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姓的公媽牌 (五)
蔡仔和明月,很清楚接來下要做的事,就是該如何把這些筆債還了,且又很難假手他人。而此時,蔡仔細算了一下,數字支支碎碎的,也頗不好算,索幸就把父親留給他的票錢,直接分成四份,自己就留命一條吧。接下來,就是錢要往哪送?送錢畢竟也要有路,不然,肯定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而要打聽那一票官哥哥,倒也不大困難,問問受害商家,就得了,它們多有線索;說句直話,上頭索錢追的緊,連帶的下面的韮菜也被割的勤,已是日常,被割多次的商家多半也都認識這幫人,再加上動動口,撒點小錢利誘,收集到這兒科般大小的資訊,也不太費功夫.
但是,累人的事就在後頭,錢要怎麼送?
因為,還有一位鬼見愁的存在-顏總補頭;如何要在它的眼皮底下,連續做出一樣的事情四次,那就像要泳渡台灣海峽連續四次,一樣困難。第一次可以偷襲,第二次,肯定有所防備。第三次,人家可不是傻子,至於,第四次,結論肯定是知道的。
所以,二人決定,二人分開行動,同一時間做完兩筆,達成任務就直接出城,以避人耳目。
和邑,已開始貼起了通緝狀,那畫像和二人說像也不像,不像也像,眉宇氣神間倒有些神似,明月,望著自己的畫像,倒也暗暗佩服畫師,人未謀面,怎麼能繪出人的神韻。當然,此地不宜久留,匆匆完成任務,就速速離開。
而蔡仔,對這行動可謂是重中之重,成敗難說。他思忖著,有錢幹麻給人,自己留用,多好。但轉念想想,公道伯的話語,細細咀嚼之後,或許,也是爹要教給我的最後一件事。留點餘地給他人,想想,自己都把人家的雕樑大柱給弄頹圮了,他們接下來是要如何過活,況且,就算是平常高高在上的城管,說底話,也只不過是芸芸眾生的底環,哪像王公貴族需要待人伺候,想到這,自己倒底是做對呢?還是做錯呢?要去做呢,還是,不去做呢?
「天理昭昭啊!」蔡仔,忽然憶起李桑的最後一句,不由的望向上天,誠摯的祈求,「老天爺啊,請你開個眼吧。」就決定一不做,二不休,相信天理自有定數。
來到郭官補快的靈前,蔡仔雖是猶豫且心思也在游移躊躇,但是膽子倒是不小。就大咧咧的從喪家接過了香,默默禱念,郭官大人,小的蔡仔,平生和您也是無怨無仇,然一時怒起,鑄成大錯,請先容在下先寄一條命吧,餘下,一點散財錢,以補不足。今,特來拜懺,望乞原諒。語畢,一陣陰風吹過,滿滿的怨念,扎進了心窩。
「嫂子,借一步說話。」
「好的。」
蔡仔,從懷裡兜出銀票。
「先生,敢問,這是…」郭夫人,一臉疑惑,三分恐,三分懼,三分驚,再加上一分不安。
「聽我說,不要聲張。」
郭夫人默然的點頭。
「我是來賠罪的,這是心意。」
「你是…」
「蔡仔!」
此時,郭夫人立馬變成十分憤怒,大喊:「還我夫君來!」
眾賓客一聽,紛紛瞧這兒看。
那人,不看還好,只細一瞧,果真,是蔡仔。
蔡仔,暗自叫苦,我這不是來賠不是了嗎?這,何必?
「殺人償命!」有人高呼一聲,眾人紛紛杳然而至。
蔡仔,只好,趕快扔下銀票,跋腿狂奔,此事就當辦全,也幸好,年輕力壯,手腳機敏,逃過一劫。然,打草驚草,再一次,可就沒有這等幸運。
蔡仔,打起了算盤,心中泛起了嘀咕,好事難為。
來到了第二處,王官人的靈前,此時,堂前已站了些衙役,在沒頭沒腦的衝進去,明兒個自己,肯定在牢裡。
蔡仔,遠遠的觀察四周,一望即知,王官人的妻小,至於,後室有個白髮老人,看來,應該是王官人的堂上。
蔡仔打定主意,先尋此人,畢竟,人總有三急。
不知等了多少時辰,已夕陽懸上,月娘露臉。那老人,挪移了腳,但是,臉上的悽楚但顯鮮明,此時,應是要進茅廁,或是,另有其事。
「老丈人,叨擾了。」
「不擾,敢問何人?」
「在下不敢直諱本名,心有苦衷!」
「但說無妨。」
「借一步說話,方便否?」
那老人上下打量著蔡仔,似乎在盤算要不要相信眼下的這個年輕人?
然,依老人的動作,似乎願意給蔡仔一個機會,就緩步的走到偏堂。
「說吧!如果,我沒有猜錯,你就是蔡仔。」
語畢,蔡仔心驚了一次,腳退了一步,手也抖了一下。
「是的!」
只見,老人似乎耐著性子,那眼神由悽楚漸漸轉成憤怒。
「你,已殺了我兒,還要老夫的命?」
見狀,即舉起拐杖,就掄著打了上去。
蔡仔,硬者頭皮,接下這一棍。
嘴上說著:「我是來拜懺的!」
那老人還是掄著繼續打。
蔡仔,硬是接招。「請給我一個懺悔的機會。」
又是一棍。老人諾諾的說道:「我兒都死了,你拿什麼賠?」
「一個誠心的道歉。」
「如果,道歉可以換的起人命,則人人都可以殺人。」
「是的,道歉是不足以換的起人命!」
「我以散財來表示我的心意。」
「年輕人,不要用錢來收買我。」
「我是不會原諒你的。」
「老丈人,你誤會我的意思了。」
「這些不是用來收買,而是,用來照顧王官人的遺族。」
「誠然,我也知道,這些是不足的。然,柴米油鹽醬醋茶,總是要用到錢的。」
王老一聽,幾許道理,就止住手中的枴杖,示意坐下。
「王老不坐,小的不敢!」
王老也老實不客氣的取了一折凳坐,而蔡仔也取了另一個折凳。
「說吧!我要真話,底心話!」
「為什麼會殺我兒?」
蔡仔不想造次,只好把當日實情如實拖出。
王老聽了,也不禁長嘆了一口氣。
「造化弄人,制度必然啊!」
「我之前也期許我兒,不要當補快,也不要做城管,法離公道,就違天理。唉…」
「此事可見,一如預見啊!」
「只是沒有想到報應來得如此早。」
王老又說道:「蔡仔,我是不會原諒你的,但是,話又說回來,原不原諒,不是由我決定的。」示意,要去上香,磕頭,認錯。
王老,領著蔡仔來到了靈前,此時,有好事者大喊,「他就是殺人犯。」
旋即,衙役群起圍之,深怕一個走失,蔡仔走了。
蔡仔接過了香,深深的禱念,跪下來,磕了數個響頭。懷裡抽出銀票,對著王夫人說道:「我,蔡仔已鑄大錯,乞求原諒。而。此些銀兩是用來照顧王大哥的家小。」並且,端了過去。此時,王夫人的眼神飄向王老,王老示意,收下吧。
「可以歸案了吧!」此時,出言者便是鬼見愁。
蔡仔,豁然,不語。
「唉…我老糊塗了,顏總,讓這小子,走吧。」
顏總一臉詫異,「法不循私啊。」
「是啊,是啊!我今兒個看見的人,是一個拜懺者,而不是殺人者。」
「王伯,你是老糊塗了嗎?他,是他殺了你家的公子!」
「哦,是的。那我,是真的糊塗了,還是,你急者去領花紅?」
「不,殺人者償命,天經地義。」
「唉,世態炎涼啊!世道混沌,明白者又有多少?」
「顏總,不然,各退一步,問問我兒?」
擲筊決定,聖筊,就讓!其餘,隨意。
解鈴終歸還是需要繫鈴人。
蔡仔,再一次誠摯的祈求原諒,是真心誠意的悔過,萬惡不敵悔字。
向上一拋,聖筊!天理昭昭啊!就請讓路吧!
蔡仔,轉身向王老,及其一家人,深深的躬了一個揖!就此別過!
「欲知故事,明日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