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的味道

春節過後找一天時間到三峽訪友是大熊先生長年以來的習慣。坐在古樸的小店裡，蹭上幾杯陳年普洱，和高中同學閒聊一個下午，就算完成了整個年假裡的幾個支線任務的其中之一。

題外話，我想先不合時宜地感謝近日加溫的疫情，替我刪去了家族聚餐這個支線任務。否則我跟大熊先生家那邊的長輩平時沒有往來，硬湊在一桌上吃飯，不是尷尬就是尷尬，也一定是尷尬。

嚴格來說，訪友是大熊先生要解的任務。我打算解的任務在於他的訪友行程終了，回家路上，總會經過三峽派出所旁的一條巷子，那裡有間拔絲地瓜簡直是我的心頭好。當年第一次買了一盒嚐鮮之後，三峽這兩個字在我的心裡和拔絲地瓜是畫上等號的。

金黃色的地瓜切成方塊，裹上一層薄薄的麥芽糖。熱著吃是經典，放涼了，脆脆的麥芽像是玻璃糖，一咬就碎，在口腔裡融化，甜度剛好，纏著綿密的地瓜一起含在嘴裡，常常大熊先生一個忙完回來，一整盒的拔絲地瓜就被我吃完了。

過去，大熊先生要去三峽時，我總會吵著跟。但今年的雨太大，天氣太冷，我拿了這兩個理由在家裡當個軟爛的廢人，大熊先生就帶著他弟弟一路風塵僕僕地從堤外道路，吹著冷風，騎著摩托車到三峽解他的支線任務。

他毫不意外地帶了拔絲地瓜回來，我滿心期待地接過袋子拿出裝有地瓜的透明盒子，瞧著裡面形狀不一的地瓜，心裡懷疑這是一年多不見，地瓜也有十八變？那拔絲地瓜的樣子就讓我想起幾年前買過的糖炒杏仁，而且還是糖衣加量版。

一入口，味道就跟外表一樣不值得期待，明顯的油耗味像是炸好的地瓜沒把油瀝乾，外頭的麥芽糖也裹得敷衍了事，現在想想，其實更像是鹽酥雞攤上還沒灑上梅子粉的甘梅薯條，然而鹽酥雞攤方面的表現還更加優秀。

後來和大熊先生討論起了這盒拔絲地瓜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說店面雖然是同樣的地址，但他發現店員換人時，就確認過已經換了經營者，所以那個可以在網路上搜尋到食記的好吃拔絲地瓜便成了過往雲煙，只留在記憶裡。

我想起去年和大熊先生一起環島，在計畫行程時，心心念念著一定要去買的綠豆椪。

綠豆椪其實隨便什麼地方都買得到。縱使每一家的口味不盡相同，多試試幾家也能找到自己喜歡的口味，但我就獨愛那一家用紅紙包起來的綠豆椪，甚至還曾在幾年前委由正好住台東且要回家過節的網友幫忙買了一條寄上台北，分著給父親吃時，還被父親懷疑到底有沒有特別請人幫忙買的必要。

原本可以直接沿著花東海岸公路直接穿越台東到花蓮，我矯情地安排了一段繞進台東市區的行程。沒為什麼，就只是想看看，滿足心裡那個「回鄉」的浪漫。

走在比記憶中寬闊也確實拓寬過的縣道，經過原來比回憶裡更迷你的開戶郵局（我的浪漫充滿了金錢的味道）。騎進了小巷子，曾經會自己一個人在下午無聊時跑去清掃來打發時間的土地公廟變得富麗堂皇（現在想想，怎麼會有這種小學三年級學生？），住過的透天厝外觀老舊，我還跟大熊先生說了在入住第一晚，我就反鎖了二樓主臥室，導致大人必須架梯從陽台破落地窗入內開鎖的往事。

接著來到離開台東前最後的住所，先前曾用Google地圖看過現在的樣子，已經是一棟廢棄的二層樓水泥建築。我就像是記錄片中重回舊地的人那樣，站在過去的大門位置，一一向站在馬路對面的大熊先生介紹這裡曾是個木材工廠，那裡是以前房東種田的地方，三樓有一對老夫妻，我家當時撿來的狗就養在我旁邊早就拆掉的一棟小屋裡。

說完，我帶著一絲的感慨，頂著大太陽坐上摩托車，綠豆椪總算該登場了吧！

若是能登場，怎麼還是回憶的味道。看到麵包店改賣蝴蝶蘭時，我都不知道我這次回台東還有什麼意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