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瑟對語(五) :不媒不聘之鸞鳳難卜..

文本

清 李漁 《憐香伴·搜挾》：“莫道姻緣是偶然，紅絲端的暗中牽，自家氤氳使者便是”，所指「氤氳使者」即隱喻媒人。泛言之，傳統社會中的男女姻緣，鸞鳳和諧之「婚姻」是被操弄宣示著，古來之「婚姻賦權」須披覆權威結構、家族主義取向、經濟關係取向、依賴求同之順從及兩性受控之強弱，如此傳統之婚姻孕生的愛情向度趨於準則和禮儀規範，鑲嵌著家族門第之共感共應的集體情緒，是故傳統兩性之婚姻是偏屬於小眾綿密關係之社會網絡，其提供之母床無非是在敘說婚姻只是一種制度，可以庇蔭保障家庭存有之永續性，唯是否可成「兩性之好」的一種情愛關係，難卜..

相較於傳統文化重視「兩姓之好」的和合婚慶之交，今之當代重視個體化、私有化之社會關係已然失去傳統法理金箍之束縛，僅有不斷形塑之時間／空間交錯之人際變動關係，植入由網絡紐帶編織成的全景式社會，現代婚姻在直面各類道德衝突與妥協中，已逐漸消蝕了兩性「對話關係」之語彙，獨坐情愛逐漸老去的婚姻裡，「移情」「和「疏離」已不知不覺輾轉於互偶之間，冷來欲留的只有內在的無依感（inner homeless）。從社會生物學之研究觀點言析，婚姻就像一紙繁衍後代的契約，夫妻之“愛＂會隨著歲月滄桑成為一種脆弱的“變數＂，壓力會干擾“變數＂平衡之狀態，「外遇」即是此壓力劇烈波動的凸點，兩厭消磨中之親密關係均質難再純粹下，婚姻之飄墜、分歧或因雙F（Feeling & Friendship）陷入外遇...或為雙D（Discontented & Disillusioned）走出婚姻.. .兩性容鎖朱顏實已難聞問之。

以研究人類情感著名之耶魯大學教授Sternberg認為因雙F的情動，漸次發展出對偶相繫（pair-bonding）之愛情文本，這種愛情有三個基本要素：第一個是親密（intimacy），跟對方有一種相知相惜的契合感覺，這是屬於情緒之感知；第二個是激情（passion），想要有男歡女愛的慾念，這是屬於生物性之原動；第三個是承諾（commitment），即責任與歸屬之銘刻，屬於理性認知之規範。上述三者併隨著社會建構之教化慣養，主流文化習於將鸞鳳比翼演化序列－「愛情-婚姻-家庭」固化為制式之思考模式，同時也將「愛情成分」予以理性化和制度化，婚姻關係中之兩性角色與義務/責任亦成為規範主體生命歷程之定格座標，此意味著現代液態社會之情愛與婚姻關係必須保持某種平衡得以不墜。

唯觀乎愛情的自變量事實是婚姻的因變量，兩者要產生均質不易，鸞鳳之合是一遭永無止盡的變量情境；最近全球最大婚外情網站「Ashley Madison」公布2020年市場調查報告，述及台灣的會員人數近年的增長率高居亞洲第一，遠高於鄰近的日本、韓國和香港，同時會員男女比例呈現1:1.1之現象，顯示台灣女性註冊人數微多於男性，這與大多數國家會員男多於女之情況相異；Ashley Madison之調查更指出，台灣自2020年5月頒布通姦除罪化後，台灣女性會員註冊成長均數可達每日6倍以上；該調查報告進一步分析會員有關婚外情之意象，有高達92%的會員不考慮離婚，另有84%的會員認為婚外情只是孤鳳離鸞竊香後之自我喜悅與滿足，堪慰療癒而已。

是以，「愛情-婚姻-家庭」之系譜學隨著悠悠物化之世間消得，幾多流變塵染，愛能消遣之，姻緣亦可減濃稠，縱有承諾與共，但已朝退激情，雙F（Feeling& Friendship）/雙D（Discontented & Disillusioned）內醞於婚姻中之壓力與危機重奏，堪悲..將是兩性之婚姻在偶發的情慾放縱與節制穩定中擺盪，只恐初心將難以留駐，雙F/雙D終將成為個人生涯忙須著句之必修選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