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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有一座新冰箱｜我會將它們都冰進去

我會將它們都冰進去：畢業大頭照、髮簪、手機掛飾、鑰匙、手鍊、項圈等等。大頭照是畢業彼此交換的、他送的生日禮物是手機掛飾、覺得合適買給她的髮簪、舊家被賣出後捨不得丟的鑰匙、牠戴過二個多月的項圈......。 ​

冰起來安心多了。每日每夜讓回憶重複播放仍免不了害怕，時間總是如此公平，於是歲月逐漸抹平我們腦中的痕跡。「放冰箱好，不會壞掉。」關上門的瞬間，彷彿聽見他們的聲音在附和。​

小冰箱就好，你不可能永遠帶著這些走的，其他人說著或勸著。「但不夠放之後怎麼辦？要換嗎？怎麼換？」得空便打開新冰箱、細數裡頭的物品，一邊重新擺放一邊好奇思考，大家將自己的冰箱藏在哪裡？​

像是，喝得酩酊大醉回到家的爸爸：「偷偷告訴你們，我已經沒有媽媽了。」​

例如，點開相簿向我介紹的男友：「總覺得是我朋友太完美，才很早被接回天上。」​

或者，小舅看到<讚美詩泉>會忍不住分享的故事：「小時候睡覺很怕鬼，去世的哥哥都一次拿走所有聖經、圍著自己的身體放。我說至少分我一本吧，他說你拿讚美詩泉也可以。我那時候氣死了，拜託讚美詩泉怎麼可能比聖經有效！鬼一定會先抓我啊！」​​

沒有打開冰箱的時候，可以坐下盯著它看。「對呀，大家的冰箱呢？」心中再度喃喃自問。我閉上眼睛想像他們還在的話，會如何回覆我？贊成甚至反駁？還是如往常叨唸我又異想天開？​

腦中只有亮晃晃的一片空白，曾經的身影跟笑容再豐富，現實依然無法構成未來的畫面；以為冰起來，就有機會回到他們在的昨天，裡面物品、聲音、笑容......都是凍的；而外頭世界也是動的，時間沒停止過。​

突然起身拔掉冰箱電源、甚至想用力將冰箱砸毀，自欺欺人。​

冰箱騙人，我也跟著假惺惺放大話；明明保證過誰都不忘記、不讓他們孤伶伶地留在離開的年齡 ── 如果擁有一座冰箱？根本不該有這一座冰箱。​「温馨！」、「涵涵！」、「Muni！」熟悉的、他們的呼喊又此起彼落在耳邊響起。

輕訴道歉，偎著冰箱的我又吸起鼻子：「我不是故意的，實在是真的太想念了。」。​​

邊笑邊把我拉過去：「你上次說很可愛，我就立刻又做一個給你！」的好友；​

盯著我一臉神秘：「跟你說一個秘密，只先跟你說。」的同學​；

握住我的手微笑：「看你讀書就開心，好像以前沒錢讀的書、你都幫我讀了。」的長輩；

站在迎接我到來的狗群最後方，待我跟牠對到眼：「汪！」一聲，便慢步回到原位躺著曬太陽的狗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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邁入三十歲之後，小舅開始對我們分享三舅選擇離開前一天的記憶。那天，三舅久違地對小舅說很多內心話，最後，三舅說：「你一定要好好地長大。」​ ​

我發問，十幾歲的小舅是怎麼接受一起長大的哥哥離開世界的事實？​

小舅望向我：「所以我一直認為哥哥一定還在，他一定地球上某個地方、某天會再次出現在我面前。然後，我花二十年去領悟這件事 ── 哥哥真的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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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冰箱好，不會壞掉。如果能讓你好好地走下去。」忽地有話語出現心底。

​重新將冰箱插上電，繼續學習未來有一天能對它揮手道別，好好地說出：「謝謝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