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初訪東京。之一:城市散散步

更新於 發佈於 閱讀時間約 8 分鐘

時間:2014/03/01-03/06
地點:東京

出發去紐西蘭渡假打工之前,J臨時約我去日本。
機票買得臨時,行程也讓J決定。我讓她盡情追星,我則可以自己去別的地方走走,反正旅程上互相照應即可。我拉著輕便的登機箱跟J一起搭紅眼班機飛到東京,有了人生初次睡機場的體驗。我在搭機時頭痛欲裂,J讓我在機場座椅上躺著睡,我忍到一點多時才決定吃顆止痛藥。三月的東京時逢初春,冷冽空氣不斷從機場門縫中灌入,我全身包裹著冷空氣,直到頭痛漸漸舒緩,似睡非睡地撐到早晨六點多。

J一直是個追星族,她為了追傑尼斯學了日文,為追韓流偶像學了韓文,我們就是在韓文班上認識的。我們後來都沒有繼續上課,偶爾彼此問候,保持連絡。她告訴我想考考韓文檢定,考過四級的我自告奮勇幫忙複習,每周六借用她公司上課,念點書、再配一點輕鬆的影片輔助記憶,偶爾聽聽她說公司八卦或偶像,然後她考過了三級了。她不諱言現在正存錢準備去日本渡假打工行,讓我再次感嘆偶像改變粉絲人生的巨大影響力。除此之外,我好像也沒那麼了解她,只知道我們個性頗合得來,半生熟的狀態正好可以留點空間體諒彼此。

J帶著我跑行程,我們第一天去了千葉,到佐倉、新勝寺看風景,下午則去幕張本鄉吃傑尼斯偶像開的中華料理餐廳桂花樓。第二天我們則去了NHK電視台,下午在原宿分手各自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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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第一個想去的目的地是新宿。
我對各地的中國城總是特別感興趣,一來是熟悉的華人文化,二來是好奇移民如何在異地裡團結生存。以前看過幾部與中國城有關的港片,《吳三桂與陳圓圓》在溫哥華、《瘦身男女》在橫濱、《紅蕃區》在紐約,還有以龍蛇雜處的新宿歌舞伎町為場景的《新宿事件》。《新宿事件》是比較晚近的電影,少了很多成龍當紅時期的招牌喜劇色彩,整部片以殘忍黑暗的色調描寫歌舞伎町的華人奮鬥史。歌舞伎町在二次大戰東京大空襲之後由老華僑幫忙從破敗廢墟裡重新建立起來,人不親土親,同鄉不斷集結互相扶持,久之形成各種互相牽制的秩序,吸取新宿特種行業的活力不斷茁壯。

我經過了新宿神社,在巷弄裡與白天暗淡夜晚燦爛的風俗店霓虹招牌錯身。這裡也是《深夜食堂》的所在地,劇裡常常出現酒客在小酒館門口帶著醉意大聲喧嘩,最後在別人扶持之下離去的畫面。歌舞伎町裡的產業與黑幫緊密聯結,自然亦收留了不少非法居留的外國人。日本政府於2003年在歌舞伎町設置入境管理辦事處實行管理,以中國、韓國、泰國、俄羅斯為大宗的非法居留外國人已有大幅降低。警察接著對非法風俗店等特種行業進行取締,試圖打擊黑道組織對此地的控制。社會上容納人們的空間或許有限,但這裡永遠接納著無處可去的人,不同的面孔來來去去,新宿仍然是新宿。

被《新宿事件》影響,想像中的歌舞伎町應該會充斥著熟悉的華人元素,然而當我正式跨過「歌舞伎町一番街」的牌匾之後,我歪著頭盯著這裡的街景。地圖上看起來離歌舞妓町有點距離的韓國人街,勢力範圍似乎擴大到歌舞妓町來了。

夜晚時分J還沒回來。我開著電視打算吃點零食,緩慢地收拾房間,等時間差不多就可就寢。在台灣看到的日本節目大多以綜藝和日劇為主,會以為日本人的生活很歡樂。也許是時近311震災三週年,出現在電視上的每個人似乎都忘了笑容。我聽不懂內容,只能從震災影片、後續追蹤報導的畫面猜測內容,加上日本節目的畫面實在太簡潔了,我看了兩下便失去耐心。我投向筆電裡韓國綜藝節目的懷抱,配上一碗泡麵,再貼休足時間好好放鬆。時近九點,J終於進來了,問我什麼時候回來的。我回她約七點多,她說,這麼早。

接下來幾天都是同樣的模式,早上同行下午分開。第三天早上我和J去了台場,搭著輕軌前往參觀富士電視台。我們兩個安安靜靜地在狹小座椅上貼著彼此,隨著輕軌穿梭在城市高樓的夾隙中。陽光隔著玻璃透進來,車廂內的暖氣讓我們都有點悶熱,但車廂門一開,室外的春寒就會趁機溜進來。這種安靜在城市顯得有點超現實,令我想起有次和久違的高中同學約看電影,我們看完電影後在西門町漫步,各想各的安靜了好一段時間。
她突然笑了,說了一句:「還好,和妳不說話不會覺得很尷尬。」
聽起來像是一句讚美。自此我希望我是一個可以不用特意找話,讓人相處自在的同伴。

下午自由旅行,我跟著地圖到了月島,想尋訪戰後的下町風情。這是目標,結果我一直在月島兜轉半天依舊繞不到我想去的地方,錯過了午餐時間,最後在便利商店買了微波食品解決。

學韓文的我在韓國可以把每個拼音都讀出來,但不知道字義。而中華文化圈的人到日本旅遊,不懂日文漢字也可猜測一二,卻不知道該怎麼讀。我在便利商店吃完微波食品,回到便利商店想跟店員問最近的地鐵「豊洲」站。中文讀作「豐州」,我卻不知道日文發音是什麼。
看到她疑惑的表情,想說只要找到地鐵應該就能回到正途,於是用英文改問她最近的地鐵站在哪。結果她重覆了好幾次「最近的(nearest)」,臉上寫滿問號。幸好她似乎已經很熟悉有人問路,馬上從身後變出地圖,我們倆直接用手指溝通,讓我順利通過這一關。

我在豊洲站研究地鐵路線圖,以不換車就能到的觀光景點為基準,最後決定往池袋而去。於是我迎來這五日旅行中最鐵腿,卻也最享受的小旅行。完全是臨時決定行程的自由行!
由於這次旅行是臨時成行,我沒有為這趟旅行設定預算,能省則省。一個人背著包包在街上找著熟悉又陌生的東京風情,那就是最大娛樂了。雖然我是往池袋而去,知道有本叫《池袋西口公園》的著名小說,但我沒看,對池袋一點概念也沒有,反而在快到池袋時被「雜司谷鬼子母神前站」的名稱吸引臨時下車。我曾聽過鬼母的故事,那時印象非常深刻。
這個故事是這樣的:

鬼母多產,有幾百個孩子,為了讓孩子吃飽,她四處抓別人的小孩來吃。百姓常常遺失孩子,苦惱之餘懇請佛祖幫忙,佛祖便藏起鬼母最寵愛的孩子。鬼母著急地四處尋找,最後求到佛祖那邊。
佛祖便說:「妳只是丟了一個孩子就著急成這樣,妳天天殺害別人的孩子,難道妳不知道父母心嗎?」
鬼母向佛祖辯解:「我的孩子這麼多,不抓孩子他們要怎麼吃飽?」
佛祖回說:「我若讓妳的孩子都可吃飽,妳還會擾亂世間嗎?」
鬼母承諾不再抓小孩,佛祖應允鬼母,只要寺廟侍奉釋迦牟尼佛,就會有變食台。只要信眾將飯放在變食台上供奉,佛祖便會以一化百餵養鬼母的孩子們。

我按著指示路線走到「大鳥神社」,以為已經找到目標鬼子母神社,接下來不知道該去打發好。我發現神社外貼著一張「七福神參拜路線」海報,我盯著它思考了好一會兒。雖然已近傍晚,不如在太陽落下前試試看自己是否能收集到七福神吧!
我開始在南池袋亂竄,按著神社外面的地圖在巷弄裡快步穿梭,只收集到惠比壽神、大黑天、弁財天,天空已全部暗下。

除了從漫畫裡認識日本的七福神,也在印度教相關書籍發現其中關聯。弁財天是印度教三大主神之一梵天的妻子,佛教與道教跟著遣唐使、學問僧來日本落地生根後形象頓時大改造。飄洋過海的弁財天手上的樂器依舊,外貌倒是完全東方化了,甚至看起來有點像八仙裡的何仙姑。日本的商家會在門口貼上七福神搭寶船的圖片以求招財進寶,看起來很像八仙過海。儘管很像,這兩群神仙有個本質上最大的不同:八仙是凡人修練成仙,七福神本來就是神明了。

做為一個在日本發展的國際神明團體,除了討喜地帶來財富,還延伸出在立春吃惠方卷的習俗。日本在立春時除了撒豆子趨邪,還會把象徵捲起福氣的惠方卷吃掉。惠方卷是一種海苔壽司,由海苔和醋飯捲起醃葫蘆條、黃瓜、雞蛋卷、鰻魚、肉鬆、椎茸等代表七福神的食材。為了要把福氣全部吃進去,吃惠方卷時不能切片,要一口氣吃掉整條。

無法在天黑以前參拜完七福神,也許去便利商店買個惠方卷更容易一些?我忍不住胡思亂想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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