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7月因大雨土石流災害「市原」~「鞍馬」停駛,經修復睽違一年重新運營。去年趕上七夕點燈,出町柳車站觀望,不少人因停駛而打消前往念頭。站務員告訴我其實可以轉幾趟公車,於是在雨後沁涼中抵達貴船,對叡電停駛時間點尤其印象深刻。
一大早上搭乘通往楓葉隧道的列車,抬眼車廂天花板及牆壁細節妝點楓葉,車窗間懸掛天夠面具。每當景色疾馳一片楓紅時,玻璃中倒映出天狗,懸浮殷紅樹海的神秘氛圍。
但回程搭乘的車廂沒有這些裝飾,查詢到的都沒有車廂內天狗面具相關的資訊。
除了熟悉矢三郎的偽叡山電車外,對這類路線列車及型號資訊向來很霧煞煞,查了半天還是很迷糊。
仔細回想確實是「きらら」展望列車,外觀橙黃色,採用大型玻璃車窗透進光影的明亮,名稱取自沿線的修學院,通往比叡山的登山道「雲母坂(きららざか)」。
高懸天狗面具的車廂真的讓人目不轉睛,沒再看到而可惜,似乎是今年才有的裝飾。盲猜可能因不同節的車廂、方向還是班次緣故呢?
要不是盯著照片,真有種自己大清早仍在睡夢記錯的不確定感。
話說在通過紅葉隧道時,總會有人搶到最前面,站在靠近列車長旁前的位置。
雖然曉得行車方向的視覺衝擊、很有魄力,當然沒有明確管制非坐下不可,個人卻覺得要坐著欣賞,才不枉費兩側加大透明車窗的設計。不過之前見識夜間的觀光人潮擠滿車廂的陣仗,那時無論站坐,的確也都沒什麼差別了。
通過金黃橙紅的隧道倏忽即逝,電車很快抵達「鞍馬」。
站內到站牌掛著形形色色天狗面具,不禁使人閃過玩心、想去數到底有多少個。
闖入視野五条大橋上的弁慶及義經,很用心貼滿展示義經相關的浮世繪,月岡芳年永遠的大神!
天狗傳授武藝,手持花枝過招風雅,牛若丸輕點躍上,掀起陣陣櫻吹雪飛舞,光是這一張,就能腦補飛馳萬字劇情。
手癢寫的掌中小說,不知不覺過了一年多了。
入迷看半天才終於出站,一走出去後,就能看到超高人氣的鞍馬天狗像。天狗也因慶祝「鞍馬線全線恢復通車」被迫多了下半身看板,造型很神奇。
比起之前縮水一圈,從兇臉版本變成慈祥的天狗爺爺,喜歡這一代的天狗爺爺~感覺好還原浮世繪!
第一代的天狗大人,2017年被積雪壓斷2.3公尺長鼻子,修補後還是因年紀大退休。2019年10月18日第二代交接的天夠大人登場,這次鼻中加裝鐵棒、強化材料製成,做好萬全防雪準備。
是說一直覺得紅鼻子立體化後,特別像是美味的熱狗,繞轉用各種角度打量。
對於天狗面的車廂謎題、實在太好奇,幾天後跑去出町柳資訊站口詢問。
「きらら電車有分橘色和淺綠色,你說的天狗面具車廂是綠色的。」站務員還特別回頭問同事:「天狗面還掛著吧?」
「那看時刻表能看出是來哪一班嗎?」
他笑著說我不行耶!搭到橘色還是綠色的展望列車,只能看運氣。
但得到答案很開心!難怪我怎麼查都查不到啊!後來夜間回程也心誠則靈再次搭到天狗面具的列車,但也沒有開心太久。
夜間的楓葉隧道彷彿通往異界,隨著疫情趨緩,某些惜命的牛鬼蛇神又出來蹦跳。
「大雨中百鬼夜行,有人混在其中,比鬼還高興。」藉著李誕所寫,人鬼反過來後「人潮熙攘裡,有鬼混在其中,比人還吵鬧。」莫約是這種把!腦中浮現戲謔地自主延伸。
理解很多人都會對京都或日本有美好濾鏡,我不禁想起清水寺三代經營旅館的店主直言不諱:「這附近很多怪人。」
資訊爆炸、觀光災害讓部分年長的居民應付不來,脾氣古怪而暴躁易怒,經常不分國籍全方位砲轟攻擊。人們遇到通常忍耐的單方面受氣,畢竟還嘴內耗精神時間,雖然理解不願惹事,但是真不痛快,遇過也看過,我只能寫寫字出氣。
比方說近年真的有太多拿起相機,就跟某些握方向盤一樣的切換人格的無禮之徒,他們是全人類推崇的自嗨式國寶攝影師,正在拍經典傳世的照片。不過當你一看成品,會發現大概率除了器材本身的優秀畫質,構圖往往還比不上手機隨拍的尷尬。
「哎,只能當被瘋狗咬。」
「被狗咬還好點,那我還能申請保險賠償呢!」
「……」
拍好叡山電車的紅葉隧道,必須要看同車乘客好不好的運氣。
雖然幾天後夜間搭到天狗面具車廂,但阿北集團路霸站在後面架超大攝影機,我乍看以為是電視台還是電車相關人員,但細看沒臂章沒工作證,態度囂張而完全不是這麼回事。
他一直叫前面的日本女生坐下,這還不夠,繼續提高音量說另一對低聲說中文的小情侶,一定聽不懂不要開閃光的車掌廣播。(但他們明顯懂一點日文,拍照也沒違規。)
阿北集團隧道都過完了,故意扯開嗓嗎說前面女生幹嘛站起來?擋到他了。
反正聽著我好翻白眼啊!無奈這種到處破壞別人心情,那個女生心情一定被搞得很差,明明大家都只是想來看久違的楓葉。
大哥你自己站著卡位,要全車的人都聽話,怎麼不花錢包空車算了(笑)專挑好欺負的頤指氣使,明明車上一堆人站著,以及抱小孩不停舉高高的一家人,他完全不敢吭聲。
照片時代的弊端產物,大家都來賞楓留念、互相禮讓,正常來說不至於仗著自己器材特別高級,所有人要寵著你。雖然真不想說老害,但看到幹這種事的年齡層比例的確偏高。只能祝他們花的鏡頭錢和拍出來的東西三輩子都成反比,身體健康。
儘管夜晚確實好看,車站台階設置竹筒燈的細部風雅。
白天清早乘車稍微能避掉這些反人類的生物,夜晚只能燒香看運氣的遺憾。前幾天搭乘叡山電車早晨,那時旁邊坐著安靜和氣的大叔,拿著小型攝影機忙拍紅葉隧道。後來我走往鞍馬寺、貴船神社,不時跟他撞路線碰到。最後回程等車時又碰見,大叔忍不住隨口搭話:「有拍到好照片嗎?」
我不確定的搖頭,反問後他也搖搖頭:「覺得楓葉還沒全紅,今年來早了。」大叔說自己從福岡來,去年去了比叡山。我安慰說其實已經是看期,鞍馬寺現在是很美的。大叔看出我只是苦笑樓梯很多,不時錘腿。
同一時間看到同樣景致,有禮地互相點到為止、幾句交談各自離開。對的起這片美景,對的起自己,以及與人們錯身而過的緣分。
不至於像是夜晚模糊不清,老醜的鬼怪路霸對周遭頤指氣使,「人潮熙攘裡,有鬼混在其中,比人還吵鬧。」嘛,他們大概是想親自打造異界電車,辛苦了,回府不送。
懷念清晨淡淡的像是一碗白粥,並無添加而品嚐米湯本身的香甜,窗外楓葉漸層像是柴漬、沢庵漬、醬菜的擺了滿山的神饌,在晨光中餵養渴求美景的心靈。
楓葉隧道的晝夜、還是很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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