽很慚愧。
我們不排斥結婚生娃。
我們排斥的是在結婚生娃這件事上被搶走自主權。
3、不憚做個混不吝
在一個被俗權掌握了話語權的環境中,我們被要求這樣那樣,否則,即被視為叛逆與反叛。
但這又何妨?叛逆與反叛並不代表著黑暗和罪惡面,卻在一定程度上是希望和利好的孕育。更進一步,我反叛的正是“俗權”本身——由它的語境判定出的反叛,早已失去了根本的意義。
在俗權的環境中,我不憚做個混不吝:我反叛的是我被認為應該做什麼,我追求的是我認為我應該做什麼。這真是:
他強由他強,清風拂山崗。
催婚橫來催生惡,明月照大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