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醉好的時光》

2021/06/06閱讀時間約 3 分鐘
酒後法大的故事往往在城市裡俯拾即是,黎明毫無時間感地踏隨在酒精作用下的那些搖搖晃晃的身影後,天光亮起,還分不清自己所站的時間點 — 倘若那裡是夏日的北歐,也許還會因為過長的日照時間而感到更混亂,但無論這個夜晚有沒有被照亮,你仍不願承認明天已悄悄抵達。
《醉好的時光》借齊克果對青春為何的疑問開場,也許該說這正是「酒精計畫」的研究問題所在:是否能靠酒精重返那個精神旺盛而光彩的自我形象?
全片的對照與實驗組即是青年追憶與中年現況的生活演示。開頭隨著”What a Life”的變奏,旋即演示一段爛漫的青春比照 — 環湖賽。畫外音延續著規則說明卻閃過一個個醉歪的身姿,黃湯下肚又有誰在乎怎麼被規範或現實束縛呢?酒精與青春的般配在手持鏡頭的動感下先行為《醉好的時光》造了個歡騰卻稍縱即逝的幻影,往後那少掉片頭兩分鐘的觀影歷程再也找不著這般無忌。而聲音在此將瓶瓶罐罐的鏗鏘碰撞收束至單一/單調的注水,直到杯子放下,生活的動能轉眼耗去了大半。
中年危機臨頭,生活黯淡下來,四名中學老師望向生活與職涯,不進也不退,日常塌縮成木然的表情、詞不達意的對話,生命行到水窮也僅是眼睜睜看著,卻沒有力氣奮然起身。
大概是這樣的階段,往日奮鬥的成敗追逐漸漸被趨於平靜穩定的生活脈動按捺,你也無意再驚擾這一池水。生命腳本走到了相對空曠的一頁,在解決掉泰半的目標清單後,望不到下一個里程碑。週間消耗,週末回血,穩定生活,幾度輪迴,焦慮便隨著日常的滾動輾壓自我。在凡提柏格節制的打光下,丹麥的暮色如實地昏暗,陰影爬上主角馬汀的臉。下一個場景,四人慶祝生日的餐廳裡,樂隊正歌詠死亡。
然而,心理學老師尼可萊隨口搬用了挪威心理學家Finn Skårderud的假說:人類生來缺乏0.05%的血液酒精濃度 — 原本只是為了勸說馬汀該當今朝醉飲,卻開啟並合理化了後續的「酒精實驗」。
四名中年異男教師的組合各司其職,分別代表著酒精在不同生活面向的牽引:尼可萊作為研究計畫的主導者,為全片實為「邁向酒醉之路」訂定了具有趣味性的酒精層級;音樂老師彼得則肩負推廣酒精效用之任,賦予了年輕一代面對焦慮得以正當飲酒的理由;體育老師湯米則成了副作用的樣本,踏上通往所有成癮悲劇的必然結尾。
正規化的飲酒階段實是隨耐受度上升的步步失序,嚐到了第一階段的甜頭,四人摩拳擦掌開啟下一階段時,一句「比以前更清醒」顛倒了酒精作用的想像。真正醉癱了的許是那幅授課時喃喃自語不知所云的光景,選擇將生活的起色寄託於酒精,其實也無處責備那是為求在停滯生活中甦醒的果敢之舉。而飲酒做為精神的啟蒙也不乏歷史人物的文獻回顧:卡拉斯海佛德的微醺式佐以史料影片的陳列 — 如此通融。
「這世界永遠不會如你預期。」馬汀在教育現場的即興之詞無限地在現實的好壞裡反射。失敗而中止的實驗與法大的生活實而將這些酩酊者帶往更痛澈的清醒 — 生命狀態本身即是渾沌。也許這麼一說好似先前那些振奮生活的企圖都只是向空氣出拳,片末突如其來的好事也可以發生得若有似無。而《醉好的時光》的浪漫就在半醉的超脫裡發生,而你也醉好縱身躍進這片混沌裡。
生命僅僅是一輪接一輪的沉醉,端看你要拿什麼去與之共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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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承璇
謝承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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