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日光道別 (5) - 陽光道別

更新於 2024/04/17閱讀時間約 24 分鐘
  「老師,這就是我想向你介紹的那位先生,西里爾先生。」
  我興奮地坐在西里爾先生旁邊,為男女雙方做介紹,這是我第一次當媒人呢,自從我離婚之後就再也沒感受過這種氛圍,年輕又戀愛的氛圍,希望他們能順利在一起,我真心這麼希望,到時候又有喜帖拿,開開心心參加婚禮,到時候他們就會非常感謝我,如果不是你,我們也不會像現在這樣幸福,或許會握住我的雙手快樂地跳著,感謝的不得了呢。
  「你好,我姓白,白子洛。」她伸出手來。
  「白小姐你好。」西里爾先生握握她的手。
  「雖然西里爾先生已經年紀大了,但年紀絕對不是問題,他的品味很優良,做人很實際,對人也很貼心,經濟能力可能普通,但他真的非常努力在生活著,我們很久之前在一間便當店裡認識的,那裡的便當好吃的不得了。」
  「過獎了。」
  「西里爾先生,白小姐本人很漂亮吧?無法想像的漂亮吧?」他笑了笑,我又繼續說,「白小姐身為國小老師,不但人美,心更是非常善良,每當我女兒遇到什麼事,她總會幫我們解決,對待同學很溫柔,做事細心不馬虎,又非常賢慧。」
  「我能請問白小姐一個問題嗎?」西里爾先生禮貌地問。
  「當然。」白小姐也禮貌表示。
  「很失禮,但,你談過戀愛嗎?」
  這時白小姐愣住了,我趕緊對她使眼色,要她趕緊回答問題。
  「沒有,一次都沒有。」
  「太令人意外了。」
  「一直以來都是一個人嗎?」
  「也不能這麼說,的確有個人陪我走過一段溫暖的時光。」
  「不過沒有和那個人在一起?」
  「沒有。」
  「我能問為什麼嗎?」
  「我不方便說明。」
  眼看情況尷尬了起來,為了緩和氣氛,我喝了一口蜂蜜綠茶,趕緊插了一下話。
  「白小姐她,講話比較直接,西里爾先生會在意嗎?不過白小姐零戀愛經驗這是真的,那西里爾先生呢?你有過戀愛經驗嗎?」
  「有過,一小段很難忘的,不過很快就結束了。往後也有幾段戀情,很快就告吹了。」
  「是因為個性或生活習慣不合適嗎?」我問。
  「不是的,原因有太多了,談戀愛就是這樣,不管你有多愛那個人,卻有太多原因可以分手了。」
  「有道理。」白小姐順勢點點頭。
  「白小姐這次來相親,有什麼特殊原因嗎?」西里爾先生搔搔頭,「因為人人常說,單身久了就無法戀愛,是什麼動機讓你想開始戀愛的?我很好奇。」
  「單身久了,是不想戀愛,而不是無法戀愛。我來相親沒有特殊原因,只想知道相親有多麼有趣。」
  「其實白小姐,你們事後要交往,或是不想在一起,都沒關係,當朋友也好,是吧?」我緊張地問,額下冒著一些冷汗,「我是覺得,像你這麼漂亮的女生,不嫁出去真的太可惜了。」
  「法蘭西太太,我懂你的好意。」
  「白小姐,你的個性,雖然很直接,但我挺欣賞的,你是個漂亮的女孩子,如果你願意的話,我想約你下禮拜一吃個飯,逛個街,好嗎?」
  「既然西里爾先生都開口了,也別讓人家難堪了,白小姐,就答應他吧?沒有一起出去過,怎麼知道適不適合呢?」我在一旁附和著。
  白小姐沉默了很久,才答應說:「好,那就禮拜一晚上吧。」
  聽說他們禮拜一晚上確實去用餐了,我與白老師再度連絡時,才得知他們沒有再次來往,那次用餐是最後一次見面,因為白老師很果斷地拒絕了,我也是無所謂,正因為愛情是不能勉強的。我體會到,婚姻並不是苦心經營就能得來的,正因為西里爾先生說的那樣,不管自己有多麼愛那個人,有太多原因可以分手了。
  有些事情,突如其來。我愛我的前夫,我非常愛他,我在他身上看見了非比尋常的東西,他是個高壯且溫馴的男人,我還記得我們結婚的時候,婚禮有多麼氣派與盛大,一度我以為那一刻我就要終生跟著這個人了,我哪裡也不去,他哪裡也不去,我們會有幾個小嬰孩,住在我家的大宅院裡,推著嬰兒車到處散步,看著一朵朵花開,又是一個春季。
  我一直認為自己是個幸福的女孩。就在我年輕時,我與我前夫訂婚時,我感到無比幸福,我知道接下來我們會有什麼樣的未來,我會與他擁有多少個小孩,打從心底我是真正愛他的,我知道他不是個壞孩子,他是一個可以付起責任的男人,儘管我們還年輕。我將我爺爺送給我的、獨一無二的、最寶貝的書《紅花賊傳奇》,送給了我認為最特別的男人――巴納比。
  我後悔自己去了酒吧,十八歲那天,邀請小我一歲的前夫來到酒吧,拿出我家的VIP卡,以為十八歲就可以放縱地去玩,以為有張VIP卡就能為所欲為。那天他醉了,我也醉了,不應該醉的,實在不應該醉的,以為自命清高,與別的男人交纏,退去肩帶,脫去衣物,我的身體初次就這麼獻了出去,當我醒來在一家高級飯店的床上,那男人已經消失無蹤了,原本不怎麼在意,直到我開始孕吐那一刻,我才意識到,必須要有個人來承擔這一切,承擔我肚子裡懷的這個連父親是誰都不曉得的孩子。
  這一切都太抱歉,我對我前夫感到歉疚不已,不應該嫁禍到他身上,也對家人撒了天大的謊,但絕對有一部份真是我太愛他了,愛得如此致命,我打算將這件事放到他身上,他就能有理由和我結婚並且永永遠遠在一起了,他善良的連DNA都不去驗,他信任我得程度遠超乎我的想像。我利用了她傻氣天真,讓他為我付出青春與時間,多年後明白,原來我是這樣狠心對待我愛的人。
  直到我們離婚後,我向家裡承認了這件事,被趕了出來,原本的女兒被父母親帶走了,她既任性又無法管教,失控的場面一再發生,我一個人,到市區租了一間公寓住了下來,用著父親仍每個月寄來的錢生活著,還到孤兒院認養一個女孩,正是我現在的女兒――法蘭西理花。我愛理花,如同愛三明治一樣愛她,雖然她個性孤僻又冷漠,但我仍愛她,她讓我充滿濃烈的責任與使命感。
  我記得對我父親坦承一切時他對我大吼,你知道我們將他踩在地上嗎?你知道嗎?他可怕的樣子嚇得我直發抖,我知道,我看見了,我顫抖地說。你怎麼能做出這麼卑鄙下流的事情?我教你什麼?我教你不准對任何人說謊,我教你做錯事了就該負起責任,不該做一個膽小的人,你聽進去了沒?這麼多年來,你聽進去了沒?父親對我斥責時閃著淚光的眼裡燃著熊熊烈火,母親則在一旁泣不成聲。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是我不對,拜託原諒我。我還記得,我走出家門時,還對那時幫我開門的警衛先生說,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
  也因為如此,為了彌補多年來的愧疚,自從我前夫在我住的公寓附近開了家陽光早餐店,我天天都來這裡買三明治,一開始害怕見到他,害怕讓他看見落魄的自己,不過當他真的見到我時,他是那樣的爽朗並且不吝嗇地過來與我打招呼,很想問他過得好不好,有沒有再婚,日子過得是否幸福美滿,《紅花賊傳奇》送給心儀的對象了嗎?我再也無法彌補多年前對他造成的傷害,我始終無從開口。
  我們都不夠完美,但總渴望有朝一日能有個完美的人來完整自己的人生。
  在十幾年後的某一天,我和往常一樣與白老師相約到墓園去,為過世多年的書同學獻花,他母親早在他八歲過世時在這弄了個漂亮的墓,在他的墓旁邊,是白老師弟弟――子沃的墓,每年我們都來這裡獻花給這兩個不幸的男孩子,她每年會帶上兩朵白玫瑰和兩封信,分別放在兩個男孩的墓前,閉著眼祈禱,眼角默默地流淚,她會讀封自己寫的信給她弟弟聽,聽起來稀鬆平常,卻是如此令人心碎,我到很久之後才知道,白老師不和任何人交往的原因,是因為有個她深愛的弟弟。
  「嗨,小沃,姊姊又來看你了。你今天好嗎?」她每年來到這裡都會先唸出這句話,再開始獻花、禱告,明知道這麼心不在焉地唸上一句,世界也不會因此而改變,她還是堅持了十幾二十年,在很長一段時間裡,她不斷在寫信,不斷地寫,寫了很長很長的信,很長很長的內容,很濃很濃的思念,在地址上總標記著「天國」兩個字,明知每封郵差都會退件,她還是不停貼郵票,不停投入郵筒裡。
  或許就是她所做的如此,我才會真正感受到愛的價值。我們一輩子都在探討:愛是什麼?愛的定義有幾種?愛能拯救一切嗎?或許這個問題永遠都不會有答案。
  當我們從墓園開車回來,順路到了三餐都正常營業的陽光早餐店享用晚餐,我們選了角落的位置坐下時,我才瞥見我前夫正朝我這個方向走來,我緊張地拉了拉白老師的手,我們已經好久好久沒說過話了,我說。別擔心,一切都將成過去,她對我笑了笑,直到我的前夫巴納比帶著那迷人的笑臉,墨綠色牛仔褲,白色襯衫,洋溢金色的頭髮,手持著菜單,站在我倆身邊。
  「兩位美麗的小姐,這是菜單,請點完餐再告訴我們,謝謝。」
  當他轉身離去時,我居然鼓起這輩子最大的勇氣叫住了他。
  「巴納比!」
  他回過頭來,露出在我腦海裡揮之不去的驚訝表情,金色的髮絲在眼前閃爍不止。
  「怎麼了?」
  我不停喘氣,簡直就要在下一秒昏了過去,白老師緊緊握住我顫抖的左手,才用微小的力氣說出了一句話。
  「你過得好嗎?」
  他愣了一秒鐘,不,幾乎不到一秒鐘,他連愣都沒愣。
  「我過得很好,」他嘴角勾起一抹微笑,「法蘭西小姐,有什麼問題嗎?」
  你想問的只有這個嗎?白老師慌張地拉著我的手,你沒有話要告訴他嗎?下一秒你就要錯失這個機會了!親愛的!
  「再婚了嗎?」我試著開口問,卻有些語無倫次。
  「並沒有。」
  「生意好嗎?」
  「還行。」
  「有女朋友嗎?」
  「有。」
  「快樂嗎?幸福嗎?真的過得好嗎?女朋友對你好嗎?對不起,我真的好緊張,我們有多久沒講到話了?」
  「我過得很好,他也對我很好。」
  白老師又拉緊我的手,快約他啊,想留住他的話,快約他啊!不要做後悔的事!她比我還要激動,我盡力忍住脹紅的眼眶。
  「你有空嗎?我是說,你等一下有空嗎?或是你什麼時候有空?我們可以約出來見面,聊聊天,吃個飯,喝茶也行,如果你女朋友不介意的話,我真的想和你出來說說話,希望她不要介意,好嗎?你有空嗎?可以嗎?」
  「親愛的法蘭西小姐,」他又勾起微笑,絲毫沒有老去的外表仍讓我心跳不止,「還有客人在等著我呢。」
  他轉身離開的一霎那,我脹紅的雙眼再也裝不下任何淚水,摀著臉痛哭了起來,卻也一面笑個不停,是在笑自己傻吧,我想大概是這樣。白老師不停安慰著我,別哭了,親愛的,沒事的,會過去的。她紅著眼眶手拿菜單不停問到,你要吃什麼?我們來點餐好嗎?我好想止住淚水,它卻流個不停,愛真是一件既脆弱又高尚的事。
  我可憐的法蘭西,我可憐的法蘭西,白老師抱著我哭了起來,她似乎是想起了她弟弟,我則是心力交瘁地說著,別哭了,別再哭了,妝都花了,我們是來吃午飯的,不是來哭的。看著巴納比無情離開的身影,我的心沉得再也飛不起來,始終最該對他說的那句抱歉,仍還沒說出口,就被兩人之間逝去的緣份給吞沒。
  愛是什麼?
  我們只能用盡所能去追求,用盡所能將這種能力發揮到極致,愛終究在人身上扮演著重要的使命,人因愛脆弱,也因愛而偉大。
  用完午餐後,我們付完錢正坐上車時,我看見巴納比與一個既秀氣又眼熟的男人站在門邊,對我親切地笑著,嘴型像是在說:再見。
  「理花?今早也要出門去嗎?」我坐在餐桌前吃著三明治,看著理花打理自己,搭配衣服,梳頭髮,也學會化妝了,最近也愛上穿裙子,每天都穿著不一樣的裙子出門去,我猜大概是談戀愛了,一定是這樣,女孩子常常這樣,戀愛就變個人似的。
  「對。」
  「不吃早餐再出門嗎?我買了你的三明治。」
  「我跟同學約好一起吃了。」
  「沒關係,那媽媽先冰起來,需要我送你去嗎?」
  「不用。」
  「確定嗎?有人可以載你嗎?需要媽媽載說一聲沒關係的。」
  「有人會載我。」
  我在心底偷笑了一下,這女孩果然是戀愛了,上了大學或許變得比較會說話了,才交得到男朋友,她還小的時候,我還擔心以後怎麼嫁人呢,在學校也是個孤僻的孩子,更別說男生會追了,男生根本不曉得有她這個女孩子的存在,那時還真是令人心煩,不過看來這下我是放心了,一定要好好地來問一下這男孩子是誰,貼不貼心,長相倒是其次,內在美最重要。
 「理花,交男朋友的話,要記得帶來給媽媽看。」
  我只是開玩笑說說而已,她竟然爽快地從皮夾掏出一張拍立得,上頭是她與一個英俊又高的男孩子的合照,男孩子搭著她的肩膀,兩人笑得無比燦爛,還用簽字筆秀氣的寫著法蘭西理花&雷金納德,上頭還畫滿了各式各樣的心形,我看了可真開心,我的幸福都給了理花,那也是一種無價之寶。
  「哎呀!以後要帶這個,這個雷金納德,回來給我看看,雷金納德,這名字取得真好!記得帶回來給媽媽看看呀!」
  我簡直開心得不得了,這孩子看起來就是善良又乖巧,不只是英俊,或許他孝順又惹人疼,我女兒真有眼光呢,雖然她從來沒叫我一聲媽,我仍為她感到特別開心呢,理花沒有回答我,只有撇過頭去笑了起來,那笑容既幸福又迷人,這可是十年來都無法見到的笑容,記得上一次她這麼笑時,是在八歲的慶生會上,她與書同學坐在一起吃蛋糕,笑得樂不可支。
  「我出門去了。」理花出了門,我告訴她路上小心。
  理花出了門後,我又會是一個人。就在最近,我戴著太陽眼鏡身穿藏青色外套獨自到公園散步時,會在草叢裡看到一隻棕色的小狸子,一開始小狸子注視著我一段時間,再悄悄離開,每天來這時,當我坐在公園椅上,小狸子會竄到我腳下休息。
  「嘿,小狸子,你從什麼地方來的?你真不應該在這裡的。」有次我對牠這麼說,牠居然對我露出一副無所謂的表情,我又換了換姿勢,「你應該到叢林裡去,在這裡你隨時會被抓走,你這個笨蛋。」
  牠像是不以為意的向我吐了吐舌頭。
  「你倒是蠻機靈的嘛,怎麼,瞧不起我一個人是吧?」
  小狸子甩甩尾巴走了,留我一個人坐在公園的長椅上,看著人來人往,男女朋友親熱的樣子,等待著太陽下山,看那夕陽緩緩下沉,好嗎?日子就這麼過下去,這樣好嗎?我常常這麼問著自己,雖然稍嫌平淡,但總比驚濤駭浪來的悠哉吧,偶爾到附近那家診所與湯醫生會會面,說說話,看著他英俊的樣子,與許多女人交談的樣子,卻毫無感觸。每天到陽光早餐店去,碰到一些熟悉的人打招呼,坐在二樓玻璃窗邊的位置,一心期待著巴納比能再度遞上菜單。
  但沒有,他再也沒有向我遞過菜單,倒是有一次我獨自到這來用晚餐時,我一眼認出遞上菜單的服務生就是和他站在門邊那位男人,我苦惱了很久,似乎在哪裡見過他,原來是他哥哥,巴納比喝醉時,是他來帶他回家去的,巴納比被我父親打倒在地時,來我家裡把他背回去自稱是巴納比哥哥的人,就是他,一頭漂亮的棕髮,高大的身材,有著天使般的臉孔的這個男人。
  「你好啊!我沒記錯的話,你是巴納比的哥哥吧?」
  「哥哥?」
  「是啊!你見過我吧,我是巴納比的前妻,法蘭西。」
  「啊,我想起來了,是你,你好啊。」
  「巴納比還是不願意見我嗎?」
  「怎麼個不願意?」
  「我有些話必須對他說,能煩麻你請他和我說說話嗎?拜託你了,這真的很重要。」
  「稍等我一下。」
  他快步走下樓梯,我聽到了一些交談聲,過了一會兒,我看見巴納比從樓梯慢慢走上來,我低下頭去,為了掩飾自己恐懼且害怕的眼神,今天沒有白老師在這裡拉著我的手,我得靠自己的力量向他致這多年來的歉意。
  「怎麼了?」他走過來,拉了我對面的椅子坐了下來,雙手交叉在後腦勺,一副輕鬆自在的樣子,「法蘭西小姐?」
  「我不是有意要打擾你的,我是說,我不是真的想瞞著你女朋友和你交談,但,但我是真的有話想對你說。」
  「沒關係,你說。」
  「關於,關於我父親對你的不禮貌行為,我想對你道歉,還有女兒的事情,我,我想說聲對不起。」
  他沉默著。
  「很抱歉,我知道說這些都是徒勞,但拜託你,就讓我道歉吧,否則我無法感到心安。」我深吸了一口氣,「我想告訴你,很抱歉女兒不是你的,我不應該讓你背負這麼大的責任,就在你只有十八歲的時候,讓你成了一個啼笑皆非的父親,偷走了屬於你的青春,對不起這麼多年了才告訴你實情,我真的不想失去你,我真的太愛你,希望你不要感到生氣。」
  他仍沒有回答我。
  「拜託,拜託你原諒我,我再也不奢望能與你復合,我只求你原諒我這個罪過。」我又再次紅了眼眶,也不敢將眼睛轉向他。
  「我也想對你說聲抱歉。」
  「怎麼會?怎麼會是你?這一切都是你在承擔,怎麼淪的到你說對不起?」
  「我也從沒告訴你,我拿走你家許多錢,就在我們交往的同時,我向你家偷了好幾筆錢。」
  雖然我有些震驚,卻也不感到生氣與難過,錢對我們家來說,從來就不是什麼大事。價值觀在這時候成了最大的對比,也明顯出我們之間所擁有的差異。
  「巴納比,錢再賺就有了,人心受傷了是無法復原的。」
  「法蘭西小姐,你知道,過去的事情,我們就別再拿來折磨自己,對我們都不利,好嗎?你看看,我們都是中年人了,何必再去在乎那些年輕時所犯下的過錯?」他笑著說,「如果你是為了想贖這點罪而每天來到這裡的話,那真的沒有必要,好嗎?當然除了這些,我希望你喜歡我所做出的餐點,我非常歡迎你來。」
  我想了一下,並且說:「我知道了,謝謝你。」
  「法蘭西小姐,我很開心認識你這個人,要不是你,我的童年會有多麼孤僻。仍謝謝你願意送《紅花賊傳奇》給我,那是我很大的榮幸。」
  「能認識你也是我最大的榮幸。」
  「還有什麼問題嗎?」
  「我想沒有了。」
  「那我請人上來幫你點餐,好嗎?」
  我抽了張衛生紙擦拭眼角即將落下的淚水,好好調整呼吸,說完這番話心情也舒暢了起來,像是一切都化為灰燼,飄到我看不見的地方,他哥哥走了過來,穿著服務生的制服,彎下腰用藍眼珠盯著我。
  「請問你要點些什麼呢?」
  「麻煩來杯蜂蜜綠茶,一個鮪魚起司三明治,謝謝。」
  「這樣就好嗎?」
  「麻煩你告訴巴納比說,他做的三明治非常好吃。」
  他哥哥淘氣地笑了起來,「這可是千載難逢的美味。」他說,並且闔上點菜單。
  「你們兄弟倆長得可真英俊,你也這麼會煮菜嗎?」
  「謝謝誇獎,我不會煮菜。」他露出苦惱的表情說。
  「最後,麻煩幫我轉告他,祝他永遠幸福。」
  他又笑了起來,並且說:「我想他大概聽見了。」我們一同轉過頭去,看見巴納比站在樓梯旁,對我們笑著點點頭。
  回到家後,我在浴缸放滿了熱水,泡了好久好久的澡,水蒸氣在我周圍散開來,腦海裡浮現的是一朵朵鮮紅的玫瑰花,收音機裡傳出動人的交響樂,我的頭髮變成了直髮,皮膚光澤亮麗,四肢變得纖細,眼睛湛藍且發著亮光,就像個洋娃娃一樣,變成了十八歲年輕貌美的樣子。會嗎?要是時光迴轉,你願意改變一切過往嗎?會嗎?你願意再一次愛上巴納比這個男人,並且告訴他肚子裡的不是他的孩子嗎?當我這麼問著自己,卻猛然睜開眼睛,一切都如雕像般恢復成現在的樣子,面對現實,是所有人都該做到的。
  有人選擇逃避,一生都在逃避,逃避那些沒有勇氣面對的事情,面對不愛自己的人,面對自己不愛的人。看著自己落魄的模樣,忘了自己在哪兒出生,甚至忘了自己在哪兒活著。太多了,太多人了,數都數不清了,我心中為他們默哀,也時常為他們禱告,願他們醒來時,意識到一切如夢似幻,快樂不再真實,活著是種受罪時,不要輕易放棄自己。
  不要輕易放棄自己。也許我是快樂的法蘭西,住在狹小的公寓裡也不覺得灰心,卻常常這麼告訴自己,不要輕易放棄自己。我受不了看見白老師久久跪在自己弟弟墓前痛哭失聲的模樣,雖然只有幾次,那讓我內心深處充滿怨恨,充滿遺憾,充滿種種後悔莫及,天曉得愛真能拯救一切,當有些人需要被拯救,愛卻完全無法給予任何一點力量。但當我認真回首過去,我會發現,愛真正拯救了一些人,在世上少許的一些人,幸運之神願意降臨在他們身上,歷經千辛萬苦後,愛的來臨讓生命再度亮了起來,最重要的是,他們沒有放棄自己,這是我唯一確定的事情。
  當我走出浴室,理花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理花,你回來了呀?今天好玩嗎?」我轉過頭去,才看見一位高挑的男孩子手提了兩袋東西,站在門口傻傻地笑著,全身散發著一種穩重又成熟的氣息,就是需要這種男孩子,來圓滿這個溫暖的家啊。
  「你就是,你就是那個,雷什麼,對吧,雷什麼德――」
  「雷金納德。媽媽,他是雷金納德。」理花轉過頭來,一手搭在沙發上,笑著對我說,眼睛卻看著那男孩。
  我心中湛滿了喜悅,就因為聽到了那兩個字:媽媽。我忍不住想哭了出來,卻拼命忍耐著,那男孩子害羞地對我說:「伯母,我帶了一些食物,我可以在這裡吃晚飯嗎?」
  「可以!可以!當然可以!快坐下,來,這邊。」
  「不好意思打擾您了。」
  「不會!完全不會!你要吃多久都行!怕你們不自在,我就先離開,讓你們好好聊聊!」
  「這樣真不好意思,我們不怎麼在意,伯母可以留在這裡的。」
  「沒關係!我正好要買點東西!」
  我趕緊整理好東西,梳好頭髮,皮包塞了點錢準備出門時,理花拿起話筒,媽媽,你等一下。
  「陽光早餐店你好,請問需要什麼服務呢?」
  「我要預約明天早上八點的位置。」
  「請問小姐貴姓?」
  「法蘭西。」
  「法蘭西小姐,請問人數幾位?」
  「三位。」
  「這樣就可以了,位置幫您保留十分鐘。」
  媽媽,明天早上八點,別遲到囉。女兒的臉蛋漂亮了起來,這樣朝氣的聲調以及活潑的樣子我從未見過,從我認養她到現在,給她取了個名字,帶她到處去遊玩,在學校氣喘發作時去照顧她,她永遠是那樣的沉默,在家中也是,在學校也是,對我總是冷漠,就像我從來沒有付出過一般,做了對不起她的事一般,我曾想過認養這回事是不是我人生中更大的錯誤,造成我心裡更大的負擔,讓我的生活越來越不愉快,愉悅的問話換來了好幾十年沉默的雙眼。
  但因為現在這樣的轉變而感到無比幸福,生命中充滿了希望與奇蹟,我真想找時間好好感謝雷金納德那孩子一番,愛的力量如此偉大,愛真能改變一個人,愛能改變世界,愛如此生生不息。
  在那隔天早上與理花和雷金納德用了餐,他很有禮貌地與我聊了許多關於家裡的事情,是個孝順的孩子,說話時會看著我的眼睛,那深邃又美麗的眼睛真讓人百看不厭,我喜歡那孩子叫我「伯母」時的模樣,充滿了誠懇與天真,也會很快活地幫我提重物,搬家具,他晚上常常到我們家來,別小看我,伯母,我也會下廚喔,就算理花不在也會陪著我一起做晚飯,等她回家時一起享用,有時與理花出門玩晚點回家時,也會傳個簡訊向我告知。雷金納德是個讓人放心的孩子,我想在遙遠的將來,我會全然安心的將理花交給他,待在他身旁,彼此照顧,延續幸福。直到他稱呼我為「媽媽」的那一天,我心裡明白,我會毫不猶豫的稱他「兒子」。
  在生命的道路上,沿途我看過許多風景,看見人們用真心,在這個世界上努力留下的痕跡,有人用絕情,用掉了自己一去不回的任性,世界很大,生命太小,有些人會站在高峰上,鳥瞰在路上迷失的人,在愛裡重逢的人,在太陽底下枯萎的人,在回憶裡一生贖罪的人。任何一種人,都願意捍衛自己僅有的人生,而我是被看的那個人,繞了很久,走了很長的路,才回到這裡,這個最終屬於自己的地方,安定下來,面對並珍惜自己僅有的一切。
  每個看似平凡的人生,酸甜苦辣,層層堆疊,成了三明治般有著不凡的口感,香氣在世界中心散發開來,人人搶著,人人追著,忙著體會不同味道的人生,在最虛無縹緲的位置上,找到能牢牢夾住自己的另一片未來。
  
  某個平日傍晚,理花與雷金納德約會去了,我戴著銀色的圓型墨鏡,開著車,獨自到郊區去,在郊外的超市買了東西之後,沿著一旁的路一直開,搖下車窗,呼吸著充滿草原與稻田的空氣,一路上沒有半點人影,只有微弱的風灌進車內,天氣又熱了起來,眼看夏天又要來臨,再過不久後就能聽見蛙聲蟬鳴,白天時間又會拉長,年輕人會玩得更晚更盡興一些。
  在離我不遠的地方,我看見一幢高大又舊的漂亮房子,就在一片像是有人刻意整理過的樹林之中,餘暉落在屋頂上頭,反射出一道道純樸但耀眼的光芒,在一樓最右邊的透明窗戶裡,有個看似巴納比的男人正低著頭拿著一壺瓷器倒水進杯子裡,我瞇著眼,雖然玻璃擦得非常乾淨,仍無法看得更仔細,我想也是我對他太過於掛心,才會產生這種無理的錯覺。男人看似嘴角上揚著,又像是在與人說話似的,不久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走近他身旁,摟著他的肩膀,喝了一口杯子裡的水,兩個人更像是說好似的一同抬起頭,望向玻璃窗外。
  一道醉的迷人的光落在他倆的窗前,光在他們頭頂上閃耀,掠過他們的五官,來到他們的胸前,我感到胸口一陣發熱,溫暖且燙人的熱,空氣裡流蕩著期待,完整且熟悉的落日,斜在世界的一側,一點一滴,寧靜似水,緩慢不急,故事寫下結局之時,生命仍然延續,如一部未完待續的電影,在最美麗、最彼端的盡頭裡,愛演奏起歌曲,波瀾四起,旋律寂靜,我閉起眼睛,比起呼吸,更貼近沉迷,無關四季,此刻無期。
  〈全文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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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安,真是打擾你了,在這樣飄著雨的早晨來信。   日子不斷減少,生命越是精彩。因個子高的關係,我常坐在教室的後頭,透過窗戶望著星期三的黃昏,顯得格外絢爛無比,那種朦朧比例的美麗,讓我想起了你。   我很遺憾,非常遺憾。   你快樂嗎?   很抱歉,我丟掉了屬於我的青春。
  「最近好嗎?」男人說,他們倆一如往常地坐在問診室裡,少年不時勾起嘴角微笑著,男人翹起腳來。   「還不錯。」   「說來聽聽。」   「最壞的都過去了,我還以為,我就要這樣被流放一生,再也沒人願意接納我的時候,他終於回來了。」   「他離開的有點久,是嗎?」   「重逢的畫面挺溫馨的吧?」
  窗外的超商亮著燈,男孩也點著燈,躺在床上,翻閱著自己這一年來筆下的週記,望著充滿老師批閱的紅墨水,以及自己每週按照主題傳達的心情寫照,他翻著翻著,看見自己青澀的模樣,心中是一陣平靜,平靜到達了遠方,遠方的草原上燈火通明,全都在心底亮了起來。   〈兒時〉   〈害怕〉   最害怕的事情是作夢。
  「喂。」   「喂,你好。」   「請問是西里爾先生嗎?」   「我是。」   「要連絡你還真不方便,費了好大的工才弄到你的手機號碼,好久不見了,叔叔。」   「巴納比?」   「是我啊,叔叔,是我巴納比。」   「你這孩子,出門在外那麼久,一甲子都過去了,也不打通電話回家報個平安。」
  日安,真是打擾你了,在這樣飄著雨的早晨來信。   日子不斷減少,生命越是精彩。因個子高的關係,我常坐在教室的後頭,透過窗戶望著星期三的黃昏,顯得格外絢爛無比,那種朦朧比例的美麗,讓我想起了你。   我很遺憾,非常遺憾。   你快樂嗎?   很抱歉,我丟掉了屬於我的青春。
  「最近好嗎?」男人說,他們倆一如往常地坐在問診室裡,少年不時勾起嘴角微笑著,男人翹起腳來。   「還不錯。」   「說來聽聽。」   「最壞的都過去了,我還以為,我就要這樣被流放一生,再也沒人願意接納我的時候,他終於回來了。」   「他離開的有點久,是嗎?」   「重逢的畫面挺溫馨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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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作聲明與警語: 本文係由國泰世華銀行邀稿。 證券服務係由國泰世華銀行辦理共同行銷證券經紀開戶業務,定期定額(股)服務由國泰綜合證券提供。   剛出社會的時候,很常在各種 Podcast 或 YouTube 甚至是在朋友間聊天,都會聽到各種市場動態、理財話題,像是:聯準會降息或是近期哪些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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徵的就是你 🫵 超ㄅㄧㄤˋ 獎品搭配超瞎趴的四大主題,等你踹共啦!還有機會獲得經典的「偉士牌樂高」喔!馬上來參加本次的活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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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過樹林後,前方是一望無際的花海,撲鼻而來的芳香使人感到心情舒暢,花朵散發著燦爛的光芒,讓整個景象絢麗又動人。 李葛好奇地看向眼前的花朵,問道「這是什麼花?」 「這是金熒花,光世紀的植物,花瓣可以入藥,中和一些植物的毒性,也可以入浴,改善體質。」 「金熒花在吸收陽光後,是最好的藥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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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篇文章描述了一個在遭遇暴風雪的情況下甦醒並面對生死存亡的故事,充滿了懸疑和驚悚的氛圍。主要內容圍繞著主角的內心糾葛、情感掙扎和神祕事件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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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包含敏感內容
他抬頭看著花朵造型的燈火繼續說:「"Budislav"是這個世界最古老的神明,在地球創造後以來就一直存在著,當然祂們也並非是不滅的存在,一但壽命到後世界便會選出適合的種族成為該元素的"Budislav"。就這樣一代接著一代直到了現代,而現在『水神』這個職位就在祢的手上,拉肖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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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哮天犬與楊二郎(一) 氣喘吁吁趕到較場的時候,班上所有人都已經兩兩相對的排好了,我們剛好入列到最後,我嚥下被凰曦硬塞進嘴巴的果子時,突然感到腰部被一個冰冰的東西抵住了,嚇得我差點把果子吐出來⋯ 然後,我緩緩回頭,喝,一隻與我腰齊高的白色大狗威風凜凜的與我對視⋯我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然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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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洞府,碧木覆青蘿對着門前巨樹盤膝坐下,但見風勢一凝,白衣男子捻咒印,踏奇步,口誦法訣:“承天道,祭乾坤,分陰陽之勢,化五行之變,五行轉化訣,疾!”疾字出口,白衣男子真氣翻涌,並指虛引,點向青蘿眉心。 白衣男子略一點頭,道:“不必言謝,碧木兄,該輪到你了。”
厅中众人见她到来,纷纷收声,坐着的从座上起身,站着的立正站好,不约而同的对那女子恭恭敬敬鞠躬抱拳,齐声道: “当家的!” 那女子毫不在意这些,她昂首阔步来在大厅北侧正中的一把太师椅上坐定,言语间有些慵懒,那声音却是不相称的温婉: “章宴还没回来么?” 一个头目模样的人物上前一步道:“回当家的,那章
凌洛低着头,不敢与他对视。她只是轻轻点头,放缓马速跟随顾尘之后。 顾尘似乎对这一带已经非常熟悉,他领着凌洛在迷宫蛛网般的山谷中穿梭,时左时右的转向,全然没有半点迟疑。凌洛一开始还试着记住路线,可在第七次转弯之后,她彻底放弃了这个想法——这么多的岔路,谁能记住啊! 在山谷间穿行了约莫小半个时辰,顾尘
其时已是子夜,洛曲城门紧闭,顾尘引着凌洛来到西城墙。他将一个飞抓挂在城上,二人鱼贯绳缒而出,随后收起飞抓,快步来在洗冤坊在城外官道上的尖站,乘上快马,扬鞭奋蹄,奔西而去。 一路之上,顾尘长话短说,向凌洛道明原委: 原来城西四十里开外的土山丘陵一带盘踞着一伙盗匪,为数约在二三十人。为首的乃是一个蒙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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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地與故鄉就是這樣,它們的存在作弄著所有的離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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厅中众人见她到来,纷纷收声,坐着的从座上起身,站着的立正站好,不约而同的对那女子恭恭敬敬鞠躬抱拳,齐声道: “当家的!” 那女子毫不在意这些,她昂首阔步来在大厅北侧正中的一把太师椅上坐定,言语间有些慵懒,那声音却是不相称的温婉: “章宴还没回来么?” 一个头目模样的人物上前一步道:“回当家的,那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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