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人舊作【短篇】聽說，愛情回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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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說，愛情回來過】

　　二月十四；西洋情人節。

　　一早上班就覺得有種很奇怪的感覺，但是我卻說不上來那種異樣的感覺，只能夠沉默地做著自己的工作。

　　「Jasmine，服務台說門口有訪客。」同事的聲音從門口傳來。於是我便起身往門口走去，然後看見一個陌生的男人站在門前。
　　「請問，有什麼事嗎？」我起身往陌生男人走去，然後露出慣有的微笑。
　　「請問妳是ＸＸＸ小姐嗎？」陌生男人看見我，便微笑的詢問。
　　「是的，我就是。」
　　「您好，我是花店的外送，這兒有一束花指名是要送妳的，請等等。」

　　我聽了之後當場愣了一下，隨即又馬上在腦海裡頭掃過一遍記得的名字。會在這樣特殊的日子裡頭會有誰會送花來呢？是老同學嗎？還是同事送的？是上個月才說好要分手的舊情人嗎？

　　還不等我想完，方才消失的陌生男人忽然再次出現，然後手中帶著一束鮮花到我面前。我接下那束鮮花，然後仔細地端詳著這束花。其實這束花並不太大，裡頭有著十一朵含苞的高莖紅色玫瑰。

　　「請簽收。」他拿出了一張紅色的簽收單在我眼前。

　　十一朵？我的心裡頭忽然顫抖了一下。

　　「小姐，請簽收？」花店的人看著我再次問著。
　　「喔，好，好，等一下…我拿枝筆…」我有些閃神的回答。

　　草草的在那張紅紙上簽下自己的名字，然後看著眼前那束紅玫瑰發愣著。

　　「請問…」我喚住即將要離去的花店店員。
　　「有什麼事嗎？」
　　「請問，這是誰送的？」
　　「很抱歉，這個我也不太清楚，不如妳打去我們花店去詢問好嗎？」
　　「噢…好的，謝謝你。」

　　看著那束紅玫瑰，我顯得有些不知所措。

　　「疑，Jasmine，好漂亮的玫瑰花呀！」同事不知何時從一旁出現，然後和其他的同事一同對著我身邊的花束嘖嘖稱奇。
　　「呃，謝謝。」我露出平常的微笑回答。
　　「是男朋友送的嗎？真好！好漂亮的紅玫瑰呢！」同事羡慕的又說。
　　「不知道，我才剛剛拿到，還不知道是誰送的。」我笑笑回答。
　　「應該是男朋友送的吧！嘖嘖！真好，我也好想情人節收到花喔！」另一位同事在一旁看見時又說。

　　我看著眼前同事們的對話，心裡不禁莞爾一笑。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時才看見花束裡頭靜靜地躺著一張小小的賀卡。

　　『Dear Jasmine：情人節快樂。　byＪ』

　　『Ｊ』？『Ｊ』是誰？我在腦海裡頭迅速的回想著身邊週圍的朋友們，甚至於我一一地查看著自己的Ｅ-mail裡頭的網友及稱謂，但是都卻找不到這位不知該稱呼為『Ｊ』先生或者是『Ｊ』小姐的人。
　　「怎麼樣，找出來了嗎？」一位和我較好的同事打了電線過來問我。
　　「不知道，好友名單找過了，Ｅ-mail也查過了，就是找不到這位Ｊ先生或Ｊ小姐。」我嘆氣的回答。
　　「應該是先生吧，妳有看過情人節女生送女生花的嗎？」同事好奇的問。
　　「不知道，不過我倒是很驚訝。」
　　「喔？驚訝什麼？」
　　「像我現在這樣什麼都沒有了，怎麼還會有人送這麼漂亮的花來，而且又知道我最愛這種長莖紅玫瑰。」
　　「會不會是你前男友？搞不好是送來討好妳歡心要和你重修舊好的。」

　　我沉默了一下。

　　「我想應該不太可能。」
　　「為什麼？」
　　「他從來沒送過花給我，所以他也不知道我喜歡這種稀有的玫瑰花。」
　　「那會是誰？能知道妳的喜好長莖紅玫瑰的品種的人不多。」
　　「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一件事…。」
　　「什麼事？」
　　「我很開心啊，居然有人會送我花，而且是在情人節送。」
　　「也對，就當他是位匿名者，或許該說是暗戀妳的人送的？」
　　「別開玩笑了，搞不好這是同事們之前的人情花束呢。」
　　「別傻了，同事應該不會開這種玩笑的。」

　　放下電話，我再次一一回想著。

　　估且不談是誰送的花，但是擁有著這一份心意，這些對我來說卻是一種莫大的幸福感及好福氣。一想到此，我不禁笑了出來，然後打算不再去想這位『Ｊ』先生到底是何方神聖，能夠知道我的喜好。

　　十五分鐘之後，我又恢復成原來那個我，專心埋首於工作之中。

　　『鈴鈴鈴…』桌上的電話驟然響起。
　　「喂，你好。」我頭也不抬的就拿起電話。
　　「喂。」一個低沉的男人聲音從話筒裡頭傳來。
　　「喂？」

　　聽到聲音，我覺得有些熟悉，但是卻又不敢確定。

　　「是我。花收到了嗎？」男人的聲音再次從話筒傳來。

　　我低聲驚呼。而腦海裡的結一個接著一個頓時解開。

　　「原來…原來是你？！……」

　　原來，『Ｊ』是他………。

　　「聽妳的口氣似乎很驚訝？」
　　「對，因為……」
　　「因為幾乎沒有人會知道妳最愛這種玫瑰花。」

　　還不等我說完，他的話便己接上我的。

　　「你還是一樣沒有變；還是老愛搶我的話。」我笑笑回問著Ｊ。
　　「妳喜歡那束玫瑰花嗎？」

　　Ｊ溫柔聲音從電話那頭詢問。

　　「你挑的，我從來沒有說過不喜歡。」
　　「妳還是和以前一樣沒變，還是依然那麼會說話。」

　　電話傳來Ｊ爽朗的笑聲。

　　「你不也一樣沒變？只是我沒料想到會是你送的。」
　　「我以為，妳知道。」
　　「自從你出了國之後，我真的忘了。」

　　我們兩人之間忽然沉默。

　　「今晚有空嗎？要不要出來吃頓飯？」
　　「吃飯？」
　　「嗯，對。要不要出來吃個飯？反正我們也好久沒見面了…」
　　「你確定要今天嗎？」我笑笑的問Ｊ。
　　「妳要和男朋友報備嗎？」
　　「呵，我上哪來的男朋友？反正早就習慣這樣一個人到處自由，你可別休想把我推回到愛情的不歸路啊。」

　　我再次微笑，努力的回想著Ｊ的模樣。

　　「我不是這個意思……」Ｊ有些靦腆的回答。
　　「我知道。」

　　我笑笑的回答，因為發覺自己真的忘了Ｊ的模樣了。

　　「約在哪兒碰面？還是我開車過去接妳？」
　　「那就約五點如何，到我公司門口？」
　　「好。」

　　掛上了電話，我看著一旁的爭著綻開的長莖玫瑰。

　　那玫瑰半閉半開的容貌像極了此時的我的表情，但這又能代表些什麼呢？我問著自己。Ｊ是我的一位好友，相識了好些個年。但我卻一直不曾去注意過他的存在。而不注意他的原因，是因為他的好友Ｓ的關係。當時的我和Ｓ是一對，而Ｊ是因為他的年齡和我相近，所以我一直當Ｊ是大哥般的對待。

　　直到那時Ｓ的死，竟讓我看見Ｊ的另外一面。

　　「忘了Ｓ；忘了他，好不好？」他緊擁著那時不吃不喝的我。
　　「不可能。」我雪白的唇一字一字的說著。
　　「妳一定要忘了他！」他大聲的對我咆哮。
　　「不可能，你明明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我本能的回吼。

　　雙眼堅定而唇齒發白的我堅決的看著Ｊ。

　　「跟我走。」Ｊ拉著我。
　　「走？要去哪兒？」
　　「跟我一塊兒到離開這裡。」
　　「為什麼？！我不要離開這裡！我不要去一個看不見他的地方…」
　　「妳必須要跟我走！我不想要看見妳這個樣子！妳一定非得這麼折磨我嗎？！」
　　「折磨？」
　　「我一直都在妳的身邊，一直，一直都守候著妳，難道妳不知道嗎？」

　　我怔怔的看著眼前的Ｊ。

　　隔天，我並沒有和Ｊ一塊兒離開台灣。

　　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和Ｊ的連絡也就跟著歲月漸漸的消失。雖然我偶爾會在朋友的口中得知他的近況，也曾經有朋友向我提起Ｊ曾經打探過我的消息，但是我一直都是默默地隱藏著自己，過一個人的生活，在單純而簡單的日子裡頭一個人走著。

　　也許，有些時候，當愛情來敲門時，躲也躲不過。

　　隔了一二年之後，有一天當我去Ｓ的墳前上香時，我才發覺原來Ｊ早就己經比我早一步到達Ｓ的墳前上香。那時我才發覺心裡頭那種空洞的感覺聚然油昇，直到那時，我才發覺原來Ｊ一直一直都守在我的身邊，而我卻隔了這麼長的日子才發覺到Ｊ當初對我的溫柔。於是我開始哭泣，開始後悔這些年裡Ｊ對我的呵護與關心。

　　我開始去尋找Ｊ。

　　但很奇怪的是，他在那時開始消失在我們的朋友群之中。有的朋友說他到美國定居去了，也有的朋友說他正忙於事業，也有的朋友說他在美國娶了老婆，然後再也不回來台灣了。

　　而我卻帶著這些疑問，一直默默過著日子。

　　「疑？Jasmine，妳還不下班嗎？」同事走來喚醒正在發怔的我。
　　「喔，現在幾點了？」我笑笑問著同事。
　　「五點五分了。要不要一起下班？」同事問我。
　　「喔…好。」

　　我整理了一下手邊的東西，然後便和同事一起離開公司。

　　「今晚有沒有約會呀？」同事看著我抱著那一束花欣羡的問著。

　　還不等我回答，不遠處就有一台車子對我傳出喇叭聲。

　　「男朋友呀？改天帶來介紹給我們瞧瞧？」
　　「不是啦，只是一個老朋友，剛從國外回來。」
　　「別管什麼老朋友不老朋友啦！好好把握才重要！先祝妳情人節快樂！」

　　同事拍了拍我的肩膀。

　　「嗯，情人節快樂。」我笑笑回答。

　　和同事道別之後，我緩緩的朝Ｊ的車子走去。深色的車窗慢慢的拉了下來，我看見了久違不見的Ｊ。

　　「情人節快樂。」Ｊ說。
　　「情人節快樂，謝謝你送的花。」

　　看見Ｊ的那既熟悉但又陌生臉龐時，我朝他露出淺淺一笑。

　　「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妳好嗎？」

　　看著眼前的Ｊ，我細看著眼前既陌生但卻又熟悉的男子。

　　「還不錯，只是工作忙了點。」我撥了撥頭髮笑笑。
　　「妳還是像當初一樣。」
　　「怎麼樣？」

　　可是Ｊ卻只給了我一個微笑，似乎不願再說下去。

　　雖然明明是情人節的夜晚，但是我和Ｊ兩人面對面時卻怎麼也感受不到那種氣氛。是否是因為眼前的Ｊ令我感到有些不知所措？還是當時那種感覺己經隨著歲月而消逝無蹤了？

　　「怎不趁這幾年去找個男朋友？」Ｊ忽然開口問道。
　　「不想了，想趁年輕時好好專心去錚些錢，買棟房子，有個庭院，養隻狗呀或是貓的，然後要有個後花園，放假時還可以去種些花呀草呀什麼的，不然就闢個小書房或和室。你知道，我喜歡亂寫一通。」
　　「聽起來頗不錯的。」
　　「你呢？現在過的如何？好幾個朋友都說你在美國定居了。」
　　「嗯，是呀。」

　　無意之間撇見Ｊ的右手無名指戴著一枳翠玉戒，我的心忽然涼了一下。

　　「尊夫人呢？怎沒瞧見她？」
　　「整天忙著工作，哪來的尊夫人？」
　　「嘿，你這藉口好老套呢，那你手指上那個做什麼的？難不成是要防人用的呀？」
　　「這個呀，這個真的是防人的哩。」他摸了摸那枳戒，若有所思的說著。
　　「防人？怎麼？怕被人推銷出去？還是相親相怕了？」

　　忽然間Ｊ似乎想到什麼似的，直盯著我不發一語。

　　「怎麼不說話了？」我問。
　　「妳還是沒變，還是那樣伶牙俐嘴。」
　　「如果真的變了，那我就不是我了。」

　　Ｊ笑了，露出好看又整齊的牙齒。是我太多疑了麼？看著眼前的Ｊ，我發覺到自己意有些不知所措，害怕Ｊ看見自己的真心，但卻又希望他能明白。

　　「我們好幾年沒有見了吧？」Ｊ問。
　　「是啊。自從你離開了台灣之後……」

　　情人節吃飯應該是件高興的事，但是看著Ｊ臉上的滄桑，心裡頭不禁泛起陣陣疼惜，究竟是經過多少歲月，才能將眼前這個看似剛毅但卻寂寞的男人改變？我們沈默地吃完了這頓貴死人的情人節餐。

　　「這些商家真的是很會做生意呢！…」回程的路途上，我試圖打開和Ｊ沉悶的氣氛。
　　「妳…有沒有男朋友了？」Ｊ忽然開口問我。
　　「就和你說沒有了，你這是不相信呢？還是想幫我介紹？」我半開玩笑的看著Ｊ。
　　「像妳這麼好的女孩，我怎麼捨得介紹給別人？」
　　「瞧你，一出了國、喝過了洋墨水之後，嘴巴也跟著甜了？」
　　「當然囉，遇到心儀的對象當然要好好表現哪！」

　　彷彿又回到當時那段快樂的光景，我和Ｊ聊著這些年彼此都空白的記憶，Ｊ告訴我那些年的日子裡他奔波於台灣及美國兩地，除了將他的家人一一接過去美國之外，回來台灣的時候大都是去看Ｓ的時候。而我也告訴Ｊ在當他離去之後，在那段歲月裡我一個人很拼命的走下去。

　　「妳真的很堅強。」
　　「有嗎？我只是很驚訝，你還記得我最愛的花。」
　　「那妳知道它所代表的意思嗎？」Ｊ問我。

　　我低頭思索許久，無奈的搖了搖頭。

　　『有一種想見不能見的傷痛，有一種愛還埋藏在我心中，我只能把你放在我的心中。這一種想見不能見的傷痛，讓我對你的思念越來越濃，我卻只能把你，把你放在我心中…』

　　Ｊ低沈的聲音緩緩的在車內迴盪著。

　　不知怎麼著，我竟有種想哭的感覺。

　　「和我一起離開這裡吧。」Ｊ握著我的手，但是我怔怔的看著他。
　　「怎麼了？」Ｊ溫暖的大手輕拂過我的臉龐。
　　「為什麼，你總是這樣讓我不知所措？」
　　「……」
　　「為什麼？」我又再次問著Ｊ。
　　「愛著一個人，有時是說不出口的…」
　　「為什麼？」
　　「因為也許對方的心裡沒有自己的位子，也許對方的心是在另一個人身上。也許，也許對方根本就不知道有人一直在愛著她…」
　　「長莖玫瑰代表的無悔的愛，妳知道嗎？」Ｊ溫柔的看著我。
　　「我不知道…」我苦笑的回答。
　　「嫁給我吧。」Ｊ又說。
　　「什麼？」我有些恍惚看著Ｊ。
　　「我說，嫁給我吧。和我一塊兒離開這裡。」
　　「離開這裡……嗎？」我再次迷惘的看著Ｊ。

　　不知怎麼著，我的淚水突然滾滾落下。

　　「別哭了，自從他死去之後，我知道妳一直都很堅強…」
　　「不，我沒有…」
　　「妳能不能陪著我，過一輩子？照顧我？」

　　看著Ｊ，我沉默著。

　　「這次換我照顧妳，好嗎？」Ｊ說。
　　「我不要別人照顧我，我自己能過的很好，你…」
　　「不，我只要妳。」握緊了我的手，他再次認真的說著。

　　我和Ｊ彼此互相看著對方。

　　深呼吸了一口氣，我對他微微一笑。

　　雖然愛情的腳步不曾停歇，可是，它卻一直都曾有回來過…

【99年正月初稿】
【99年二月修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