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嗨?」藍伯笨拙的向拉咯麗娜打了招呼,但隨即就覺得自己像個白癡。
「我他媽怎麼說話跟Andy一樣!?」他在心中暗自咒罵。
「請坐吧。」拉咯麗娜笑了笑,優雅地伸出手,比著身旁的鑽石椅。
藍伯抓了抓後腦勺,笨拙地擠出一個尷尬的笑容,然後就走向椅子,坐了下來。
接著就是一陣沉默的尷尬。
藍伯不自在的搓著大腿,啃著上唇開始環視四周。
「怎麼說呢…這裡算是我一部分的潛意識。」拉咯麗娜在藍伯開口發問前就替他解了惑。
「可是…那Andy!?」藍伯猛地往腰間看去,但Andy並沒有掛在那兒。
「只有你能夠和我有連結,原因就是你身上的真菌突變。」拉咯麗娜伸指點了點藍伯的手背,接著舉起手看了一下,喃喃笑道:「嗯,意識裡很安全。」
「安全?什麼意思?等一下等一下,一件一件來齁,我有點亂,所以妳是說,我是因為現在這樣,紫色的-」藍伯將雙手朝向自己上下擺了擺,接著說:「才能在這裡跟妳說話?等一下…應該是說能夠跟妳溝通,還能來到這裡才對。」
「沒錯。」拉咯麗娜優雅的點了點頭。
「可是…不是啊,為什麼是我?被打藥的人有一堆餒。」
「因為你是唯一能反過來適應藥劑,沒有被孢子給轉化的人,其實,之前我就發現可以連結,也做過很多次嘗試,但,迄今為止,只有你保持住了完整的意識跟智能。」
「……是說…這樣代表我不會變成無腦真菌殭屍了嗎?」
拉咯麗娜笑吟吟的對藍伯點了點頭。
「幹!太好了!媽的嚇死我了,害我擔心得要命,媽的…本來還想說會不會來不及去科學改造院檢查餒,太感謝妳了!」藍伯激動的握住拉咯麗娜的手,用力晃了兩下,但隨即又覺得這舉動太過失禮,趕緊把手給抽了回來。
「我超髒!而且從登陸到現在都沒洗澡齁…」想到這裡,藍伯立刻跳了起來,並低頭檢查自己的坐椅。
這個舉動使拉咯麗娜不禁咯格笑了起來,「這裡是潛意識喔,你現在很乾淨。」她再次伸出手,請藍伯坐下。
「喔!喔…謝謝,不過妳怎麼知道我在想什麼…」藍伯搔著腦袋不好意思的問,小心翼翼地坐了下來。
「因為你的實體沾滿了髒污,但是,你的內在很乾淨,想必是個滿體貼的人,心腸應該也不錯。」
「是說…也…沒有啦…」聽到這些話,藍伯更加不好意思了,整張臉立刻脹得像蘋果一樣通紅─雖然因為膚色看不出來─但他的嘴角還是忍不住微微上揚。
「這個房間,是他特別為我蓋的,花了很多心思和力氣。」拉咯麗娜望著眼前湛藍的鑽石桌面,若有所思的繼續說:「所以我記得很清楚,關於我們的記憶。」
「看得出來…天空寶鑽超級稀有的…而且這個牆壁是純淨象牙石吧?到底花了多少錢啊…」藍伯伸手摸了摸一旁的牆壁,感受著純淨象牙石有如絲絹一般的滑順觸感。
拉咯麗娜搖了搖頭,笑道:「這些都不重要,是他的心意,他對我的那份心意,讓這裡能夠保存了下來,我們也才因此能有了溝通,但這也是我僅存的了。」
看著拉咯麗娜笑吟吟的模樣,藍伯一下子不知該說些什麼好,但立刻又想到該談談正事了。
「那個,妳說的丈夫和哥哥,是說牠們兩個吧?就是小鼻跟老-啊,不對,是德德克斯和拉咯羅,喔~所以老毛是妳哥,而小鼻是…妳老公?」藍伯看著拉咯麗娜美妙的外型,不敢相信她跟小鼻竟然是一對。
拉咯麗娜點點頭,說:「難以相信,對吧?所有看到我們的人都是這樣想,但外表永遠只是最片面的印象。」
說著,她再次將手指放到藍伯的手背上,就像稍早那樣,「如果你見到的是真實的我,現在你也許已經死了。」
「什麼意思?」藍伯不解的問道。
「你覺得這世上,有不必付出代價就能得到的東西嗎?」拉咯麗娜看著藍伯。
藍伯認真的思索了幾秒,說:「沒有吧,沒有。」
拉咯麗娜輕輕的點了點頭,「我得到了完美的形體、智能、聲音、甚至氣息,但我的體內卻有劇毒,而且因為基因的缺陷,我的細胞會逐漸失去抗毒能力,二十五歲之後,就會很快的凋零,然後死亡。」
藍伯望著拉咯麗娜,一下子說不出話來。
「是生病嗎?」他好不容易擠出了這個問題。
「嗯,叫做銀血症,是一種基因突變,這在我們種族裡是極為罕見的疾病,我是第二個案例,上一個案例出現在一百年前,而且出生一週後就被安樂死了。」
「不是,都不研究一下嗎?搞不好可以治療餒!」藍伯有些憤慨的說。
「研究了,是不治之症,連昂貴的再生細胞都無法逆轉症狀。」
「……那這樣…孩子的媽媽不就…」
「會被嬰兒毒死,第一個案例就是這樣。」拉咯麗娜平靜的說。
「……我很抱歉…」
拉咯麗娜搖搖頭,輕鬆的說:「我和哥哥是在幼體收容所長大的,所以不知道父母的模樣。」
「喔,原來如此。」藍伯頓時感覺鬆了一口氣,同時也對拉咯麗娜產生了某種特殊的認同感。
因為他也有著類似的童年。
「我們一直以來都被大家當成異類,哥哥的外貌和說話方式,還有我的體質,我曾經不小心毒死大家一起養的豬鼻犬,還有看護師的龜鳥…我覺得,大家會一直躲著我們,討厭我們,大部分是因為我的緣故,如果真要說的話,大概就是我害了哥哥,害他一起被大家排擠。」拉咯麗娜露出了一抹苦澀的笑容。
面對這樣沉重的話題,藍伯實在不知道該回答什麼,只能索性隨著氛圍沉沉的「嗯」了一聲。
「但不管怎麼樣…我們還有彼此,而且哥哥因為外殼的密度比一般古魯諾高出很多,所以不太會受到我的毒素影響,只要不碰到眼睛口鼻就好,他是唯一一個,可以不戴護具跟我互動的古魯諾。」
「拉咯麗娜小姐…」藍伯以一種帶著歉意,但十分認真的口吻說道:「雖然我真的很不想講這些話,但是…真的還是要講齁!我不知道妳希望我怎麼幫妳,但…老實說吧,妳哥,還有妳老公,牠們殺了我們很多同伴,還差點害死我,還想要把我的兄弟們拿來當成實驗品餒!我可以幫妳,但絕對不是為了救牠們!牠們必須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這點我必須先向妳道歉,我有我的立場,希望能講清楚,也希望妳能夠理解,我不是…故意要在妳講到這些事情的時候…」
藍伯抿了抿嘴唇,有點說不下去了,於是只好用力點了一下腦袋,表示自己已經述說了立場。
「藍伯先生。」拉咯麗娜以極為誠摯的語氣說道:「我知道他們做了很多無法原諒的事情,我都看在眼裡,我也無法接受,所以才會請你幫忙,因為現在的我沒辦法阻止他們,他們必須為這些事情負起責任!但我請求你,請你聽完我想說的話,他們並不是一開始就是這樣子,所有的事情都是因我而起,他們是為了幫我治病才會變成這樣!」
藍伯思考著拉咯莉麗娜說的話,安靜了好一會兒,然後,慎重地問道:「妳是什麼時候知道的?這些事情。」
「起初他們隱瞞了所有的事,只告訴我是在研究特效藥,之所以會發現實情,是因為病情快速惡化,被德德克斯揹進實驗室,才看到了他們的研究……」拉咯麗娜停頓了幾秒,才又繼續往下說:「那時他們已經害死了很多人,但,我早已命懸一線,也沒有餘力去阻止牠們了…我知道!我不能請求你的原諒,可是拜託你,至少讓我替他們的行為做一些解釋,如果聽完之後你依然想取他們的性命,我也只能接受,我也還是會幫你,因為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她懇切地望著藍伯,眼神充滿了堅決。
「是說…其實我好像沒有什麼選擇餒,而且她之前說時間緊迫,再爭下去搞不好會被那兩個傢伙搶回控制權,到時候就真的沒戲唱了齁。」思忖至此,藍伯只好順著拉咯麗娜的意思,向她點了點頭。
「好,我願意聽,但我們是不是要注意一下時間啊?」他問。
「時間的問題,目前暫且不需要擔心,我們的連接強化了我的意識,因此只要連接不中斷,我們就還有大約三十秒能用,很充足。」
「三十秒哪裡叫充足啊!!現在就十秒了吧!!?」藍伯激動地喊了起來,他又焦慮了。
「不用擔心,現實世界的一秒鐘在這裡接近一個小時。」拉咯麗娜笑吟吟的說,並拍了拍藍伯的手臂,試圖安撫他。
「喔…那就沒問題啦,嚇死我了…對了,妳怎麼會知道我叫什麼?」
「連接的時候,旁邊的胖胖倉鼠人是這樣呼喚你的不是嗎?」
「喔~那是我的綽號啦,莫名其妙被某個白癡取的…我本名叫做藍嘉明,就看妳想怎麼稱呼吧。」
「明白,那我想稱呼你為藍伯先生,感覺比較可愛。」拉咯麗娜親切的笑了笑。
「都可以啦…是說,雖然時間很充足,但妳還是先往下講吧?」
拉咯麗娜點了點頭,安靜的想了一下,然後說:「因為我們只能相依為命,所以我和哥哥的感情非常好,他幾乎到哪裡都要帶著我,大概是怕我會孤單,會被欺負,也怕我不小心毒死人吧。」
她笑了笑,看上去有些懷念起當時的景況。
「妳們後來有被領養嗎?」藍伯好奇的問。
拉咯麗娜輕輕的搖了搖白皙的腦袋,說:「我們是靠自己離開的。」
她以手指托著下巴頦兒,繼續說了下去:「那一年哥哥應該是十五歲,我十二歲…對,十五跟十二沒錯,當時我們一起寫了一篇基因研究的論文,發表了出去,本來也只是興趣,覺得研究很開心,結果在論文發布的三天後,我們就收到了一封邀請信函,是聯邦最高科學院的附屬院校寄來的,內容是希望我們能入學接受栽培,也因為這樣,我們才能離開幼體收容所。」
「是說…妳們兩個有點強耶…我十二歲的時候還在到處撿破爛維生…」
「沒有啦,因為也沒別的事情可以做,大家都不太願意接觸我們,所以我們才整天都在看書,也是剛好喜歡上基因學,又剛好只能把心思放在上面,沒有你講得那麼誇張啦。」拉咯麗娜不好意思的說。
「這樣才好齁,只要不害人,自己活得開心就好,有沒有被群體接受沒那麼重要啦!而且有時候群體才是最盲目,是愚蠢的那一方。」藍伯說著用力的點了點頭,十分肯定自己的發言。
「你果然是個體貼的人。」拉咯麗娜笑道。
「不是啦…就真的齁,那個…請妳繼續往下說吧。」藍伯一手搔著腦袋,一手向拉咯麗娜指了指。
「好的,我想想,我們入學之後,校方就替我們安排了宿舍,因此我們就住在學校了,遇見德德克斯是開學第一天的事情,他和哥哥同年紀,也是從低年級學校被發掘出來的,他是個天才,不折不扣的,我和哥哥只是寫了一篇論文,他是已經有實驗成品,還有發明被註冊的古魯諾。」拉咯麗娜的眼中閃爍著欽佩的光芒,接著繼續說:「我還記得一開始遇見他的時候,他的聲音超級小,常常講了很多話但是沒人聽得清楚,再加上他的外型也很奇特,因此大家都不愛理他,甚至還常常被欺負,而我和哥哥,也還是跟以前一樣,是超級邊緣古魯,所以我們三個自然而然的就走到了一塊,久而久之,我們漸漸就變成了三隻古魯,一起做研究,一起找資料,一起吃飯,連出去玩都會一起。」
藍伯看著拉咯麗娜忘我地述說著回憶,頓時覺得她變得很親切,沒有了一開始那種神聖不可觸碰的距離感。
「而且啊,他是第二個喔,德德克斯,他是第二個跟哥哥一樣,能夠不用防護就可以接觸我的古-」
突然,他們面前的牆壁憑空消失了一大塊,接著整面牆都消失的不見蹤影,只剩下一片闃黑。
藍伯錯愕地望向拉咯麗娜。
「看來…他們找到搶奪控制權的方法了…」拉咯麗娜的神情十分緊張,立刻抓住了藍伯的右手。
「現在是怎麼回事啊!?」藍伯驚慌失措的高聲提問,對於自己的手突然被握住也覺得很尷尬。
「藍伯先生,很高興能認識你,謝謝你。」
藍伯看見拉咯麗娜對自己露出真摯的笑容,接著,房間就急速的縮小,拉咯麗娜也在他面前快速氣化,最後消失無蹤,下一秒,他就感受到一陣劇烈無比的頭痛,像是有什麼東西被硬生生地灌進他的腦子裡。
藍伯聽見自己痛苦的嚎叫了起來,聲音非常淒厲,而且腦袋也發脹的像是要炸裂一般,接著,他感覺自己向後彈射了出去,以快到無法思考的速度飛向後方的一片黑暗。
「Dude!?Dude!!」
藍伯睜開了眼睛,發現Andy正在拚命的喊著自己,他看見波波洛夫驚恐的胖臉,以及包圍著他們的蕈類生物,接著又感覺到自己的大腿上被人狠狠咬了一口。
「幹!會痛啦!咬三小齁!!」他立刻破口大罵,一低頭就看見Andy正咬著自己的大腿。
「嗯嗯嗯!藍伯學長!」波波洛夫淚眼汪汪的抓住藍伯的袖口,而且還越抓越緊。
「不要抓啦!很噁心餒!你們兩個衝三小啦!幹!不要用齁!」藍伯驚慌地大聲咒罵,並伸手甩開波波洛夫的抓握。
「Fuck you!man!你害我們緊張死了,以為你是要被大隻的怎麼樣了!」Andy高興的回罵道。一旁的波波洛夫也拼命的點頭。
藍伯這才想起自己的手還跟大蘑菇連在一起,於是趕緊把手給抽回來。他才剛收回手臂,大蘑菇就舉起了巨大的足肢,準備朝他們發動攻擊,周圍的蕈類生物也開始蠢蠢欲動。
「唧唧唧唧唧!!!」波波洛夫絕望的尖叫起來,雙手緊緊捧住自己臉上的肥肉。
就在巨大足肢將要砸落的那一刻,藍伯突然像是觸電似的張開嘴巴,連想都沒想就脫口喊道:「妳是我的星辰,我的寶鑽,是我悲慘生命中,絕美的象牙石,我將永遠愛妳,不分晝夜;是妳,是妳給了我勇氣,讓我能夠,不再憎恨自己!」
剎那間,巨大的足肢僵在半空中,所有的蕈類生物也都停止了動作。
「Dude!原來他們的剋星是情詩!我們趕快多想幾首!」Andy興奮的大喊。
「嗯嗯嗯……有了!妳是美味的薯條,是我最愛的可樂,沒有漢堡比妳更讓鼠回味,所有的洋芋片都沒有妳萬分之一的棒棒,怎麼樣?」波波洛夫立刻即興了一下,興致勃勃的向大家詢問。
「呃…垃圾食物有點太多了…」
「不是啦,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唸出這些東西,我們不能確定是不是因為這個齁,而且你造得那是什麼鬼,根本只是肥宅套餐吧!?」
「黑灰白毛已經盡力了呀…」波波洛夫一臉很受打擊的樣子。
「可是香菇就是在你唸完噁爛情詩之後才-」
突然間,一聲肉塊剝離的聲音響起,接著,小鼻就從大蘑菇身後踅了出來。
「你…你…怎麼…會…會…資(知)…資道…仄(這)…仄…個!?」古魯諾人顯得非常激動,說出口的每個字都充滿了顫抖。
「我不知…我不知道…」藍伯一下子答不上來,因為連他自己都還沒搞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該不會…拉咯麗娜!」忽然間,他在腦中閃過拉咯麗娜最後握住自己右手的情景。
「你…你…為…為…為…何…會…會…資(知)道!!!」小鼻歇斯底里的衝著藍伯大吼,兩顆眼睛瞪得又大又圓,完全沒了平時的那副畏縮樣。
「實際原因我不知道,但這算是你老婆告訴我的。」藍伯不甘示弱的回瞪著小鼻,雖然他依然很害怕,手腳都不由自主地抖個不停。但是,只要一想到牠們對大家做的事情,只要一想到拉姆齊…
「你們做這種事情!有想過拉咯麗娜的感受嗎!?你們有認真的問過她嗎!?自私啦!操你媽的!」藍伯憤怒的朝著小鼻大吼,脖頸上都爆出了青筋。
「嗯嗯嗯…」波波洛夫害怕的望著周圍的蕈類生物,縮著肩膀躲到了藍伯背後。
「FUCK YOU!BITCH!Fucking LIAR!」Andy也跟著罵了起來。
「你…你…怎麼…她…怎…怎麼…告…告訴-」
「里棉這些輪懂個什麼屁咩!!」小鼻的話才問到一半,老毛的咆哮聲就從大蘑菇後頭傳來,接著,就看見牠氣急敗壞的衝到小鼻身旁。
「偶棉受到的苦,里棉這些輪懂個屁!?拉咯麗娜會死掉,就是里棉這些的正常輪害的咩!還敢跟偶講自私!?里棉這些輪,自以為就是正義,就是世界的規則,結果還不是只會靠數量欺負那些少數的來賺優越感!里以為里懂偶小妹的感覺!?少在那邊亂替她發言咩!里以為偶棉今天會走到這樣都是誰害的?就是里棉這些偽君子組成的狗屁社會!!」老毛憤怒地朝著藍伯等人不斷咆哮,就像一隻負傷而發狂的野獸。
「拉…拉…咯羅!!」小鼻大聲的喊了出來,並對著老毛豎起手指,要牠暫時冷靜一下,接著又轉向藍伯,「她…她…怎…怎麼…告…告訴…你?」牠的聲音在顫抖,眼裡充滿了急切與渴望。
「你們應該有一小段時間沒辦法控制蘑菇群吧?就是在那個時候,我和她的意識有了連結。」藍伯用手指敲了敲自己的腦袋,接著指向面前的大蘑菇,說:「你是不是用純淨象牙石幫她蓋了一個地方,裡頭的家具全部都是用天空寶鑽做的?」
這下子,連老毛也驚訝得目瞪口呆,垮著下巴問:「里怎麼會知道!?」
「我還知道你們從小在孤兒院長大,拉咯麗娜的短命帶毒體質,你們一直被排擠,還有在你十五歲,她十二歲的時候,因為發表一篇基因研究論文,被古魯諾聯邦最高科學院招募,在裡頭遇見了跟你同年紀的德德克斯,這些都是拉咯麗娜告訴我的齁。」藍伯一口氣把自己知道的全都說了出來。
「That’s right!我兄弟都知道!」Andy驕傲的在腰帶上幫腔。
「幹你閉嘴啦!不要亂齁!」藍伯小聲的低頭咒罵。
「我幫你喊一下牠們才會更知道啦。」
「別,拜託你讓我處理就好了。」
「好啦,反正我一定挺你,你知道的。」說著,Andy對藍伯眨了眨眼。
「好…我知道…」藍伯說著輕輕嘆了口氣。
「你…怎…怎麼…連…連結?」
「拜你們所賜啊。」藍伯指了指自己的手臂,讓小鼻能看清楚變異的粉紫色皮膚,又說:「她其實早就有想透過蘑菇人跟你們交流,只是你們把其他人都變成了腦殘,所以也沒法幫她傳話。」
「等一下…為什麼里還會有自己的意識…」藍伯的情況讓老毛十分訝異。
「我也不知道齁,不要問我,到是我想趁機問你們,這個能治嗎?」說著藍伯又指了指自己的手臂。
「要研究,但是目前不能逆轉咩。」
「幹…媽的…三小啊,機八,我難道要這樣過一輩子嗎?」藍伯沮喪的碎念了起來,接著重重嘆出一口氣,愁眉苦臉的說:「總之齁,你們現在做的這些事情,讓她覺得很難過,對她來說是真的完全不行啦!她還一直拜託我聽她說你們以前的事情,說你們一開始不是這樣子,還覺得都是她的病害你們歪掉的,你妹妹跟你老婆是真的很想救你們餒,而且說真的,你們覺得殺掉我們事情就會結束嗎?我們在軌道上面有驅逐艦餒,要是知道地面部隊被殲滅,會直接用軌道炮炸爆你們,好歹也替拉咯麗娜想一下好嗎?」
小鼻和老毛皆沉默不語,牠們各自望著前方,顯然是在思考什麼;又或者,牠們還沒法完全接受藍伯所說的話,畢竟,一切都發生的太快了。
「原來拉咯麗娜的意識有保留到…太好了咩。」老毛喃喃自語的說著,臉上的神情看來十分欣慰,接著,牠抬起頭望向藍伯,「看來,里是實驗突破的重要因素咩。」說完牠就轉身向後折返,打算繞回大蘑菇後方。
「真…真的…四…她…」小鼻突然喃喃自語的說起話來,但是大家都能聽得見。
「有什麼等一下再說咩,這個輪類是重要實驗對象,要先給他抓起來。」
可小鼻完全不顧老毛的催促,繼續自顧自地說道:「那…那些…句…句子…四…四窩…窩…寫…寫…給…ㄊ…ㄊ…她的。」
牠抬起頭望著藍伯,眼裡竟噙滿了淚水,「這…一…輩子…她…四…四…窩遇…遇見…的…這…一輩子…最…最好…的……窩…窩…」話還沒說完,小鼻就哭了,牠緩緩的靠在大蘑菇身上,跪了下去。
「窩…窩…好…好想…救…救妳…窩…窩…寶寶…窩…窩真的…盡…盡力了…本…本來…以…以為…這些…生…生物的…細…細胞…能…能夠…讓妳…活…活過來…可四…可四…」小鼻抬起頭,望向眼前這隻畸形的生物,牠也明白,牠們已經離拉咯麗娜越來越遠了。
「德德克斯!還有機會咩!只要抓住這個輪類!」老毛對小鼻喊道。
「窩…窩們…一直都…都…相信…紫(只)…紫要…再一次…就…就有…機會…可四…她…她早就…已經…回…回不來了!」講到這裡,小鼻不禁懊惱的痛哭了起來,「就算…就算救活…窩們…也…也回…回不…去…了啊!!」牠轉頭看向老毛,滿臉都是悔恨、絕望。
「Dude-」
「幹,閉嘴啦…」藍伯小聲制止了Andy即將脫口而出的蠢話。雖然小鼻做了很多無法原諒的事情,但在此刻,藍伯還是很同情牠。
老毛睜著大小不一的雙眼,惡狠狠地瞪著小鼻,吼道:「事情已經這樣,沒辦法回頭了咩!如果不把小妹救回來,偶棉就真的只是殺了一堆輪而已,不管里要不要做,偶都一定要把拉咯麗娜救回來咩!」說完,牠便衝到大蘑菇背後,失去了蹤影,在一陣肉塊閉合的聲響之後,大蘑菇再次動了起來,並一把抓住了藍伯。
藍伯感覺到自己被強押著貼上大蘑菇的軀幹,並且被那六雙手給緊緊地攫住,力道大的他全身都在發疼。他絕望的看著軟倒在地上,觳觫不已的波波洛夫,並聽見Andy正在不停的罵髒話,他還聽見小鼻在大叫著要老毛住手,但這些都無濟於事,他要被吸收了。
「拉咯麗娜小姐,我盡力了…」為此,藍伯感到滿心的抱歉,因為他沒能幫助她結束痛苦。
「阿嬤,這一次…我是真的回不去了。」她會孤單嗎?會傷心嗎?能自己在那種荒涼的垃圾星球上生活嗎?肯定要給王阿姨她們添麻煩了吧…
然後不知道為什麼,他想起了討人厭的貝爾,想起了令人抓狂的小馬,想起白癡的Andy─雖然這傢伙現在就在他身邊─也想起老是扯嗓子罵人的老爺子。
「雖然是迫不得已才來當兵,但是…能遇見你們,真好。」
接著,這個班上最怕死的傢伙就閉上了雙眼,準備迎接即將到來的結局。
倏然間,藍伯發現自己重重摔在了地上,下一秒,大蘑菇便轟然頹坐了下來,傾斜著上身癱倒在地上,而周圍的蕈類生物也毫無來由的開始向外奔逃,原本塞滿哨站的凶狠蘑菇群,在短短幾三十秒內就全都逃得無影無蹤,只留下被搞得一片狼藉的哨站基地。
「……The fuck!?」Andy滿臉問號,他看了看波波洛夫,倉鼠人也是一臉的莫名。這一次的摔倒Andy可是毫髮無傷。
「幹…三小啊…發生什麼事啊?」藍伯扶著後腦坐了起來,剛才摔下來的時候,他可是結結實實的在地上撞了一下。
所有人都望著癱倒的大蘑菇,只見牠一動也不動的癱坐在那兒,彷彿沒有了生命一般。
「嗯嗯嗯…藍伯學長…我們得救了嗎?」波波洛夫趕緊湊到藍伯身邊,並扶著他站起來。
「我也不知道餒…」藍伯四下望了望,又說:「應該吧……現在是怎樣?」他轉而向小鼻問道。
但小鼻並沒有做出回答,只見牠慢慢朝著大蘑菇走去。
「YO!我兄弟在問你話!」Andy很不客氣的朝小鼻喊道,因為他真的很不爽自己被騙。
小鼻停下了腳步,側過臉來說:「在…後…後面。」
說完,小鼻就繼續移動了,藍伯立刻抓起步槍,領著波波洛夫一同跟了上去。
「牠如果搞鬼就直接壓制齁,揍牠也沒關係。」藍伯一邊走,一邊低聲向背後的波波洛夫交代。
「嗯嗯嗯…可是牠剛才哭得那麼慘,黑灰白毛沒辦法對牠暴力啦!而且黑灰白毛從來沒打過架…」
「幹…反正等下看我幹什麼你就幫忙就對了齁!」
「嗯嗯嗯…好…」
他們隨著小鼻繞過大蘑菇,來到了這隻巨型生物的後方。或者應該說「她」的後方。
「然後呢?」藍伯望著平坦的背部軀幹問道。
「幫…幫窩…一…一下。」小鼻說著便伸手去扳動軀幹,並一邊招手要藍伯上前幫忙。
「你上吧,我掩護你。」藍伯向波波洛夫說道,同時舉起了步槍。
倉鼠人一臉驚愕地望向藍伯,不可置信地指著自己。
「對啊,快去齁。」藍伯對波波洛夫點點頭,朝著小鼻的方向擺了擺槍口,要倉鼠人趕快動起來。
「Dude!別孬了!是男人就快點上。」
「嗯嗯嗯…可是…我們不知道牠想幹什麼耶…黑灰白毛覺得太危險了啦!而且黑灰白毛是肥宅,不是男人…」
「阿所以你去了我們才知道牠想幹什麼啊,放心啦,我槍法很準,一定會好好掩護你齁。」藍伯信心滿滿的拍了拍波波洛夫的肩膀,並一把將牠推向小鼻,「快點,快點,學長罩你,不用怕齁。」說完還對波波洛夫豎起大拇指。
「嗯嗯嗯…好吧…那學長一定要好好掩護黑灰白毛喔!一定喔!」
「放心齁!從洞裡到現在我哪次沒罩你?」藍伯一邊說,一邊又後退了幾步。
「嗯嗯嗯,好!那黑灰白毛要再次出任務了!」倉鼠人再次擺出了動畫主角出任務的姿勢,只是這次感覺有點沒信心,弱弱的。
「Dude…你不是都打不準嗎…」Andy在波波洛夫走去幫忙小鼻的時候低聲問道。
藍伯立刻皺起眉頭,小聲回答:「阿牠又不知道,我不這樣講牠最好是會上去弄啦,不是嘛,欸!我剛才九死一生才搞到現在這樣,機八毛為什麼我還要繼續冒生命危險啊?」
「可是你槍法真的很爛,這是事實。」
「你他媽少講話不會死齁,閉嘴啦!」
這時,一陣體組織剝離的聲音響起,小鼻和波波洛夫在軀幹上扳開了一處正方形的開口,看起來就像是長在大蘑菇身上的一道活門。
「另…另一…邊。」小鼻立刻轉到開口的右側,抓著邊緣開始向後拉。
「嗯嗯嗯…」波波洛夫猶豫地轉頭看著藍伯。
「快去啊,我都有瞄準齁。」藍伯再次擺了擺槍口,要倉鼠人繼續協助小鼻。
「YO…」就在波波洛夫走去幫忙的同時,Andy喊了藍伯一聲。「你看那裡面。」
藍伯循著Andy的話向開口內部定睛細看-老毛的身影就在裡頭。
此時,小鼻和波波洛夫也將另一側的活門給扳開了,果不其然,這扇門是由大蘑菇的體組織所構成,而門裡頭竟然是一處控制室,老毛就躺坐在其中一張由體組織構成的位子上,頭上還連接著一個類似腦波儀器的束帶。
這間控制室看上去有些擁擠,裡頭的科技儀器全都完美的與生物組織結合在一起,相互作用著,連接束帶的管線也直接就是由生物組織所構成的。
小鼻默默的爬進那間控制室,彎身查看老毛的狀況。
「欸欸欸!你幹什麼!?」藍伯緊張的問,並將槍口對準了小鼻。
波波洛夫立刻飛快地跑回藍伯身邊,躲到學長背後窺探情況。
「四…四嗎…」可小鼻卻像是沒聽見藍伯說話一樣,自言自語了起來,還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
「Dude!牠要搞事了!開槍!開槍!順便幫小馬他們報仇!」Andy急忙喊了起來。
「報什麼仇哩?我們又沒死。」
藍伯立刻猛地轉頭望向後方,只見小馬、貝爾、老爺子和毋全正一齊朝著他們走過來,雖然大家看起來都很狼狽,傷痕累累的─小馬不在此列─但大家都還活著!
「GUYS!!!!!」Andy開心的叫了起來,還哭了。
士官長走到藍伯身邊,難以置信的問:「他媽你們兩個小廢物幹倒了這混帳東西!?」雖然他滿臉懷疑的看著藍伯,但嘉許之意卻是溢於言表。
此時,大家也都來到了藍伯身旁,貝爾立刻伸出射線槍和電能炮,對準了小鼻。
「不是啦,情況有點複雜,等下再跟您匯報,喂!」藍伯又一次喊了小鼻,問道:「現在到底怎樣?支援來了,你最好不要搞事情餒!」
「藍…藍…伯…這…四…你…你的…名字…嗎?」小鼻緩緩的轉過頭來,幽幽地問。
「你先告訴我現在是怎樣。」藍伯再次重申了自己的訴求。
可是小鼻並沒有回答,牠慢慢爬出控制室,高高舉起自己的四隻手,一步一步的向著藍伯走來。
「德德克斯前古魯諾礦業考古聯邦博士,麻煩停下腳步站在原地,不要再繼續靠近,否則我將會對你訴諸致命性的武力攻擊。」貝爾見狀立刻揚聲警告。
但,小鼻並沒有停下來,只見牠將其中一隻手伸進自己的鼻子下方,從裡頭掏出了一小顆閃閃發光的東西,將之高舉過頭。
「既然你不願意接受人性化的善意勸導,那我將不得不把你定義為威脅了。」貝爾話音一落,電能炮就開始充能,眼看隨時就要發射了。
「貝爾!等一下!」藍伯突然大叫一聲,阻止了貝爾,「那是天空寶鑽吧?」他瞪大了眼睛向小鼻問道。
「窩…窩想…她…她會…希望…你…搜(收)…搜下。」小鼻在距離藍伯四步之外的地方停下了腳步,並將手中那圓形的天空寶鑽托向前方,對著藍伯。
「謝…謝…你…陪…陪她…聊…聊天…仄(這)…仄麼…久…她…一定…一定…很孤單。」小鼻的眼中再次噙滿了淚水,但這次牠是對著藍伯笑。
「這四…她…拿…房…房間…剩下的…材…材料…幫…幫窩做…的…護森(身)…符…但四…窩…窩已經…沒…沒有資格…帶…帶著…拜…拜託你…搜…搜下。」
「藍伯,基於這隻古魯諾人之前的行為,這個舉動有大概率可能是騙人的陷阱,極度建議直接擊暈逮捕,無須多做接觸,節外生枝。」貝爾立刻快速的給出建議。
「Dude,我覺得你應該聽貝爾的。」Andy也附和道。
藍伯望著小鼻,看了兩、三秒,接著就放下槍,朝牠走了過去。
「是說,就算你這樣,我們還是會制裁你,這點你清楚吧?」他對古魯諾人問道。
小鼻點了點頭,說:「清…清楚…窩…也…願…願意…接嗽(受)。」
「我叫做藍嘉明,這是我的名字。」說著,藍伯伸手接過了小鼻手上的天空寶鑽。
「藍…嘉明…對…對不起…謝…謝謝…你。」小鼻低下了頭,然後轉過身子,朝著大蘑菇走去。
「喂!你要去哪裡!?」藍伯立刻又舉起了步槍。
「去…去…找…寶寶…永遠…不再…離…離開。」小鼻轉過頭對藍伯笑了笑,接著就爬進那間擁擠的控制室,躺進了自己的位置。
「藍嘉明!請立刻閃開!」貝爾急促的大吼,所有人都舉起了武器。
「那是一個無辜的古魯諾人!」藍伯不但沒閃開,還張開雙手擋住了同伴們的槍口,接著又喊道:「她叫做拉咯麗娜!是極罕見的銀血症患者,小鼻和老毛會做出這些事情,都是為了要治療她的先天性絕症!這個怪物,是因為牠們想用蘑菇怪的基因救活她才產生的,走到這一步,是牠們錯了!但拉咯麗娜是無辜的!她從來沒有要求過這些東西!她是最痛苦的人齁!除了開槍,我們應該還有別的辦法吧!?」
「大蘑菇我是沒意見啦,但這兩個傢伙,本大爺已經說過要怎麼處理了哩!」只見小馬捋起破爛的袖子,筆直的朝著控制室大步走去,一臉就是要殺人的模樣。
藍伯立刻拉住小馬,嚴肅的說:「你怎麼知道抓牠們出來的時候會不會傷到拉咯麗娜!?」
「我才不管這些啦!!我們被弄得多慘你是忘記了是不是!?拉姆姆被殺掉你都忘記了是不是!?」小馬生氣的叫了起來,忿忿不平的瞪著藍伯看,一副就是要打架的樣子。
「藍伯,麻煩請用你那萎縮的腦子想想自己的處境,你身上的真菌感染,到現在我們都還無法得知是否會造成永久性的傷害,或是有任何嚴重的後遺症,我必須非常同意小馬的立場,當然,你說的拉咯麗娜的確是無辜的,但,這也無法構成阻擋牠們接受制裁的理由。」
「如果今天牠們都在外面,隨便你們!愛怎麼殺怎麼殺!問題今天牠們在裡面!而且有一隻還連結起來了!我們根本不知道系統怎麼運作,強行分離很可能會傷害拉咯麗娜僅存的意識!這跟她這副畸形的身體無關!裡面有她僅存的意識齁!!如果怎樣了,我們就是為了自己的復仇殺害無辜的人餒!!還有,我這個紫色不會傷害到我的腦,也不會有更多傷害,就是拉咯麗娜幫我檢查出來的!!」
「請問這位拉咯麗娜有提出任何數據或證據來證明她的檢查嗎?如果沒有,那就是毫無科學根據的信口之詞!然後請問你,有任何辦法可以知道那隻古魯諾騙子有什麼陰謀嗎!?如果牠再次欺騙我們,或者明確一點說,欺騙了容易感情用事的你,進而取得巨型蘑菇的控制權並召回蕈類生物軍隊,等到事情演變成這樣的時候請問你有任何對策能夠幫大家解圍嗎!?」貝爾也拉高了音量,能聽得出來他已經失去耐心,只想立刻動手消除風險。
「不要吵了啦!自己兄弟吵什麼吵啦!」Andy也不高興的喊了起來,第六班的大家吵成了一團,小馬和藍伯更是互相拉扯個不停。藍伯還一度被小馬給甩到了地上,但依舊死拉著小馬不肯放手。
「嗯嗯嗯嗯嗯……」波波洛夫在一旁緊張得要命,但也沒辦法做什麼。
「都他媽給俺待命起來!!!!」老爺子大吼一聲,所有人立刻安靜了下來,藍伯和小馬也停止了拉扯。
「操他媽的叫什麼叫啊!?嫌老子太久沒罵人了是不是!?他媽的都給俺立正站好,毋全你沒有!」老爺子對一同立正的毋全擺了擺手,要他去檢查小鼻在幹什麼,接著繼續罵道:「還在打仗耶!內鬨是不是!?他媽的俺都白教你們了是不是!?出去給人家看到是要丟光俺的臉嗎!?還是你們幾個混小子想在戰場上被殺啊!?嗄!?」老爺子一邊罵,一邊走到藍伯和小馬面前,一人給了一個耳光。
「老子說了要抓活的!才有懸賞金嘛!!怎麼樣!?翅膀都硬了?老頭子講得話都可以當放屁了!?嗄!?」老爺子一一走近第六班的眾人,貼著他們的臉扯開喉嚨大罵,橫眉豎目的一個一個瞪著看。
「報告士官長!沒有!」貝爾首先回答,牠的立正姿勢站得又直又挺,兩手貼的非常平坦。
「報告沒有!」小馬接著回答。
「報告士官長沒有!」然後是藍伯。
「Andy你啞巴是不是?」士官長彎下身子,貼著Andy的臉問道。
「呃…可是我有阻止他們-」
「他媽你啞巴是不是啊!?」士官長再次破口大罵。
「報告士官長!不是!沒有!」Andy趕緊繃緊神經,乾淨俐落的回答問題。
「其他的事情等結束俺再慢慢跟你們算,藍伯,居民的情況?」
「嗯嗯嗯!報告老人!啊…是報告士官長!藍伯學長帶著黑灰白毛把居民都拖到寢室門口了!可是太多了我們最後真的拖不動,又碰到蘑菇大攻擊,所以居民現在都躺在寢室門口,都沒有受傷,也都活著喔!」波波洛夫舉起胖胖的臂膀,緊張的匯報了情況。
士官長以提問的眼神瞟向藍伯。
「報告!二等民兵波波洛夫的匯報沒有問題,但我這邊要再補充一些,我們之所以會用拖的,是因為居民全部醒來,擔架全部被弄倒,我們兩個沒辦法將居民搬回去,又要趕著轉移去餐廳,才會變成用引力繩綁起來拖齁!」
「小馬,把居民弄過來,波波洛夫,帶他去。」
「嗯嗯嗯!報告是!」波波洛夫很有精神的舉起手,一臉信心滿滿的模樣。
「報告是。」說完,小馬就一臉無精打采的跟著波波洛夫去找居民去了。
「士官長!兩隻都昏迷了!」毋全喊道,他正從控制室裡彎身退出來。
士官長領著藍伯和貝爾走到控制室外頭,朝著裡面望。只見小鼻也已經戴上了束帶,和老毛一樣陷入了深沉的昏睡之中。
「貝爾,檢查。」士官長退開到一旁,讓貝爾能夠擠進那間小小的控制室。他同時也抽出了能量軍刀,把兩隻古魯諾頭上的連接管抓到一起,並將刀刃擺在附近。
「老爺子…」
「俺知道,有個預防。」士官長對藍伯頷首點了點頭,要他安心。
貝爾伸出了儀器,開始給小鼻和老毛做精神檢測,約莫十秒之後,他就退了出來,看著儀器說道:「牠們似乎被困在了某個潛意識所創造的精神空間裡頭,應該就是藍伯所提到的那位拉咯麗娜所創造出的,而且這個空間的封閉性與不可解除性室是不可逆的,牠們三個將會永遠困在這個空間裡頭無法再出來了,除非創造空間的意識被毀滅,但這也將導致牠們意識的共同毀滅,簡單說,就是牠們將會在這裡面被關到死為止。」說完,貝爾點了點頭,給自己的報告做了一個結尾。
「原來…永遠不再離開是這個意思嗎…」藍伯望著昏迷的小鼻喃喃說道。「看來牠在檢查老毛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了…」他望著手中的天空寶鑽,將它握了起來。
接著,他伸出手,輕輕觸碰了大蘑菇的身軀。
「拉咯麗娜小姐…雖然不知道妳能不能聽見,但我還是想對妳說,謝謝,謝謝妳救了我們,雖然…我們依舊無法原諒牠們的所作所為,但…如果世界沒有這樣對妳們充滿惡意,牠們會不會選擇不一樣的方式?會不會就能夠避免這些痛苦和無謂的犧牲?也許就是因為沒有愛,所以牠們才會不惜犧牲這世上的一切也要把妳給換回來…特別是見過妳之後,我覺得自己能稍稍明白牠們的心情……總之,我也很高興能夠認識妳,我想,我們應該算是朋友了吧?至少我自己這樣覺得啦…」想到這裡,藍伯不禁微微一笑。
「我一定會盡我所能,確保妳被放在安全的地方,這樣一來,妳最後的願望也算是達成了吧?」
但,拉咯麗娜並沒有再給藍伯任何的回應,藍伯深深吸了一口氣,拍了拍大蘑菇的身子,往後退了開來。
這時,飛機的引擎轟鳴從遠方響起,眾人轉頭望向大門外的天際,有五台運輸艇正朝著哨站飛過來,支援,總算是來了。
「操你媽的現在才來頂個鳥用?老子等下一定要讓人起飛!」士官長摩拳擦掌的說著,然後轉頭望向藍伯,「藍伯,天空寶鑽,削啊!不錯不錯~」一講到B計劃,老爺子立刻就滿臉都是笑,威嚴盡失。
「沒有沒有沒有,這個我沒有要B齁,這是禮物。」
「呿,隨你的便,反正咱們已經有懸賞金了,不過多賺點總沒壞處,是吧?」
「嘿嘿嘿…」面對士官長的逼問,藍伯只能搔著頭傻笑,藉此含混帶過。
「雖然不認同你剛才堅持的時間點,但是為了保護生命而堅定立場,能認同。」貝爾走到藍伯身旁向他伸出手。
藍伯笑著摟了摟貝爾。
「請不要隨意做出這種失態的行為,還有不要靠我太近,我的性向非常正常,沒有任何一絲絲的偏差。」說著,貝爾輕輕拉掉藍伯摟在他肩上的手指。
「好啦好啦,這才是你齁。」藍伯笑著翻了個白眼。
「對嘛!大家兄弟沒什麼過不去的,love you guys~」Andy也笑嘻嘻的說道,並舔了舔藍伯的褲子。
「幹!你不要這麼噁心好不好!?」
「不過你們剛才去哪裡了?shit,害我們以為你們全掛了。」Andy向貝爾和士官長問道。
「他媽俺才想問你們去哪了?俺們抓了小馬就殺進餐廳了,你們竟然還沒到!」
「然後香菇就殺進來,過不去寢室,只能關門守餐廳。」毋全默默的做了補充。
「不過俺就想不清楚了,那些蘑菇頭怎麼就突然跑光了!?」
「報告士官長,根據現有資訊來做推論,應該是藍伯口中的拉咯麗娜意識體造成的結果,她囚禁了蕈類生物軍團的控制者,卸除了控制權,當然,藍伯他們讓德德克斯離開巨型蕈類生物也是其中一項推力,而據我們在古魯諾們的研究資料上所理解到的-」
「精簡匯報。」老爺子閉著眼睛揉了揉太陽穴,貝爾的「學術報告」把他老人家搞得腦袋發脹。
「簡單來說,就是蕈類生物們天性膽小,脫離操控之後就回復了本性,逃回地洞裡生活了。」說完,貝爾就豎起大拇指,比了一個讚。
這時,小馬也扛著整堆居民回來了,而且那些亂抓亂扭的居民們似乎被他給綁得更緊了。
「靠!抓老二是哪招哩!?」小馬一歸隊就立刻抱怨了起來,並一把將居民們丟在大家面前。
「嗯嗯嗯,剛才小馬學長也差點被抓雞雞了。」波波洛夫從大家後面鑽出來講解情況。
「你怕什麼?你阿基里斯餒!」
「阿基里斯的雞雞也不能隨便給人抓哩!什麼邏輯啊!」
「其實我也非常好奇你的重要部位究竟能有什麼樣的承受力,所以我贊同藍伯的說詞,也期待能有實驗的機會。」
「我比較好奇能被捏多久。」Andy說。
「靠…你們這些傢伙現在是怎樣?」
「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在洞穴裡的時候我就一直想要問你,但總因為有更急迫的事需要處理而忘了問,馬志宇,你的智能機槍呢?」貝爾問。
「跳進洞裡之後摔一摔就不見了,然後我就起肖哩。」小馬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沒記錯。
小馬話才說完,老爺子就貼上來扯起嗓門喊道:「你他媽護送目標給俺用丟的!?然後你這小子知道那槍有多貴嗎!?他媽這次你給老子自費補起來!!」
「靠!我沒錢啦!我已經被他們敲竹槓要請吃小楊叔叔了耶!」小馬立刻哀號了起來。
「誰叫你要隨便砍我的頭,fucking sperm。」Andy笑嘻嘻的說,一臉幸災樂禍的模樣。
「那他媽你家的事!要你就把槍找回來,不然就自費賠償!然後小楊叔叔俺跟毋全也要算進去!」
「靠!!太多人了啦!士官長!我真的會露宿街頭啦!」小馬一邊喊,一邊露出彷彿世界末日的神情。
在小馬的哀嚎與哀求聲之中,運輸艇降落了。雖然帶頭的排長因為弄壞通訊設備又飛錯方向,被老爺子給一拳打得倒地不起,但支援部隊依然立刻開始了善後工作,拉咯麗娜和居民們被安排了妥善的處置,拉姆齊的屍體也被全數回收了。在歷經了諸多波折與犧牲之後,這次的『N-90 Pink』救援任務總算是畫下了句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