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實Truth】—第七章

大家記憶中的『小時候』是什麼樣子的？

嘴裡吃著糖，還拉著父母的手討要玩具？

對我來說，『小時候』這三個字，是揮之不去的夢魘。

單親家庭的我經常被父親毆打，他總是心情不好就打我、喝醉酒也打、沒酒喝也打，被打得受不了的我跑出家門後，只能窩在公園的鞦韆處哭。

為什麼我沒有媽媽？

為什麼我總是被打？

為什麼沒有人愛我？是我不值得被愛嗎？

我總是一邊哭著一邊如此想著。

然而，有個男孩告訴我不是這樣的。

男孩常來這公園玩耍，他的衣著光鮮亮麗，臉上總是帶著笑容，他聰明又善良，對著總是被其他孩子避之唯恐不及的我如此說著。

妳要愛惜自己。

被打趕快逃跑。

要好好活下去。

然而，在我12歲的那天，他告訴我，他要去國外參加某個跳級菁英教程。

「等我從國外回來，我們就在一起，我會買一棟好大好大的房子，讓妳做最漂亮的新娘。」

分別時他拉著我的手信誓旦旦的模樣，直到現在我還記得。

——所以，我是絕對不會讓人來破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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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筱芯，妳不覺得這篇小說真的很有意思嗎？這個作者……」

看著眼前興致盎然地與自己聊著這期的校刊小說的于墨，筱芯的視線逐漸轉為冷淡。

她不解這人怎麼可以如此冷靜，明明周遭的人都在討論關於她的八卦，她卻像個沒事人一樣。

「筱芯？沒事吧？妳臉色不太好呢……」于墨面露擔憂朝筱芯伸出手，卻被對方避開了，她皺眉，「妳還在想那些緋聞嗎？」

見筱芯沉默不語，于墨拉起好友的手繼續說道：「我上次也和妳說過了，那不是真的，我是絕對不會做出傷害妳的事。」

「真的嗎？」筱芯反問。

再獲得于墨篤定的點頭後，筱芯露出微笑：「那我就放心了。」

見好友恢復平常的模樣，于墨這才放下心繼續閱讀小說，卻沒注意到好友看向她的雙眼，在她挪開視線的瞬間變得冰冷。

——騙子。

隨著于墨與郝仁老師不倫戀的傳聞越鬧越大，郝仁老師也越來越躁動而不安。

放學後，一如往常換上便服後去旅館赴約，但這次的性愛卻粗魯的讓筱芯難以承受，強忍著下體傳來撕裂般地疼痛，折騰好半晌，總算是結束……或著應該說被打斷比較洽當。

拉著旅館廉價的薄被，筱芯靜靜看著郝仁老師背對著自己講電話，一看那卑躬屈膝的態度，就知道是他那『有錢的岳父』所打來的。

「解除婚約？不不、絕對不是傳聞說的那樣，是、是……我會想辦法的。」結束通話的郝仁似乎沒了興致，將手機扔在一旁後，便摟住筱芯直抱怨，「這事越來越麻煩了，再不解決的話，別說被學校解雇這婚約也要沒了，筱芯，妳可要幫幫我，盡快抓住那在網路上發起傳聞的人。」

見筱芯好半晌都沒有回應，郝仁以為她在生氣，解釋道：「我這也是為了我們的未來著想啊！只要能拿到于家的錢，我絕對馬上離婚讓妳過上好日子！」

「嗯。」筱芯輕輕應聲，「我知道。」

「那妳就別生氣了……啊、還是因為被打斷而生氣？」郝仁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笑著又翻身壓上筱芯，「那我們繼續吧。」

摸著對方埋進自己肩窩的頭，筱芯淺淺的笑了。

——男人啊、真是天真。

深夜返家後筱芯洗了個澡，坐在電腦前，螢幕上顯示的是學校的公有論壇，似乎是緋聞鬧得沸沸揚揚的關係，目前已暫時關閉。

看著上方提示的錯誤信息，筱芯冷笑道：「這下可好了，倒省了我去回收貼文。」

沒錯，于墨與老師的不倫戀之所以會鬧得這麼沸沸揚揚，一半都要歸功於她。

雖然她的本意並非如此。

筱芯垂下眼，滿臉寂寥。

自己明明只是希望最好的朋友對自已說明、只是希望心愛的戀人能向自己坦白……

但是誰也沒有！

他們倆沒有任何一個，向自己提到關於十二月二十四日的事，沉寂地宛如那天所看到的景象只是自己的錯覺。

但自己是絕對不可能看錯的，熟悉的身影、樣貌……

為什麼、為什麼就沒有人願意對自己說出實話呢？

自暴自棄的關上電腦，筱芯躺上床用棉被將自己緊緊捆住，希望能藉此溫暖自己冰冷的心。

「……大騙子。」

四月三日早晨，搭乘最早的公車抵達學校，筱芯加快腳步走到教務大樓，爬上頂樓後，在水塔旁的護欄處蹲下，從書包內拿出自己準備的腐蝕性藥劑，噴灑在相接處的位置。

隨後便匆匆地下樓，若無其事地往教學大樓走去。

她這麼做已有一陣子，在發現于墨與郝仁老師有肉體關係時，氣不過的她馬上便想到這個計畫。

因為于墨總是什麼都和她說，她自然知道于墨在心煩意亂時，會爬上教務大樓頂樓看風景，說是因為教務大樓正對學校大門，風景非常開闊，看著心情也會隨之便好。

最初幾次筱芯在噴上藥劑後還會良心不安，但隨著時間一久，內心也麻痺了，做這件事已經像呼吸般自然。

如果哪天于墨就這麼不小心摔死就好了，瞥了眼教務大樓頂樓，筱芯笑了笑，這才慢悠悠地走進教學大樓。

但筱芯卻沒料到會是這樣的結局。

看著郝仁老師被警察架進警車，筱芯失魂落魄的走回教室。

究竟是哪裡做錯了？為什麼老師會被警察帶走？

筱芯迷惘著，卻見于墨朝自己走來。

「筱芯，妳聽我說……」

于墨把郝仁老師做的事，從頭到尾說了一遍，說完還不忘對筱芯道歉，「對不起，現在才告訴妳……但我那時沒說是因為不想傷害妳，我知道妳聽到這樣的事情一定會很難過……」

是這樣嗎？真的是怕我難過嗎？

筱芯看著眼前的好友，一臉真誠而擔憂的模樣，感到混亂而困惑。

她和于墨雖然是高中才認識卻特別聊得來，與自己不同，于墨家境闊綽、人不僅長的漂亮還特別的聰明，最難得莫過於即使她優秀不凡，卻仍保有孩子一般的善良與赤子之心。

筱芯非常羨慕于墨，于墨擁有自己所沒有的一切，與于墨相處越久她越能察覺自己的不足，也不知是從何時開始，她慢慢地開始收集與于墨相同的東西，鉛筆盒、吊飾、保溫瓶……也去學習化妝，修飾自己臉上的瑕疵，還留長頭髮，期許哪天可以有與于墨一樣美麗的長髮。

這樣的于墨應該是不會騙自己的吧？

想到這，筱芯只能接受地點點頭，「嗯，我知道。」

四月六日，距離老師被警察帶走，已經過了三天。

一直未能聯繫上老師的筱芯，鬱鬱寡歡又食不下嚥，在陪于墨念書時體力不支倒下，待她醒來時自己正身處保健室的床上。

摸著還暈眩的腦袋起身，筱芯環顧四周：「于墨？」

「她不在，去幫妳買牛奶了。」

「顏鈺老師……」筱芯對著將簾子拉開的保健老師點點頭，乖乖地讓對方進行例行性檢查。

「大致上是沒什麼問題，但不好好吃飯可不行喔？」老師邊說著邊寫著紀錄，忽地一笑，「還是說在減肥？」

「才不是……」筱芯回答道，想起聯繫不上的戀人眼淚滾滾而落。

「哎呀……」顏鈺驚呼一聲，也收起唇邊的笑意，「要不要和老師談談？」

見筱芯一臉疑惑，顏鈺指了指牆上的證書微微一笑，「不管怎麼說我也是個醫生，聽妳說說話，還是做得到的。」

筱芯瞥了眼牆上的證照，不確定的開口：「能保證不說出去嗎？」

顏鈺笑著點點頭。

於是筱芯就將她和郝仁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全盤托出，甚至將十二月二十四日當天看到的事及在論壇上散布謠言的事，全都說了出來。

「我不曉得事情會鬧得這麼大，也沒想過老師會被抓走……」筱

芯說著說著，掩著臉又哭起來。

顏鈺只是輕撫著她的背，安慰道，「妳也別太難過了，事情都發生了也沒辦法。」頓了頓，「不過實在很難想像郝仁老師居然會做出強暴這樣的事情啊……」

聞言，筱芯倏地止住了淚水，抬起頭：「……老師覺得郝仁老師不會這樣做嗎？」

顏鈺只是聳聳肩道：「不好說……但現在也無從對證了，不是嗎？」

筱芯一愣，無力地垂下頭，「嗯……」

「我去拿些冰塊給妳冰敷吧。」顏鈺說完便走出保健室。

待筱芯整理好情緒後，于墨也回來了。

于墨將熱牛奶塞進筱芯的手裡，說：「筱芯妳不能不吃東西，這樣身體會撐不住的。」

「那是什麼？」筱芯指著于墨另一手拿著的紙張問。

「這個啊……我剛剛去請假了！」于墨將紙在筱芯面前展開，難掩興奮，「明天開始要去三天兩夜的小旅行！」

小旅行？在這個時候？

筱芯愣了愣，又問：「跟誰去？」

「書媛啊！就是我跟妳說過的那個校刊小說的作者……」

見于墨滿心歡喜，孜孜不倦地說著關於那個人的事，筱芯原本困惑的眼神，一點一點變的冰冷。

為什麼我這麼痛苦，而妳卻如此高興？

隔天，筱芯起了個大早，乘著計程車來到火車站，坐在月台上守候。

果不其然，六點五十五分，兩個熟悉的身影走下月台，一見到兩人，筱芯馬上往一旁的飲料販賣機躲去，身型嬌小的她並沒有被兩人所發現。

看著兩人一邊聊著天、一邊候車，那滿臉幸福的模樣，她不發一語內心卻猶如滔天巨浪翻騰。

憑什麼？

憑什麼我心灰意冷，妳卻笑得那麼開心？

我失去了愛情，妳卻得到一段新的感情？

見不遠處火車駛來，筱芯拔腿朝書媛撞去，直至將書媛撞下軌道她才轉頭看向于墨，看著因書媛落軌而驚惶失措的于墨，筱芯原本平靜的臉上露出殘忍的笑容。

——我得不到的，妳也別想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