釀選劇｜寫在《喜劇開場》後：世界比想像中更嚴苛，但放棄有時即是未來

全劇共 10 集的《喜劇開場》播畢後，竟沒有那種謝幕而結束的落寞之感。或許是因為，這與人生泰半相似的劇情，在最終也讓人覺得不是真正的結束，而是所有人各自回頭面對自己未知的人生。

一直以來，都非常喜歡日劇不拖泥帶水的集數，畢竟相較於韓劇、美劇、陸劇等等，日劇大部分都會抓一個「恰到好處」的長度。《喜劇開場》也是一樣的，但於我而言特別的是，估計有非常多人都可以在其中找到類似自己的身影，好像主角們的日子與自己的有些重疊，甚或是高度重疊。這也是為何每一集，大概都有一處會是「落淚點」。相當追求「落淚點」的我，這次在第一集就被深深擊中，接著就是情緒滿溢。

喜劇開場後，畫面中出現的是一個失意的女子：大抵來說，與失戀被甩後會有的模樣差不多，整天癱在家裡，不打掃，不太吃東西，外加一頭亂髮，附贈找不到未來的方向，要形容可能已經不只是「迷惘」了。中濱小姐從大公司離開，那兒給了她太多痛點，以及自我懷疑，這樣的經驗或許不是每個人都有，但其實工作在人生裡頭佔據的時間何其多，說工作如同情人（只不過是會支付費用的）也是差不多的。至少就這點而言，我個人也是差不多的狀態，因著工作而燃起熱情、衝勁，卻也一方面在決定離開時心碎滿地，又不知該如何拾起碎片，甚至會出現：「我怎麼又失敗了？」諸如此類的想法。

將離開一份工作視為失敗，即使自己不這麼想，周遭也有很多人像是比你還要擔心你的人生，不斷地說現在時機不好，你為何要離職⋯⋯等等，但這個「時機」與「惜福」，不知道從何時開始，就已深植人心。

一個沒有工作的人，就如同被這個社會狠狠拋棄。在許多日劇裡頭，經常出現失業的人，每日還是穿著正式裝、提著公事包，然後，到公園長椅上坐著，外人看起來毫無異常，但這只不過是用力維持外在的正常。究竟為什麼有一份穩定的工作才有意義呢？或者，更大膽地問：什麼是生命的意義？

中濱小姐從未想過要告誡自己不要努力，做出「不要努力比較好」的決定。現今網路上流傳著一句話：「阿姨我不想努力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努力變得過分重要，但該如何努力，努力的方式是什麼？又該讓哪些人看到自己的努力？還是只能默默努力期待有天被人發現，這一切都令人感到困擾。害怕因為努力而再次受傷，所有的付出都得不到等值的回報，更多時刻得到的是「為什麼是我？」──為什麼是我遇見這樣的事情？那些事情壯烈如同電影，荒謬到只能說自己的人生實在幽默，人情世故水好深，社會運行的規則好難摸透⋯⋯但其實不是這樣的，大多數人都知道該如何在社會期盼下，成為一個更好的人。

由三人組成的喜劇團體 Makubes 以十年為限，希望能用短劇的方式，帶給他人歡樂，但偏偏這是一組對多數人而言，不是太好笑的喜劇團體。他們與身為「粉絲」的中濱小姐意外搭上了線，交織在彼此的生命歷程中。中濱小姐的失敗，對應著 Makubes 的失敗，中濱小姐不斷叩問：「到底是我太過努力的錯，還是努力錯方向？」而 Makubes 同樣地，持續追逐這十年的意義──少少的觀眾，但每週仍然持續排練，之後就像是自動導航一般去到中濱小姐打工的餐廳。

至於什麼是「失敗」？沒有工作就是失敗？沒能爆紅就是失敗？沒有年薪百萬就是失敗？沒有工作愛情兩得意就是失敗？很多很多問句，在這個資訊網絡爆炸的時代隨時逼問著你。成功的界線有人認為因為時代而模糊了，但也有更多人讓成功的定義更加穩固且難以改變。舉個實例，很多成功人士的相關報導，標題通常有個結構，如：（知名公司名稱）＋年薪＋是否有國際經驗⋯⋯，又或者，另一種好像突破社會框架的「成功」，標題架構通常會是「放棄」（一個看起來很厲害的年薪數字），轉而投入（新事業），縱使是後方這樣的標題架構，仔細一想，還是會發現這個社會還是期待你能在「主流」中先證明你能夠成功，然後你放棄了這些，再去追求你想要的生活樣貌，即使後者才是你心中對成功真正的定義。

想起曾經在某期《大誌》看過樂團 Tizzy Bac 的專訪，其中有句話至今我都還記得，雖可能不是完全原句，但當時主唱惠婷大概是這麼說：「用一輩子的時間做自己最擅長的事。」畢竟將「音樂」當成職業到底能不能一輩子，能養活自己、持續生活，對大多數的人來說是會質疑的。當然，自媒體的存在，也造就現在「人人都可能一夕爆紅」，這多出了許多機會，但也少了很多機會。以前非得靠經紀公司挖掘的，現在可能只要自己來就行。但在人人都想紅的時代，你得非常有特色或機運才有可能。再說，名氣勢必能夠帶來紅利，但每一個人真的都能夠承擔名氣帶來的（除了紅利以外的）其他種種嗎？

Makubes 有成員、有劇本，背後也有經紀人，一旦有了舞台，最終還是需要觀眾。這些是緊密相連的，有人適合在舞台上，也有人適合在舞台後。如同十年最終還是解散的他們，最後仍走上自己的路，離開舞台，但並不等於暫停了人生。

夢想，有時候是擁有重量的，但更多時刻所謂的夢想就是輕如鴻毛的那些。夢想之所以為夢想，就是因為那太過遙遠。求學時期，估計每個人都寫過「我的志願」這作文題目，現在的我幾乎想不起來那時候自己寫了些什麼，但此刻的我不斷思考，我現在的夢想又是什麼呢？是像這樣敲打著鍵盤，將我的內心話一句句寫下，盼望有人能夠在閱讀時有被理解之感，還是我根本就是一個沒有夢想的人呢？萬一不擅長的事是我的夢怎麼辦？

每天都很努力地生活著，如果生活裡有一件事情是重要的，那肯定是快樂吧。而並非所有放棄都是負面的，很多時候放棄反倒可能成為對自己最好的選擇。每一回相遇都有意義，有時，放棄即是另類的延續。如同《喜劇開場》，每一個人最終都會用自己的方式找到生命的出口，假使不是立即，一件「小事」也能成為重大決定的關鍵。沒那麼偉大的人生，實際上在經歷許多後，也並不渺小了。有時，所有事情不必然能夠立刻得到相等的回饋，然而，會在你意想不到的時刻，以其他方式成為支持你的關鍵與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