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靖倫醒來的時候,耳邊是轟隆隆的火車聲。他張眼看見自己在火車裡的醫療室,身穿一件他沒見過的制服,處處都是繃帶,他一時不知道自己在現實還是虛擬世界。
是現實的話,他應該在牢房;是虛擬世界的話,他不會是人。
所以這是夢?
他起來下床。
要說是夢,在夢裡還是渾身發痛,每走一步都要倚著什麼,他可真失敗。
他拖著虛弱的身軀走到車廂的出口,他被另一邊車廂的景象嚇著 — 那邊車廂像有一排排座位,有人相擁親熱,有人蓋著外套看懸掛在前面椅背的小電視自瀆,也有人偷窺其他乘客。
他按鍵開門走進去。四周光怪陸離的景象和淫穢的呻吟刺激著他還沒恢復過來的腦袋,他更分不清現實與夢。
很餓、很渴、頭很痛、渾身發痛。他迷茫地走進下個車卡,看見車廂中間有個長長的牢籠,裡面有幾個男女跳脫衣舞。
突然,籠裡的女人把胸前的拉鏈直拉過下體,讓全身春光暴露於他眼前。沒見過女性裸體的他在她的誘人目光下起了反應。
「小哥,做不做兼職?」身邊一個醉酒女人色迷迷地扯住他的衣袖靠到他身上,手摸往他勃起的下體。
他猛力推開她,雙肩的劇痛使他叫出聲音,在牢房裡被虐待的回憶蜂擁而至。那時候覺得還捱得住的酷刑,在夢裡回想竟成鑽心之痛。他跌跌撞撞地走過一卡又一卡車廂,愈走愈快,卻始終離不開這荒淫的夢,亦忘不掉被囚禁的日子。
有人突然抱住他。
「哥,我是瑋倫。你沒事了,沒事了。」
他奮力掙扎,本來接好的手又斷了。好不容易,他在自己的吼叫聲中見弟弟的聲音,徹底呆住。
他緩緩地轉臉去看弟弟,彷彿怕動作太大會喚醒自己,「瑋倫?」
「是,是,我是瑋倫。沒事了,我們沒事了。」葛瑋倫的鼻子酸了,放開雙手摸上哥哥的頭髮,「我救你出來了,你沒事了。」
「你沒死?」激動之下他想去捉葛瑋倫雙臂,雙臂又一陣痛。「媽媽呢?」
葛瑋倫強忍的淚終於落下,「我帶你去休息,我說給你聽。」
許奕生在酒櫃拿出一支酒去敲唐惜車卡的門。如他所料,她的臉色如鍋底,正在望著風景抽煙。
「唐小姐。」
歡樂列車的員工叫唐惜做老闆,但沒有其他人在的時候,她喜歡他叫她唐小姐。
「要喝酒嗎?」他問。
「又用我的酒來請我?」她笑笑,吸一口煙呼出。
有錢人跟平常人抽的煙不一樣,有嗅覺的話會嗅到一陣薄荷香。而且他們會用煙桿,以免手嘴巴和手接觸香煙變黃。唐惜的煙桿是獸牙所造,尤其貴重。她說那是她丈夫生前用過的。那次許奕生和她做完之後,她一邊抽煙,一邊說起這件事。他有種感覺,他就算不想跟她,她也鐵定會纏住他,於是他反客為主求她讓他轉行來歡樂列車當她的助理,藉著周遊各地和廣結人脈的機會來尋找另一個她。
「我的錢都是你給的,一樣。」他去她的小櫥櫃拿出兩隻酒杯倒酒,背著她問:「心煩?」
「慾火焚身。」她這樣說,語氣和目光卻甚至是平靜。她放下煙桿過去摟住他的腰,把頭擱到他的肩上。她小時候營養不良所以長得不高,是那六吋高跟鞋讓她能夠跟其他男人看齊。
他呷一口酒,轉身用口把酒餵進她的嘴裡。她嚥下去,紅唇在他的臉、下顎與脖子游移,柔柔地把他壓向小櫥櫃。他把她抱到小櫥櫃去,從脖子一路往下肆意地吻,到那近年來除了他之外便沒有多少人造訪的私密地帶。