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翻到安野光雅 (Anno Mitumasa 1926-2020 ) 一段回憶,書裡提到年輕時遇到一位韓國老太太用問不太熟悉的日文問他:「公車到站沒?」
安野光雅用少數懂得的韓國話回她:「不知道。」
當時老婆婆努力使用僅有的日語詞彙對他說:「一個人沉默道路長,兩個人談話道路短。」
安野光雅回憶說這段話是他畢生聽過最感動的話語。
他總會不經意想起「兩個人談話道路短」這句話。
讀到這裡,我想起自己在 2000 年1月第一次到京都旅行,在前往金閣寺的公車上,遇見一位可愛的老太太。當時,我用自己僅知的日文字彙加上地圖,向她詢問金閣寺的下車地點。她很熱心,跟我說了一大串話之後,很快地發現我完全聽不懂她的話,她立刻改用單字並放慢語速,同時加上手勢,跟我對話。
我們二人語言不通,竟也能聊得起來,我的每一句回答,都把她逗得很樂。由於她比我早下車,下車前她特別囑付鄰座另一位老太太及公車司機,到金閣寺時要提醒我下車,我是從他們對話的關鍵字及動作自己猜測的,到站時,果然老太太跟司機都喊了我。
我好感動,情不自禁就跟她說了一句出國前從旅遊書上學的一句京都人才會說的 「謝謝」 (おおきに okini)。她聽了之後,愣了一下下,隨即又笑得合不攏嘴重複說:おおきに 、おおきに。她笑著看著我,好像有話要對我說,但也只是笑著對我揮揮手說再見,車上的老太太們也都笑了。
20多年來,我也常想起公車上這段對話,那股善意常讓我備感溫暖。在陌生之處有善意,即使彼此字彙有限,也能溝通無礙。
我笑了起來,下午練習水彩時,就把照片裡的圍牆拿掉了。
這算是對自己的善意吧,因為太難畫了,絶不逞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