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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時候會忽然想吃麵。

有時候會忽然想吃麵。


喜歡吃麵的程度比飯多一點。

但並不是每種麵條都好,香港人放在雲吞湯裡頭那種黃色細麵我就始終不慣,一股子鹼水味兒。

不太喜歡日本式的Ramen,日人把Ramen鄭重其事的發展成一種文化,狂熱的追尋最終極的湯頭,麵條,配料,只覺得豚骨湯頭膩味,味噌湯頭厚重,醬油湯頭通常太鹹了,卷卷的Ramen更像是泡麵。一定是因為我沒吃過好的。發音雖然相似,Ramen終究不是我心目中的拉麵。

但是我喜歡蕎麥麵跟流水冷麵。

也不愛台灣式的涼麵。蠻喜歡芝麻醬跟黃瓜絲,分別來吃都很好,可是跟涼麵擺在一起,就變得不是我的菜了。

想吃麵的時候一定不要的是義大利麵,雖然pasta對家有小孩的母親是親切的好朋友,方便容易,營養美味,我們家也常常吃。可是Pasta 是Pasta,不是我渴望的麵條。

義大利人跟華人很像,重視家庭,大聲嘈吵,盜亦有道(看義大利黑手黨電影很難不想到武俠小說的江湖跟幫派),鍾愛母親(於是養出很多mama's boy來)。兩者的文化有不少共通處,尤其是在廚房裡頭。有人說pasta是馬可波羅從古中國帶回家鄉的紀念品(意大利人要抗議了),誰跟誰學師不得而知,可是兩者之間實在有很多無法忽視的相似處:天使髮跟銀絲麵,蜆殻兒跟貓耳朵,披薩的麵皮兒難道不讓你想到蔥油餅嗎?

我想吃的是粗粗胖胖、有點嚼勁兒的白麵條,像小時候在山東館子裡頭吃到的那種手工揉出來的拉麵。帶著湯很好吃,煮得恰到好處的麵條浸在滋味深厚的牛肉湯,或是豬骨湯肉片蔬菜打個蛋花、勾芡勾得滑溜溜的打滷。不帶湯也好,炒麵也美味,像上海粗炒麵,海鮮炒烏龍,都是好東西。

後來發現好的烏龍麵跟我懷念的拉麵相當接近,現在我想吃麵的時候,會去大戶屋吃烏龍湯麵。稍微早一點點去吃午餐,一個人永遠不愁沒有位置。

每次坐下來一定點的是熱茶跟shabu udon。上午十一點半,人還不多,午餐的人潮要稍晚一些。麵很快就端上來,晶瑩清澈的褐色湯頭滋味豐潤,完全不試圖破解裡面的成分,只想專心的享受美味。湯裡頭漂浮着潔白的粗麵條跟青翠鮮綠的葉子,肥瘦兼半的薄片豬肉是一種淡淡的粉色,先喝一口湯,然後單吃一口麵,咬一口豬肉,吃一點蔬菜,然後把麵配着湯吃,配着肉,再喝一口湯,鮮而活的滋味,在舌尖上迸發出一點一點小小的雀躍,每一口都在嘴裡譜出和諧的樂章。

人家說,北方人喜歡麵條,南方人則是飯肚子,喜歡吃米。我是一個小時候住在眷村的台灣人,結果是兩者都喜歡。

在巴黎的時候跟朋友聚會,特別喜歡拖著朋友一起去opera附近的國虎屋吃手打烏龍麵。國虎屋地方不大,師傅穿著整潔的白色制服站在吧台後面,大大的煮鍋冒著蒸騰的白煙,店舖裡頭充滿麵條跟湯頭的香氣,冬天踏進去,真是從外到裡再由裡到外的暖和起來。

菜單上一定還有其他的食物,可是我沒有印象了,只記得烏龍麵QQ的很彈牙,湯的滋味也好。但是對國虎屋的記憶,總是充滿着很多熱騰騰的蒸氣,笑聲,笑聲,笑聲,喔,熱湯。

那種可以融解冰封霜凍核心的暖意,我想不是因為一碗美味的手打烏龍湯麵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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