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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蘭陽的那些人與詩— 讀黃智溶《冬日磨墨》

黃智溶《冬日磨墨》一書，讓人一頭栽進且遊且藝的雅緻生活，聞硯香而入，暫時忘懷疫情侵逼的恐懼，稍得年味豐餘的滋味。

《冬日磨墨》全書分為七輯。從園林雜記、宜蘭到筆墨詩畫與茶酒讀書，無一不信手捻來，黃智溶「游於藝」的灑脫君子之風，以畢生涵養及其所學，帶我們出入古今中外，在年前導覽一場曠世的心靈閒遊。

作者身為歪仔歪詩社的元老，篇篇亦記載蘭陽文人的腳蹤與視角。〈我的烏鎮—木心的邦貝〉記一行人前往烏鎮，各人想望的木心，各有模樣。雖無緣得見，其身影卻銘心深深。與此相關的期待與失落，是以徘徊為「時時刻刻保持著這種絕望」的惜別之美—雖然本意講的是畫家席德進，卻也適用於每個追求藝術的文者。

而〈我的童年萃取術—羅東小鎮〉、〈羅東小鎮傳奇〉兩篇，則召喚作者的兒時溪南，自天津路起，復刻雪隧通車前的小鎮風貌。未來如何已不可言，如車陣人潮不由分說地湧入，被推擠的人文記憶與鄉土情感，似乎只能在狹縫中求生。當世界走向均一整齊化的同時，羅東林場卻留住年輪般的故事，在此有詩社，有畫家阿嬤，有穿梭巷弄的報恩街貓，地土人文之情躍然紙上。而這也是黃智溶的筆墨之跡。

在「詩人與詩」一輯裡，黃智溶坐上詩社的編輯台，一一細說詩家之作—從「車廂上詩人」零雨、「闇黑世界的阿波羅」曹尼，到香港「隔離意識」相關的主題寫作。每篇詩評，不僅細磨詩句紋理，亦能從中提挈古今文人近似之情。

如論零雨之詩，自車廂、月台、鐵道意象切入微型社會的孤獨與想像，亦能穿梭詩意於波赫士眼疾、曹雪芹身世與沙特的嘔吐之間。「父親說/這車上的人都是你的親人」(零雨)一語道破文學的孤寂與喧嘩，這些親人—是血緣的？還是文學的？若以文學為血脈，則「一整排火車都變成詩人」。

這《冬日磨墨》，適合沏茶一壺，讓書裡各類藝術領域的吉光片羽，紛然折射，映照我們蒼乏的日子。也許，我們是質地純樸的瓷，在墨香漫延之際，也能映現釉彩一樣的光澤與色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