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旺・麥奎格(Ewan McGregor)
蘇格蘭演員
二〇一一年十月三日
十六歲那年對我來說非常重要。我搬到柯科迪(Kirkcaldy)攻讀戲劇,最後發現很花工夫也得負起不少責任。那一年很難熬,我成長了不少。我從九歲就想當演員,那絕對是因為我舅舅(註)的關係。他會來克里夫(Crieff)活動,跟在地人天差地別。他如此多采多姿、浮誇招搖。不是說克里夫當地的人就不是,但那裡的農夫多過演員。我在還不知道演員是怎麼回事以前,就想效法他,而我從來沒真正改變主意。
我生性向來樂觀。那不是選擇,我天生如此。我成長期間非常快樂,身邊圍繞著好友和家人。在克里夫這個地方成長,再完美也不過,我們成天踩著單車東奔西跑,一早出發,晚上才回家。我們享有真正的自由和獨立,是我孩子所沒有的。
我總是希望去倫敦,想闖出一片天,主要因為我兒時很愛去那裡拜訪舅舅丹尼斯。可是當我十七歲在市政廳音樂及戲劇學院修課,離開蘇格蘭突然感覺很揪心。我還記得我爸放我下車,將我留在一間很破敗的房間,我看到他環顧四周,我們兩個人都在想,「幹,這也太驚人了。」那種離開家的感覺,跟我當初到柯科迪很不一樣。 這真的是更大的事。我變得很強調自己的蘇格蘭身分,記得自己還把蘇格蘭格紋緞帶縫到自己的牛仔夾克上。我是個出國到倫敦、作風過頭的蘇格蘭人。
我會告訴年輕的自己,得不到電影的角色也別擔心。我當時大約十九歲,還在上戲劇學校,正要爭取兩個案子。一個是電影,是個動人且悲傷的戰爭故事,另一個是編劇家丹尼斯・波特(Dennis Potter)的 BBC 戲劇《衣領上的唇印》(Lipstick on Your Collar)。我對兩個案子都很興奮,但我最想參與的是另一部電影。我渴望到在最後試鏡功敗垂成,沒拿到那個案子。後來那部電影胎死腹中,所以如果我當初拿到那個角色,等於為了一部後來沒拍成的電影,錯過和丹尼斯・波特共事的機會。我想命運起了一點作用。
戲劇學校可能會打擊你的自信,因為校方老把焦點放在你的弱點上。找經紀人茲事體大,因為它給了我一絲希望,表示我對自己從事的事情可能頗為擅長。我想,「噢,有人想要我耶。」而得到演出丹尼斯・波特系列的機會,是頭一次我感覺有人想要找我而不是他人來演戲。突然間我以前的自信都回來了。我走進經紀人的辦公室,她要我坐下並說:「你接下來會工作半年,收入是兩萬四英鎊。」我不得不打斷她並說:「拜託,我可以打個電話給我爸嗎?」我想告訴他,我之後會好好的。
如果我現在遇到年少的自己,我做的一些事情他可能不會覺得很酷,但我想要這麼想:我們有同等的動力和同樣的衝勁。孩提時代,我一直想投入有份量的工作,我想我已經辦到了,不過活著就是在學習,終究會明白情勢不總能如己所願。我很幸運能夠拍大電影和小電影,有過各式各樣不同的體驗。我有非常單純的作法──如果我喜歡那個故事,我就會接演。
我已經快十一年沒碰過酒了,我很偶爾才會注意到自己沒碰酒。我現在發現,即使沒有酒助興,我也能輕輕鬆鬆在友伴面前展現外向的個性,而我以前總得先喝幾杯才能展現真正的自己,但現在我都以自己的真面貌抵達現場。以前那種喝酒方式只會讓我陷入慘境。
我拍《猜火車》(Transpotting)的時候,並未這樣想:「這就是我──這是我發光發熱的時刻。」但我對這部片子確實有種神奇的感覺。我想那本書很棒,真正捕捉了這個國家的精神。我知道丹尼・鮑伊是導這部戲的不二人選。這部片的選角好得不可思議。所以我抱有很高的期待,但我萬萬想不到⋯⋯我記得頭一次在倫敦跟我太太和舅舅一起看這部片,發麻顫抖地走出戲院。真是傑出。但當時我已經有很強的自信,所以並不覺得它對我的事業有特別的助力。現在,我當然明白它確實有,它紅遍全球,讓我備受矚目。
我很喜歡到蘇格蘭,不管是為了工作或只是回老家走走,我喜歡在格拉斯哥拍《末日情緣》(Perfect Sense)的感覺。我在那裡拍過四部電影,雖然我不是那裡的人,我看著它從一九九四年我們拍《魔鬼一族》(Shallow Grave)以來有了改變。那是個美好的地方,我想在那部電影裡,這個地方扮演了鮮明的角色。
我想不管住哪裡都無所謂,如果你選擇不要過於耽溺,不管到哪裡都能維持自己家庭的隱私。我覺得你必須刻意強求,而我永遠不會那麼做。所以我的生活過得非常不錯,家庭生活在蘇格蘭,有些朋友在美國,還有四個孩子。加總起來相當豐富,沒剩多少時間可以做別的事。我忙著跟小孩相處,而我喜歡這樣。很完美。
註:演員丹尼斯・勞森(Dennis Lawson)。
書摘提供|奇光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