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煮義大利麵的戀人

「我可以教你作義大利麵ㄛ…」你天生的娃娃音，總是讓我渾身不對勁，當店員送上剛剛煮好的義大利麵，你冷不防的突然冒出這一句，就像冷槍，雖然不至於致命，但也打在七寸，一時間我變成阿茲海默症的中年人，就這麼怔怔的望著你，忘了該怎麼說出下一句，甚至也忘了在嘴巴咀嚼的義大利麵。

第一天上班的你，午餐當然不知道哪裡解決，不過公司有個「學長制」，新進人員都會分配一個年資一年以上的員工，幫助新人熟悉環境，掌握狀況。你的學長剛好就是我的partner，理所當然這一餐我也要當陪客，展現本公司待人熱情、相處融洽、情感濃厚的假象。

於是，平時難得說話的我，不得不聽著舌燦蓮花的partner刻意尋找話題，從你的學歷、資歷、經歷、身家背景、嗜好興趣、寵物租房一直聊到三圍罩杯，就在他無以為繼的時候，往往就把棒子丟給我，像平日對客戶提案一樣。那時我正陶醉於義大利麵的美味，心中暗暗竊喜賺到了一餐，慰勞最近常常失業的腸胃。

「這家義大利麵很好吃，不知道怎麼做的。」我勉勉強強的湊出這句話，本想把話題丟給我的partner，因為餐廳是他找的，平時他也總是說得一口好義大利麵，估計可以把時間拖到甜點時間。正當他微笑的使眼色，讚許我們的默契十足，故意的清清喉嚨，準備開始談論「義大利麵」之際，你就冒出那樣一句話。

喜歡上一個人的剎那，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是腦部分泌了那一種腺體？還是身體的某一個神經產生了奇妙的訊息？是不是有一個開關安裝在身體裡，「ON」的時候，眼睛看見的世界變得如此美麗，你所遇到的每一個人都像上帝？那，為什麼許許多多相愛的人總是避免不掉「OFF」？於是生活不見一點點光、從此兩個人都不回頭？我想一定有些人時常開開關關，而有人總是像我一樣，接觸不良。

後來，你也沒有等我回答就開始說起「培根蛋汁麵」的做法。「很簡單ㄛ，可是啊要作得好吃並不容易呢！」你的娃娃音，大概會讓宅男瘋狂斗內，很輕易就達到顱內高潮，但不知為什麼，我好想掐著你的脖子，期待你改成莫文蔚的低頻，或者黃小琥的煙酒嗓也沒關係，偏偏你是志玲姐姐，我真怕一手掐死你。

「...水滾、義大利麵放射狀下水，同時熱平底鍋，放奶油、培根、洋蔥，炒至金黃微香，倒入適量牛奶、奶油，關火備用。此時義大利麵已煮8-10分鐘撈起，放入醬汁加入蛋黃快速攪拌。」

你自顧自的把白醬奶油義大利麵說了個遍，「溫度很重要ㄛ，」你的語氣突然嚴肅起來，我發覺你說話喜歡用語助詞。「牛奶加入後還有一點微溫，而義大利麵還燙手呢！」加蛋黃、快速攪拌…若是溫度過高，蛋黃凝固，麵條乾澀。要是溫度太低，流質蛋黃，口味稀薄。相遇的溫度發生了不明的化學變化，決定一盤麵的美味，也關於一段愛情的滋味。像喜歡一個人的剎那。

後來呢？後來，我們的溫度不高也不低，維持在戀人的凝固與朋友的濃稠之間。你也教我作其他種類的義大利麵，「白酒蛤蜊麵」「蕃茄海鮮麵」「義式肉醬麵」「奶油蘑菇麵」「醍魚麵」，關於這些食材繁多、處理耗時、講究調理技巧的東西，我一直嫌麻煩也一直無能為力。我只作過培根蛋汁麵，或許是用料簡單、烹煮容易、味道不膩，只需要溫度對了就很好吃，也很耐吃。

跟我喜歡的愛情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