灑落客廳的月光,也靜靜躺臥佛桌。落地窗外的陽台,她點燃微微燭火;風輕拂,晃動成虎斑光影。緊握小小的透明玻璃罐,她堅持裡面填了神秘的星沙;潔淨的灰白顆粒——「這樣他就有翅膀在星星裡飛翔旅行」。
裊裊青煙,隨著夏夜晚風飄邈在闇黑透明的遠方。會回來嗎?時鐘離第八日不遠。她想起曾經的對話:「……再過幾年我走了後,還想跟妳在一起……」那時她說:「好的……謝謝你…….」連淚蒸發了都不自覺。他緩緩走近,用優雅溫柔的尾巴晃動輕撫;生前契約。
早在十六年前,她就懂得這些肢體語言:有時蹭蹭腳討摸摸,有時看看冰箱看看她,或鑽進她獨眠數年的被窩:「相依為命。從他兩個月大抱回家開始……是我兒子……」,燭火微微晃動,忽明忽暗:「很頑皮的......撕被單,躲紙箱;抓蟑螂送我……」不經意她側著頭,看向虎斑光影旁出現的芝麻大小蟲子;時鐘即將第八日。
回家了?她彎腰專注看著小蟲子。小蟲子繞著地上晃動的虎斑光影,慢慢爬向她的腳掌。早在十六年前,她就懂得這些肢體語言。她:「馬麻很想你…….有沒有乖乖?」蟲子安靜的揮動小翅膀,停靠在她懷裡緊抱的透明玻璃罐。時鐘終於走入第八日,夜很深很深了。
懷裡的玻璃罐早被溫熱,神秘星沙映著小蟲子的身影。「馬麻,我回來看看你就要走了喔......」,是熟悉的聲音:喵嗚。「再陪陪我好嗎?」她說。蟲子微不可辨的點了頭,靜靜感受玻璃罐的溫熱,聽著她的心跳。
夏日夜短,天色微明前,小蟲子揮動翅膀往夜幕飛去;時而回頭。她的視線緊緊跟隨,直到看見滿天的星子眨眼閃爍。離開陽台,客廳裡的月光已散去,佛桌上的菩薩依然端坐。躺上床,她感覺到腳邊的溫熱,幾次起身確認,但總是悵然:「喵嗚,來我的夢裡......」
炙陽喚醒了天光,她在熟睡的夢中抱著喵嗚:「馬麻沒有照顧好你......對不起......明年再把你養回來好不好?」虎斑身影晃動著溫柔的尾巴,她輕柔的撫摸:「沒有痛痛了......沒有了......」早在十六年前,她就懂得這些肢體語言;夢中她的眼眶濕濕潤潤。
熟睡了,終究疲累。佛桌上的菩薩迎著日光,以某種輕微的頻率震動:「是微塵,非微塵,是名微塵......」聲響在廳裡靜謐迴盪;慢慢的、慢慢的......微塵緩緩飄進她懷裡的玻璃瓶,輕輕滑入與喵嗚擁抱入眠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