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提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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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不知道走了多久,但感覺已經過了很長的一段時間,他們走過好幾條超長的通道,搭了一次向下的懸浮立場,又在另一條超長的通道上經過無數的營房。很多草莓人從盆栽床上探出頭來看他們,有些在笑,但更多的是以一種勝利者的優越神情在蔑視他們。血的味道依舊清晰地充斥在小馬嘴裡,鹹鹹的,有一股鐵的味道,他舔了舔嘴唇,感覺下唇裂開的地方似乎已經凝結,有點硬硬的。他的左眼還有點腫,斷掉的左臂也還有點脹脹的,不過已經恢復不少了,腦震盪也幾乎痊癒,超人體質就是有這種好處─但比起Andy那種打不死的誇張自癒力,這點東西根本不值一提。

  「馬志宇,這一次如果我們能夠幸免於難,我絕對不會再像過去那樣念在長久共事的情誼而包庇你。我一定會向士官長舉報你私自行動導致任務失敗的不可理喻行為,還有你為了個人那愚蠢又毫助益的目的搞壞最新型號動力裝甲的過失。」

  貝爾的聲音像是從地底傳出的細語,壓得很低、很低,但其中的憤怒卻不言而喻,那雙呆傻的熊眼睛正斜睨著小馬,滿是責備與厭惡。但小馬很清楚,那是因為對方正在氣頭上。

  「Dude,這次我也要說你了!Why??你為什麼要那麼激動?」Andy說話的時候腦袋晃來晃去的,他正被一個草莓人士兵拎著,並在對方前進的時候被反覆的前後甩動。「Yo!Yo!」Andy突然對著那名草莓人士兵喊道:「你可以先不要晃了嗎?I’m trying to talk to my bro!」

  結果那草莓人只是看了看Andy,然後把他給甩得更大力。

  「嗯嗯嗯…」波波洛夫滿身都是血漬,那些血跡已經在牠身上結成了乾硬的塊狀,害牠的鼠毛到處黏成一團一團的,「草莓先生…黑灰白毛只是想提醒你,這樣子可能會害他吐出來。」牠膽怯的指著Andy,隨後看向那名草莓人士兵。

  但另一名隨行的腫胖草莓人立刻捶了波波洛夫的後腦,以帶著濃厚口音的通用語輕蔑斥責道:「低賤得畜牲種租說什麼滑?宰說滑我現在就剝尼得皮。」押送他們的草莓人總共有六名,都是全副武裝,長相也一個比一個要兇惡。

  「唧!」波波洛夫嚇得發出一聲細小的尖叫,然後畏縮的躲到貝爾後頭。

  面對這樣的威脅與羞辱,小馬和貝爾也只能安靜地接受,因為此時此刻,他們早已成為了第三王朝的戰俘;班上的其他菜鳥幾乎全部陣亡,只剩下那位登艦時被小馬嚇唬的小眼鏡,可是他的眼鏡早就碎了,如今歪七扭八的懸掛在他被打斷的鼻樑上,鏡框沾滿了黏膩的血汙。他們全部都被戴上磁力手銬─只有Andy除外,他依然只有一顆腦袋─身上也黏了好幾顆高壓電擊器,用以防止他們逃跑或反抗。

  而這一切,都要歸功於第六班的不定時炸彈以及最強戰力,上兵馬志宇。

  在他們解決掉躲藏處的所有敵兵之後,第六班在那個滿佈果醬與果肉的盆栽營房裡又待了幾分鐘,等待貝爾的隱形屏障充能。本來,所有的事情都照著計畫順利進行,貝爾也透過掃描儀找出了貨物碼頭的位置,他們要做的就是悄聲無息地摸過去,然後偷走一艘貨船,接著趕往地球戰場向老爺子報到,匯報空投艙偏離軌道的事故。

  但就在大家整好裝備,在隱形屏障的掩護下準備撤退的時候,小馬卻像是中邪了一般,一出艙門就衝上去對重武裝哨點發動猛攻,在秒殺掉石榴機槍手之後,他便立刻找上了百夫長,和對方展開兇殘的決鬥。而這一舉動也正式將班上的所有人給拖下水,撤退行動直接變成慘烈的正面駁火。

  雖然小馬最後以動力裝甲全毀、嚴重腦震盪以及左臂完全骨折為代價擊敗了百夫長,完成了只有阿基里斯的現任隊長、以及副隊長才能達成的壯舉,但為了這項個人的榮耀,他引來了大批的敵方增援,最終害得全班落到如此下場。

  此時,他們終於來到走道的盡頭,一條橫著的輸送軌道出現在眾人面前,這條軌道看上去似乎是某種非常巨大的植物莖幹,內部很寬,可以同時站三個人進去,但卻沒有任何運輸裝置。

  拎著Andy的草莓人向前走了一步,將手掌放在軌道邊的一張粗硬葉片上─他似乎是領頭的,一路上都是由他帶領隊伍前進─不一會兒,紅色的液體從草莓人手中向葉脈擴散,那片葉子似乎在汲取接觸者的體液。但草莓人臉上卻連一絲表情都沒有,就只是靜靜的讓葉片吸自己的血。

  好在那葉片不比草莓人的手掌大多少,因此沒花多少時間便完成了汲取,隨後,一個狀似貨艙的長方形莖幹便從軌道右側飛快移動到他們面前。貨艙的寬度大約能容納三個人,但深度卻只有到他們的膝蓋。

  「嗯嗯嗯…這是軌道樹藤!」波波洛夫非常小聲地對貝爾說道:「黑灰白毛以前在星穹網路上看過,這是第一次看見真的!」

  雖然不知道在這樣的情況下牠怎麼還能如此興奮,但小馬看見貝爾還是點了點頭。在剛才的檢舉宣告以後,貝爾便再也沒有看過小馬一眼,甚至連走路都在刻意與他保持距離。看來這次牠是真的非常、非常生氣,小馬甚至不確定他們未來還能不能繼續當好兄弟,或是在同一個班上服役。不過這一切都得等他們逃出生天才會有答案了……

  「總會有機會的,等我完全恢復了,要殺掉這些廢物根本輕而易舉。」而且這艘船上只有三個百夫長,這是他們之前偷聽草莓人聊天得知的訊息。「現在只剩下兩個哩。」小馬有些得意的想。

  「進去,肥料們。」領頭的草莓人讓開了一步,並將手中的Andy丟進那個樹藤貨艙裡,他的通用語也有很重的口音,每個字的尾音幾乎都是上揚的。

  「Hey!這樣不舒服耶!而且很沒有禮貌!You fucking sperm!」Andy的聲音在一陣沉悶的撞擊聲響之後叫了起來。

  押送隊的一些草莓人嘿嘿嘿的笑了起來,一副愉快的模樣,領頭的那位則依舊是面無表情。他又伸手指了指軌道上的樹藤貨艙,並將手中的槍對準戰俘們。

  貝爾率先踏進貨艙,連看都沒看小馬一眼,波波洛夫和小眼鏡則緊緊的跟在後頭,進了貨艙就馬上躲到貝爾後面,擠在一塊。波波洛夫還帶著驚恐又小心的神情飛快撿起了Andy,然後牢牢抱在胸前。

  「謝啦!Bro~~」Andy以氣音說道,似乎也想表現得很小心,但他的聲音卻重到在場的每個人都聽得見。

  小馬自討沒趣的將視線別到一旁,慢慢走進貨艙,作為最後一個進去的人,他一點也不想乾巴巴的面對大家的臉,特別是貝爾。

  接著,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大家不由得面面相覷。

  「肥料們果然腦袋是肥料。」領頭的草莓人輕蔑的笑道,幾名押送隊的成員也笑了起來。「想死?」領頭的那名草莓人問道,還一副很期待的模樣,似乎像是在說:「想的話我們可以代勞。」

  「請問你這句沒來由的提問代表著什麼用意?」貝爾十分謹慎的反問對方。

  「貨艙,躺的,看不見高度?還是想飛出去?變肉醬?」領頭的草莓人以一種極度輕蔑的口吻回應貝爾,那種神態就像是在跟一條路邊的溝鼠說話。「雖然任務是把這些肥料好好送到倉庫,但如果肥料們現在想死,會是額外娛樂。都可以幫忙。」他又笑了,而且又表現出那種很期待的模樣。

  「各位,請以合理迅速的方式躺下,就我剛才初步的估算,這台貨艙的深度只能夠容納三個人,但二等兵波波洛夫的體型比一般人類小上一半,所以在合理的配置下我們肯定能-」

  「屁好多!現在給肥料們兩秒鐘,兩秒後想摔死的自己飛。」說著,領頭草莓人便開始數數:「一!」

  一瞬間,貨倉裡的大家全都躺下了,小馬躺在最下面,再來是小眼鏡,波波洛夫則夾在最上面的貝爾和小眼鏡之間,被擠得臉上的肉都凸了出來。

  「嗯嗯嗯…黑灰白毛…快要…」可憐的波波洛夫,即使遭受這種苦難也不忘要緊緊的抱住Andy。

  「Dude~加油!」Andy再次以那種「大家都聽得到」的氣音給波波洛夫打氣。

  下一秒,貨艙就以極快的速度向前噴射出去,而他們這些「貨物」則在完全沒有防護的情況下跟著一起高速移動。

  小馬還隱約能聽見那些草莓人狂野的譏笑聲,但惱人的聲音很快就消失在呼嘯的空氣中。行進間,小馬能看見貝爾盡力將身體撐開,盡力遮蓋住新兵們,強烈的氣流正從艙口衝進來捲過他們的身體,要不是大家擠成一團,又有貝爾充當頂蓋,大概早就有人被捲出去摔成碎片了。

  「重力引擎真是個好東西啊!除了讓大家能在星艦上走路!還能摔死人哩!」小馬大聲的說話,想看看有沒有人會跟他尬聊,但似乎沒人能聽見他的聲音。除了貝爾以外,大家的臉都被強烈氣流給拉扯得扭曲又可笑,小眼鏡的眼鏡還飛出貨艙,波波洛夫的嘴唇則被氣流掀開,在凸凸的臉頰中間露出長長的門牙。

  「Dude!」只有Andy朝小馬喊了回來,他並沒有關上面罩,而是任由臉頰的肉被氣流給扯歪,「這樣還滿爽的!」他一邊說,一邊流出一坨口水,那團口水在下一秒就飛進了波波洛夫嘴裡。

  「唧!!!!」可憐的波波洛夫,此刻牠除了尖叫以外什麼也做不了。

  幾秒後,一陣強大的拉力讓貨艙瞬間停了下來,同時也讓小馬的額頭頂到了艙壁上,巨大的壓力讓他覺得腦袋發疼。好在幾乎沒有空間讓這股動能發揮作用,否則他的前額大概會多出一道傷口,頸椎也可能受到輕傷。

  「還有腦震盪…我都已經要好了哩,別喔。」

  「啊!!我的腿我的腿!!我大腿內側好像拉到了!啊……」小眼鏡悽慘的哀號起來,但此刻也沒人能顧得上他。

  貝爾很快的被兩雙草莓人手臂給扯出貨艙,隨後小馬便聽到金屬重摔在地面上的聲音,那肯定是貝爾。接著,兩名草莓人士兵的臉出現在他們上方,並伸手將波波洛夫和小眼鏡給拖出去,整個過程就像是在拖待宰的牲口,非常粗暴。

  小眼鏡又哀號了幾聲,聲稱他的腿實在太痛,希望對方能慢一點,但他話都還沒說完,小馬就聽見拳頭重重打在肚子上的沉悶聲響,隨後就是小眼鏡悶哼著倒地的聲音。

  於是小馬站了起來,一個悶熱骯髒的土色房間出現在他眼前,這房間的長寬大約都有十來公尺,高度感覺是兩層樓。那兩名草莓人士兵正警戒的望著他,手中的槍械也已經抬起來,槍口正對著小馬。

  小馬看見其他人都倒在地上,後面的防爆門邊站了另一位草莓人守衛,守衛身邊懸掛著一片金屬面板,估計是用來開門的。

  「這傢伙就是那個,單挑打贏百夫長的阿基里斯。」其中一名比較乾扁的草莓人低聲對自己的同伴說道,但用得是果實人語言,因此小馬一個字也聽不懂。

  「現在慢慢出來。不要胡亂啊!不然我馬上殺了!」另一名草莓人的臉上長了一顆青色的疣,相貌很醜陋。他的通用語說得比押送隊的頭領要好一些,沒有什麼奇怪的音調,但用字同樣不是很準確。

  「纖維腦!拿你的電擊控制器出來!我們後面還有其他肥料!」他的同伴緊張的罵道,使用的依然是他們自己的語言。

  於是醜陋的草莓人才急匆匆的掏出電擊控制器,並將保險給打開,以便隨時能控局面。「真是爛根!押送隊那些纖維腦!也不把肥料綁好再送過來。」醜陋草莓人用果實人語言咒罵道,神情十分不悅,「等一下我就去檢舉他們!一群爛根爛葉爛芯!」

  隨後,他們便被兩名草莓人士兵押送到守衛面前,做了一些登記,然後就穿過防爆門,進入一條氣味不大好聞的走道。

  「好臭…」小眼鏡一瘸一拐地走著,並悽慘的低聲抱怨。

  空氣裡有一股淡淡的酸味,還有臭襪子加上陳年汗臭、再加上一點血的味道;這股難聞的氣味充斥在整條走道,而且越往裡面走,味道就越發強烈。

  「你、你、你、你最好認分一點!不然我馬上殺了全部!」

  醜陋草莓人一邊領著他們前進,一邊轉頭瞪視他們,乾扁草莓人則走在隊伍最後面,用槍口指著小馬的背。

  走道並沒有想像中的長,不一會兒,兩名草莓人士兵便領著他們轉過一個彎,來到一扇厚重的匣門前方,兩名看門的守衛替他們開啟了匣門,一個像是養殖場與監獄混合的大倉庫隨即出現在他們面前,難聞氣味的出處也隨之揭曉。倉庫很長,天花板也很高,許多同規格的金屬籠被有序的擺放,一共疊了四層,天花板和牆邊也整齊的掛著許多金屬籠,規格、類型與地面上的如出一轍,只是再小一些。這些籠子裡裝的全是囚犯,各式各樣的種族都有,有些看起來是剛來不久─大多都是人類─但有更多的囚犯似乎都在這裡待上一陣子了,不僅衣衫破爛,身體骯髒,連神情都十分萎靡,很多人身上還帶著傷痕。不過他們看上去都還算健康,沒有任何營養不良或生病的跡象,傷口也有得到醫療處置。

  「看來草莓人似乎沒有傳聞中的那麼殘暴?」小馬看著那些囚犯,心中暗暗自忖。

  醜陋草莓人隨即領著他們向右轉,他們看見一個很大的金屬盆栽飄在遠處的空中,上面躺著一個草莓人,似乎在看電視。

  「監管委員!」醜陋草莓人用他們的語言朝盆栽喊了一聲。上面的草莓人立刻注意到了他們。

  盆栽穩穩地朝他們飛了過來,一邊靠近的同時也一邊下降。

  「哪一個是阿基里斯?」當盆栽懸浮在他們面前時,上頭的草莓人有些急切地問道,而且刻意使用了通用語,他的通用語說得非常好,不僅口音端正,連用字也很到位。這個草莓人長得十分端正,身材結實,輪廓也比一般草莓人來得好看,他的聲音很細,但卻有種深沉、威嚴的感覺。

  「報告,這個就是。」醜陋草莓人比了比隊伍後方的小馬。他使用的仍然是他們自己的語言。

  「我接到的訊息說還有一隻裝備獸。啊~想必就是你了。」盆栽上的草莓人馬上就看見了貝爾,並露出一抹欣喜的笑容。「很好很好,非常有價值的兩個。先帶他們去再生部門做檢查,裝備獸還要帶去機械工程部門,看看有沒有損壞的地方,務必要修好。倉鼠人也有牠們的市場,所以也要照顧好。全部檢查完之後帶去第5區,阿基里斯和裝備獸各自放一個強化槽,其他的一起放普通間就可以了。」

  交代完工作之後,這名上級長官又繞著第六班的成員們慢慢飛了一圈,他的視線始終都落在小馬和貝爾身上,至於其他的人,他連看都沒看一眼。

  「不錯不錯,很有價值。」盆栽上的草莓人再次露出微笑,接著便緩緩升回空中,往遠處飛走了。

  他們被帶往倉庫的底端,來到一面有著五扇防爆門的大牆壁前方,醜陋草莓人領著隊伍走進了第三個防爆門,一條乾淨的綠色通道出現在小馬眼前,沒過多久,他們便來到了滿是奇怪設備的生長部門。

  醜陋草莓人兇巴巴的帶著他們做了一系列的身體檢查,此時小馬身上的傷基本都恢復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左臂還有一些骨裂,因此治療人員給他打了一劑骨骼增生液,頃刻間,他便完全康復了。這事態引起了所有醫療人員的讚嘆,小馬總覺得這部門的每一個草莓人都想要研究他,而且是需要曠日廢時,還會被抽血、切片、解剖之類的那一種。

  「還是先不要唄!」他可不想被當成白老鼠!

  在檢查結束之後,有兩名草莓人士兵前來支援押送,於是小馬和班上的其他人便跟著他們離開,留下貝爾繼續被原先的看守們帶往另一個部門做檢查。

  波波洛夫、Andy和小眼鏡被丟進了某個制式的金屬籠裡,位置在一個陰暗的角落,而且周圍很臭。小馬則獨自被帶往五扇防爆門中的第一扇門,這次的走道是淺灰色,而且照明設置在兩旁的牆面上,看起來很像科幻片的場景。

  「拿來拍電影或做遊戲場景還不賴哩!」但小馬隨即開始懷疑,這條通道在設計的時候是不是抄襲了某些科幻片或遊戲?

  當他看見強化牢房的時候,「抄襲仔」這三個字不禁浮現在他的腦中,因為牢房設計得實在太沒創意了!完全就是把某部科幻片裡的樣板直接照搬,一點自己的想法都沒有!

  「是哪一部片啊?我記得好像是很老的片子……」小馬一邊努力回想,一邊在守衛的監控下走進長方形的牢房。一道隔離用的能量場隨即在他背後形成,將入口完全封住。

  「啊!我想起來了!是異星:聖痕!」一部描述外星宗教造成的恐怖災難,同時探討人性在極端情況下是如何扭曲、或變得高尚的電影。他看著兩名守衛走出方格的邊緣,消失在視線裡,心中有股自豪的澎湃。「靠北喔,那都多久以前的片子了!裡面的科技超級老舊耶!」他不禁自言自語起來:「然後他們還拿著那種一百多年前的模板直接抄來用……」不過看看四周,這裡可是監獄,監獄差不多就是這副德性,因此小馬也沒再多評論什麼。反正他心中的結論已經很清楚了,草莓人既沒原創性也沒羞恥心,當了抄襲仔品味還老掉牙;雖然那是部好電影!劇情不錯,美術設計也很棒,但畢竟是很老的片子了。

  「不過他們怎麼看得到人類拍的片子哩?也有流通嗎?」他知道各族之間的藝術品是會流通的,但自從被草莓人統治以後,果實人的社會就變得比較封閉了。

  一邊思考著這個問題,小馬一邊在牢房裡躺了下來。牢房裡沒有床,除了天花板、三面牆、入口的能量壁和地板以外,沒有任何東西;不過地板還算溫暖,而且滿有彈性的,甚至可以說有點舒服。他突然感覺自己好像是比較高級的戰俘,但又開始擔心起Andy他們的待遇,想著想著,他便在迷迷糊糊之間睡著了。

  再次轉醒的時候,小馬發現貝爾站在對面的牢房裡,正盯著牆面和天花板,似乎在研究牢房的結構。牠的灰金屬背包已經被奪走,只剩下孤單的一隻熊。

  「泰迪!你檢查的怎麼樣哩?」小馬跳起來向著貝爾喊道。

  但貝爾似乎沒有聽見他,依舊非常專注的在研究牢房,連故意不理人的神情都沒有出現。

  「這是隔音的是不是?」小馬朝著牢房的牆面重重踢了一腳,但卻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就像某個普通人踢在一張很有彈性的軟墊上。這讓小馬十分吃驚,因為這一腳的力道足以踢飛一台浮空轎車。

  「這麼屌!?看來這地方不是只有胡亂抄襲而已。」這時,他發現貝爾正在看著他,於是趕緊笑嘻嘻地朝對方招手。

  但對方並沒有領情,甚至連回應都沒有,貝爾很快地轉過身去,然後在牢房裡坐下。

  「好唄…」小馬有些氣餒的抿著嘴,看來這一次貝爾真的很生氣;但回頭想想,以前也不是沒發生過類似的情況,總是會有機能讓他彌補的。就是要多嘗試。

  時間對他們來說變成了一個謎團,像一種遙不可及,甚至幾乎被遺忘的東西,在這片空間裡,小馬只能看見貝爾毛茸茸的背影,還有他們牢房裡明亮的光源。磁力手銬讓他的手腕有點痛,因為一直戴著,做什麼事情都不方便,最後還磨破了皮。牢房左側的牆面上有一個小按鈕,起初小馬還不知道它的功能,但在他第一次想要解手的時候,他似乎就猜到了小按鈕的用途,而結果也如他所預期,一個簡易的盥洗空間從按鈕正前方的地板下快速升起,但除了馬桶和淋浴設備,這個「浴室」沒有任何的遮擋,甚至連排水的設備都沒有。

  「這樣室內不會太潮濕嗎?」但小馬隨即就想到,他們是戰俘,是囚犯,誰管他們這麼多。有得洗澡就要偷笑了。

  當小馬再次睡醒的時候,那名「監管委員」就站在他的牢房外面,饒富興致的望著他,像是在看一件得意的收藏品。在草莓人後方,貝爾依舊背對著他們。

  「你睡覺的樣子就像一個普通的人類。誰能想到呢?在這樣一副不堪一擊的身軀裡,竟然能起到如此巨大的變化,一個平平無奇的弱者搖身一變,成了可以顛覆許多事情的怪物。」長相端正的草莓人用他那細細的、帶著一些威嚴的聲音說道。

  「講得好像你們果實人本身就多厲害一樣,呿!」小馬不以為然的笑了笑,此時,他突然發現自能聽見外面的聲音,草莓人的鞋子正在金屬地板上輕輕地拍打,還有一絲電流穿過能源管道的低頻聲。

  「你說得一點也沒錯,我們也是一支脆弱的種族,特別是我的同族人,身體結構或許比你們人類還要更脆弱。當然也有些例外,椰子、榴槤、山竹,還有各種硬殼果實人,他們都有著更強韌的身體構造。但我們有更狡猾、更發達的腦袋。」草莓人輕輕敲了敲他眼睛旁邊的身體,表示大腦所在的位置,接著又說:「科技、武器,還有百夫長也因此而誕生。所以在某些層面上來說,我們兩個種族之間還是有很多相似之處的;人類也是靠著類似的手段統治自己的疆域,也是一個好戰、殘忍又狡猾的族群。我們都征服群星,踏扁那些膽敢挑戰我們權威的對手。」

  聽到這些話,小馬更加的不以為然了,「我們可沒有搞什麼奴隸制度,也不會把別人拿來當成商品交易。」他抬起下巴,一副很自豪的模樣,隨即又補上一句:「而且我們不會胡亂殺人。」但這話說完之後他卻感覺有些心虛。不過說到底,那些死亡也不是他故意造成的,他是真的沒辦法控制自己。

  「是啊,是啊。議會給你們的教育就是這樣,對吧?看來你很不了解真實世界的模樣呢。要我說吧,教育可真是一項好用的工具。」草莓人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在這個笑容之中,小馬感覺不到絲毫嘲笑的意味,更多的是一種憐憫。

  「好吧。很高興能跟你小聊一下,我來這邊除了看一看手上最有價值的兩個商品,還想跟你們談一個合作提案。我問你,你們人類世界最多人喜歡的運動是什麼?」草莓人問道。

  「我幹嘛要回答你啊?而且我們幹嘛要跟你合作哩?」小馬不悅的挑起半邊眉毛,剛才的憐憫使他非常不爽。

  「如果我說,我能還你們自由呢?」

  「你怎麼保證哩?你不過就是個小小的倉庫監管委員,你說的話有什麼用?」

  這時,草莓人後方傳來了一陣拍打牆面的聲響。

  「看來你的同伴比你更了解交涉的好處呢~」說著,草莓人便轉身往貝爾的方向走去,這也讓小馬終於又看見貝爾的臉。

  但更讓他詫異的是,他們竟然能夠聽見貝爾敲牆壁的聲音,照理來說,能量壁會隔絕外界的所有音源。看來是那個草莓人解鎖了某些限制。

  接著,他便只能眼巴巴的看著草莓人與貝爾交談,再也聽不到任何外界的聲音。

  第三王朝的運輸船行駛起來異常的安靜,而且快速又平穩,不像議會的運輸船那樣顛簸,還有震耳欲聾的引擎聲。這也解釋了果實人為何很擅長發動悄聲無息的猛攻。

  波波洛夫一臉緊張地坐在小馬對面,不停的左看右看、小眼鏡則是臉色慘白,並依舊沒有拿到新的眼鏡,因此看不大清楚。Andy已經長了回來─這讓監管委員對他產生了一些興趣,但礙於時間限制,草莓人並沒有對他進行深入的研究─由於他的體型太過高大,每次挪動身子都會撞到天花板,這也讓他整路上都在罵髒話。

  貝爾依舊是那個樣子,除了必要的溝通之外,他完全拒絕與小馬互動。但小馬還是參與了這個貝爾談下來的合作,除了想要找機會修復關係,這也是他們能得到的唯一機會。畢竟貝爾可是跟對方討價還價了半天,才終於讓整班的人都可以報名參賽。

  「不知道波波洛夫和小眼鏡能不能撐過去哩?」小馬摸了摸身上的高壓電擊器,望著眼前的兩位「弱者」,突然覺得自己有點想念藍伯。「要是阿明在的話,我跟泰迪也許早就和好哩…」因為藍伯肯定會把所有能數落、能吐槽的話全部噴過一遍,還會在整個任務中反覆的靠夭,然後貝爾就會逐漸消氣。「而且阿明雖然很怕死,但真的要打的話還是有一定戰力,運氣也好到爆。」至於他眼前這兩位可憐兮兮的傢伙……小馬不由得抿起了嘴。

  船體在降落的時候依舊是安靜又平穩,這讓小馬不禁佩服起草莓人的航天工程。能夠成為一方霸權果然有他們的本事。隨後,眾人腳下的地板突然全部張開一個洞,將他們又快又穩的投放到地面。

  「這種降落方式真的比我們有效率多了哩。」小馬又一次暗暗佩服起來。但他立刻就被周圍的環境給深深吸引住,他們正身處在一艘超大型的星艦上,而且是露天的,能直接透過上方的能量護罩看見宇宙間的群星。數不清的草莓人艦隊或航行、或停泊在其中,大部分的艦船似乎都在警戒狀態,還有好幾支巡邏隊在各處來回往返,防禦工事做得滴水不漏。

  「這些草莓人真是太瘋哩!?直接在戰場附近搞一個這種東西,還花那麼多資源來保護。很屌耶!」小馬興致勃勃的和同伴們分享心情。他是真的喜歡這種文化。

  「Dude,有很多人會被殺掉。而且很多人都是被強迫的。」Andy有些感傷的說,但並沒有吐槽小馬的意思。

  「嗯嗯嗯…黑灰白毛算一個!」波波洛夫舉起他的小短手,還盡可能的讓雙腳墊高一些。

  小眼鏡的臉色變得更加慘白了,從上了飛船以後,他就再也沒有說過一句話,此刻他只能下意識的抓住貝爾,並努力的嚥下口水。

  一艘看起來簡約又光滑的高級飛船在他們搭乘的運輸機旁邊降落,不一會之後,監管委員便帶著一位助理,還有七名看起來非常不好惹的草莓人朝他們走來-那些草莓人各個全副武裝,除了裝備有不少個人化配件,身上也幾乎都有傷疤,看起來都是身經百戰的老兵。

  「各位!各位~誰能想得到了,星際聯合議會與第三王朝的首次合作,竟然是在這樣一個神聖又榮耀的場合被促成!也許未來兩邊會有更多的交涉也不一定呢~」長相端正的草莓人看起來十分愉快,他用一種令人難以捉摸的眼神看著Andy,從上到下的將他「掃描」了一遍。

  「The fuck?Man?」Andy表達了他的不自在。

  「班長,請你對我們目前的合作方表示出應有的禮儀,無論其他社會形式下的表現是什麼,我們都應當保持好自己的水準與風度。」貝爾說著便向前走出一步,表示請對方找他說話。與此同時,委員的保鑣們全部舉起了槍。

  監管委員饒富興致的看了貝爾一會兒,說:「其實你才是班長吧?這傢伙只是拿來掛名,好讓你有個緩衝帶對吧?」他笑了,而且笑得很燦爛,「我真是越來越喜歡你了。也許未來我們會變成很好的合作夥伴也不一定呢~」

  對於草莓人的試探,貝爾沒有做出回應,他不卑不亢的站到波波洛夫與小眼鏡前方,一語不發的看著面前的所有草莓人。小馬立刻站到了他身旁,Andy也是。

  「黑灰白毛也挺身而出!」但波波洛夫隨即被一張熊掌給摁住了臉,只能在原地很有氣勢的走個不停。

  「各位!各位~我們的目標與利益是一致的,記得這一點。」草莓人又敲了敲他那雙端正眼睛旁邊的身體,強調大家要多用用腦子-但他卻沒有要求保鑣們放下手中的槍-接著他又說:「那就事不宜遲,讓我們趕緊去報到吧~這一季的報名時間也差不多要截止了,可不能讓我們的計畫胎死腹中呢!是吧?」

  語畢,他便笑吟吟的轉身往一幢巨大的榴槤形狀建築走去,他的助理隨即跟上腳步,而那一隊荷槍實彈的保鑣卻依然用武器指著小馬他們。

  「跟上。」一位嘴上有刀疤,體型最為壯碩的保鑣對他們說道,手裡握著電擊器的觸發遙控。他的聲音粗得有點刺耳,說話的語氣就是在給人下命令。

  小馬瞪了對方一眼,然後跟上貝爾邁開的步伐。

  當他們站在報名櫃檯的前方,看著裡頭的書記員朝向監管委員鞠躬哈腰的時候,小馬頓時覺得草莓人的社會階級跟人類實在沒差多少,只不過這些果實人表現得更殷勤、更露骨,也顯得更緊張。但他同時也對這位「合作夥伴」的身分好奇了起來。

  「不就是管一艘船上的奴隸倉庫?這麼跩?」小馬對著那張端正的草莓臉挑起半邊眉毛,決定要搞清楚這件事。也許這傢伙是真的有能力兌現他的承諾。

  「這邊走,各位。」監管委員將手一擺,領著大家走進櫃檯左側的一條通道,然後搭上懸浮立場,來到地下二樓。

  當草莓人推開休息室的大門時,小眼鏡吐了。

  「放輕鬆~放輕鬆~你們可是很優秀的隊伍,我認為很有角逐冠軍的實力。放輕鬆,太緊張只會影響你的發揮。」雖然嘴上說著鼓勵的話,但小馬看得出來,監管委員對於小眼鏡只有極度的鄙視,也根本不在乎他會遭遇到什麼樣的命運-這就是第三王朝的普遍價值觀,歧視弱者。

  「在正式開始任務之前,我希望我們再重新確認一次商議好的合約內容。在班上的所有成員面前。」貝爾沒有等對方回應,繼續把話說了下去:「我們-亦即星際聯合議會太空軍團鎮壓部隊獵豹二營第三連第三排第六班現存全員-在這一次的比賽之中替你贏得最終冠軍頭銜,而你,第三王朝毀滅果核號奴隸倉庫總監管委員,塞巴斯蒂昂•呂克莓,在我們贏下比賽後當即解除我們的戰俘身分,並提供一艘小隊編制的運作情況良好的飛船予我們,並確保我們能不受第三王朝或由王朝雇傭的任何人員的侵害與騷擾,平安返回位在地球的星際聯合議會艦隊。以上是我們討論並簽訂下的合約內容,請問是否正確?」

  監管委員瞇起眼睛,盯著貝爾看了幾秒,然後又露出那種有些滿意的燦爛笑容,「夥伴。雖然你這樣把我的名字公開說出來有些失禮,但我還是覺得可惜。可惜我們不是同一陣線呢~不然未來我還真是想多跟你一起共事。但既然只有這一次,那我就好好珍惜主母樹的安排吧!」主母樹是大多數果實人的信仰,有點類似宗教,但更原始也更簡單純粹,而且是真有其樹。監管委員看見貝爾質詢的眼神,便又笑了起來,「你們會平安回到議會的懷抱的,我以傷疤立下誓言做為保證。」說著,他便從腰間抽出一把倒鉤的小彎刀,想都沒想就往手臂上劃去。一條短短的傷口在草莓人端正的前臂上綻開,兩秒後便開始滲出紅色的汁液。

  草莓人的助理立刻拿了某種乾燥的柔軟葉捲給他,看上去像是繃帶。

  「你知道我們的習俗嗎?知道這代表什麼意義?」監管委員一邊給自己包紮,一邊盯著貝爾問道,此刻,他的威嚴被無限的放大,並且充滿了壓迫感。

  「雖然我對你們族類的習俗與文明並沒有深入研究,也稱不上有嚴謹的理解,但我知道傷疤誓言對你們來說的意義。既然已經確認了雙方的良好誠信合作關係,那我們也會確實履行我們該做的部分。」貝爾說著向對方伸出一隻熊掌,以示尊重。

  草莓人很快地和貝爾握了握手,搖著頭說:「真的是可惜。好吧,時間也差不多了,我就留下助理和保鑣們在休息室協助你們進行賽事,也保證你們在休息時間不會被閒雜人等騷擾。我會在看台上的某個地方默默替你們向主母樹許願。」終究,他還是提防著小馬他們這些外族人。在說完話以後,那張端正的臉孔便消失在休息室的門外。

  接著,助理走到了第六班的眾人面前。「你們好,我是委員助理,莓瑞絲。接下來將由我替你們說明比賽的規則。」說著,她便用手環叫出了一面螢幕投影,開始不停地翻動。她的通用語也說得很好,只有些微的口音。

  小馬此時才發現助理是個女生,而且她的顏色和之前見到的草莓人不大一樣,是淡褐色的,靠近雙腳的地方還有些粉紅。

  「Yo,為什麼妳的顏色不一樣啊?」Andy立刻就把小馬的疑惑給問出來。

  莓瑞絲從螢幕後頭抬眼看了一下Andy,「因為我是賤民。塞巴斯蒂昂上主寬大的提拔了我,給我機會在他的身邊服務。你們能跟他合作應該要感到萬分的榮幸。」她邊說著,一邊看回了螢幕上的資料,「好,確認完了,沒有疏漏。那麼現在讓我簡單的跟你們說明一下。亞提茲是第三王朝最重視、最有影響力也最受人民喜愛的運動,每年都會有四個賽季,在全部比完之後將會產生那一年度的冠軍,烏金種子只有兩枚,單人的、還有團體的,只頒發給最頂尖的選手。這項運動最好的地方,就是無論從哪一個賽季開始參與,只要擊敗最強的對手,拿下勝利並且保持到豐收節閉幕,冠軍就會頒給保持住比賽成績的選手。」

  「怎麼聽起來好像不是很公平哩?」小馬忍不住吐槽。

  「這世上只有弱者需要公平,強者是不會在乎這些小事的。第一季就參賽跟最後一刻才參賽並沒有什麼差別,只要你是真正的強者。」莓瑞絲說得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接著又說:「我們剛好就是報名了豐收節的最終比賽,也是最盛大、最多人會收看的比賽;當然,能夠在這樣的賽事上出現的選手,一定都是經過千錘百鍊,擊敗了無數對手的頂尖強者。」

  「請簡明扼要的解釋,規則是什麼?」貝爾顯得有些不耐煩。

  「喔~很簡單,在時限之內打敗所有的對手,或是剩下比對手更多的成員在場上。這樣就算勝利了。」

  「有沒有計分制度之類的?」小馬也問道。

  「沒有,那種東西只會給弱者取巧的空間,我們不欣賞那樣的運動風氣。若真的硬要說計分的話,大概就是剛才提到的,剩下的成員數量。但由於這次我們參加的是終結賽事,所以不會有時限,一定會打出一個真正的勝負,讓冠軍頭銜實至名歸。」莓瑞絲稍微想了想,然後抬起一根手指,繼續補充道:「所有比賽的器具都會在賽場上由無人艇投送給你們,所以等一下進入準備室的時候,請一定要詳細填寫自己擅長使用的東西。然後,裝備獸,你的背包會在賽場上歸還給你做使用,但下場的時候就必須繳回,請你一定要遵守這項規定,否則上主與你的合作協議將會取消。」

  「已接收資訊並且明白。」貝爾雙掌抱胸,面無表情的回答。

  「好。那大家看看是要先熱熱身,還是稍作休息。如果想吃喝的話再跟我說,我會立即替你們準備。請好好加油,塞巴斯蒂昂上主對你們有很高的期望。」語畢,莓瑞絲便走到休息室角落的一處小盆栽坐下,對著螢幕繼續處理事情。

  「馬志宇。」貝爾突然對小馬說話了!

  「嗯?」小馬有點驚訝的望向對方。他本來以為貝爾要大半年後才再會跟他說話,或至少等到藍伯歸隊以後。

  「首先,第五千四百八十次回答你,我不是泰迪熊。再來,這次在無計可施的情況下所簽訂的脆弱協議內容是你最拿手的事情,我希望你不要再因為各種奇怪的私人因素而搞砸。如果你能確實穩定自己,幫助大家脫離這次因你而起的不必要困境,我也許會再重新考慮如何看待我們的同事關係。」但貝爾的話也就說到這裡,之後便回到原本的狀態,切斷與小馬的一切交流。

  「看來在牢裡他還是有聽到我的。」為此,小馬不禁偷偷高興了一把,看來貝爾也不是完全把自己當成空氣!

  第一支隊伍他們只用了不到二十秒的時間就贏了。雖然貝爾不理睬小馬,但他們在戰場上配合出的默契早已無需言語;小馬上前肉搏,貝爾則從遠方狙擊,提供火力掩護,一遠一近,相互搭配,攻勢兇猛又綿密,完全不給對手任何喘息的空間-而且他們倆出手都是又快又狠,有著殺人於轉瞬間的恐怖戰力-從下部隊到現在,從來沒有人能在他們兩人的圍攻下生還。反正一直以來,第六班的主要戰力也就是他們兩個。藍伯也許還能開開槍,幫忙提供有限的火力掩護,但Andy就真的完全是來亂的,只有在必要的時候能充當一下人肉盾牌。至於新加入的波波洛夫……他比較像是可愛吉祥物。

  在比賽之中,小馬發現第三王朝的觀賽風氣和外界所熟悉的很不一樣,正常的角鬥賽事都會有解說員,觀眾的情緒也比較高亢,但王朝的觀眾卻十分安靜,甚至是有點嚴肅的在看比賽,而且除了大量一直跟拍、收音的無人飛行器以外,場上沒有任何的解說員。能夠聽見的聲音就是相互殺伐之中產生的那些,觀眾們也只有在勝利者出現的時候才會鼓譟歡呼。

  在連勝三場之後─都是秒殺勝,而且沒有折損人員─莓瑞絲總算帶他們回到休息室稍作整頓。這名一直板著臉、看起來公事公辦的小草莓人此時顯得心情很好,沒多久後,她便捧著手環上的螢幕投影來到大家面前,螢幕裡是一張春風得意的端正草莓人臉孔。

  「各位!各位!我就知道我沒有看錯你們!簡直太優秀了!連續三場,三場!都在二十秒內結束!肥料隊伍在一瞬間就成為最熱門的話題啦!哈哈哈!你們絕對沒辦法知道我現在的心情有多好呢~」端正的臉孔劈哩啪啦地說著話,笑得合不攏嘴。

  「Dude,我覺得他一定有下注在我們身上。」Andy突然沒頭沒腦的向大家說道,他作勢壓低音量,但依舊是那種「大家都聽得見」的氣音。

  但委員刻意忽略了這句話,接著又說:「好好保持下去,夥伴們~我們已經獲得爭奪冠軍的資格了,這是何等的榮譽啊!只要拿下烏金種子,自由就是你們的了~我會繼續向主母樹許願的。你們的道路將鋪滿鮮血,你們的敵人將灰飛煙滅,刺莖與鐵樹將環繞四周,使你們所向披靡,化身毀滅。」

  「Waoo~這傢伙好像還滿詩意的。Cool。」Andy瞪大眼睛,表示讚賞。

  「冠軍與自由,夥伴們,爭取起來!」語畢,端正的臉孔便再次消失在眾人面前,只剩下螢幕後方的助理。

  莓瑞絲收起投影,禮貌的向大家微笑,「想吃什麼喝什麼嗎?還是有醫療需求?」雖然她盡力表現出和善的模樣,但依然讓人感覺公事公辦。

  決賽的對手看起來終於比較像樣了,一支由硬殼果實人組成的隊伍出現在他們眼前。雖說前幾場他們也遇過硬殼果實人,甚至還有最難纏的榴槤族人,但眼前這些硬梆梆的傢伙看起來更為壯碩,其中一個拿著巨大刺殼盾牌的傢伙甚至比Andy還要高出半顆頭-Andy可是有著223公分的大漢。

  「榴槤盾衛?」雖然小馬很確定對方就是榴槤盾衛,因為那張大盾牌就是他們的標誌,但他還是習慣性的問一下貝爾。

  「從裝備與外皮硬度的分析結果,正確。」

  「我等一下第一個就殺他。」

  「否決。我需要你優先以最快的速度宰殺所有山竹人,他們的果實砲是唯一能威脅到我狙擊位置的遠程武裝。椰子人雖然也能夠噴射高壓椰汁,但發射的準備時間較長,無法有效突破我改版後的能量護罩。新版護罩在接戰時可以緩慢充能,因此單發型步兵武器將更難擊穿。山竹的果實砲在落地爆發後也會形成非常阻礙行動的滑溜地帶,其他班兵極有可能因此遭到行動限制,進而喪命。」

  小馬聽了點點頭,貝爾的戰局分析永遠都是最精確的。他算了算對面的山竹人,總共有三個,而且非常有戰術的分散開來、各據一方,每位砲手都配置了一名椰子人與榴槤人做護衛。高大的榴槤盾衛則佇立在隊伍正前方。

  「他們這樣十個人了唄?沒有犯規嗎?」

  「Dude,準備室裡就有十個位置給大家填資料。」

  這下子小馬有些震驚了,同時也感到微微的慚愧;沒想到Andy注意到的事情比自己還多……

  此時,周圍突然爆出一陣興奮的喧鬧聲。一隻兩層樓高的巨大生物出現在競技場邊緣,在十幾名監管人員的牽引下慢慢走到競技場中央。牠的皮膚是暗黃色,閃著淡淡的螢光,形體長得很像一隻超巨大的娃娃魚。生物戴著某種類似抑制器的嘴套,兩個腮幫子正一鼓一鼓的前後起伏,一雙黑亮的大眼睛也分別在打量著兩支隊伍,瞳孔很像一道金色的閃電。

  「嗯嗯嗯!是雷鳴獸!」波波洛夫興奮的叫了出來,一隻小短手對著生物指個不停。

  「雷鳴獸?這玩意不是超難抓?」小馬說得一點也沒錯,除了高超的隱藏技巧,這種生物更廣為人知的是牠那恐怖的攻擊能力。

  「我比較有疑問的是這個極具危險性的生物為何會出現在這裡。」貝爾雙手抱胸,正在掃描生物,收集資訊。

  但接下來他們立刻就知道答案了。雷鳴獸被除下嘴套,監管人員迅速退場,隨後競技場的邊緣便升起一道巨大的能量壁,用來保護成千上萬的觀眾們。

  黑色的大眼睛骨碌碌地轉了幾下,然後生物便張嘴朝著小馬他們噴出一道高壓電音波,要不是貝爾及時張開能量護罩,大家在一瞬間就會變成四分五裂的焦屍。

  同一時間,冠軍戰的規則也透過廣播被傳達出來,在飛行器的翻譯之下,小馬他們聽懂了廣播的內容。這一場比賽,兩隊都需要在不傷及雷鳴獸的情況下殺死對方,違規的一方將被判定輸掉比賽,並遭到處決。剩下的隊伍則必須在武裝減半的情況下對抗這頭強大的野獸,設法取得勝利。

  「搞死人喔!」小馬笑得很開心,盯著已經散開的果實人向貝爾問道:「原定戰術?」

  「正確。」下一秒,一位山竹人便遭爆頭而死,電漿狙擊在他的腦殼上穿出一顆大洞,還滴著被融化的藍色組織液。

  「喂!!別搶!」小馬立刻像子彈一樣彈射出去,不到三秒就橫穿了250公尺長的競技場,直接衝向另一位山竹人,準備將對方大卸八塊。

  不料,那頭野獸就像是盯上了小馬一般,對著他又是一發殺人音波,好在小馬聽見了聲音,及時閃過這冷不防的一擊,但他面前的山竹人和衝上來支援的椰子人就倒楣了,雙雙被炸成水果碎塊,清甜的果汁還化作水霧灑得滿天都是。

  「臭傢伙,針對我是唄?」小馬回頭張望,但那隻龐然巨獸卻早已不見蹤影。

  「隱形了!Bro!」小馬聽見Andy渾厚的嗓音從遠處傳來。

  「媽的哩,真的搞死人。還不能殺牠!」當他氣憤地尋找下一個目標時,一記高壓椰汁瞬間直逼他的左眼,小馬以超人的速度側開腦袋,但臉上還是被劃出一道長長的血痕。「唉呦!可以嘛!」他立即感到血脈賁張,心中的殺意也隨之暴漲起來。熟悉的感覺來了!

  兩名榴槤武士一左一右的朝著小馬包夾過來,其中一名突然腳下發力,將全身的重量撞向小馬,但這點速度對小馬來說根本構不成威脅,他平舉能量軍刀,朝著左前方低身斜走,一記橫斬就將對方的右腳給剁下來。濃濃的榴槤味立刻瀰漫在四周,灌滿了小馬的鼻腔。

  「媽的…臭死了!」也許有些人會很享受這種時刻,但小馬是討厭榴槤的那一派。

  「唧!!!!」波波洛夫的尖叫聲短暫吸引到小馬的注意力,他看見榴槤盾衛將Andy撞飛到牆上,讓傻大個摔斷了一隻腳,兩根肋骨也從側腹插了出來─肯定痛到爆─但貝爾卻被椰子人和榴槤人圍攻到無暇顧及Andy。

  為了保住波波洛夫和小眼鏡的性命,貝爾必須抓著他們到處奔跑,只能以閃躲和短暫開啟護盾來勉強抵擋攻勢;遠處的另一名椰子人和山竹人也在不停地朝他開火,導致他根本無法做出有效的反擊。好幾發電能炮都是在萬分緊急之下發射出來,雖然短暫逼退追擊的敵人,但也全都挖了地瓜,而且對方立刻又會追上來糾纏。

  進攻的節奏完全被那隻該死的娃娃魚打壞了!眼下戰局已經對他們十分不利,貝爾那一邊幾乎處於單方面挨打的狀態。

  「沒時間跟你們瞎攪和哩!」小馬一個斜身踮步,瞬間就彈出十幾公尺遠,將剩下的那名榴槤戰士甩在後頭。他必須立刻減緩貝爾的壓力,而且從進入戰鬥到現在已經過了三十秒,他只剩下四分半的時間,一旦超過就會陷入狂暴,「那樣子也只能撐個六分鐘。」六分鐘後,他就會變成一坨昏迷的肉袋子,屆時大家就真的玩完了。

  殺掉山竹人讓小馬花費了不少時間,保護她的椰子人在死的時候緊緊的抓住小馬,造成他不小的困擾;而那位山竹女射手,除了喜歡到處亂滾亂蹦,還很愛發出各種中二的叫喊聲,搞得一副自己很帥氣的樣子,但最後小馬還是抓到了她,並用雙手將她那張討人厭的嘴巴捏個稀爛,再一拳打爆她的腦子。這整個過程耗去了寶貴的一分多鐘,小馬感覺自己的手腳又開始有了自我意識,渴求著無限的受害者;他看出去的視線也變得越來越紅,好像大家都成了可以快樂屠宰的牲口。

  「學弟!!!」波波洛夫那充滿魔性的尖叫聲再次吸引到小馬的注意,他看見小眼鏡被雷鳴獸咬住半個身子,嘴裡正不停地噴著血,下一秒,那頭野獸就將他們的新兵給吞進了肚子裡。一如既往的,第六班再次損失了所有新進人員。

  Andy此時早已沒了身體,只剩下腦子躺在競技場邊緣─殘肢與身體碎塊散落在周圍─仗著有無敵頭盔的保護不停地噴髒話。「FUCK YOU!FUCK YOU!YOU FUCKING FUCK!!!」

  小馬突然有種非常強烈的渴望,想要將那隻巨大螢光野獸的心臟給挖出來,然後再把牠的頭蓋骨搥成碎片。但他們必須取得勝利!如果他這一次又搞砸,貝爾將永遠不會原諒他。他們也沒命等到那時候了。

  「等贏了我再來找你唄。」小馬暗忖著,同時將另一名衝上來的榴槤武士斷手斷腳,接著,他便立即趕往貝爾身邊。

  貝爾已經解決了追擊他的椰子人,但還有一名榴槤武士,以及最棘手的榴槤盾衛在糾纏他。那名盾衛早已發現波波洛夫是貝爾的累贅,因此各種凶狠的殺招接連不斷的往倉鼠人身上招呼,再加上他手中那面堅固的強化刺殼盾,一時之間貝爾竟無法做出有效的還擊,只能不停的後撤,並使用灰金屬圓鋸抵擋攻勢。

  而那名榴槤武士也很聰明,知道灰金屬武器的厲害,因此一直躲在盾衛的身後,伺機突襲。但下一秒,他就被小馬從側面插穿了腦袋。

  「Dude!你這次有點太慢了喔!」Andy從一旁喊道,但緊接著,他就被突然現身的雷鳴獸給吞進了肚子裡。

  「他媽的!!你這傢伙!」小馬發瘋似的朝雷鳴獸衝過去,現在的他只想將這隻畜牲開腸剖肚,然後割斷牠的喉嚨。

  頃刻間,一發電能炮將小馬炸得噴飛出去,隨後又接連炸了三發過來;雖然沒有任何一發直接命中小馬,但爆炸的衝擊力也讓他飛出了十幾公尺遠。

  「請好好搞清楚自己真正的任務目標!!」貝爾使盡全力朝著小馬大吼,同時將波波洛夫往上甩,閃過一記致命的盾擊。

  在混亂與飛揚的塵土之中,巨大的娃娃魚又再度消失在眾人面前,隱沒在混濁的空氣裡。小馬拍了拍自己的腦袋,設法讓自己清醒一點;他的思想幾乎要被殺戮的慾望給完全佔據,視線也變得越來越紅。每當他陷入這種狀態的時候,他都會感覺異常的興奮,心中不停湧現出巨大的渴望、愉悅,還有深深的自我厭惡。

  「啊啊啊啊!!!!」小馬像動物那樣的咆嘯起來,下一秒,他就衝到榴槤盾衛左側,重重地砍向對方的持盾手。

  盾衛以極快的速度回防,硬是接下了小馬這凶狠的一擊,但這一擊的威力也讓他瞬間失去平衡,正面隨之門戶大開,電能炮立刻就朝著榴槤人的腦門炸過來,將他堅硬的頭皮炸出一個凹洞。帶刺的果殼裂成碎塊,四散飛落,裡頭金黃色的榴槤肉隨即暴露了出來,還有小馬最討厭的榴槤味-而且這次是非常濃厚的味道。

  「臭死了!!!」小馬大吼一聲,然後以極快的速度竄上榴槤人的身體,張嘴咬掉一大塊榴槤肉。一瞬間,小馬覺得自己似乎清醒不少,一陣強烈的噁心感從他的胃部直竄頭頂,下一秒,他就吐在了盾衛臉上。

  「啊啊啊啊!!」榴槤盾衛頂著滿臉滿眼的嘔吐物鬼叫起來,他瘋狂亂甩,將小馬給重重摔到地上,一發電漿也在這時貫穿他的腦袋,一顆中空的大洞從金黃色的榴槤肉直穿到後背。壯碩的榴槤人蹣跚的向前走了幾步,嘴哩發出一陣細微的呻吟,隨後便轟然倒下,在周圍激起一片塵土。

  周圍的觀眾席隨即爆出一片喧嘩和歡呼,還有不少歇斯底里的狂吼聲。整個賽場的情緒似乎被勝利者給點燃,瞬間推向了最高點。

  「泰迪…」小馬擦著嘴,慢慢從地上爬了起來,他的身上、臉上全是灰白色的塵土。

  「第五千四百八十一次回答你,我不是泰迪熊。」貝爾雖然面無表情,但從聲音裡能聽得出來,他已經稍稍稍稍稍微原諒小馬了。

  「我發現…吃榴槤好像可以抑制狂暴…好像可以加長清醒的-」小馬說著又是一陣噁心,然後又吐了一次。

  貝爾搔了搔下巴,若有所思的說:「嗯,這是一項非常優秀的發現。既能大幅降低控制暴走的成本,還能減少班上人員的危險以及傷亡率。」他自顧自的點了點頭,「看來往後必須將榴槤當作常規重要物資來攜帶。」

  倏然間,一陣高壓電音波憑空朝著他們射來,貝爾立即張開能量護罩,但這一次,護盾在瞬間就被消耗殆盡,他們也隨之被衝倒在地上。波波洛夫被電得口水直流,短短的手腳不停快速顫動著。

  小馬和貝爾很快的從地上爬了起來,將半癱瘓的波波洛夫護在中間。

  「Dude!」

  小馬隱隱約約聽見空氣中有Andy的叫聲,雖然很微弱,但那就是Andy的聲音。他轉頭望向貝爾,想要確認自己的耳朵和腦袋沒被電出問題。

  「雖然非常細微,但我也確實聽見我們那位愚蠢班長的聲音了。」

  「所以現在哩?」小馬一邊警戒的四處張望,一邊問道。

  「我現在無法確切清楚的回答你,因為決定的權力並不在我們這一邊。馬志宇,我的左手在剛才的電磁衝擊之下短路了,眼部的掃描儀器也有幾處毀損,無法有效運作,這隻野生動物是我的剋星,沒有能量護罩抵銷牠的高壓電能,我無法再承受一次那種音波衝擊。雖然你不是最好的囑託人選,但現在全班也只剩下你可以託付。如果我也失去了作用,請你務必要把任務執行到底,要救回蠢班長,並且無論如何一定要讓大家活著回到艦隊。」

  小馬能看見貝爾的右眼冒出短路的火花,脖頸轉動的方式也有些卡頓;看來剛才那一下他受了不小的影響。於是小馬很快的點點頭。

  「真是有夠不爽的哩…又不能殺了牠!而且我們不是已經贏了嗎?」

  「決定比賽的權力不在我們這一邊。」貝爾一邊說,一邊檢查能量護罩的充電狀況;目前才回充了百分之三十,離啟動需要的六成電源還差得遠了。情況對他們非常不利。

  突然之間,小馬聞到背後傳來一股生肉的腥臭味,於是他下意識的轉身揮拳,一股紮實的打擊感立即傳上他的手臂。他擊中了某個東西,有點硬,像是很厚的皮革。隨之而來的是一聲疼痛的哀鳴,地板也莫名地揚起一大片塵土,有某種東西飛快的退到了遠處,然後再度隱匿起行蹤。

  「他媽的,抓到你了。」小馬得意的笑了一下。雖然這次讓他抓到了對方的行蹤,而且他很肯定那隻畜牲已經受傷了,但這也代表著接下來會有更多那種要命的遠距離攻擊。

  這時,他們聽見有很多果實人在高聲叫罵,雖然小馬一個字也聽不懂,但憤怒的情緒他是再熟悉不過了。叫罵聲在短時間內變得越來越多,頃刻之間似乎整個競技場的觀眾全都在朝著他們鬼叫。這無疑是一件更糟糕的事情,因為憤怒的果實人與暴徒之間通常只有一線之隔;而且那條線還非常的細。

  接著,一條大尾巴突然朝著小馬他們掃過來,將他們打飛到幾公尺遠的地方。小馬很快地跳了起來,他感覺自己左邊的肋骨似乎有點裂開,呼吸的時候有微微的疼痛感,隨後他看見身旁的貝爾。

  貝爾的左手已經扭曲變形,他護著半癱的波波洛夫慢慢爬起身,動作十分僵硬,手腳也明顯的不協調。小馬伸手撐住貝爾,看見他的右腳似乎也有損傷,連接腳掌和小腿的機械關節已經錯位,整個歪到一了邊,一部分的卡榫還從獸毛下面插了出來。情況真的非常不妙!

  這時,他們聽見一陣暴怒的大罵,隨後就有一名草莓人從觀眾席上衝了下來,接著有更多、更多的草莓人和果實人衝進賽場,每個人手裡都揮著不知從何而來的凶器-有球頭槌、砍刀、刺劍,還有人直接拆了座椅拿在頭上揮舞。

  小馬舉起手中的能量軍刀,上前一步,擋在了貝爾和波波洛夫前方。「來唄。你們這些畜生,看本大爺殺光你們。」面對成千上百、如波濤般襲捲而來的敵人,還有不知何時會偷襲他們的致命猛獸,小馬已經做好了戰死的心理準備。

  「這就是阿基里斯的宿命。」雖然他知道自己是個失敗的產物,但在心底最深處,他一直渴望能用自己的方式,和那些曾經的同袍們畫上等號。

  「這個合約的成立完全歸咎於我太過天真以及愚蠢。」小馬聽見貝爾在他身後說道,同時也聽見槍砲伸出的熟悉機械聲,還有電能炮最大火力的充能聲。

  「馬志宇。」貝爾又說:「雖然是你個滿糟糕的士兵,但還是很高興能與你一同戰死沙場。」

  「靠哩!你不要害我現在有點感動好唄!時機很糟耶!」

  小馬的話才剛說完,雷鳴獸就突然出現在他們後方,貝爾隨即被咬住右腳,然後甩到半空中。

  「唧!!!!!」波波洛夫終於能發出尖叫聲了。

  小馬雖然想衝上去解決那隻卑鄙的野獸,但大批的果實人卻也在同一時間衝到了他面前,無數的凶器就近在咫尺!當小馬舉刀準備砍向第一個靠近他的草莓人時,他卻發現對方根本沒打算攻擊自己。草莓人繞過了小馬,後面的暴民也全都從兩側繞過他,然後徑直衝向後方的雷鳴獸。

  小馬錯愕的用軍刀護住頭頸,轉身朝著果實人浪潮席捲的方向望去,只見那頭巨大的野獸咬住了好幾個果實人正在亂甩,但更多、更多的果實人暴民如同怒濤一般的撲向牠,無數的凶器也從各個角度或刺、或砍、或重擊在雷鳴獸的身上,一瞬之間,巨大的野獸便血流成河,只能發出痛苦的哀鳴,逐漸軟倒下去。

  隨後貝爾便重重摔在了一群果實人身上,當場就壓得好幾人腦門破裂,或是身受重傷-貝爾的骨架和裝備加起來至少有一百一十幾公斤,比高大的Andy還要重。

  「媽的…忘記他們還在上面……」小馬趕緊衝上去拉起貝爾,並將他拖出一片混亂的屠宰盛宴之中。

  那些暴民似乎對貝爾造成的傷亡沒怎麼在意,全都像瘋了一樣的在砍殺雷鳴獸。卑鄙的巨獸此時早已橫躺在地上,身上踩滿了各種果實人,牠的尾巴被砍斷,一隻眼睛被挖出來,而且正在被一大團草莓人開腸剖肚。暴民們全都興奮得要命,又叫又跳,還不停發出歡樂而殘暴的笑聲。

  「我要去找Andy。」小馬說著便朝向人群裡頭擠,但才沒走幾步,就見到有個草莓人把一顆閃亮的銀色龜頭盔高舉在手上,不亦樂乎地搖來搖去。小馬立刻跳到對方身邊,一把搶走Andy的腦袋,然後再跳回貝爾身旁,整個過程他都是踩著別人的頭當路走。「喂!」他用力拍了拍完全密封的龜頭盔。

  頭盔的一側瞬間往上收起,Andy那張濃眉大眼、櫻桃小嘴的臉隨即出現在小馬面前。「Dude!」他看起來非常高興,「Shit!那裡面超臭的!還好我馬上就把頭盔蓋起來。」

  「他媽的反正你又不會死。」小馬對Andy露出燦爛的笑容,隨後轉向貝爾問道:「所以現在哩?」他看見波波洛夫已經能自行站立了,只是嘴巴還是闔不上,口水滴的滿地都是,雙手雙腳也依然會不自覺地亂顫。

  通常來說,貝爾都是這個班級的指揮者,大家也都十分依賴他的行動指示,但在此刻,他卻一反常態的沉默了。

  「嗯嗯嗯…」波波洛夫慢慢舉起抖個不停的小短手,口齒不清的說:「也舉…偶眠…回…回告…糾…糾息四?」語畢,他的臉還不受控的歪了一下,扭曲成一個非常滑稽的表情。

  「他媽你怎麼聽起來有點像小鼻呀?」

  「Shit,我也覺得。」

  小馬和Andy一起發出一陣傻笑。

  這時,一台小型浮空艇很快地來到他們上方,然後降落到他們身邊。

  「我的準冠軍鬥士們。」那張端正的草莓人臉孔再度出現在他們面前,身旁依舊站了荷槍實彈的護衛─這次帶了四名護衛─他看起來十分愉快,一張臉笑吟吟的。「真是太精采了!優秀!我不得不這麼說,優秀!」他拍著手,又說:「請上來吧,我們還有很多後續的事要談,還有很手續要辦呢。」

  貝爾二話不說,提起波波洛夫就走上飛艇,小馬立刻抱著Andy跟上。

  浮空艇騰空飛起,瞬間將眾人從離周遭的沙塵中抽離,小馬望著下方那些竄動著、隨著他們升空而越來越小的無數果實人影子,狂歡的吵鬧聲在他耳中也隨著那些身影逐漸遙遠。雷鳴獸此時早已被大卸八塊,身上的肉被暴民們一批一批的打包帶走。

  「我們的人民依舊是如此信仰暴力和力量。」監管委員一派輕鬆地望著下面那無數的小小身影,繼續說道:「對他們來說,勝利者就是最強者,無論你是什麼種族。當然,這必須有儀式和運動形式的加持,打仗的話又是另一回事了。」他平靜的看向遠處,下頜高高抬起,傲視著這片巨大的鬥技場,「但你們已經在運動的加持下替自己贏得了聲譽。或者該說,替『我』贏得了聲譽。」

  「我們已經完成了我們在合約中簽訂的工作事項,現在輪到你履行你的義務了。」貝爾幾乎是瞬間就接上對方的話。

  「朋友。夥伴。別那麼急。還記得我剛才說你們是『準』冠軍吧?」

  貝爾一言不發的盯著對方,似乎在等對方繼續把話說完。但他眼中有著濃濃的質問意味。

  草莓人輕輕地笑了笑,依舊是那副老神在在的模樣,他思考了幾秒鐘,才又開口道:「我想我也該跟你們說明一下了呢。各位,在你們眼前的。」他煞有其事的朝自己身上比劃了一下,「是羅莓帝亞•瑟魯茵•皮耶德•凱薩。」

  接著是一陣又長又乾的沉默,大家似乎都沒有意會過來其中的意思,小馬更是以呆滯的眼神望著對方。「然後哩?」他問。

  皮耶德•凱薩面無表情的看著這些外族人,就像在看一群無知的鄉巴佬,隨後他抿起嘴搖了搖頭。

  「Dude!!!」Andy突然吃驚的大喊起來。

  「他媽的你喊那麼大聲幹嘛呀!嚇人喔!」小馬朝著Andy的頭盔揍了一拳。

  「NONONO!FUCK!!你們聽我說!this mother fucker!!我想起來了!我奶媽以前有跟我說過一些故事。shit!羅莓帝亞是草莓人王族的姓氏,而且只有王族的名字才有四個分段!所以這傢伙是個王族!」

  小馬瞥見貝爾和自己同時望向皮耶德•凱薩,對方則是一臉得意到天花板的神情。

  「我必須確認我們所簽屬的的合約-」

  「一樣會生效。還記得我發過誓了吧?」凱薩將手臂上的疤痕從衣袖裡露出來。

  「嗯嗯嗯…黑灰白毛…獎問問笛。」波波洛夫再次舉起了抖動的小短手,說話依舊有些口齒不清。不過他已經不再流口水了,嘴巴也能順利的闔上。

  但皮耶德•凱薩似乎早就知道波波洛夫會問什麼,直接就開口答道:「之所以隱瞞身分,是因為我有自己的顧慮,你們只要知道我會履行承諾就好。我建議你們最好仔細聽一聽我接下來要說的話。」凱薩將視線對上貝爾,然後又看了看小馬,見到大家都沒有異議之後才繼續,「這次被派來進攻你們的,是我、還有另一位王族成員;但由於沒有明確指定誰是軍團的統帥,所以導致戰爭從一開始就效率低下。而迄今為止,我們兩方誰也沒在戰場上犯什麼大錯誤,所以,為了統一軍隊的行動,我必須要在聲望這塊壓過對方。」

  「靠!什麼鬼呀!?我們幹嘛要幫你哩!?」小馬想都沒想就把話給噴了出來,他實在是太不爽了。「你們來打我們耶!媽的!我們有一個兄弟還在地球上耶!還有他的親人朋友!你他媽的知不知道自己在講什麼鬼!?」

  「你還是不了解交涉能帶來的好處,對吧?」皮耶德•凱薩似乎也不生氣,反而用一種看無知孩子的眼神看著小馬,「你說的一點也沒錯,而且還是重點中的重點。如果對方在這場奪取聲望的競賽中贏了,那你的兄弟,還有他周圍的所有地球人就全都要倒大楣了呢~對他來說,你們這些外族人全都是弱者還有奴隸,你們是畜牲,隨時隨地都可以拿來虐殺取樂。」

  「Shit…那傢伙好像還滿傳統的。」

  「沒錯,他是那樣的思維。而我呢,我想你們也知道我了。」凱薩將身子向後一傾,倚著小艇邊緣的護欄,雙手自然的攤開。而浮空艇也在這時離開了鬥技場,朝向無垠的星海飛去。

  「喂!你幹嘛!?外面是太空!」小馬已經做好搏命的準備了,雖然在這麼小的空間、這麼近的距離內他不可能躲過那些護衛的子彈,但他有把握可以把眼前的這個「王族」給拖下水。幾個無名小卒換一位草莓人王室成員,怎麼想都很划算。

  「你叫馬志宇對吧?雖然我們王族被規定不能稱呼低賤外族人的名諱,但我是無所謂。好好學學你的裝備獸同伴,多觀察、多想想,對你的作戰會很有幫助呢。」凱薩竟然一派輕鬆的對著小馬說教起來,似乎一點也不緊張。

  「他怎麼會知道我的名字??」小馬起初有些震驚,但隨即想到貝爾直呼過自己的名字好幾次,「看來我們一直都有被監視之類的唄。」

  接著,一台中型幽靈級戰艦就現出了形體,一樣是簡約優雅的外型,整艘船是銀灰色的,似乎為灰金屬所造,種子般的船體外包裹著葉片狀的灰金屬護板。

  「嗯嗯嗯…超級多的灰金屬!大富翁!」波波洛夫指著凱薩的船,滿臉驚恐的讚嘆。

  「你似乎不像一般的倉鼠人那麼蠢嘛~」皮耶德•凱薩用一種刮目相看的神情瞥了波波洛夫一眼,但一如既往的,這些情緒在他臉上都只是短暫的停留,而且似真又似假,令人難以捉摸。

  浮空艇緩緩駛入了戰艦開啟的停泊艙裡頭,厚重的艙門隨即在他們身後緩緩封閉,大量的武裝無人機立刻飛到他們周圍待命,一整隊全副武裝的菁英護衛也從一扇防爆門後面快步跑出,來到飛艇降落的地點。他們在步道上排成兩列,整齊劃一的站立著-隊伍中還有兩名高大的百夫長。

  「言歸正傳。」凱薩再度將視線定在貝爾臉上,「由於我的身分關係,我麾下的隊伍必須參與最終的王族決鬥,這也是為什麼我只能稱你們為『準』冠軍的原因,這其中也包含了我對你們的期待。」

  「但這項因你身份隨之而來的附加條款並不在我們談好的合約內。」貝爾直截了當地說。

  「朋友。我們合約上寫的可是『最終冠軍頭銜』呢,而『我的』最終冠軍就是王族決鬥的勝利。我知道你想討論化名的部分。」凱薩直接打斷即將發言的貝爾,繼續說道:「但那並不是假的名字,是我在擔任我的興趣職務時所使用的工作名稱;只要我願意,它隨時都能被賦予王朝子民享有的一切權利,並且能在法律上產生效用。況且,我不是已經立下傷疤誓言了嗎?」

  「沒有錯。但正如你所解釋的,你同樣可以依照個人喜好與意願來使這個『工作名稱』完全無效化。再者,你是以塞巴斯蒂昂•呂克莓的名義立下誓言,並不是羅莓帝亞•瑟魯茵•皮耶德•凱薩。」貝爾依舊不信任眼前的這位草莓人。

  「貝爾•泰德利鋼爪,泰德利裝備獸一族僅存的兩名成員之一。地球人藍嘉明,雙親都是被議會流放的科學家。前阿基里斯星際特種部隊新兵馬志宇,戰爭孤兒,由於改造瑕疵的問題被部隊開除。還有那位出生在邊陲蠻荒星球,卻能說通用語和薩克遜語的神祕大個子Andy。你們第六班的事蹟我也早有耳聞呢~還有你們的士官長,我知道他可以用私人名義接觸到什麼樣層級的人。讓我這麼說吧。目前的你們,對我來說很有價值,我相信我們可以有一段長時間的合作關係;從你們誤闖我工作船的那一刻起,這場戰爭就注定會有不同的走向了。至於願不願意配合。」皮耶德•凱薩緩緩的步下浮空艇,四名貼身護衛緊緊的跟隨在後頭,他走到菁英小隊中央,轉身面向飛艇上的小馬和貝爾,微笑的看著他們,說:「請問你們有得選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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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空大頭兵的迷因職場日常, 膽小鬼、機械熊熊、殺人狂還有打不死的笨蛋, 把最危險的任務變成最傻眼的黑人問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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