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除了吃粽子之外,還有掛艾草、雄黃酒等傳統。相傳白娘子就是在端午這天,喝下雄黃酒而現出蛇精原形。
蟲蛇等五毒,在端午節時都是要被驅除的對象。這種害怕被蟲蛇咬傷的恐懼,在甲骨文裡便有一個生動形象的會意字來表現。
我們現在看到的「害」字,看不出有什麼「傷害」的意思,沒錯,這是一個後來篡奪上位的假借字。在甲骨文裡,「害」寫成上面一隻腳,下面一隻虫的樣子。
這個字,看起來很像一隻完整的蝦子或是其它動物。其實上面是一個橫放的「止」。「止」本是象腳掌之形,被各種同音假借後,本來表示「腳趾」的意思就被迫搬遷到「趾」這個字去了。
下面這個圓頭鉤身的東西,就是「虫」字。看起來也和今天「虫」字差很多,但只要發揮一下想像力,把這個字直角化。首先,把圓頭改成方頭,象徵蟲身的直劃貫穿頭部,就成了上面的「中」。接著,把下面的勾子方整化,改成「L」形,再把「L」形下面那個橫劃往左出頭,欸,這就不是「虫」字了嗎!
「虫」象徵一切蟲蛇之物,而腳在其上,不只蟲危險,人也很危險。想像一下,當你赤腳開墾田地時,一腳踩中了蛇、蜈蚣、蠍子等毒物,那場面肯定很可怕!因此古人將這個畫面製成了漢字,用以表達傷害、有害的意思。
這個字後來被改造得六親不認,成為了「舝」字,保留在《詩經》的〈車舝〉篇。這個怪字,就是車「轄」的「轄」。
「舝」字,現在看起來根本不可理喻,既不知會什麼意,也難說形什麼聲。其實,最上頭那個部件,很像「韋」的頭。而「韋」本來就是上下兩個「止」,中間一個方框(城邑),會意用腳(人)守衛或包圍城邑。
上頭那個「止」還有保留,下面就幾乎不忍直視。這裡可能經歷過從「虫」變「萬」然後歪七扭八成現在這樣的過程。「萬」,現在的意思是數字,但「萬」本來是一隻「蠍」子的象形。「艹」頭是兩隻大螯,「田」是身體,「禸」是蠍尾。虫、蠍對古人而言不過大名稱與小名稱的差別,在這裡就互用了,而且,田裡踩到蠍子,比起踩到普通的蟲子,更是可怕多了。
話說回頭,車「舝」即車「轄」,「轄」裡面有什麼?有「害」!沒錯,透過「舝」跟「害」的連繫,古文字學家裘錫圭才將甲骨文這個上「止」下「虫」的字辨識出來。
西周金文的「害」,即今天楷書「害」的源頭。本義可能是表示容器跟蓋子相「蓋」的意思。「蓋」、「盍」、「害」在古音上有所聯繫。周人用「害」而不用商人的「止虫」。
上止下虫的「害」字,後來就不用了,被今天看到的「害」字所取代。有趣的是,今天這個「害」字,在西周金文中用法很多,有時還會通假為祈福的「匄」(音同乞丐的丐,丐跟乞,都有求的意思)。
最後金文中這些雜七雜八的用法都沒有保留下來,連器蓋相闔的意思也沒見到,反而是被「止+虫」的「傷害」給獨佔了。
究竟是「止虫害」脫離肉身後,元神去侵佔「器蓋害」的肉體?
還是「器蓋害」這個字形,去篡了「止虫害」的地位呢?
這實在是一筆難以理清的舊帳啦!
參考資料:
裘錫圭:〈釋「(止虫)」〉,《裘錫圭學術文集‧甲骨文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