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se 01：寄生怪水(5)

　　藍箏一愣。

　　不過他轉念一想，以往也經常發生這種事，只是那些時候莉迪雅通常在自己身邊，因此他並不覺得有什麼問題。畢竟，當時他也沒有那麼多需要聯絡的人。

　　現在情況則有些不同。

　　難道手機是落在來時的路上了嗎？是在計程車上？巴士上？還是地鐵上？

　　但他確實是想不起來了，甚至是來的時候坐的是什麼交通工具，他也已經忘得一乾二淨。

　　藍箏又花了一些時間在這些無謂的念頭上，然後才發現自己又走神了。他甚至在這時才發現，那個龐大的女人已經倒在地上，身體已經沒了動靜。

　　真是一個很糟糕的後遺症。

　　他想。

　　但就連這樣的想法，有時也顯得重覆又令人焦躁。

　　一種特殊的危險氣息在他思緒游移時逼近，藍箏慢了一拍，當他反應過來時，方看見其中一扇白色的門打開了一道縫隙，不足以讓人看見裡面的情況，不過已足夠讓奇怪的水珠離開這個診症室。

　　他之所以能這麼肯定，是因為他看見自己的手背上正黏著這些透明的寄生物。一眼看去，密密麻麻的，約有二十多顆左右。

　　雖然藍箏並不是身體感官特別敏銳的人，但也能感覺到從這隻手傳來的輕微痕癢感。

　　它們在蠕動著。

　　藍箏猜想，這些水珠大概是想要從他的皮膚上找到孔洞，以便鑽入體內。

　　另外，他還注意到一點，它們之中的一部分表面上起了一層乳白色的薄膜，讓這些水滴看起來就像是被燙出來的一片小水泡。

　　但從它們的特性看來，也許更近似有自我意識的蟲卵。

　　這個念頭並不令人高興。

　　不過，它們算是挑錯了對手。

　　他動了一個念頭，被這些水珠黏附的右手便化為了一股清澈的水，但這股水並沒有隨著重力而墜落在地，而是把那些水珠捲入了其中——但這些由乳白薄膜覆蓋著的水珠，即使是在這個過程中，也不曾融入過藍箏右手化成的水中。

　　顯然，它們的本質與水存在著一些差異。

　　把那些水珠吞進去之後，藍箏的右手便恢復了原狀，他的身體裡幾乎是同一時間出現了異樣的感覺，就像是吃錯了東西後的噁心反胃感。這也難怪，畢竟他確確實實的把它們吸收了進去。

　　對他來說，也是不得已的做法。他雖然擁有魔法，但卻是沒有直接攻擊能力、又或是根本沒法對這些物質產生作用的。假如它們是能夠呼吸思考的生物，那倒是好辦得多。

　　待身體那種不適的感覺褪去後，藍箏便想到了下一個問題：接下來，他該先到哪裡去？

　　在他的印象中，這幢醫院至少有五、六層高，這意味著水珠的數量或許是他遇上的數十、數百倍多。雖然他已經有了吃不上晚飯的心理準備，不過，同時他也必須得考慮到自己能夠消化多少——假如他接下來打算以同一手法處理掉那些水珠。

　　當然，也有另一種辦法，就是去找這些水珠的根源，看看是否能夠從源頭解決問題。

　　兩個念頭在他的腦海只是短短交戰了一瞬，隨後他的注意力又被自己發癢的鼻子吸引了過去。

　　他揉揉鼻子，癢意卻到了喉嚨，因此他就咳嗽了起來。

　　半晌，藍箏才平復過來。

　　然後他垂下頭，看著潔白地板上用綠色膠帶貼出來的指示線，以及那灘水。

　　——水？

　　他有些莫名其妙：為什麼這裡會有水？

　　藍箏知道自己應該是又忘記了什麼，與所有無比陌生的記憶相比，只有這種茫然的失落感格外熟悉。

　　他在衣服裡拿出了一本筆記本，筆記本每一頁都描繪著凌亂的樹狀圖，他沒有仔細去看，只是翻開了最近有紀錄的一頁。

　　在最中心的圓圈裡，寫著「看病」兩個字。他想了想自己現在的狀態，的確像是感冒了。然後往下是一個箭頭，導向了「方鳴」，藍箏記得他的一些事情，而更多的部分他並不總是記得。

　　從這個男人的名字又再延伸到一個地址，大概是方鳴曾經給自己介紹過的地方——診所？

　　或許是吧。

　　但是從四周的設備看來，這個地方比起診所的規格要更高一些。也就是說，他應該是在一所醫院。

　　既然已經弄清楚狀況，藍箏便打算去找找附近有什麼人，他不清楚自己是否已經看完了病，或者是否在取藥的路上，但他想醫院裡的人應該知道。

　　然而，在藍箏正要轉身離開這條走廊之前，他卻瞥見走廊盡頭的那扇門前，倒著一個身穿白色衣服的人。

　　大概是因為她制服的顏色幾乎要與地面融為一體，他才沒有發現吧。

　　藍箏說服自己以減低心中的歉疚感。接著，他便朝著女人快步走去，他想，護士可能是生了急病，才會這樣昏迷不醒。

　　只是靠近之後，他就留意到女人的皮膚是不自然的青灰色，其中似乎還夾雜一些淤血和斑痕。

　　他一時還沒想清楚，便伸手要把她扶起來。

　　「等等！」

　　藍箏的動作頓住了。

　　他抬頭看向聲音的方向，只見不遠處有兩個熟悉的人影，落在後方的少女一臉著急，而在她前方的青年速度更快，幾乎是一眨眼的工夫，便來到了藍箏的身旁。

　　而藍箏則發現附近空氣的溫度要比之前升高不少。

　　由此可知，方鳴顯然是剛使用過他的魔法。

　　方鳴見藍箏沒有觸碰女屍，臉上的神色明顯是放鬆了一點，然後他把視線投向倒地的護士，「你仔細看看，她早就死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踹了女屍一腳，力道不大，但足以讓她的身體翻轉過來，露出了女人發漲的臉龐，那雙呆滯的眼睛大大睜開，瞳孔渙散，同樣大張著的還有她的嘴巴，大股大股的水從她空洞的嘴裡不受控的湧出。

　　方鳴見狀皺起眉頭，把藍箏拉近了自己，「別接近這間醫院裡的屍體，這些水會吃人。」

　　雖然方鳴的語氣很鎮定，但藍箏卻看見他的衣服上有一片焦黑的痕跡，底下裸露的手臂表面，有一些同樣焦黑的孔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