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人舊作【短篇】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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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故事集。天使】

　　情人節的週五夜晚，他出現在台北高鐵站車上。

　　「喂，老媽，是我，你在哪？」
　　「我還在公司忙啊，你吃飯了嗎？」
　　「還沒，妳吃了嗎？還是我帶過去給妳？」
　　「沒關係，今天會很忙，你先回去吧。」

　　走出車門後他按了一組電話號碼，然後往車站出口走去。抵達台北車站己是夜深，他走出高鐵出口後轉往車站大廳方向繼續走著，而在面對而來的人潮裡，遠遠的，他就發現了那個人。起初他看著她看了好久好久，直到離她更近了些之後才發現真的是她。

　　而她正在某個櫥窗邊柠立著。
　　原本他快速的腳步放，慢慢的走著向她。

　　「嘿，Ｊ！好久不見。」她被他嚇了一跳，轉身才看清身後的人。
　　「Ｋ！好久不見你了！過的好嗎？」
　　「好像有七、八年沒見面了，來台北是工作嗎？還是住台北了？」
　　「在台北工作，不過今天準備要回去南部家裡，你呢？」
　　「幾年前就搬來台北了，現在在大直工作。」
　　「大直，很美啊！我在汐止工作。」
　　「在看什麼呢？這不是巧克力店嗎？要買來送人的嗎？」
　　「買給我媽媽的，過二天就情人節了呀。」
　　「給媽媽？我只聽過送男朋友跟老公的，買給媽媽倒是第一次聽到。」
　　「當然，不然你覺得我該送誰？」

　　Ｊ一臉不好意的思看著Ｋ，而Ｋ便邀Ｊ去不遠的咖啡店。

　　在高中時期他和Ｊ就是好朋友，她長的很平凡，留著一頭乖乖的清湯掛麵頭髮，還有粗框眼鏡，而Ｋ則是在校園裡的小有名氣，雖然相貌平凡但是擁有一口好歌喉，又學著一手好吉它，下課時常常看到他的身邊圍著一群女生。但是他每次一看到她時總會拋下那些女生忙著和她說上幾句。同學們傳言他們是班對，他聽了也認為是理所賞然，但是在情人節那天他收到許許多多的巧克力但唯獨沒有她的巧克力……

　　女同學跟他說，她的巧克力給了一個己經有女朋友的學長。

　　「還記得當年妳送巧克力的學長嗎？」
　　「你還記得呀？」她喝了一口桌上的咖啡笑著。
　　「記得，因為我以為我會收到妳送的巧克力。」
　　「你那時那麼多女生會送你，不缺我一個吧。」

　　他後來也沒問她，因為也不知道該怎麼問她。只知道她送了學長巧克力之後沒有下文，後來學長畢業之後她常常看著窗外發愣著。她不是沒有人追求，但是她總是默默的一一拒絕，而那些追求她的男孩卻成了她的好朋友。高中畢業後，他隱約知道她轉往設計而北上求學，而他卻因為考上醫學系而轉往南下求學。他還記得前年同學會時他因為參加研討會人在國外無法參加，但是從朋友分享的照片裡他看見她的模樣。當年的清湯掛麵的那個女孩己經蛻變成長髮動人的氣質美女。

　　「這幾年妳變的很漂亮。」
　　「會嗎？工作的關係吧，自然而然就會打扮了，你呢？過的好嗎？」
　　「還好，前二年都忙著參加研討會，這幾年比較沒那麼忙了。」
　　「這樣你老婆一定很開心，當醫生的老婆很辛苦。」
　　「妳誤會了，這是我阿公留給我的，說是留給我未來的老婆的。」

　　說完，他下意識的將左手無名指上的白金戒子拿下放入褲子口袋。

　　「Ｊ，可不可以跟我說，為什麼當年妳巧克力是送給學長？」她看著他，雙手十指交叉沈默了很久。
　　「其實，情人節的前一晚，我在回家的路上遇到歹徒。他將我拉進我家不遠處的巷子裡，撕破了我的上衣，然後粗魯的在我的腿上摸來摸去，我很用力的抵抗，他卻打了我一巴掌。」

　　她靜靜的說著，和咖啡店外人來人往的吵雜聲形成強烈的對比。

　　「在他打了我一巴掌之後我快知去知覺時，學長和他女朋友剛好經過，學長打跑了歹徒，而他們將我送去醫院看看我有沒有被強暴。」她邊回憶邊說著。
　　「那晚我回到家之後，原本爸媽說要讓我轉學，可是我不肯，爸媽問我為什麼我也不願意說明，只好答應我以後會接我上下學直到高中畢業，然後再搬家離開。而隔天我還是繼續上學，到了學長的教室將巧克力送給他，也是謝謝他那晚幫了我，並祝他情人節快樂。」
　　「原來是這樣。」
　　「這件事只有學長跟他女朋友還有我爸媽知道，現在多一個你。我沒有向任何人提起。提了，不見得是好事。」

　　他看著眼前的她成熟好多，或許是在社會上打滾久了，世面見的多了的那種成熟感，反觀他自己，一出學校之後每天忙碌於工作之中，回到家之後只有沙發及外食佔滿。

　　「我該搭車了，謝謝你的咖啡。」她看看手錶。
　　「走吧，再多聊一會兒吧，我送妳。」他看著她起了身也隨著她站起。
　　「都可以。」她看著他笑著。

　　二個人在往高鐵月台的路上有說有笑，聊的大都是以前年少輕狂的事，偶爾還聊到彼此的工作領域。然而到了搭車入口時，他看著她沈默著。其實他想多跟她說說話，喜歡跟她這樣沒有拘束的聊，她的大喇喇個性和以前完全不一樣，但是卻又多了一份知性美，正在他想著要如何和她連絡時，他的手機忽然響起。

　　「兒子啊，你在哪兒啊？還在車站嗎？怎還沒回家啊？」
　　「恩，我遇到個朋友，跟她聊了一下，晚點回去。」
　　「女朋友啊？我怎麼沒聽你提起過？叫你當年去追Ｊ你不要，搞的現在當王老五當了那麼久，你不急我可急死了！！我不管阿！你下回帶來這個女朋友給我瞧瞧！不然我就幫你安排相親！」

　　她看著他和電話那端的人有說有笑的模樣，她有些不好意思。

　　「女朋友嗎？真的不好意思，擔誤你太多時間了。」
　　「哪有什麼女朋友，妳誤會了！那是我媽！…」他沒好氣的回答。

　　她一聽到他說的，忽然笑了出來。等他掛上電話，她笑笑的從包包拿出一張名片，然後拿出一隻漂亮的鋼筆在名片背後她的手機號碼遞給了他。

　　「這是我的電話，有空可以出來喝茶聊天。」她說。
　　「好。」
　　「記得要跟你媽媽報備一下。」她挖苦著他笑著。
　　「知道啦！我會跟我媽說是跟妳出去的。」
　　「都這麼久了，伯母還記得我是誰嗎？」
　　「我媽一直都記著妳，常在我面前說妳多好多好，還怪我怎麼沒把你娶回家…」

　　她聽完他說的笑著，於是她拿起票，刷好卡之後進了車站，在她準備搭電梯之前她又回頭望了他一眼，看著他一直沒有離開，她想起了什麼，又轉往走向他。她看著他默默微笑著，

　　「怎麼了？妳忘了什麼東西嗎？」他看著她問著。
　　「Ｋ，其實那年的情人節，我的巧克力並不是要送給學長的。」
　　「那、那妳原本是要送給誰的？」

　　她湊近他耳邊喃喃的說了幾句話。然後在他的臉頰上輕輕一吻，之後對他微微一笑，轉身快步走向手扶梯，然後消失在月台，留下一臉錯愕的他。

　　『那年的巧克力是要送給你的，因為，我喜歡你很久很久了…』她的聲音在他的耳邊迴盪著。而她坐在高鐵上，雙頰發燙的回想著自己的衝動。
　　『叮咚！』高鐵開過板橋之後她的手機傳來簡訊。

　　她打開手機，然後看見一個陌生的電話號碼的來訊。

　　『Ｊ，我會等妳的巧克力，不管情人節或什麼時候，我都會等妳！』

　　她看著簡訊，明白那是他的手機號碼，她蓋上了手機，聽見不遠隔壁的大男孩正在聽著音樂，透過男孩的耳機，她隱約聽見是王菲的《天使》，她默默的在心裡唱著，也微笑看著窗外的夜景，映出她笑的幸福的臉龐。

　　───── 20160301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