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擊的巨人》完結隨筆 ｜米卡莎的少女革命

　　《進擊的巨人》這部作品從主角艾連發現自己受到城牆與巨人束縛，決定離開城市、朝著自由前進開始，直到跨過漫漫長路、到達終點以前，我們都沒有發現掌握著鑰匙的原來是默默陪伴在艾連身邊的青梅竹馬米卡莎。

　　巨人就是這樣總是挑戰讀者的既定立場的作品。

　　一開始以為萊納與巨人是惡，但後來卻同情起他們。艾連應該是善，結果主角群中命運良善的偏偏不是他。在《進擊的巨人》中的人類命運就是這樣難以捉摸，自由也是如此虛無飄渺、難以定義。

　　高牆束縛了主角們的自由，我們看得到堡壘般的帕拉迪島之牆，調查兵團犧牲了無數生命終於離開牆內，得知牆外還有其他人類。分隔民族之間的人心之牆我們也感受得到，瑪雷大陸收容區的圍籬就是它的具體化。但是諫山創顯然不認為束縛住自由的只有這些。

　　艾連與獲得巨人之力的始祖尤彌爾接觸後才知道，原來尤彌爾深愛著奴役他的王，甘願用巨人之力為王做任何事，所以王族血統的繼承者能夠持續傳承與支配她的巨人力量。但在這兩千年來她一直等待有人能斬斷這一切，解放她。

　　米卡莎的角色從一開始是個「一心一意保護艾連的超強青梅竹馬」，阿卡曼的血統讓她有超乎尋常的體能與敏捷度，米卡莎對艾連的忠心耿耿始終完美無瑕，不論艾連選擇什麼方向，她都赴湯蹈火，根本是尤彌爾再世。

　　1997年有部經典的動畫《少女革命歐蒂娜》，其中有兩大女主角：歐帝娜與姬宮安希。故事設定是這樣的，薔薇學園裡有女學生們崇拜的王子，而像物品般完全沒有個人意識的姬宮安希是「薔薇新娘」，挑戰者跟王子決鬥獲勝後才能獲得她，得到世界革命的力量。其中有幾項重要的象徵，公主、王子、從屬的新娘、世界革命的力量。

　　新娘屬於王子，她是個不能有自我意識的附屬物，但卻有世界革命的力量。故事的最後，再也沒有公主需要王子所救，姬宮安希脫離了薔薇新娘的身分，離開學園去尋找歐蒂娜，她最終擁有了自己的想法。故事中薔薇學園學生會的誓詞，從赫曼・赫賽的《徬徨少年時》出來的詩句，可以很巧妙地套用在尤彌爾或米卡莎身上。

　　不同於少女革命突破的是刻板印象的體制，而米卡莎突破的是愛情中的失去自我。艾連就是米卡莎的世界，也是困住她的蛋殼。諫山創不斷地在故事後期用別的角色逼問米卡莎，當艾連選擇的未來與妳想要的不同時，妳會如何抉擇?

　　愛不是奴隸，不是服從，愛是自由的。斬斷並非不愛，而是從愛產生的束縛中解脫。米卡莎愛著艾連，但不願意目睹他毀了所有生命。

　　艾連所繼承的「進擊的巨人」尋找自由的出發點是始於憤怒，因為親人被殺害而激起梟、古利夏與艾連的反抗，並且朝著驅逐異族的方向尋找自由。但比起憤怒驅使的自由渴望，諫山創在最後埋的梗，正顛覆了艾連的主角預設。一般少年漫畫中，主角的意念通常是不容質疑的「王道」，但是始祖尤彌爾只是利用進擊巨人之容器：艾連，他想要驅逐異族的憤怒，替尤彌爾帶來米卡莎，那個他身邊始終跟隨的女孩。

　　尤彌爾束縛的終焉之時並非只由憤怒所能抵達，自由的定義不只是國族的解放，它在作品中擴大再擴大後又收束到個體自身。

　　諫山創在最終話問了: 你是否能從愛中得到自由？妳是否能衝破蛋殼？又或者是，問著這片大陸上的每個人，你是否能走出那個互相憎恨的森林？

　　或許他也想說，自由永遠是自私的，是屬於個人的。

　而米卡莎選擇衝破了蛋殼，在最後一刻，她完成了自己的革命。

　　「妳/你是自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