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時一直同意佛里曼所說,世界是平的。某年初夏,有不一樣的經歷,儲滿一個月年假的我,再度隻身上路,從成都入藏。入藏路徑不外有四,即川藏、滇藏、青藏及新藏。我選擇了可能是世界上最危險的公路──川藏北路,亦是進藏路線中風景最秀美的路。川藏北路全長2412公里,我從成都,經雅安、康定、甘孜、德格,可惜到德格那刻才知因藏獨問題,未能入藏,遂折返青海遊新疆。在川藏北路上,我感覺到世界不是平的,因為在途中我遇見了……
世界是平的。資訊科技讓人跟地球對面的人競爭,於全球一體化下,人被壓得扁平。政治是平的,沒有利益衝突,就沒有政治,而往往人就是最求利益的動物。經濟是平的,經濟學都是探討被剖刀切開的蘋果,裡頭竟然是橘子的道理,而人更希望見到西柚、洋桃、大樹菠籮等。社會是平的,社會大於人的總和,人往往希望一加一大於三。文化是平的,皆因搞文化的都認為沒搞文化的都是沒文化的。
我從世界杯得知神學也是平的。還記得多年前從報章得知,按反貧窮組織世界發展運動(World Development Movement)稱,加納是三十二支決賽隊伍中「道德排名」最高的國家。排名以國家道德及有否盡世界公民責任為指標,從人均壽命、貧窮、軍費開支、資助開支、人均二氧化碳排放量、國內貧富懸殊情況、衛生福利開支、國債、貪污、跨國公司數目及人權十個範疇,分析三十二支決賽周球隊的道德表現。得知這消息後,我把心一橫,於十六強賽事巴西對加納一役中,戰戰兢兢地首次落了波檻,以二十元買主客和,結果加納大敗,但我感覺良好,因我以具體方式捧了加納,精神上為他們打氣,輸了當做善事,縱使赢了也會捐出。
我事後反省,按倫理神學,我是會被界定為倫理上錯誤的,因我確實參與了賭博這具體行為。我的衝動使我忘記了「我賭故我罪」這倫理金律。我念了一篇天主經,十篇聖母經作補贖。我為事件致歉,希望看到此文的學生原諒我,但我無悔用二十元捧了加納。我認為純以行為作倫理判斷準則是平面的倫理神學。同時,我亦反省到,買樓、買股票、買基金、打麻雀、買金飾、買保險,廣義上同樣是賭博一場。若問買那一刻的目的,那便不是那麼平面了!
……我費盡心力才擠上了公車,由於車上已沒位置,只能坐在司機旁那熱洪洪的引擎上,右邊坐著一位得高望重的黃袍喇嘛,路上遇到的藏民無不向「我們」跪扣。我親歷藏民對自我及宗教的委身,心中那份立體的感覺是不能言語的,我要感謝上主賜予我那次不平面之旅。其實,事前並沒特別準備的我,那次途經海拔4916米的雀兒山口而沒有出現高山症,確實是一場不平面的賭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