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國〉遊學首爾。之一：孤獨的觀察家

時間：2016年3月~4月

我住的星星考試院就位在星巴克樓上，每天早上睜開眼就聞到咖啡香，明明只有狹小的兩坪空間，反而覺得自己過得蠻奢侈的。天氣還冷，我拉開睡袋拉鍊，離開用衣服折成的臨時枕頭起身，轉轉僵硬的脖子，伸個懶腰。
從床到浴室只有半步之遙，簡單梳洗換衣之後就是早餐時間。我一向很重視早餐，就算沒睡好也一定要吃飽。小冰箱裡有青菜和事先煮好的白煮蛋，拿出一餐的量，趿著拖鞋出房門，穿越長長的走道下到四樓廚房。像我這麼早起使用廚房的人並不多，管理員姐姐會在午夜以前把廚房整理乾淨，我總是第一個使用乾淨廚房的人。廚房窗外是熙熙攘攘的成均館路，一台台藍色或綠色的巴士滿載上班上課的人們呼嘯駛過，帶著春寒的陽光灑在街樹和還沒睡醒的人們臉上，這是首爾的早晨。

燙青菜的同時，我從常備米飯的電鍋裡取出熱騰騰的白米飯，用餘光檢查管理員姐姐補在架上的泡麵是什麼口味。我拉開電磁爐下方的泡菜冰箱，取出快結冰的泡菜放在飯上，加上燙好的青菜和白煮蛋，淋上家裡帶來的素蠔油和麻油，就地取材的簡單拌飯完成。接著只需要端著拌飯回房，拿電視新聞當小菜。

韓國現在最紅的話題之一是世界棋王李世乭和人工智能AlphaGo對戰一事。這件事不只是人工智能發展的重要里程碑，也是韓國人在國際場合欲證明自己的民族性展現。新聞主題進入固定播報北韓新聞的時間，如例行公事般敘述著金正恩又做了什麼軍力展現的動作。我努力聽懂新聞，不知不覺到了上學的時刻。揹上書包鎖好我的巢穴，悄聲穿過充滿咖啡香氣的狹窄長廊，打開自己專屬的鞋櫃穿上外出鞋，往山坡高處的教室而去。

將一層樓隔成多間小房間出租的住宿型態在韓國稱為考試院，其實是因應「進京趕考」出現的產物。自詡儒教禮儀之邦的朝鮮轉變成大韓民國之後，仍奉行「唯有讀書高」的升學主義，考試院的位置通常臨近補習班、大學附近，專門短租一兩坪大小的房間給外地考生。小小空間裡擁有應考生活所需的一切設備，讓考生能專心應試。為了因應整個經濟環境的變化，考試院變成一種短租住宿的便宜選擇。無需負擔龐大的押金和複雜的租屋契約，住在考試院的韓國人不再只有考生。我曾經在走廊上與身著西裝打著領帶的中年大叔錯身，不知道他為什麼住在這裡。

選擇考試院的考量百百種，我千挑萬選，選了比較貴的「套房(one room)」，畢竟我還是想要有私人衛浴，房內濕氣變重，但也潮濕不過台北吧！廚房常備泡菜、白飯、簡單調味料和各種美味泡麵，雖然簡單，經歷過在紐西蘭餓肚子的那段歲月，知道有東西吃是多大的幸福。星星考試院的天台沒有頂樓加蓋，是俯視熱鬧的成均館路和曬衣服的好地方，現在天氣太冷還沒辦法曬衣服，但從天台遠眺出去有種九零年代港片裡會出現的復古式浪漫。

腦海裡還在複習昨天上課內容，不知不覺已經走到教室門口。我推開厚重大門，今天是新來的任老師當班。
任老師第一次上課時用投影簡報自我介紹，用一張他與美洲原住民合照的照片破題，要我們說說看照片裡有什麼。大家開始瞎猜，我則根據圖騰以及其他同學的誤答，猜到了那是在墨西哥拍的照片。他才告訴我們他以前念民族學，曾去墨西哥做過兩年田野調查，畢業當兵結束後去公司上了幾年班，現在轉投入韓語教學領域，我們是他在成均館的第一批學生。我們都加了韓國人慣用的通訊軟體KakaoTalk，建了一個共同聊天室。我看見任老師的頭像是和老虎生肖守護神合照的照片，我猜他跟我同年。人家當到老師，我還是學生，這個事實不免讓我感到喪氣。

任老師語帶開朗地和我打招呼，羅馬尼亞來的契查拉同學已經坐在位子上溫書了。老師問她怎麼這麼早到，年紀輕輕卻散發老學究氣息的契查拉面露嫌惡地表示她搭地鐵最受不了擁擠的人潮，因此她寧可提早半小時出門，還可以利用時間溫書。

上課時間已經過了十幾分鐘，同學才陸續進入教室。老師對這個情形倒也見怪不怪，先用時事暖身才正式進入課題。充實的三小時一結束，又多了許多單字和文法要記，也到了餵食饑餓腦細胞的時候。學生餐廳位在活動大樓，和語學堂教室相連。同學曾經帶我來吃飯，教我學會操作餐券機後我就開始一個人吃飯的日子。我用扁筷子撥著黃豆芽小菜，看著餐廳裡說著同種語言的人聚在一起聊天吃飯，猜想這是他們在學校最放鬆的時刻。我幾乎忘了我也是外國人之一，獨自行動的我就像個疏離的觀察者。我當然也想多交些朋友，但我也不想勉強自己，這總會讓我想起一個故事。

大三那年，為了做人類學報告和小組成員在苗栗南庄待了幾天，參與賽夏族矮人祭，當時在賽夏族學者潘老師的幫忙之下順利進行田野，受到很多照顧。同學Y跟潘老師說下次矮人祭時她還會再來，我在旁邊不發一語。事後我對Y說，從潘老師的眼神中看得出來只是把這話當成客套，我覺得受氣氛影響而隨口說出來的承諾不是很好。Y考上人類學研究所的那年正逢兩年一期的矮人祭，她實現承諾回到南庄幫忙。我開始檢討自己太過嚴格，就算是客套話又怎樣，我不但嚴以律己，還嚴以律人。

客套是社會化的一部分，有助於緩和氣氛增進情誼，重點是那個情境下就該那樣表現。就算我說不出口，也不該要求別人像我一樣一絲不苟。和同學們的相處也是一樣道理，和這些小朋友混在一起，當下聊得開開心心，說著日後有機會家鄉相見要好好招待的客套話，同時心裡明白日後不會再聯繫。我很清楚我才進來兩個月就要和大家分開，是不可能建立起多深厚的情感。我選擇把力氣放在課業上，當做個疏離感的觀察者。

在韓國學韓文與在台灣學韓文的差別其實分別不大，終究是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真要說有什麼差異，就是在韓國生活時比較能對學習內容產生真實感，也比較深刻。雖然我們在課程上的討論還是只有比較表面的見解，比如說最低薪資的提高會有什麼正反效果，公布性犯罪者的身家資料是否違反人權等等，但能用上韓語討論以及思考才是學習這些東西的主要目的。

這也是韓語學習的特殊之處，至少就我所知日語和英語的標準學習課程並不會把這種嚴肅主題列成必修，一般語言學習偏重的還是實用。我在《無限挑戰》裡得知韓國的國民教育設有辯論課，當時主持人與國高中年紀的孩子們辯論「外貌至上主義」時，孩子們的伶牙俐齒和清晰論點讓我自嘆不如，忍不住感嘆韓國人的競爭意識果然是自小養成。
「大家辛苦了。」老師在下課的時候總是這麼說。
「謝謝老師，老師辛苦了。」這是課程結束的制式問候語，當過上班族之後特別能體諒受薪階級，我每次都發自肺腑地感謝老師。

和同學小聊一會兒後，我抄小路到附近的超市為短缺的食糧補貨，順便帶上嘴饞時可以吃的零嘴，心滿意足地走回我的巢穴。
打開電視有點人聲，上上網，做做雜事休息一下，心裡還是掛記著作業。我還沒適應這麼密集的課程，最後還是拿出課本開始寫作業，開始準備下週要口頭報告的內容。讀書、讀書、讀書，全心投入課業之中，卻有種苦悶的感覺說不出來。對於韓國遊學這件事，心情是複雜的。經歷空白期後總算能腳踏實地的振奮、達成某個人生目標的興奮、離開原來生活圈的自由感、只能自己讀書的苦悶、沒有說話對象的孤單等等，這些情緒隨著不同時刻溜出來撲天蓋地地占據我的心。

這種時候我就會打開通訊軟體，壓抑著很想敲誰聊天的衝動。我知道我經歷的這些對別人來說根本微不足道，每個人都活在自己忙碌的日常，誰管我吃了什麼、看了什麼、聽誰說了什麼，又想到了什麼。這時候我會想到歐娜，時間允許之下會打電話給她聊上一陣子。歐娜開頭總會說，我們聊三十分鐘就好了，接著我們就會不知不覺聊超過一小時。

歐娜已經在日本待了一年多了，聽她絮叨過異鄉學習的辛苦，讓我先做好心理準備。歐娜就像我的戰友，在同個時區有著同樣的作息起居，一起煩惱課業和生活，一起抱怨韓國人和日本人。她習慣下正面的結論，這有時讓我感到安慰。
若我打開房間的窗，總能聽見樓下手機店不斷重覆播放流行歌曲以及隔壁房間微弱的電視聲。當我早早準備就寢，關上燈還能見到窗外透進的霓虹燈光閃爍。我不喜歡拉上窗簾，希望睡醒睜開眼就看見早晨的陽光歡迎我。於是我縮進睡袋裡，任由這城市的繁華包裹我入眠。

學校課程很緊湊，每周都有口頭報告要做。比起同學們分心打工、準備報考學校的資料，我可以全心全意集中在學習上，五分鐘左右的口頭發表更是每周的重頭戲，總要花上三四天準備。我在第一次口頭報告時手拿講稿不停發抖，明明都準備好了，內容也不難，一上台卻嗑嗑巴巴。這模樣實在太丟臉了，我決定在介紹家鄉傳統文化的主題分組報告做出充份準備。我和阿如、景益迅速決定主題是布袋戲，我把所有講稿背下來，在台上裝得一臉泰然，最後布袋戲電影《聖石傳說》的片段一放，順利吸引大家目光和討論。

每星期三是固定口頭發表的日子，台上的人報告，台下的人都忙著背自己的講稿。除了發表完呈現放空狀態的同學，聽眾其實沒有幾個。大家執著地在講稿裡放入學過的文法，使用新學的單字，希望能提高口語分數。對我來說分數根本不重要，我不想把韓國人自己也不用的艱澀文法用在口頭報告上，我希望我的報告內容能引起台下同學的注意。

課程進入韓國傳統繪畫的主題，這次口頭發表要大家介紹名畫。有些同學找了網上已有韓文介紹的名畫照本宣科，也有同學用心地找了自己喜歡的畫。我一聽到這個主題，立刻想起以前在學校看過的展覽。

我的大學生活過得很閒散，別人學分修滿滿，我只想修自己喜歡的課。一週才十幾二十小時的上課時數，其他時間便安排工讀打發，其他時間泡在寢室看電影或圖書館看書。學校工讀是個肥缺，只需要跑跑腿送送件，把核完的傳票一頁頁蓋章就可以了。打工完回宿舍的路上一定會經過圖書館，圖書館一樓展覽廳固定換展，有時候是畫作，有時候是影像展，我偶爾會進去晃一晃。
某天我踏著輕鬆的腳步下班，忍不住被圖書館展覽廳神祕兮兮的氣氛吸引目光。展覽廳氣氛很詭異，昏黃的燈光集中在壁上一幅幅似人似獸的肖像，規律的鐘聲在展間迴響著，壁上投影播著從魚逐漸變形成人的影片，讓我久久移不開視線。原來這是藝術家李小鏡的巡迴展覽，似人似獸的肖像作品名為《十二生肖》，牆上投影魚變人再從人變魚的影片叫做《源》，以規律鐘聲搭配著臉譜變幻的影片則是《108眾生相》。李小鏡透過數位技術將肖像照獸化，提醒觀眾人皆有獸性，只要脫下面具，江湖宛如原野叢林。

我選李小鏡的《十二生肖》做為報告主題，順利引起大家的注意。一來是我的選畫時代晚近，有別於其他同學選擇的古典畫作，二來每個人都可以在畫裡找到自己的生肖歸屬。老師正好藉此機會向非東亞文化圈的同學解釋十二生肖，讓同學報上出生年份找出所屬生肖。我忍不住輕輕嘆了一口氣，年紀最小的兩個英國女孩足足跟我差了十歲，連老學究契查拉也不過是個二十出頭的少女而已。一方面羨慕他們在這麼小的年紀就能出國見世面，但我也為沒靠山沒人脈的自己能在異鄉生活感到驕傲。
在班上我不太提起自己的年紀，幸好大部分的同學對我沒怎麼關心，省去韓國人初見面時必做的「輩份整理」。後來景益告訴我班上面臨奔三的僅三位，我、廣州的梁小曄、日本的由美。雖然我對自己年紀很坦然，知道自己不是年紀最大的學生還是莫名鬆了一口氣。

課餘之時，我不斷與延世大學語學堂書信往返，總算完成報名，做為成均館語學堂畢業之後的銜接。我又跑了一兩次外國人出入境辦事處，終於在學期快結束的時候拿到外國人登錄證，並確認銜接延世大學前的空白期不需出境。我在外國人出入境辦事處門口發現免費韓檢課程的傳單，順手拿回家研究一會兒，最後鼓起勇氣打電話詢問報名方式。我把這個消息告訴畢業後會留在韓國一陣子的景益，找他一起去上免費課。
我馬上一下課就和景益趕到位在永登浦區的韓國語教育協會。協會藏在數位園區大樓裡，聯絡人金先生站在大樓底下向我們揮揮手，帶我們坐電梯上樓。我們坐進會議室裡，聽了一下課程介紹，聊聊各自的背景，感覺像在面試一樣，讓我對自己的口語能力相當忐忑。金先生發給我們測試韓語能力的考卷，我的測試結果介於中級與高級之間。考慮到現在的課程緊湊，我選擇比較輕鬆的周六中級班，開始每周六早上搭巴士到永登浦上課的生活，意外認識一般在韓國遊學生涯裡較難遇到的新住民族群。

免費韓語檢定班級屬於「教育奉獻」(교육기부)的官民合作計畫，讓民間單位以免費教育活動的方式幫助社會弱勢族群，教育奉獻內容很多元，目的是減低城鄉差距、不同年齡層的數位落差，有時也幫沒錢上補習班的學童課後輔導，應該多少都有政府經費補助。
我們上課的單位地方培訓韓國語教師，第一次上課就遇上教學觀摩，莫名奇妙變成被參觀的對象。教室後面塞滿二十幾位來參與教師研習的人，為了讓研習者認識我們，不免俗地又要自我介紹，講自己為什麼來韓國，為什麼學韓語。還要在眾目睽睽之下做對話練習，比在成均館上課更緊張拘束。結束教學觀摩後總算回歸韓檢課，老師繼續帶著同學解題，時不時補充與主題相關的背景知識。

一起上課的同學分成斯拉夫語系和華語系，有四位俄羅斯同學，一位來自烏茲別克；說華語的是一位來自中國東北的姊姊，再來就是我和景益。除了我和景益是學生身份，東歐姊姊們的年齡層落在四十歲，都是以第三代韓僑身份回韓國定居，偶爾兼職醫院翻譯；而中國姊姊是朝鮮族，她在教會工作，主要是想有系統地學習韓語才來上韓檢課。這些同學的共同特點都是韓語母語者，用韓語生活無礙，卻從來沒有好好學過單字跟文法。非母語使用者的我們則是相反，很會考試，口語應用卻吃癟。雖然我不太會聊天，也很難和姊姊們有共同話題，可是在這裡反而能全程使用韓文。除此之外，更引人入勝的是那些我永遠無法經歷的生命故事，雖然周六還要來上課，我從來不覺得累。

比如說題目提到「江南媽媽」為小孩升學無所不用其極的現象，朴明子姊姊忍不住有話要說。她小時候生活在蘇聯，政府設立教育機關教孩子音樂體育，提供相關活動訓練，讓小孩可以均衡發展；反觀現在韓國小孩為了升學補習到三更半夜，學費對父母來說負擔沉重，不讓孩子學習又怕失去競爭力，難怪韓國年輕人都不敢生小孩。明子姊姊說：「人人都說蘇聯不好，但我覺得蘇聯時期沒有外人想的這麼糟。」

明子姊姊又聊到1993年前後，還是少女的她第一次造訪首爾的經驗。她幻想著首爾這種大都市應該像莫斯科一樣進步，那時拜訪位在首爾方背洞的親戚家，是一間獨棟又有現代設計感的房子，讓她十分羨慕。接著她又拜訪了金浦的親戚家，是位在金浦機場附近的普通平房。明子姊姊誇張地說，起降的飛機感覺隨時都會掉下來一樣，她都快嚇死了，加上噪音驚人，根本不是住人的環境。她對親戚姐姐的生活感到同情，姐姐卻跟她說這裡的生活已經算中產階級了。
明子姊姊說：「天呀！這樣都算過的好了，那過的不好的人有多慘呀！」
一聽明子姊姊的感想，Emma姊姊立刻點頭表示同感，當時的首爾和莫斯科相比實在落差太大了。她感嘆地說：「就算現在首爾進步很多，卻變得沒有特色了，看起來就跟其他大城市一樣。」

如果不是來這裡，我無法親耳聽到經歷過蘇聯年代的人民所述的真實觀點。
在冷戰年代被畫成「自由中國」的台灣人一向被教導共產黨就是壞蛋，又可憐又窮。事實上蘇聯和美國的科技競爭相當熱烈，莫斯科做為蘇聯的權力核心和門面，想必發展迅速。上個世紀的韓國其實舉債累累，經歷過好幾次金融危機，藉由代工業、財閥和不服輸的根性迅速發展成現在光鮮亮麗的樣子，但也由於過度快速飆升的物質生活，拉開了城鄉差距和文化素養。這麼說可能有點偏頗，我老覺得有些韓國觀光客和中國觀光客很像，都帶著暴發戶的習性。

姊姊們習慣帶小零食來上課，一邊嗑牙一邊聊天。明子姊姊前陣子回一趟俄羅斯，帶了俄羅斯軟糖來分大家吃；Emma姊姊也續續帶一些俄羅斯常吃的堅果零食來課堂上分享。我喜歡聽她們抱怨韓國文化和拐彎抹角的韓語文法，有同感我就大大點頭，聽到不同的見解也感到新鮮。和她們相處是很特殊的經驗，讓我在韓國的體驗變得相當特別，但我想她們應該不會知道寡言的我這麼喜歡她們。我只是聽著聽著，適時點點頭、笑一笑，接過她們分給我的零食後道聲謝。我們只是彼此生命中的過客而已。我繼續稱職地做個觀察者，想像著每個外來者的生活，用別人的故事填滿韓國生活的孤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