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1975年的台灣唱片行是很珍稀的,我呱呱落地就是在唱片行長大的。感謝那時沒有雷射唱片、沒有卡帶式SONY Walkman、沒有後來mp3、沒有iPod,我相信我童年看到的,就是黑膠唱片、卡式錄音帶和人家做生意用的匣式錄音帶。
這是我媽媽在三重龍門路104號開的第一唱片行(1973~1990)
小時候只覺得媽媽很辛苦,她可能沒有在音樂上得到太多樂趣,但是我有。我小時候聽的迪士尼公主故事,都是錄音帶配上美美的繪本;四年級有《星星王子》星座錄音帶,我對星座的知識是很小就開始了;六年級有三毛的有聲書,開始發現世界上有去那麼遠地方旅行結婚,時而感性時而尖叫的女人。國中喜歡的男同學喜歡聽《槍與玫瑰》,國中的我覺得這種東西大約只能當成鬧鐘把人叫醒,重金屬搖滾我一直要到快高中畢業才能理解為什麼它很美麗;國中還有很厲害的陳淑樺《夢醒時分》,因為我才國中也聽不出所以然,倒是跟小虎隊搭配的《憂歡派對》,只是過年跟小虎們合唱《新年快樂》,不知為何就被小虎迷砸雞蛋;我都不敢承認我很喜歡《飛鷹三姝》,尤其是伊能靜的《爸爸不要說》,因為我爸管很嚴,像伊能靜年輕時就很叛逆很美麗,我非常羨慕呢!
黑膠唱片的封套面積很大,十年多下來就是放歌星美美的大頭沙龍照,我小時候很喜歡畫少女漫畫,常會幻想某歌星出道好幾年,十張唱片封面分別歷經了那些故事,呈現出不一樣風格,把她的十張專輯封面畫在我的少女畫冊中。後來才知道有蕭青陽這種厲害老師,他們把唱片封面設計完全昇華成獨立的藝術範疇,也順帶知道除了流行歌唱片,世界上還有好多別的音樂。
小學六年級應該還有張清芳跟范怡文的《那些日子以來》,一個超高音跟一個超低音用聲音在演示她們要爭奪一個男孩,當時應該是個創舉。然後張清芳的《天天年輕》和《加州陽光》,應該都可讓我短暫脫離國中繁重課業,進入想像世界。
我可能花個整個高中在理解《槍與玫瑰》要怎麼聽才好聽;還有我有一個女同學光是聽英文歌,如Wham樂團的George Michale唱《Last christmas》,英文就會變很好。那時看看爸媽喜歡的歌,《孤女的願望》、《安平追想曲》、《望春風》,我還是有“國小講台語會罰錢”的陰影,就台語歌啊我不理解;要等到我為人妻母,反而更想了解自己從台南來,落腳三重蘆洲,這些歌多麼反映我爸媽爺奶篳路藍縷的一生,從這種角度來聽,真的很好聽的歌啊!
兩年前參加了郭強生老師的簽書會,他是帥性五年級生,居然自帶鍵盤手,他把簽書會變成他的私人演唱會,唱一些五年級生愛的歌:《Yesterday once more》, 《掌聲響起》,我還是比較訝異他的創作活力。真正我們六年級生會喜歡的歌,應該是最近一部舞台音樂劇《我為你押韻》裡,正值我大學“可以”談戀愛時聽的流行歌,才會很深地觸動心弦:像張惠妹《聽海》、梁詠琪《膽小鬼》、鄭中基《你的眼睛背叛你的心》、林曉培《心動》…等流行歌。
寫著寫著,發現“歌曲”跟“香水”或是“用過的物品”一樣,只要它多年後再現,就會一秒帶出你在那個時空的心情和故事,有夠恐怖。十多年前突然政府說要做文化創意產業,一路磕磕拌拌走到現在,疫情期間大家除了人跟人的連結不便,但更多靜下來的時間,藉著一首20年前的歌,去想自己是怎麼一路走到這裡,也是很個人的內心文創工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