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雲在天,山陵自出。道路悠遠,山川間之。將子無死,尚能復來」—— 這是一段出自<穆天子傳>中的詩歌,故事的場景是西王母在瑤池宴請西巡的周穆王,話別之餘,也表達了何時君再來的企盼。至於,周穆王則是位事業心重的男子,表示「予歸東土、和治諸夏。萬民平均、吾顧見汝。比及三年,將復而野。」然而,雖然給了三年之期,駕馬回鄉的周穆王始終未再回訪西王母之山,也為後世留下極富想像力的浪漫傳言。
(下面是關於「周穆王和西王母」之間的故事一段充滿想像力的解說:)
這段出自「穆天子傳」的故事被視為華夏文化與西域交遊的最早紀錄,雖然周穆王西遊的故事在「史記」中也有記載,但上古華夏文化和西域文化的交流因為地理因素的關係始終是斷斷續續的,所以,一般史家還是以漢武帝的張騫爲「西域地理大發現」的先鋒。
至於,漢武帝為何要張騫出使西域呢?一般相信,這是漢武帝對抗匈奴的戰略計畫。當時,漢武帝得到一個情報,一個被俘的匈奴人提到在甘肅河西走廊一帶原來住著大月氏人,但因為不斷受到匈奴侵擾,所以被迫西遷。既然是敵人的敵人,彼此就有合作空間,漢武帝因此想要找到大月氏人,共同打擊匈奴。
只是,當張騫歷經千辛萬苦找到西遷到席爾河、阿姆河流域的大月氏人後,人民已無報仇之意。儘管如此,「不得月氏要領」的張騫還是盡力地考察了西域各國的情況,展示了許多前所未聞的西域資料,所以司馬遷稱張騫的西域探險為「鑿空之旅」。
另一方面,在衛青和霍去病領銜下,漢帝國打退了佔據河西走廊通道的匈奴,從此開始經營河西走廊,也打開了與西域交流的大門。
西域,從此成為華夏世界與外界交流的重要關卡,從此「殊方異物,四方而至」,各式各樣的奇珍異物,大大開拓了華夏人民的眼界。
西域帶來的影響,也表現在各式各樣的寓言或故事中,記於列子的「偃師造人」就是其中一篇構思獨特的故事。
偃師造人發生在西巡的周穆王身上,當時他在崑崙山遇見一位偃師,獻上一個宣稱是自造的俳優,生動靈巧得令所有人都嘖嘖稱奇外,居然還會向周穆王的寵姬拋媚眼! 然而,這下子就令周穆王大為光火,覺得這那是人偶,根本就是真人啊,於是下令要殺掉偃師。倒楣的偃師一看苗頭不對,趕緊將人偶拆了,以證明其確實非血肉之軀。
這個故事後來被衍伸成為「偃師造人,唯難於心」。偃師可以造出「真假難辨」的人偶,但人心的反應是偃師沒法掌握的。關於什麼樣的機器人才是主人想要的機器人,類似這種「偃師的煩惱」依舊是今日科幻作家在構思「人工智慧機器」時的重要主題。
另一方面,在「拆解」人偶的過程中,「廢去其心,則口不能言,廢去其肝,則目不能視,廢去其腎,則足不能步」 —— 這種系統性推理邏輯,帶有濃厚西方邏輯色彩,也使這篇「偃師造人」被視為華夏文化中最早的「科幻小說」(相關文章:
偃師造人的原創性與科幻色彩。)
由於列子成書時間難定,我們只可能從這些寓言故事中窺探到一些西域文化在漢朝以後對華夏玄學思想的啟發與開拓。這種影響到了南北朝時期的鳩摩羅什身上尤為顯著。由於鳩摩羅什的譯著和思想對華夏佛教影響深遠,從理解鳩摩羅什一生的思想轉變著手,就可以大致理解西域佛教文化與華夏世界碰撞時所擦出的精彩火花,值得另文敘述,以下先為各位介紹的是<高僧傳>中所記的「績師織布」的故事:
從前有個狂人,要求績師織一塊很精細的布。但不論績師如何努力,狂人就是不滿意,最後織師只好指著虛空說:這就是最精細的布。「然而,我看不到啊!」狂人說。「這線細得很,我們這一行很出色的師父都看不到,何況你這個外行人,更加看不到啦!」狂人聽信此言,於是給了這位績師豐厚的賞金。
說這故事的盤頭達多曾是鳩摩羅什的小乘佛學老師,說這故事的用意大約也與說「國王的新衣」的安徒生大同小異,用以諷刺狂人的「以空為有」。然而,這故事在某些佛教系統中,卻可被視為「大乘佛教」和 「小乘佛教」可互為師徒的佳話,甚至被作為頌揚大乘佛法「有法皆空」與貶低小乘佛法「滯於名相」的寓言段子。
各位看法如何呢? 如果你是鳩摩羅什,你要怎麼回覆盤頭達多的寓言故事呢?
提示:早期佛教傳入中土時,以「浮屠道」的名號出現,許多僧人(包括鳩摩羅什)也擅長幻術,很多人分不清楚「佛教」、「道教」 、「法術」和 「幻術」的區別,要到鳩摩羅什大量翻譯佛教經典後,中華佛教才有玄學化的「般若學」出現。
不過,文獻中鳩摩羅什的「幻術」展示的多為綜合天文、氣象、地理知識後所做的判斷,有些則是與「政治」、「人事」、「醫學」有關的判斷,除可見其涉獵經典之廣,以現代科學眼光檢視,倒是沒有特別奇異的神通法力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