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人舊作【短篇】原來愛情這麼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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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故事集。原來愛情這麼傷】

　　她看著旁邊一大片被雨刷洗的窗外。

　　今天是她住在這個城市裡的第十個歲月，早在半個月之後她為了今天排好了休假，然後早上起床的時間比平常晚了一點，直到十點多她才慢慢的睜開了眼，然後騎上機車在街上四處閒逛著。

　　離約定時間還有個把時間，上哪兒好？她問著自己。

　　只是看著前方一大片的烏雲密佈，她不免也有些擔心自己失策騎了機車出門。於是她先走平常上班的那條路，經過了平常愛吃的麵店，隔壁的炸雞店，還有再過去一點的郵局跟書局，經過了圓環，她在眼前的十字路口停下。

　　『挑個遠路吧。』她心再告訴自己。

　　她想了想，選了條自己不常走的路，車行的速度很慢，慢到足夠讓她欣賞路上的景色，來往的車輛並不多，於是她開始回想這幾天的事情。她不是一個會表達內心情緒的人，在工作上如此，感情上更是如此，然後幾天前的夜裡她接到許久不見的他的電話，單刀直入的問她今天有沒有空之外，還說自己己經回來台灣好一陣子，除了很多朋友都見到之外，只剩下她還沒見到。

　　「見我做什麼呢？我們己經回不去了。」她的語氣淡然。
　　「至少，我們還是朋友吧？」他的口吻有些失落。
　　「朋友，對我言而有分等級的，你知道嗎？」她的語氣更直接著。
　　「所以我才想問妳，我現在從情人掉到什麼樣的朋友了？」

　　她語塞著，一時無法回答。

　　是吧，朋友對她而言分好多好多，而且男女各有不同，出了社會更是不一樣，男生或許會有念書時期、當兵時期、出了社會的死忠兼換帖，女生則是念書上、鄰居姐妹、工作上及婚姻上的好友閨蜜，不管怎樣，對她來說朋友雖然都是一樣的，但是在心裡面卻又是分等級的。

　　『如果當自己有心事想找人說話的，誰會是你心裡第一個想到的？』

　　她想起當年也這麼問過他，他總是說她是他第一個想到的人。

　　「為什麼會是我？」她總愛笑著問他。
　　「因為妳總是陪在我身旁，安靜的等待著。」他驕傲的回答。
　　「這樣不好嗎？這不是我本來就該做的嗎？」
　　「有時候覺得這樣的妳，很棒，但是又有時候覺得這樣的妳，很委曲。」
　　「如果要一起走下去的兩個人，這不是一定要做的嗎？」
　　「可是我會心疼妳。」
　　「那，請你多想想我，多陪伴我，多疼惜我，多愛我。」

　　然而他們的感情卻沒有維持很久，一年之後他在她生日的那天分手。理由是因為他覺得他們不適合在一起，而她聽完他的理由之後，默默的低下頭不言一語，故作堅強的笑著跟他說一切你決定就好，我會尊重你的意見。而在他們彼此道別時，她背對著他開始淚流滿面。

　　那就是她不讓人知道的另一面………。

　　「你說呢？」她想起了之前的事，默默的問他。
　　「下星期一是屬於妳的日子，我們能見個面喝杯茶嗎？」
　　「讓我想一想吧，我晚點再回覆你。」
　　「不能此時回答我嗎？只是見個面喝杯茶。」
　　「我們有多久沒見面了？」
　　「三年，從那天開始到下星期一那天整整三年。」

　　他也想起了什麼，聲音低沈了些。

　　「既然如此，為何不讓我好好考慮想想我們該不該見面？」
　　「那，決定好的話跟我說一聲，那天我是沒有排工作的。」
　　「好。」

　　她掛上電話，收音機傳出某首歌……

　　『你曾住在我心上　現在空了一個地方
　　　原來愛情這麼傷　比想像中還難』

　　她輕上眼，用心的聆聽著歌。

　　『原來愛情是這樣 這樣峰迴路轉　淚水明明流不乾 瞎了眼還要再愛一趟
　　　有一天終於打完 思念的一場戰　回過頭再看一看　原來愛情那麼傷』

　　但她還是傳了訊息給他，答應了那一天見面。

　　她到了一處咖啡店，店的裝潢很懷舊，她看了看手機上他傳來的地圖看了很久，還是遲疑的走了進去………

　　「歡迎光臨～，請問有預約嗎？」
　　「有，有人說拿這張給你們就知道了。」她拿出一張緒紅的卡片。
　　「妳一定是Ｊ小姐了，請跟我來。」

　　櫃台接下那張卡片，帶著她往店後走，然後走到一處小包廂裡請她坐下。

　　「恩？沒有別人嗎？」
　　「有，請妳在這裡稍等一下。」
　　「那請問可以給我一杯水嗎？」
　　「好的。」

　　櫃台的小姐拿了二個玻璃杯及一瓶檸檬水在桌上。
　　而經過十分鐘之後，她覺得奇怪，為什麼他還沒出現……

　　「對不起，請問訂這回包廂的人還沒到嗎？」
　　「他己經到了，只是在忙，妳請等等好嗎？」

　　她坐下了來，剛好來了一場急遽雨，她看著一大片被雨刷洗的窗外，看著上那張緒紅色的卡片…。他還是了解她的，她雖然愛紅，但是不是那種嬌艷鮮明的紅，而是深沈凝結的紅，就如她的個性一樣，總是低調又習慣沈默。其實她早己忘了三年前他們是怎麼分手的，她選擇遺忘，選擇沈默，選擇退到他的身影之後，安靜的沈默著。她想著這三年來怎麼讓自己堅強點，快樂點還有勇敢點……。

　　雨停了，她看著窗外的陽光穿透了雨霧，灑滿溼濘的地上。

　　「Ｊ小姐，讓妳久等了，這是您今天的餐點。」店員端了一個大托盤到她的面前說著。
　　「可是我還沒點餐呀。」她說。
　　「這是本店特別為妳做的，祝妳生日快樂。」

　　店員說完之後打開托盤上的蓋子，只見托盤上除了一碗白飯，幾樣小菜及一碗湯，她疑惑的看著盤子上的食物，但還是和店員道謝。她默默的看著桌上的各種小菜餚，有碟小菜一小部份燒焦了，還有一碟的胡蘿蔔則是切的粗細不一，她好奇的挾起菜餚放進嘴裡細細咀嚼著…。

　　「好吃嗎？」一個聲音在她面前出現。

　　她抬起頭，看見一個男人滿臉大汗的看著她問著。

　　「你怎麼…這個模樣。」她的手掩著自己差點大聲失笑的嘴。
　　「因為我想不出要送妳什麼禮物，這裡老闆是我同學開的，所以我請他教我做菜給妳吃。」
　　「你說，這些都是你做的？」她看著桌上那些菜餚。
　　「恩，好吃嗎？快點嚐嚐，菜涼了就不好吃了。」

　　她看著他脖子上的毛巾在臉上抹去大把大把的汗水，頭髮早己亂糟槽的看不出來原來的模樣，而白襯衫也被汗水浸濕著露出裡面的男性內衣，她深呼吸了好幾次，只是她緊抿著唇不發一語，試著掩飾眼眶的淚。

　　「妳快吃，我去端甜點給妳。」

　　在他轉身的那一刻，她低下頭，淚水無聲息的落在桌上。

　　不一會兒他又出現到她面前，這回他的臉不再是滿頭大汗，頭髮也梳理整理，也換了件乾淨的上衣。他端了一個小小的蛋糕到她面前，那是一個雪白的輕乳酪檸檬蛋糕。她看著那個蛋糕笑了，因為他還記得那是她最喜歡的蛋糕。

　　「怎麼不吃了？不好吃嗎」他坐下來和她面對面坐著。
　　「為什麼會做這些菜？」
　　「因為今天是妳生日。」
　　「為什麼你知道我喜歡這個檸檬蛋糕。」
　　「因為最了解我的只有妳，而我也是最了解妳的。」
　　「可是你三年前為什麼要提分手？」
　　「因為我知道原來當我失去妳的時候，妳對我那麼重要。」
　　「但對你而言，其實我一點都不重要，我只是你的紅粉知己。」
　　「如果妳承認妳是我的紅粉知己，那麼我為什麼不能好好珍惜妳。」
　　「因為那時你愛上了另一個人，心不再我的身上。」
　　「我知道。」

　　他低下頭，十指緊握的沈默著。

　　「但那對我來說，是讓我多了一個成長的轉捩點。」
　　「轉捩點？」
　　「我很早就知道，但我明白你不會說出口，於是我選擇默默退出，回到最初我們朋友的位子。不再主動和你連絡，不再主動和你說話，將和你的一切默默放在心裡，還有關上了我的心門。」
　　「其實妳可以遇到更好的。」
　　「我知道，可是我還沒遇到比你更好的。」
　　「這是實話嗎？」
　　「身為你的紅粉知己，你覺得我會對你說謊嗎？」她笑。
　　「妳一直都不曾對我說謊。」看著她笑，他也笑了。
　　「因為你是我最信任的人。」

　　他沈默看著眼前的她。她正看著窗外專注的側臉。

　　「為什麼妳總是這麼有自信的說著我們之間的事？」許久，他開口問。
　　「因為我對你從不說謊，說了一個謊言需要更多的謊言去圓謊。」
　　「不管是友情還是愛情，你不坦白，我也無法。」
　　「我們一開始都是戴面具認識，但是隨著彼此的互動、長久的交談還有共同認知，面具會越來越少，用心會越來越多。不與人交惡、不與人胡亂共鳴，只要做好自己，自然會有朋友喜歡與你一起，而我就是那其中之一。」

　　他們開始相視而笑，然後一起開始吃著他煮的料理，一起吃著那個蛋糕，等到他們走出店外時，大雨己經停止。洗淨的夜空在天空隱隱透出深沈的湛藍色，一旁的路燈也一一亮起。

　　「謝謝你送我這麼一份特殊的生日禮物，我很感動。」她看著他。

　　而他看著她的唇，忍不住的吻了她……。

　　「我一直沒有告訴妳，其實我早己沒有那份戀情…。」
　　「那份感情還在不在你的心裡，其實對我己經不重要…。」
　　「那妳要的是什麼？」

　　她抬頭看著他，輕輕的擁抱了他，躲在他的胸懷裡好長一段時間，然後他聽見她一直深呼吸著。

　　「我其實想要的很簡單，只是要你的身上有我的專屬位子，手心裡有著一個小小角落，而心裡有我的位子。」
　　「我們，不能重新開始嗎？」
　　「你曾說，我是你的紅粉知己，知己是跨不過那條線的。」

　　她在他唇上輕輕一吻，然後帶著笑容離去。她沒有對他說出最後一句話，而在回去的路上，她依舊是淚流滿面的哭著…

　　之後，他又消失了，而她則還是照著平常的日子走著。

　　半年之後，換他的生日來臨，那是一個歡樂味很濃的季節，在他生日的早晨，她一如往年固定傳了生日快樂的簡訊給他，然後出門去上班。而在下班時她接到他的簡訊，原來是他約她吃飯，地點則是當初他約她的那個地方。而她到約定的地方己經是夜燈初上的時候，帶位的櫃台小姐還是帶著她到當年的包廂，然後她發現他己經在那邊等著她。

　　「好久不見了。」她一坐下就開口對他說。
　　「這半年妳過的好嗎？」
　　「還不都是一樣？你呢？」她笑著。
　　「我要結婚了。」他有些靦腆。

　　她有些震驚，手上的碗筷差點沒拿好……

　　「恩，那真的太好了，婚禮什麼時候舉行，你會邀請我嗎？會不會讓你太尷尬？」
　　「不會，因為妳也認識她…」
　　「我也認識她？」她腦海裡快速的掃過他們共同的朋友。
　　「對，我正要向她求婚，可是我怕被拒絕，妳能幫我嗎？」他拿出手機，按下了號碼交給了她。

　　她到手裡，看見那組電話號碼，驚訝的抬頭看著他。

　　「妳可以幫我跟她說，自從上次見面我很懊悔她離開，我也知道她哭的很慘，因為她的同事都會告訴我她總是雙眼腫腫的去上班，這半年我想了很多，但我知道都不能讓她回心轉意，於是只有麻煩妳跟她說…」

　　她靜靜的看著他，依舊咬緊抿的唇，不讓眼淚落下，因為他手機上的號碼正是她的手機號碼…

　　「Ｊ，半年多了，妳還願意不止當紅粉知己嗎？」
　　「我是個很無趣的人你知道嗎？」
　　「知道。」
　　「我是個不懂情趣的人你知道嗎？」
　　「知道。」
　　「我是個假日不愛出門的宅女你知道嗎？」
　　「知道。」
　　「我……」

　　她被他的答案回到無法再問下去……

　　「我知道妳是個很安靜，很沈默，很無趣的人，但是妳所見過的世界，所接觸的人文與知識比我豐富太多，我什麼都不會，連煮菜都不會。」他苦笑。

　　她被他的話逗的笑了，而眼淚也在此時落下……。

　　「你連做菜都做不好，還好意思說只會煮菜。」
　　「所以妳是答應嗎？」
　　「先把菜做好，到那時我再幫你問她願不願意…」

　　隔年的她的生日，他在她的廚房熟練的做著歐姆蛋和義大利麵，而她則在餐桌上擺好餐具及紅酒，她將他做的佳餚一一端在餐桌上，然後他們在相機前拍下照片，寫上「Just married。」…………

　　─────2016.05.23，寫於生日當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